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我就是這樣的,你快走,不要住在我家,這裡不歡迎你,以後你也別來,我不想見到你。還是說這是你家,你想轟我走?”


“石玉你太過分了,離婚的時候送給我的房子,你都想要回去。”


“孟既景是你的人吧,他是你親妹夫,沒人比他和你更親了,他可以作證,這房子是你送給我的,是他親口對我說的,這房子是在你和我離婚之後送給我的,算什麼婚前財產?你怎麼說出口的?你要臉不要?”


“還是說你一直就是這樣的,我以前不知道,出爾反爾,小人,你都已經不光是騙子了,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誰想要你的房子,明天,明天我就會搬走的,以後都不會再住在這裡了。你的東西全都還給你,我才不要,我不稀罕,我喜歡會自己買,我又不是買不起。”


“我又不是看你有錢才和你在一起的,我根本就不喜歡你,你也不喜歡我,咱們倆,我和你,就是那種最簡單的關系,聽從家裡的安排,結婚,生孩子,現在過不下去了,離婚了,離婚了,再也沒有關系了,從今往後,咱們倆都沒有關系了。”


“你還敢說我不講道理,你——”


突然燈亮。


石玉背靠著牆,看著身前咄咄逼人的一張臉,竟然從那雙圓睜的眼睛裡瞅出一絲委屈來。


唐辛強忍著燈光乍亮帶來的不適,盯住他不放,把剛才那句未盡的話說完:“你才不講道理!你才不講道理!你!”


石玉哼了聲笑,“不僅不講道理,還沒腦子。”


這可真是太氣人了,太過分了。


唐辛剛要張嘴,突然揚手拍他手臂,試圖推開他,去按他身後燈的開關。石玉穩穩站著不動,任她怎麼推搡都紋絲不動立在那裡。


黑暗中看不清,對比沒有這麼清晰,離得這麼近,身高體量都不如人,更何況是悠哉的姿態。


哪怕她看得出來他也不大痛快,說話難聽,表情難看,但是比她氣急敗壞的樣子強多了。


“你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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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兒子還我。”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唐辛愣了片刻,他又加了一句:“離婚的時候說好了的,你一個都不要,說了就別反悔。”


她立時如同炸毛的貓,護食般朝他叫起來:“什麼你的?我的!我生的!他是我兒子!石墨是我的兒子!我懷著他的時候你在哪兒?我生他的時候你在哪兒?我養他的時候你在哪兒?”


“石玉,你白撿一個現成的兒子,怎麼倒成了你的?你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


“你早就知道他是我兒子了,你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在你身邊團團打轉,是不是特有成就感?石玉,你太壞了,真的,你——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壞,你看我的笑話,看我像個傻子一樣圍著你轉,看夠了,覺得沒意思了,然後再來說我傻,你怎麼能這麼壞。”


他是知道怎麼氣她的。


她都還沒跟他計較這件事,他還有臉提。


唐辛腦袋裡嗡嗡亂叫,站都站不穩,瞪著他的眼睛眨都不眨,像是下一秒就要撲上去撕咬。


“你要是想說,咱們倆就好好說說這事。”石玉松開她,手揣進褲子口袋,摸了摸煙盒,頓了一會兒見她仍是那副氣呼呼的模樣,眼尾似笑,“我是不是和你說過石墨是你兒子,別急著張嘴,想,用你的腦子,好好地想。”


唐辛咬住嘴唇,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起來。


好像說過,有一點印象,可是她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怎麼也想不起,腦袋裡亂糟糟的,全是嗡鳴聲。


“想起來了?”石玉問,“所以,我壞哪兒了?我沒說過你傻,是你自己說的。”


“你說了!你剛才還說我沒腦子!”


她氣得要命,他卻笑起來,頭一低,聲也低,“是不是沒有?”


“是,就沒有,怎麼樣?關你什麼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這副樣子的關系,氣鼓鼓,傻乎乎,雖然也是蠻不講理,和剛才又不一樣,他的心情突然就好了那麼一點兒,彎著脖子俯在她耳邊,更加小聲地說:“怎麼沒關系,你和我生了倆兒子,不關他們倆的事兒?智商,是遺傳的。”


眼看著快氣哭了,石玉剛想著算了,哄一下吧,唐辛猛地推他。


“滾!你走,你現在就走。石玉,兩個兒子都是我的,我的,是我一個人的,哪個我都不會給你的。我就是傻,他們倆也傻,和我一樣傻,你滿意了?”


“我們這麼傻,不配和你在一起,你這麼聰明,去找別的女人,聰明的女人,有腦子的女人,講理的女人,你和她們去談戀愛吧,去結婚,去生孩子,生聰明的,智商高的,不傻的孩子,還講理的。想和你生孩子的女人大有人在,不差我一個,也絕對不會是我。”


他張開手捏住她的臉,壓著聲提醒:“停,別說了。”


唐辛哪裡聽得進去,眼前逐漸模糊起來,硬提著一口氣說:


“我才不想和你生孩子,我從來就沒想過!我要是知道……知道是我和你的孩子,當年就不會生的。”


第341章 不要


好多話想說卻突然哽咽,胸腔酸脹刺痛如被針扎,心跳得飛快。


不為石玉,也不為她自己,是因為石墨。


那麼多能說的話,偏就說了這一句。話一出口,後悔莫及,為石墨難受。


那麼好的石墨,怎麼會不要呢。


她要的呀。


當年是當年,她並沒有說錯,那時如果知道了實情肯定是不會生下孩子的。


可是就因為這個孩子是石墨,她才要他。


她沒有後悔過生下他。


她試著假想,如果能夠把時間倒回去重來一次,她還是會義無反顧地生下石墨的,就因為他是石墨。


唐辛垂下眼,深呼吸,緊攥著拳頭,指甲幾乎嵌進肉裡,竟然覺不出疼。


石玉推高她的臉,她沒掙,眼神閃躲。


“唐辛。”他手上加了力道,捏得她眼淚往下掉,仿如未見,啞著聲說:“這話,別讓我再聽見,也別讓石墨聽見。今兒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但——”


“我不需要你教我怎麼做。”她忽然抬眼,“咱們倆已經沒關系了,我已經不喜歡你了,石玉,我不喜歡你了,再也不喜歡你了,我不想再和你談戀愛了,我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了,不要,不要。”


她用手背快速抹過臉上的淚,摳他的手。


一個用力收緊,一個蠻力去掰。


石玉頭一次發現原來他有那麼多難聽的髒話不吐不快,卻沒有一句能精準地表達出此時此刻的情緒狀態,在她臉上看了又看,最後化為輕飄飄的一句:“美得你,還真拿自己當個事兒了。”


手一松,推著她往後退了兩步。


唐辛立刻朝著房門走過去。


石玉一把拽住她,兩個人對望著,誰也沒再開口。


唐辛努力睜著眼睛,努力朝上看著他,努力不讓眼淚再掉下來。


她掙扎著想把胳膊從他手裡抽出來,石玉握緊,良久,哼出一聲:“穿鞋。”


“我不。”


她甚至都沒聽清他說的是什麼,下意識便拒絕。


他攥了一把,把她套著帽子的白色連體睡衣從頭看到腳,幾次頓住目光,最後落在踩在地毯上的光著的腳,低啞著聲道:“站好了,不許動。”


她就真沒動,看著他松開她,走到窗邊,撿起她那雙拖鞋又走回來,放在她面前。


命令似的說:“穿上。”


賭氣似的,唐辛用力踩進去,連包腳的後跟都沒提一下,打開門就衝出去了,一路小跑著到了樓梯口,啪嗒啪嗒下到一樓。


石玉踱在後面,拿了根煙咬在唇間,站在二樓的樓梯口,一邊點煙一邊看著她別別扭扭地趿拉著鞋跑到厚重高大的大門前,用半邊肩膀和身體頂著門往外撞。


推了半天沒有動靜,不知道站在那兒想什麼。


隔了會兒再看,勉強拉開了一條縫。


說她傻吧,又恍惚覺得那道傻乎乎的背影跟石墨似的,從他這個角度看過去特別小,跑起來搖搖晃晃扭來扭去的。


說她可愛吧,能把他給氣死。


要不是穿著這麼一身,也看不出來哪兒可愛,蠢得要死。


外面的冷風呼呼刮進來。


唐辛覺得冷,打著啰嗦愣了好一會兒,試圖從門縫裡擠出去,又忍不住往後退。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被石玉一嗓子叫住。


“去哪兒啊,您這是?”


唐辛拿眼角瞅他,悠哉地站在高處,手肘撐著欄杆,悠哉地抽著煙,俯視著她。


她不想理他,她餓了,現在要去吃一點東西。


她餓得頭暈眼花,門都快要拉不動了,走路也沒力氣。


可是他在這裡,她就不想留下來,她要出去。


石玉問她:“認識路麼?”


不認識。


又問:“知道你常吃的菜是哪家店的麼?”


不知道。


再問:“外面都是雪,你就這麼出去?走著去?帶錢了麼?手機?認識回來的路麼?”


她其實聽不太清他的話,可又等著他的後話,比如說她傻,沒有腦子。


什麼都沒有,他什麼都沒再說,安安靜靜。


對峙好一會兒,才又聽見一句:“你要是出去了,我可就鎖門了,明天一早兒我就帶著倆兒子離開這兒。”


唐辛眯著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從門縫裡擠回來又咚咚地跑上樓。


一路跑到石墨的房門外,悄悄推開門,悄悄地走進去,悄悄躺在他身旁,閉上眼睛。


石玉看著黑暗中的背影,床上一大一小,緩緩將門關上。


又把刪掉的那幾道菜點上,下單,等著送來。


去叫人時,一開門就看見了,坐在門邊的地上。


餓得快不行了。


石玉提著胳膊把人拽出來,帶到餐桌邊。


唐辛頭都沒抬,坐下拿起筷子就吃,吃了沒幾口就幹嘔著要吐。


心情大起大落,睡不著,也吃不下,隻覺得反胃惡心。


勉強吃了幾口,回到自己房間刷牙洗漱,再準備去守著石墨的時候被石玉堵在房門口。


“冷靜了?”石玉問。


唐辛說沒有,其實是不想和他再說話,剛才說了太多,頭疼得要炸,眼睛都有點腫了。


剛才照鏡子的時候嚇了自己一跳,很怕明天早上嚇到石墨。


石玉看著她低垂的頭頂,“嗯”了聲:“沒有就回去,再冷靜一下,明兒早上睡醒了再說。”


唐辛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說的,也不想再和他爭辯什麼,把開了一半的門往回關。


快要關上時被頂住,她忽然發現自己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無奈地問:“你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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