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收拾吧。”路辰煥也俯下身，伸手想要幫她一起收拾。
還未等他的指尖觸及到拼片, 溫越失控地拍開他的手：“不用！”
力道有些重，路辰煥猝不及防, 手被甩開撞到了旁邊桌櫃，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嘶……”
他不得不起身，捂著手被撞到的地方，心中委屈地要死。
他手都撞到桌子疼地發聲了，她卻無動於衷，隻顧著收拾拼片。
他忍不住喚道：“阿越……”語氣裡帶了絲撒嬌的意味。
溫越依舊沒有理他，隻頓了一下，仍舊繼續手上的動作。
她是真的在責怪他了，路辰煥想。
也是，任誰看到自己辛苦做了幾個月的成果被別人如此輕易地就破壞掉，都不可能輕易原諒罪魁禍首。
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想再解釋一下，可好像怎麼解釋都像欲蓋彌彰，而且他也確實有那麼一點點心虛。如果剛才他沒有那一點點僥幸心理，也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氣氛陷入凝滯。
半晌後，路辰煥轉身，有不少拼片散的比較開，到了房間的各個角落，他把它們逐一撿起。
與此同時，他在心裡反復給自己建設著一條邏輯鏈，他不能算是故意，他的初衷絕對不是想破壞掉拼圖，這隻是個意外。
對，隻是個意外。
直到把自己說服，他才回到原地，用誠懇無比的語氣說道：“阿越，我真不是故意的……這樣好不好，你給我三天時間，我會把它重新拼好。”
溫越還沒有收拾完拼片掉落的那部分，聽到路辰煥的話後，她手上的動作終於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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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過激，可剛才那一刻，她真的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他應該當真是無意的吧，可無論他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她都沒法做到對他絲毫不埋怨。
好在她此刻已經平復下來，擦掉眼淚和嘴角的泡沫，抬頭看向他，烏黑的眸子已經恢復平靜：“離你的比賽沒幾天了，別浪費時間。”
她的眼眶還是紅的。
縱使路辰煥再想立刻把拼圖還原，讓她不要這麼傷心，卻明白她說的對。
比賽最重要，他得贏下比賽，才能向家裡要婚約。
初賽是第一步，得走的足夠好才行。
他無比後悔剛才因為自己那一點小心思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可時光不能倒流，他能做的隻有盡力去彌補。
他把手中的拼片放到桌上，又俯下身幫她收拾起最後一部分，小聲說道：“那等這次比賽結束後，我會找時間重新拼好。”
他不會讓她難過太久。
溫越沒有接話，隻是催促他趕緊去學校，別耽誤訓練。
路辰煥猶豫了一下，看著桌上的早餐欲言又止，最終隻叮囑她好好吃早餐，就出了門。
溫越把拼片都收進了盒子裡，盯了半晌，默默把盒子放到了床下。
她不打算重新拼了，這是個無比耗費時間的工程，她不好意思再讓李渺陪她一起重新拼一次。
她也不會讓路辰煥幫忙重新拼，不是自己拼的拼圖沒有意義。
六月初，高考過後，全國中學生創意編程比賽初賽開始。
這個比賽不同於其他信息競賽，除了常規題目之外，它還有個重要的內容，是在規定時間內，按照命題設計一款可視化程序。
程序的大小做了嚴格的限制，要在有限的容量裡實現要求的功能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考點，除此之外，創意也是評分的一項標準。
為了避免外界質疑比賽的公平性，現場會公布所有隊伍的作品，並進行測評。這樣一來，在現場就能得知成績。
路辰煥他們隊伍這回算是發揮穩定，拿下了省內初賽的第一名，分數甩了第二名一大截。
比賽暫告一段落，復賽在三個月之後，任何事情都需要張弛有度，不可能當下就馬不停蹄地開始為下一場比賽奔波，路辰煥他們得到了一陣短暫的休息時間，放學後也不用在校隊訓練室裡留下來訓練那麼久。
回家時間夠早，溫越自然也找不到理由不去主樓書房。
路辰煥說要把拼圖重新拼完，溫越卻道她沒那麼想要這個拼圖，而且拼圖佔位置，桌上空著的地方有別的東西想放。
“而且，我現在對拼圖沒興趣了，已經處理掉了它。”
她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平靜，仿佛真的已經毫不在意，可微顫的睫毛還是泄露了她的心裡。路辰煥知道她不開心，隻是還未等他開口敘述自己的補救措施，溫越就以期末考試臨近為由要好好學習，阻止了他要說的話。
離期末考試還有大半月的時間，路辰煥覺得完全沒必要著急，他自己也不在意期末考試，反正對於他而言，認真復習和不認真復習，也就語文那幾分的差距，而且還要看運氣。
隻是他不能讓溫越也不在意期末考試，而且正好他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多給溫越講題，讓每天能貼近的時間多一些。
闲暇時間，路辰煥憑借記憶大致默畫出那套拼圖，到市中心賣拼圖的幾家大商店挨個詢問，當他找到店家的時候，卻被告知這款拼圖早已絕版。
路辰煥在網上發了高價收購帖，有無數人私信他說沒有這款，但是有同系列拼圖問他要不，他收了幾份，打算一邊等著有原版的賣家出現，一邊找時間拼一拼其他的，到時候給溫越一個驚喜。
林蔭一向倡導素質教育，即使期末考試臨近，也不會讓主課老師們霸佔體育課與活動課。
年級裡有理科班的同學自發組織了一場足球賽，由於文科班的男生都偏少，有的甚至湊不齊一支隊伍，為了避免厚此薄彼，幹脆就僅限於理科班了。
各班的男生們都踴躍參與，有條不紊地進行到了決賽。
決賽的隊伍是一班和五班，時間在下午放學前的活動課。
前面的比賽路辰煥都沒參加，但是決賽前，有個本來要參賽的同學得了重感冒，這學期重新分班後，一班男生比上學期少了好幾個，替補找來找去沒找到合適的，最終找到他頭上。
路辰煥實在不太想去，這大熱天的，誰樂意去曬太陽呢，而且足球也不屬於他擅長的運動。
“路少，你這要不去，咱們班鐵定會輸啊。”體育委員在路辰煥面前苦苦請求。
路辰煥雙手抱臂，抿著唇，一言不發。
“我先走了。”背後的裴天旭拿起球衣起身，在走之前指了下溫越那邊，給體委使了個眼色。
體委一下明白過來，朝路辰煥說道：“今天畢竟是決賽呢，我早上就跟咱班女生說了，都會去看的。”
路辰煥這才勉強答應：“行吧，我去。”
六月天裡烈日炎炎，在操場上揮灑汗水的滋味並沒有那麼好受。
門將的好處是不用滿場跑，隻需要集中注意力接球。
壞處是，容易被誤傷，以及接球的時候可能要撲倒地上，弄的灰頭土臉。
上半場路辰煥打的還算輕松，他不時找間隙往看臺那邊瞥去，班裡的女生們都在一片，溫越和李渺坐在一起，李渺倒是在朝場地裡搖旗吶喊，溫越卻一直低頭看著放在腿上的書，不知道是作業還是練習冊。
四五次後，路辰煥生氣了。
不看就不看，反正倒地接球時的動作也不能稱得上帥氣。
他不再往看臺那邊看去，隻專注於比賽。
上半場很快結束，班裡的幾個女生拿了礦泉水來分發。
溫越沒過來，李渺倒是來了，發完礦泉水後，她走到裴天旭身邊，拿出紙巾幫他擦拭額上的汗水，還一邊說著上半場他哪幾個球踢的漂亮，一頓誇獎。
看臺處也不見溫越的蹤影，路辰煥很想過去問李渺是怎麼回事，但看著眼前兩人膩歪的模樣，最終隻是嘴角抽了抽，到旁邊靠著球門框喝水，裝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但還是止不住往那邊瞟，心想著要是這樣的場景發生在自己和溫越身上該多好，越想越不爽，最後幹脆閉上眼假裝休息，眼不見心不煩。
直到中場休息快結束的時候，路辰煥忽然聽到溫越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阿煥，你剛才撲地上好多次，沒有受傷吧？”
路辰煥驀然睜眼，看到溫越手中一手拿著碘酒，一手拿著創可貼。
聽到這話，心裡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
原來溫越不是一點都不關注他的比賽，她有在看的，還擔心他受沒受傷。
如果他有尾巴，此刻一定翹到天上去了。
溫越直接拉過他的手，把他袖子拉上去檢查，果不其然看到他的手肘蹭破了皮。
還是太嬌氣了，她心裡嘆息。
她給他擦了碘酒，貼上創可貼後，提議：“要不下半場換個人吧？”
旁邊的體委聽到這話，連忙過來擋在路辰煥面前，朝溫越擺擺手：“這可不行，我們沒有替補了，人數不夠會直接被判輸的。”
溫越一愣，一時間不知作何回答。
場面頓時有些尷尬。
“比賽場上哪有不受傷的？一點小傷而已，不礙事。”路辰煥一臉輕松的表情，把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傷口，“下半場馬上開始了，阿越，我先去準備了。”
下半場對手換了兩個前鋒，不溫不火的比賽激烈起來，路辰煥這邊使近渾身解數，好幾次極限接球，化險為夷。
最後一班以較大的比分差距贏了五班，拿下冠軍。
回教學樓的路上，路辰煥忍不住問溫越他在賽場上的表現帥嗎。溫越說帥，可當他要她再具體些的時候，她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路辰煥暗自懊惱，早知如此，他應該申請去當前鋒的，裴天旭都被李渺誇出花來了，對比之下，他顯得十分悽慘。
剛走到教學樓門口，溫越被同學叫住，說語文老師叫她去一趟辦公室，路辰煥就一個人先上樓回了教室。
教室裡的人不多，有幾個外班的同學圍在前排一個同學桌邊，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討論些什麼，總之不像講題。
被圍著的是個瘦小的男生，叫張宇軒，學的是生物競賽。
生物競賽是眾多競賽科目裡著名的看臉，因為選擇填空題佔比多。張宇軒的成績一直蠻普通，分班考的時候撞大運過了線，進了一班，進來後不太跟的上，老師勸退了好幾次，建議他別走競賽，但他死活不肯。
張宇軒總纏著同樣學生物競賽的同學問題，別人有幾次下課想休息一會兒，婉拒了他，他就到處說別人小氣，編造一些莫須有的謠言。
班裡大伙都對他頗有微詞，漸漸也就不怎麼搭理他。他隻能找其他班的同學刷存在感，學習又不行，就總是拿著些社會新聞在那裡指指點點，自以為很有見識，殊不知落在旁人眼裡十分滑稽，當然，還是有些人會被唬住，來找他聊天。
路辰煥對此毫不關心，隻要他們的音量沒有超過一定範圍，他就無所謂。
他埋頭整理抽屜裡的書本，直到快整理完的時候，捕捉到了一些耳熟的關鍵詞，這才注意去聽。
“……話說今天熱搜上這爆炸案，前些年錦城不也有一次類似的事件。”
“什麼事？”
“就錦城和青城交界處，那次化工廠特大爆炸。”
“是剛上小學那會兒吧？我記得那段時間化工廠泄露汙染了河水，我媽不讓用自來水，家裡好長一段時間都堆滿了桶裝水，腳都沒地擱了。”
“這些無良廠家也真是……”
“這到不能怪廠家，爆炸的原因是因為一次失敗的緝毒行動。”張宇軒推了推眼鏡，做出一幅高深莫測的神情。
“失敗的緝毒行動？”聽眾的好奇心果然被勾起。
“那次緝毒任務陣勢特別大，當時有兩個大隊的人參加，兩隊的隊長是夫妻。”張宇軒說完，故意停頓了一下。
“別吊胃口啊，快說快說。”有人嚷嚷著。
“失敗的原因，是出任務之前，丈夫在妻子的手機中發現了她的出軌證據，本來想忍到行動結束，但中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是一怒之下和她吵了起來，暴露了位置……”張宇軒的語速很慢，看著眼前幾個人都瞪大了眼睛，知道目的達成，心中洋洋得意，隻是他沒有得意幾秒，面前忽然壓下來一道陰影。
“說什麼呢你？”路辰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琥铂色的眼睛裡一片寒意，“這麼大張旗鼓地侮辱英烈？我看你這是競賽拿不了獎，所以想拿造謠大賽的冠軍？”
第六十二章
張宇軒顯然沒料想到自己會被人當眾下面子, 他被路辰煥說的有些難堪，可周圍其他班的同學看著，他不能丟臉, 隻能強裝鎮定, 反駁道：“你憑什麼說我造謠？你有證據嗎？”
“證據？我當然有證據, 當年這事的官方報道一查就有。”路辰煥把手機拿出來，隨意點擊了幾下, 調出一個頁面, 懟到張宇軒面前, “怎麼，還想抵賴嗎？”
張宇軒面色一僵，卻答非所問：“警局……警局怎麼可能讓這種醜聞流露到外面？！”他梗著脖子，“人家肯定要掩飾一番, 難道這所謂的官方報道就一定是真的？”
路辰煥眯眼盯了他兩秒，忽地笑了一聲：“如果官方消息作假, 事實真如你所述, 那麼你是不是得拿出些“事實”的證明，照片, 視頻或者音頻，至少得有一樣吧？”
張宇軒無言以對，在眾人的目光注視下, 隻得拿起手機，點來點去裝模作樣地找了一番，好一會兒後，才道：“找不到了, 怕是被刪了。”
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的反應，路辰煥立刻說道：“這個容易, 時間範圍，關鍵詞句，再不濟，貼子的排版大概什麼樣的，你描述一下，我都可以恢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