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回來得不是時候,或者不該回來。
他差點來上一句:我是不是得謝謝您,還給我用了個回字,證明這也是我家,我沒走錯地方?
她這副儼然主人的姿態再加上一句質問,恍惚間還真讓他有種錯覺,他錯了,他不該回來,他打擾到她了。
石玉眼皮一垂,仍是看著她的腳,唐辛這才發現少了隻鞋,先是下意識地把沒穿鞋的腳往後藏,然後左右看去,最後從沙發上爬過去,這才找到,夠著撿起來,坐回去,穿上。
穿好了就不覺得尷尬了。
石玉以眼神提醒,又用捏煙的手指了一下,唐辛順著方向看過去。
手機裡的通話還沒結束。
極細微的煩躁情緒隱現於眉眼間,轉瞬即逝。
石玉無聲地笑,看著她若無其事地拿起手機往樓梯的方向走。
拖鞋底是軟的,踩到木質地板上聲小,架不住她走得快又趿拉著,嗒嗒悶響。
石玉捻了煙跟過去,前後差著幾階。
皮鞋聲重,撵著她似的。
唐辛一手扶欄一手握著手機,邊走邊說:“怎麼還沒掛?都已經說完了,掛了吧。”
剛才還挺高興的,石玉一出現,態度忽然就變了。
對面的梁橋沒吭聲,聽著兩道腳步聲又響了幾回,掛斷。
看來是他不識趣了,轉而想起剛才唐辛的那句話,在她心裡不該出現的人應該是石玉,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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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梁橋琢磨著,那在石玉心裡,此時此刻誰會是那個令他討厭的人呢?八成就是他這個不分時間打電話給唐辛的人吧。
石玉沒想這些,不緊不慢地跟在唐辛身後。
今兒穿了條水紅色的裙子,走起路來才發現裙擺長到腳踝,剛才躺在那裡是露著小腿的。
裙擺長,走得就慢,掛了電話才有手來提著裙子。
好像長了點肉。
又好像沒有。
從後面就能看出來款擺,腰還是挺細,屁股好像更圓了點?
順著往下看去,隨著腳步移動偶爾露一下足跟,白生生的,明明沒長什麼肉,握在手裡的時候總覺得軟。
女人都這樣?
明明小孩子才是,孟懷寬是,石墨也是。
他忽然想起,她每次跪坐在床上握著石墨的小圓腿,一下又一下地親他的腳,石墨就會特別開心地仰在床上咯咯地笑。
白天時石墨給他打過電話,聊了好長時間,還告訴他也和媽媽聊天了。
所以,這女人不是沒心,開心地時候也會想起石墨來,還會主動給他打電話打視頻,唯獨就不會主動找他。
不止不主動,看見他還要躲。
她想躲到哪兒去?這可是他的家。
她想當主人可以,本來也是,但是不能趁他不在家的時候據為己有。
就連他媽那種極度自我的人都知道如何做婆婆,在兒媳婦懷孕的時候時不時地問候以示關切,唐辛為什麼學不會?
不是不會,是她不想。
唐辛上了樓悄悄籲了口氣,石玉看著她的背挺直了又放松,快步就往房間的方向走去,大步跟過去摟在腰上。
扭了兩下沒掙開,被他半摟半抱地往反方向帶,唐辛提聲便叫:“石玉,你做什麼?”
被叫的人腳步沒停,懶聲回:“睡覺。”
“你是不是喝酒了?”
“沒有。”
“你——”
剛說了個你字,腰上一緊。
男人的手撐在她臉上,拇指和食指一捏,挑眉問:“臉是不是圓了?”
唐辛眼睛瞪圓了,反駁:“沒有。”
“你說沒有就沒有。”他的手一松落到她脖子上,輕緩地來回摩挲,在她準備開口時低聲說道:“晚了,我們睡覺,或者……你想邀請我去你的房間?”
第205章 區別
唐辛的嘴張了又合,剛冒了聲“石玉”便沒了聲。
因為他說:“也不是不行,我都可以。”
唐辛想說我不可以,沒說。
這人,說得出做得到。
尤其是有日子沒做過了,他可能真的會。唐辛不太記得他們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也不確定他現在說的睡覺就是單純的睡覺還是有別的意思。
跟著又走了幾步,她忽然說:“石玉,我懷孕了。”
“我知道。”
他這樣說的時候看都沒再看她一眼,手卻從腰側摸到了小腹,一邊慢慢悠悠地踱著步子一邊說:“你上回不是和我說,想做什麼都可以麼?醫生說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一低頭,遮了陰影在她臉上,在她的眼睛和忽然緊閉的唇上看了個來回。
碰了下額頭,悄聲地說:“唐辛,我也沒那意思,睡覺。”
他就是單純想要睡個覺,她倒是還挺會想的。
臨進門時他又說:“是不是你想?如果是,我考慮下,也不是不能配合你一下。”
“我沒有。”
懷裡摟著的人回得又快又堅定,石玉怔了一瞬。
這時候,竟然莫名從她的反應裡看出了石墨的影子。
就像大人逗他時說“你是不是幹了什麼壞事”,石墨不假思索便回:“我沒有,我乖。”
小身子挺得特別直,脖子也是,肉鼓鼓的小臉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特別清澈,帶著引人發笑的單純和可愛。
真像。
搞得他就算真有那麼點心思,都不好意思了。算了,睡覺。
可是門一關就變了樣。
黑暗中她忽然推他,石玉順手把她往門上壓,即將撞上去時又帶回到懷裡。
下意識的反應最真實,兩個人都是。
提醒了自己兩個多月這女人是個孕婦,這會兒差點給忘了。
唐辛的反應比他快,被抱住的瞬間就用手去推他的臉,石玉嘖了一聲,都沒去碰她的手就避開了,轉眼間成了她環掛著他的脖子。
他的臉壓著她的,鼻梁頂在臉頰上,壓著聲問:“唐辛,你幹什麼?”
“你幹什麼?”她反問,被提得腳尖點地不得不靠在他身上,頓了下如他一般加上名字,“石玉。”
氣勢明顯不如人,聲也虛,但是態度很不友好。
就像害怕時用叫喚來作為掩飾的貓。
石玉沒想幹什麼,卻也從來不是會和人解釋的性格,既然你這麼想,那我就這麼幹,不白擔這個惡名。
直接就親上去了。
唐辛沒甩開,剛一張嘴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被吻了個徹底。
還是靠到了門上去,背後的手臂箍得緊,硌得骨頭都疼,沒忍住哼了一聲:“疼。”
男人動作一滯,又聽見一聲:“你壓疼我了,石玉。”
一聲更比一聲輕,自相連的唇間飄飄乎乎鑽進腦袋裡面去,顯得特別委屈。
抓握在腰上的手就松開了,輕輕地揉了兩下往背上去,一邊推揉著可能被硌疼的地方一邊在唇上親了親,又去親吻鼻尖和眼角,問她:“還疼麼?”
這下更委屈了,帶著哭腔,“疼,你都壓到我肚子了。”
“是嘛……”
聲音特別輕,刻意拖著長音,仿佛在說真的麼,又或者帶著歉意。
她分辨不出他是在逗她,還是真的詫異抱歉,黑暗中隻有遠處窗外投進來的月光,面前被他遮擋得黑壓壓一片,看得見他眼裡的光,分辨不出神情。
石玉也望著她,託著腦袋轉了個有光的方向,挺小一張臉,眼中水光閃現。
沒有多抗拒他的親吻,也沒有神魂顛倒忘乎所以,就是委屈。
嘴上也是水盈盈的,昏暗中看不出色澤但是被他親得亮晶晶的,此時不自覺地撅著嘴的樣子顯得更腫了。
唐辛發現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唇間,倏地抿起來,悄悄地咬了一下又舔了舔。
留意到他的眼神變化,慌忙去捂他的眼睛。
石玉被她這連番動作弄得直笑,由她用手遮著自己的眼,一手提腰一手託臀,低頭去找她的耳朵。
剛碰上去,他耳邊先傳來一聲:“你說睡覺的。”
他用嘴唇壓著她耳朵,從喉嚨裡嗯了下。
她又說:“我不相信你。”
他又嗯,“用不著相信。”
“你——”唐辛還是希望能相信他的,被他這麼一說心裡咚咚直跳,“你和外面那些男人有什麼區別。”
耳邊的男人定了好一會,未語先笑,相貼的胸膛直顫,“我為什麼要和他們有區別?我不是男人?還是他們不是?”
唐辛便沒了聲。
果然!男人都一樣,任你嘴上說得再好聽,萬變不離其宗,就圖個快活。
石玉又加了句:“還是有區別的,在法律上咱們倆是夫妻,外面那些男人,不是。”
說完,咬了她一口。
不算疼,唐辛忍著沒躲,也沒叫,隻是松開了捂在他眼睛上的手,緩緩搭在他肩後。
他說得對,他們倆是夫妻,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睡一覺而已,較什麼勁呢,睡就睡,隻要他說到做到,哪怕她不那麼相信他。
兩個人都沒動,就這麼抱著。
四下皆靜,直到唐辛喚他:“石玉,你要不要洗澡?我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