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放手,忽然睜開眼睛,握緊了讓她過來。
唐辛沒再掙也沒動,燈光下鼓著臉頰,氣哼哼地說:“你放開。”
石玉手一松,看著她把腳從他平攤的手掌心上縮回到水裡,小心翼翼的模樣特別有意思。
不是昨兒夜裡了,扒著他非要不可,好說歹說都不行。
明明今天也喂她蛋糕了,剛才還吃得挺歡。
他從雨裡回到車上時,明明湿透的人是他,卻看到她像被雨水淋湿了般眼裡閃過水盈盈的光,現在全沒了,隻有防備。
“唐辛。”他輕聲喚她名字,看著她倏地睜圓了眼睛,用腳在水裡輕輕碰觸她的腿,“過來。”
“不要。”
換成唐辛這樣說。
“怎麼?”石玉盯住她的眼睛,問:“因為我老?”
聲低,且輕,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慢。
唐辛白了他一眼,什麼亂七八糟的。
結果石玉咬住不放,眯著眼睛又問:“我老麼?”
唐辛仿佛瞬間回到了酒會現場,心裡咯噔一聲震得腦袋都在轟鳴,下意識搖了搖頭。
“那因為什麼?”他問。
“因為……”她支吾著,從腦子裡飛逝而過的閃回裡抓了個理由,“你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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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住她的眉眼倏的軟和下來,似笑非笑勾起唇角,緩緩靠近她,“那不叫打。”
唐辛從他的眼睛看到嘴,疑惑地問:“那是什麼?”
人到了近前,鼻尖幾乎碰上,聲音輕得幾不可聞,“你沒聽過?”
“什麼?”
他的手掌撐在她腦後,臉頰貼著她的,把她整個人都圈住。
唐辛安靜等待,好一會才聽見耳邊有聲。
“打是親,罵是愛。”
胡說八道!
挺正經一人,偏偏和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努力想要再聽聽他到底是不是在笑,尾音回蕩帶著氣息吹拂在耳朵上,激得她渾身一抖,張嘴便說:“石玉,你剛才是不是喝酒了?你喝酒了還開車,還開那麼快,你兒子還坐在車上。”
他說沒有,要她查驗似的與她鼻翼相貼,在微微翹起的唇珠上一下下親吻。
眼睛直盯著她的,如同在說:有沒有?是不是沒有?
聞著是沒有,一丁點的酒味都沒有,可是他在酒會上對她說酒還行。
那就是壞,是在故意氣她。
往後退,已經沒處退了,推又推不開,唐辛一著急咬在他不停親吻的唇上,哼道:“那我也可以親你愛你麼?”
話音未落便聽見真切笑聲,抱著她的腦袋邊拍邊笑,“你試試,試一試。”
如同鼓舞,就像他每次哄勸石墨時,讓他試試這個,再試試那個。
她又不是個小孩子,才不會輕易被他哄騙。
所以回絕得飛快:“不要。”
說不要,手還是往他身上抓了一把,水滑得根本抓不住,便用力去拍。
被拍的人毫不在意,頭一揚,按著她的腦袋和手在胸前,用她的手指尖去摸結好的痂,一道道指甲抓出來的印跡已然被水泡得發白發軟,看著怪嚇人的。
他壓著她的頭頂,問:“這是誰幹的?嗯?是不是你?”
唐辛想說不是,說不出口。
他還不依不饒,“昨兒夜裡是不是你?說不聽,打不聽,好不好玩?”
說起這個就來氣,他為她好,強忍著裝得跟個聖人似的,她還反咬一口,問他是不是不行,打她都不解氣。
他還沒真用力,就拍了那麼幾下,是她自己嬌嫩輕輕一碰就紅,非說他打她。
他要是真打了她,就不光是紅了,得腫。
他要是真打了她,昨兒夜裡她就得翻臉,就不會一個勁地往他身上湊,推都推不開。
唐辛理虧,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想要再咬一口,先被佔住了嘴。
抬腳去蹬,被他提著腳踝掛到了身後。
“石玉——”
甩著腦袋勉強開口,哗啦一聲。
石玉託抱著她忽然站起來,水從兩個人身上往下掉,濺得浴缸裡外到處都是。
唐辛害怕,不敢再亂動,摟緊他的脖子顫著聲提醒:“慢一點,你小心一點,別摔了,千萬別摔了。”
石玉瞅她一眼,低聲笑,託著屁股的手輕輕拍了一下。
唐辛看不見,但是腦海裡瞬間有了畫面,在他父母家時,他就是這樣拍了石墨一下,小家伙立刻扭起來,哭聲都小了。
特別羞恥的是,此時此刻她也哭了,要不是還記著外面床上睡著個小孩子,會越哭聲越大。
是急,是氣,還害怕。
要是被人發現他們倆摔在這裡,真的是沒臉見人了。
石玉抱著她邁出去,扯了條浴巾搭在她背後,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說:“哭什麼?我欺負你了?”
她埋著臉,不說話。
他又說:“昨兒你欺負我的時候,我可沒哭,倒是你,又哭又叫挺高興。”
啪,特別響亮一聲。
這一下,唐辛打得結結實實,直接甩在他背上。
被打的人挺疼,打人的也疼。
兩個人都愣住。
緩緩抬起來的臉上分不清是眼淚還是水痕,望著他的眼睛裡盈著水光,嘴巴一張一合,輕聲喃喃:“可惡的老男人。”
第222章 代價
唐辛為了這句老男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石玉倒是也沒對她做什麼,偏偏就是沒做才更加可惡,弄得她特別想,比昨天夜裡還想,石玉不給,還要問她:“我可惡麼?”
“可惡。”唐辛氣得咬牙切齒。
石玉不生氣,還挺高興,“那就對了,老男人嘛,就這麼可惡。”
她不理。
他揉著她追問:“是不是?”
她“哼”一聲,別開臉去。
實在受不了時才央求起來:“我錯了,我不說了,以後都不說了。”
老男人笑著問:“不說什麼?”
她緊閉著嘴,用實際行動告訴他,什麼都不說了。
他卻說:“可以說,分在哪兒,分跟誰。”
她不解,他解惑:“比如這種時候,你跟我逗上兩句,可以。”
沒說什麼時候不可以,但是唐辛懂了,和別人不可以。
她不能和別人說他的壞話。
唐辛沒覺得老男人是多麼不中聽的壞話,當年就那麼順嘴一說,但是現在懂了,石玉不喜歡。
也不是完全不喜歡,她和他在床上說行。再不濟,就是隻能和他一個人說,和別人想都別想。
這天夜裡唐辛出奇的乖,好話說盡,眼睛都睜不開了嘴都沒停,生平所會的溢美之詞恨不能全部招呼到了石玉身上。
話說得半真半假,態度卻極為懇切,就像真心實意,有感而發。
石玉難得沒說她演,但也沒遂了她的願,手沒停嘴也沒停地在她身上四處作亂,最後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罰她還是在為難自己。
唐辛說不上來是生氣還是著惱,說著說著就哭起來,邊哭邊說:“你還不如打我……”
她哭,他笑。
笑著對她說:“你當我不想打你?但是現在不行,等過些日子的,別急。咱們倆,日子長呢。”
她又長又輕地“嗯”了一聲,嗚嗚咽咽地說:“我知道,等我生了孩子,你要打我的。”
原來她知道啊。
知道,還跟他這兒一個勁地裝傻充愣。
石玉沒忍著直接樂出來,在她屁股上揉了揉,更往自己身上壓實,伏耳貼面悄聲地說:“對,一準兒是要打你的,先記著,回頭——”
話說一半便沒了聲音,她淚眼朦朧看過去,看見他壓著眉眼像是最緊要時蓄滿了力,恨不能咬她似的,嘴唇幾乎未動,沉聲說道:“回頭,不止打你。到那時候,用不著你求我,你想不要都不行。到了那個時候,我又老一歲,讓你再好好地體會體會老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下流。
老男人,果然臉皮厚,這種話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外人面前最是斯文體面的人,背地裡竟然也會講這種話,大出唐辛所料,聽得她臉都熱了,心裡咚一聲,像是砸了個什麼東西進去,把她帶著直往下墜。
人家都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石玉這一巴掌沒打下來也給了她一個,安撫著說:“你好好的,別鬧,明兒個帶你們娘兒倆出去玩。”
“去哪兒?”
瞧瞧,心多大,一塊蛋糕就吃得美滋滋,說帶她出去玩也高興,立刻就忘了剛才還在不高興。
石玉說保密,唐辛就不樂意了,翻過身去閉上眼睛。
還沒睡著就被裹著被子抱回到石玉的房間,這才想起來,他的床上還躺著個石墨。
唐辛暗自慶幸,今晚的石墨睡得挺好,沒有半夜起來找人。
又慶幸,就算真的醒了,他們倆裡有一個是清醒的。
老男人,真是可惡。
當初,她怎麼會以為自己玩得過他的?
裝模作樣這事,他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以後,她都不想再和他演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