第2章

  小姨拍著手過去:“帥啊。”


  周宴禮聽到聲音,攥回手中正打算往外扔的石頭:“怎麼還沒睡,吵醒你了?”


  小姨搖搖頭:“剛才看你心情不好,擔心你,所以出來看看。”


  周宴禮悶聲悶氣,嘴硬道:“我沒心情不好。”


  小姨笑容無奈:“你媽媽也很喜歡玩打水漂,但她笨,石頭扔進去就直接沉底了。”


  手裡那塊石頭都快被他攥破了。


  過了很久很久,他才終於將那句一直堵在自己心裡的話問出了口。


  “我媽她是個怎樣的人?我爸為什麼會和她結婚,他們之間有愛情嗎。還是說……隻是因為有了我才不得不結婚?”


  周宴禮是在帝都長大的,在那邊他聽過不少關於他媽的流言蜚語。


  他們說他媽媽是個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的撈女,費盡心思和他爸睡了,有了他。


  然後順理成章上位。


  雖然說這些話的人最後都被他爸給處理了,他這番殺雞儆猴的舉動也成功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可周宴禮總會回想起這些話來。


  他當然相信自己母親不是那些人口中說的那樣。


  隻是他懷疑,他爸對他媽真的有感情嗎。


  他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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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樣冷血的人。


  真的會有感情嗎。


  小姨摸了摸他的頭,語重心長的說:“宴禮,人的感情是很復雜的,旁人永遠說不清楚。你如果的真的想知道,就親眼去看看。”


  “親眼去看?”他嘲諷般的笑了笑,“怎麼看。”


  小姨伸手指著天上:“蒲草島有一個傳說,對著十五的月亮許願有可能成真,你要不要試試?”


  周宴禮從不信這種哄小孩的玩意兒。


  偏偏小姨一直催促他趕緊許一個。於是他敷衍的隨口一句:那就讓我見到我媽。


  周宴禮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隻是覺得這一覺睡的腰酸背疼。


  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這兒了,巷子對面的馬路牙子上。


  也多虧他身上這件價值好幾萬的羽絨服抗凍。


  不然他就真的要凍死街頭。


  他扶著後頸,左右晃動活動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


  還來不及回想自己是怎麼從海邊來的這兒,爭吵聲吸引了他全部注意力。


  他抬眸往前看去,聲源處是街對面的巷子裡面。


  那裡站著幾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生,頭發五顏六色,染的跟花孔雀似的,很有年代感。


  周宴禮伸手去摸手機,身上的兜都翻遍了,還是什麼都沒摸到。


  昨天出來的時候好像把手機放在房間了?


  操。


  他爆了句粗。


  那幾個圍堵江會會的女生是校外的女混混,缺錢了就會翻她的書包。


  前天已經翻過一次,拿走了她身上全部的零花錢。


  江會會死死護著書包,說她真的沒有了。


  她聲音低軟,頭低著:“上次……上次你們搶走的是我一周的零花錢。”


  書包被搶過去,一本本書往外扔,扔到一半不耐煩了,竟然直接拿著本子往她臉上拍:“沒有你不會找你家裡人要啊?鄉巴佬?”


  江會會默不作聲,一張素白的小臉被拍出紅印了也不知道反抗。


  她個子小,性格也軟弱,所以才會成為她們勒索的目標。


  “打擾一下。”一道低沉散漫的男聲打斷她們,話說的姑且還算禮貌。


  少年嘴裡叼著一根沒點燃的煙,懶懶散散的,像是沒睡醒一樣,“請問車站在哪兒?”


  霸凌的和被霸凌的,此時都不約而同地抬頭看向了他。


  少年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肩寬腿長,穿了件深藍色羽絨服,美式寸頭,皮膚微黑。


  這在男性平均身高不足一米七五的平江市,幾乎是鐵塔一般的存在了。


  一行人愣了愣,犯起花痴。很少見到這麼帥這麼有型的。


  可他身上那股痞裡痞氣的混不吝氣質,令她們這種不良少女都退避三舍。


  為首的往前指:“前面左轉就是了。”


  少年咬著煙和她道謝:“你們繼續。”


  他沒有多管闲事的癖好,也沒善良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江會會看她們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了,撿起地上的書包準備跑。


  恰好被離她最近的人發現,對方抬腳就踩在她撿書包的手上:“讓你動了?”


  江會會吃痛,眼淚不受控地冒出來,聲音染上哭腔:“書包你們也翻過了,我真的……沒有錢。我……我要遲到了。”


  周宴禮聽到有人哭也不加理會,摸出打火機把煙給點上。


  這破地方,窮鄉僻壤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兒。


  剛走出巷子,餘光隨意一瞥,身高優勢讓他輕松越過眾人頭頂,看到被堵到牆角的少女。


  一身粉白校服,高馬尾已經被扯散了。


  白皙的臉泛起紅腫,這會低著頭,淚眼汪汪。


  周宴禮的腳步猛地頓住,瞳孔微縮。


  他對他媽的所有記憶都來自於照片,從一歲到二十三歲的。


  所以周宴禮通過照片記住了她每一個階段的長相。


  踩在手背上的腳狠狠碾了幾下,江會會拔不出來,疼到全身顫抖。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手背上的力道突然松了。江會會親眼看見那個女生被人拎起來扔了。


  扔……了?


  所有人都被嚇到,包括被踩手的江會會。


  眼淚還來不及收回,她愣愣的看著蹲到她面前的少年。


  他一臉心疼地握著她的手,放在掌心溫柔揉搓。


  “疼不疼?”


  江會會回過神,將手抽出,警惕地往後退。


  少年看見她眼裡的懼怕,沉默了一會,把書包撿起來。


  他站起身,隨便扔給一個離他最近的女生,眼裡滿是戾氣:“撿起來。”


  對方不肯:“憑什麼?”


  他冷笑:“我就是個二流子,沒有什麼不打女生原則。別讓我說第二遍,上一個被我揍的現在還在醫院躺著。”


  對方強撐的鎮定逐漸瓦解,看他這個樣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定真打女人呢。


  於是剛才還在霸凌別人的人,這會紛紛老老實實的蹲下,撿起散落一地的書。


  那些人走了,江會會和他道謝:“謝謝你。”


  周宴禮問她:“你就這麼被她們欺負,也不懂反抗的?”


  “反抗不了的。”她說話的聲音很輕,軟糯糯的,有點剛哭過的鼻音,“她們人很多。”


  他和她傳授經驗:“那就逮著一個人猛揍,最好揍進醫院,這樣她們以後就不敢找你的麻煩了。”


  江會會看著他。


  周宴禮被這雙清澈的杏眼看的有些別扭,伸手摸了摸後頸:“你……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她背上書包,又和他道謝:“謝謝你。”


  這聲謝說完,她繞開他出了巷子。


  長發還散著,顯得有些凌亂。隻看背影是個極其纖細的少女,個子也沒那麼高。走路慢吞吞的。


  倒是符合他看照片時的想象。


  周宴禮跟上去:“書包重嗎,我幫你背?”


  她搖頭,往一旁躲:“謝謝你,不用了。”


  他伸手掂了掂:“挺重的,還是我幫你吧。”


  江會會嚇的脖子一縮,不動了。


  周宴禮瞧見她這副鹌鹑一般的模樣,笑道:“你怕我做什麼,我可是你親兒子。”


  她猛地抬頭,用一種不可思議的復雜眼神看他。


  周宴禮覺得這個眼神很熟悉,他家保姆看到路邊的瘋子也是這種眼神。


  他解釋:“我真是你兒子,雖然不知道是怎麼來的這兒。我的名字還是你替我取的。宴禮,周宴禮。”


  她身子抖的更厲害:“我真的……我真的沒錢了。如果你著急的話,我可以回去……回去拿,我……”


  見她快哭了,周宴禮嘆了口氣。膽子怎麼這麼小。


  看來自己膽子大完全是遺傳了那個權勢滔天的爹。


  “行了,我剛才開玩笑的。”為了不嚇到她,他改口說,“我是剛轉校過來的新生。”


  江會會敷衍的點頭,腳步越來越快,似乎想要擺脫她。


  可她那兩條小短腿就算邁冒煙了也抵不上他的一步。


  “我叫周宴禮,你叫什麼?”


  她輕聲回他:“張莉。”


  好家伙,姓和名是半點不沾啊。


  周宴禮看她隻穿這麼點:“冷不冷,今天風挺大的。你還是穿我的吧。”


  他行動力很快,已經開始脫外套了。


  江會會急忙搖頭:“不冷的,我裡面穿了很多。”


  “那你吃飯了嗎。”


  “在家裡吃過了。”


  “那你……”他似乎還有問題要問。


  江會會停下:“你……可以不要跟著我了嗎。”


  周宴禮摸了摸肚子,臉色尷尬:“我餓了。”


  學校附近的面館,江會會和他面對面坐在一張桌子上。


  老板娘拿著菜單過來:“小會交新朋友了?”


  江會會伸手捏著桌布,想反駁,可是看到坐她對面人高馬大的少年,還是默默低下了頭。


  這家店是她鄰居開的,哪怕身上沒錢也可以先欠著。


  周宴禮要了一碗大份的牛肉面,他問江會會:“你不吃嗎?”


  她搖頭:“我不餓。”


  周宴禮見她連看都不敢看他。


  有這麼怕他嗎。他長得也沒多兇吧,好歹一直都是校草。


  單論長相而言,他更像他爸多一點。


  想到這裡,他突然不爽:“周晉為呢,你被人欺負他不管你?”


  江會會一聽這話,臉色變了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不要亂說。”她壓低了聲音,害怕被人聽到。


  他將她的手拿開:“我亂說什麼。就算再沒感情你們好歹也夫妻一場,他不至於冷血到這個地步吧?”


  江會會似乎已經習慣了他的胡言亂語,隻是出於好意的提醒他:“這種話你以後不要再說了,要是得罪了他,你的日子會很不好過的。”


  看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兩人這會應該還不認識。


  周宴禮點點頭,繼續低頭吃面。


  得罪他?


  他也沒少得罪。


  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還撂了不少爛攤子讓他給自己擦屁股。


第2章 第二時間


  因為那個奇奇怪怪的人,導致今天遲到了十分鍾,好在班主任沒說什麼。


  同桌問江會會:“又碰到那群人了?”


  江會會想到那個叫周宴禮的少年,點了點頭。


  她從書包裡取出教科書,再將書包放進桌肚內。


  同桌憤憤不平:“不就是她們大姐頭喜歡的男生和你遞過情書嗎,你又沒答應,我看她就是嫉妒你。”


  江會會沒接話。她翻開課本,裡面抖落出一張證件,掉在地上。


  她愣了愣,彎腰撿起。


  是一張身份證,證件照上的人正是她剛才遇到的那個叫做周宴禮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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