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席上站了很多人,她旁邊站著年紀稍長些的。
看上去應該是參賽者的家長。
江會會拿出從佔彤那裡借來的相機,想將比賽中的周宴禮拍下來。
這是他參加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比賽,非常有紀念價值。
對好焦之後,她安靜等著比賽開始。
選手們都在賽場旁邊做著簡單的熱身,相比其他人的正經嚴肅,周宴禮顯得懶散許多。
他打了幾個哈欠,明顯有些困了。
昨天樓下一直在吵架,他大約也受到影響,睡得比較晚。
旁邊的家長在聊天,語氣誇張,炫耀自家兒子的同時還不忘貶低一下別人。
“看到23號了沒,那是我兒子。他體測一直都是第一,當時也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進學校的。別看旁邊那人個子高,但你看他吊兒郎當那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學生。估計是文化成績不行,家長想讓他當體育生走捷徑。這條路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走的嗎。”
江會會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23號旁邊站著的,正好就是周宴禮。
聽到有人詆毀他,她有些不滿,但看在對方是長輩,她的禮貌教養讓她忍了下來。
結果對方不依不饒:“嘖嘖嘖,還打哈欠,一看就知道昨天熬夜打了遊戲。這麼不思進取。站的還離我兒子那麼近,別把我兒子的狀態也帶差了。”
江會會忍無可忍,輕聲提醒她:“阿姨,麻煩您不要在不了解一個人的情況下,隨意詆毀對方。”
那中年婦女看到她了,鼻孔出氣,冷哼道:“你是那個小男生的女朋友吧,這麼維護他。現在的高中生,年紀輕輕不懂自愛,能是什麼好東西。”
江會會哪怕生氣也是軟綿綿的,沒什麼攻擊力:“您兒子才是在學校經常換女朋友,我親眼看到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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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實話。
那女人聽到有人詆毀她兒子,頓時火了:“你這個小姑娘瞎說什麼,你再胡言亂語一句試試!”
“我沒有胡言亂語,他還騙校外的女生。”
她怒目圓瞪,氣到眉毛都發抖了:“你這個小姑娘怎麼回事,你懂什麼叫尊重長輩嗎?”
江會會表情堅定:“是阿姨您先不禮貌的,您隨意詆毀別人。”
周宴禮跑完之後才發現看臺邊上異常熱鬧。
他拿毛巾胡亂擦著汗,擰開瓶蓋喝了口水。
教練在旁邊紀錄成績,毫無懸念的第一名。其他人被他甩開好遠。
身邊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季橫,好像是你媽和別人打起來了。”
季橫聽到,眉頭一皺:“哪個傻逼。”
他卷著袖子就要過去幫忙。
周宴禮懶得管這種闲事,一瓶水喝完,他擰上瓶蓋隨手扔進一旁的垃圾桶裡。
剛要離開。
身後那人發出一陣驚嘆:“我操,被你媽薅頭發的不是江會會嗎?”
周宴禮的動作瞬間停下。
他的瞳孔放大,扔下手裡的外套就往看臺那邊跑。
經過季橫身旁時,一腳將這狗逼給踹飛了。
操,剛剛罵誰傻逼了?
這個帳待會再慢慢和他算。
他暴力撥開看熱鬧的人群,直接衝了進去。
江會會的頭發被抓的亂糟糟的,嘴巴咬著那人的胳膊不肯放。
那女人疼到大叫,伸手就要去扇她的巴掌。
抬起來的手被周宴禮抓住,又狠狠掼開。
江會會茫然地抬起頭,周宴禮將她拉到自己身後,指著那女人的鼻子威脅:“你他媽再動手試試!”
對方明顯被嚇到了,站在那裡不敢動彈。
“倚老賣老是吧?欺負小姑娘,你真他媽的有臉。”
周宴禮拿出手機報警,等待警察過來的時候,季橫已經過來了,他身上都是灰,剛才被周宴禮踹的那一腳,他在地上躺了好久才爬起來。
這會兒全身都在疼。
聽到他喊那女人“媽”
周宴禮目龇欲裂:“這是你兒子?行,以後老子在學校見一次揍一次!”
女人被氣到顫抖:“你敢!你這是校園暴力!”
他不以為意,冷笑:“你看老子敢不敢。”
他警告季橫:“在學校最好給老子夾著尾巴做人,你媽今天做的這些,老子全他媽算你頭上!雜種!”
季橫的臉早就嚇白了,都是一個高中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周宴禮。
剛來學校就把人揍進醫院,幾乎是教導處的常客。
加上周晉為這個靠山,夠他在學校橫著走了。
這下完了。
他腦子也被嚇到一片空白。
去了警察局之後,做了個基礎的傷情檢測,都是皮外傷,雖然是對方先動的手,但基於江會會也還了手,所以暫時定罪為互毆。
思想教育一番後就放了回去。
周宴禮氣到恨不得將警局都給拆了。
頭發都被薅成這樣了,還特麼輕傷?
江會會安撫他的情緒:“隻是頭發有些亂而已,那個阿姨下手還是有輕重的。”
周宴禮皺眉:“她把你打成這樣了你還喊她阿姨?”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習慣了。”
她又補充:“我還手了。我打架還挺厲害的,剛才那個阿姨抓我的頭發,我咬了她的手。像這樣。”
她抬起左手,畫面還原了一下。
張開嘴,對著自己的手腕咬下去,還微微皺眉,裝出一副兇狠的表情來:“嗷嗚!”
周宴禮將她拉開:“行了,一會別真咬傷了。”
她坐在那裡傻樂:“那個阿姨一直在叫,肯定被我咬疼了。”
周宴禮好奇動手的原因,就江會會這個溫順的性格,被人指著鼻子罵了都會默默繞道的悶葫蘆。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打架。
雖然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可她這隻兔子實在不像會咬人的品種。
她有些不好意思,話說的結結巴巴:“她……她一直說你不好,詆毀你,我就和她爭論了幾句。然後她就動手了。”
周宴禮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以後遇到這種不講道理的人,你就離她遠一點。這次還好有我在,萬一下次隻有你一個人呢。詆毀就詆毀,我無所謂的。”
“可是我有所謂。”她低下頭,輕聲低喃,聲音卻堅定,“別人說小禮不好,我會難過,也會生氣。小禮……是全世界最好最好最好的小禮。”
第58章 第五十八時間
周宴禮被她誇的有些不自在。
雖然他平時挺自以為是,但聽到江會會這麼說……
他抬手摸了摸後頸:“也沒……也沒這麼好吧。”
江會會眼底笑意更盛:“有的,在我心裡,小禮就是全天下第一好。”
周宴禮的耳根悄悄紅了,但還是強撐鎮定:“比周晉為還好?”
她笑著點頭:“比周晉為還好,我最最最最喜歡小禮,比喜歡周晉為還要喜歡。”
剛才那一架,她頭發估計被薅掉不少,松軟柔順的長發這會亂亂糟糟。
還有幾根炸毛了。
往日白皙無瑕的臉上,幾道抓痕格外顯眼。
偏偏配上她這個蠢萌的笑。
周宴禮心疼地替她將頭發理順:“下次還是別打架了,罵了就罵了,我又不會少塊肉。”
她一本正經:“為什麼要算了,她在詆毀你。”
他不以為意:“我也沒少被人詆毀。”
或許因為他平時的行為太過張揚跋扈,一旦學校出了什麼亂子,那些校領導第一反應就是周宴禮幹的。
他的確不聽話,但還不至於無聊到去幹那些事情。
隻不過說了也沒人信,他們認為他在狡辯。
呵。
他有必要狡辯?
他打架都特麼直接當著校長的面打。
次數多了,他也懶得多說。鍋多了不怕重,背一口是背,背十口也是背。
“以後不會了,不會再有人詆毀小禮。”
從警察局出來之後,他們就在路邊的長椅坐著。
這條路上很安靜,隻有他們兩個人。
江會會很少有這麼狼狽的時候,衣服歪歪扭扭,頭發亂七八糟,臉上細看,隱隱約約還能看出一個巴掌印來。
周宴禮越看火越大,當時怎麼就沒抓住那大媽揍一頓。
“以後我會保護小禮。”她笑眼微彎,用這幅狼狽形象說出這樣的話來,可信度似乎不太高。
但周宴禮還是在沉默片刻之後,偷偷紅了眼睛。
他移開視線,感覺胸口那裡堵著什麼。
“我用不著你保護,你保護好自己就行。”
她身上有少女的柔美,也有一種,不符合她這個年齡段的愛。
這些讓她與眾不同。
但所有的與眾不同都隻針對周宴禮。
她說:“以後我來保護小禮。如果她還說你的壞話,我就還咬她。”
她大概這輩子也隻打過這一次架,咬人也是頭一回。
周宴禮終於明白了那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小的時候每次打架,對方的母親都會心疼地抱著自己的孩子,然後指責他。
周宴禮那個時候不懂。
隻是覺得面前那一幕,太過陌生。
周晉為性情內斂,很少將愛宣之於口。
尤其是喪妻之後,他的人生目標似乎就隻剩下一個。
那就是養大他們的孩子。
可他忽略了太多。關於周宴禮的成長,關於他別扭又愛逞強的性格,他缺愛,卻又從不願意承認。
說白了,他將他父母的缺點全都繼承了。
現在他明白了。
自己當時,是在羨慕。
江會會笑著摸摸他的頭:“我會永遠站在小禮這邊,給小禮撐腰。”
哪怕再狼狽,她的眼睛仍舊是清澈的。
那些話由她口中說出來,都自帶幾分真誠。
她本來就是笨拙卻又真誠的女孩子。
周宴禮張嘴,半晌沒有發出聲音來。
下午的冷空氣湧進來,堵在胸口,他咳嗽了幾聲。
“這件事別讓周晉為知道。”要說的話一句也沒說出來,最後隻是別扭的提醒了一句。
江會會點頭:“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兩人對視一眼,又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像兩個小傻子。
—
雖然約定好了要瞞著周晉為,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次日中午,周晉為就過來找了江會會。
“打疼了嗎?”
江會會一愣:“你怎麼知道?”
他神色凝重,拉著她坐下,手裡拿了些活血化淤的藥。
“聽說了。”
他問她都有哪裡傷了。江會會說:“沒有受傷。”
周晉為無聲看了她幾秒,將她的手拉過來,輕輕掀開袖子。
手臂上和赫然有幾條紅色的瘀痕。
他也不說話,隻是塗了些藥膏在手上,然後合掌搓熱,最後才小心翼翼地替她揉著傷口。
她吸了吸氣,下意識將手往回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