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鳥鳥,我們今晚是不是不下山了,要一起去山頂睡覺。”


  禮汀咬著唇,極害羞地小聲說完。


  那人安靜聽她講話,沒有任何動作。


  她卻臉紅到極致。


  江衍鶴聽到了她的心跳,不禁低下頭看她。


  禮汀水色潋滟的眸裡隻有一個人,別無其他,卷翹地睫毛像細密鉤子一樣,劃過他的心髒。


  江衍鶴把她抱上車,極煩躁地“咔嗒”摁掉安全帶卡槽,扯歪了領帶,把她抱到膝上,卡在方向盤和座位之間。


  禮汀驚訝地睜大眼睛,充滿害羞和慌張地被他禁錮在懷裡。


  他一動,就能吻到她。


  禮汀慣用的香水是絕版的阿蒂仙冰川之地,水生調極淺,會讓人想起薩爾茨堡的鹽晶樹枝。


  但他沒有動,眼瞳漆黑,專注看著她。


  看她恍如一隻靈毓的翠鳥,天真懵懂地住進了他胸腔無人問津的巢穴裡,日復一日唱著面紅澀然的歌謠。


  可一旦遭逢嚴寒,這種嬌弱的鳥兒就會永不回頭地遷移。


  禮汀恍如未覺,眼神落在他英漠眉眼。


  她主動埋頭,伸出舌頭細細舔吻江衍鶴的脖頸。


  停在對方稜角流利的喉結處,輕輕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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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對方眼神變暗,帶著牙印的喉結,極為撩人地上下滾動。


  江衍鶴察覺到她情動,抬手揉順她海藻長發。


  不輕不重地捏了捏她後頸,揶揄道:“這麼動情?”


  他把人塞進了副駕駛的位置。


  微傾下身,給她系上了安全帶。


  拉好口罩和圍巾,揉了揉她戴帽子的腦袋,起身就要離去。


  他眼神掠過擋風玻璃,發現對方乖順地眨著眼睛目送他。


  禮汀失落地,感受著他的溫度散盡,似乎不理解為什麼他要一個人出去。


  江衍鶴見她眼巴巴瞧著自己,說:“別下車。”


  然後朝著禮銳頌的車,一步步走近。


  遠遠的,禮銳頌看著江衍鶴向自己車過來了。


  頓時慌的不得了。


  他手慢腳亂地,用雨刮掃開,擋在車前的雪,惶恐地試圖啟動。


  但卻因為火花塞在雪中停了太久,點火困難,一時半會走不了了。


  急忙摁下車窗:“江少。”


  江衍鶴一副輕描淡寫地模樣,沒任何情緒,隻是說:“手機。”


  他語氣坦蕩蕩。


  禮銳頌舉止長戚戚。


  禮銳頌尷尬地交出手機,吶吶地說:“我沒拍什麼,就是看見熟人了,所以有點想念她,想拍張照,回去留個紀念而已。”


  “這樣啊。”


  江衍鶴冷白骨節滑動著手機,看著屏幕裡禮銳頌拍的小視頻。


  裡面分別是不同的女人,很多很多部。


  但是都是一水兒的,黑色長發,上挑眼尾,皮膚白皙的女生,身上被情熱的薄淡紅暈覆蓋。


  但都松松套著黯然的長袖,和禮汀剛上大學的打扮一樣。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在幹什麼。


  視頻裡,禮頌銳惡劣地喘息著。


  把別人都當成禮汀。


  “姐姐......禮汀,姐姐......好湿啊。”


  禮汀見江衍鶴站在不遠處,和人交涉。


  看見那人低氣壓的陰沉模樣,她擔憂地下車。


  凝住眼睛才發現,那是一輛禮家的車。


  不知不覺心髒微微一窒。


  禮銳頌也注意到了緩慢走近的禮汀。


  她像一株青綠的樹,在禮家艱澀生長的那麼多年裡,靜謐又孤獨地在沒有陽光的地方生長著。


  露出來的每一寸皮膚,都像覆蓋著雪一樣白。


  最後一張照片。


  是一張禮汀睡著的樣子。


  尖尖的下巴埋進枕頭裡,露出一彎緊閉的眼睛。


  脖頸纖長,紐扣松垮散開,就像瓷器上的柔軟布料,虛攏住淡雅細致的白瓷。


  “這張是怎麼拍的?”江衍鶴語氣漠然。


  他咬字懶倦又散漫地,詢問禮銳頌。


  接著,江衍鶴轉身,用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訓斥住剛下車的禮汀。


  他說,讓你別過來,我不想重復。


  禮汀察覺到那人情緒的異常。


  她擔憂地站在雪中,還是聽話的回到車上了。


  很難解釋,是怎樣的恨意。


  江衍鶴垂著眼。


  聽完眼前人,痛哭流涕地補充說。


  這個是那天遊輪上禮汀暈船。


  禮銳頌偶然進她房間偷拍到的,根本沒對她做什麼,這種話。


  遊輪。


  對呢。


  江衍鶴想。


  遊輪上,我在幹什麼呢。


  那時候,他被巨大的刺激感和挑戰欲覆蓋,被怨念和背叛吞噬。


  脊梁的每一寸,都在玉石俱焚的苦痛中,感到業火焚身的興奮。


  尊敬了十三年的人,是滿口謊言的惡徒。


  反抗了十三年的人,卻要他用餘生來贖罪。


  迷戀了十三年的人,隻能忍痛裝作陌生。


  得知遊輪上被安裝炸彈前一晚。


  觀賞著遠處波譎雲詭的鉛灰雲翳,他在甲板上安靜地抽完了一支煙。


  點煙時,火光被拍擊上船舷的海水浸湿三次。


  煙雲從薄唇呼出,瞬間消失無蹤。


  煙草苦澀的滋味混著海風,鹹腥得讓人不斷咳嗽。


  似乎要把肺從嗓子裡剁碎了,撕扯出來才安心。


  每一次在濃稠黑夜裡,做下任何決定的時候,都空無一人。


  江衍鶴遠望著客艙的方向,心想這是十二年來,離她最近的一次。


  但卻對明天即將到來的一切,感到無邊的虛無。


  那時候,江衍鶴相當厭惡薩特。


  厭惡他的存在主義,厭惡他的自由意志,厭惡那句“他人即地獄。”


  哲理劇叫《禁閉》。


  說的是三個鬼魂,犯罪後被囚禁起來。等著下地獄,地獄裡沒有黑夜,沒有刑.具,讓他們折磨和扭曲的是他們的關系,彼此之間的審視和壓迫,就是對自己的折磨。


  最後三個惡鬼忽然領悟到,不用等待地獄的懲罰了。


  他們已經身在地獄之中,地獄並不是什麼刀山火海,永遠和他人在一起,被別人的審視所規訓,就是刑.具和烈火,這本身就是地獄。


  活著就要雄競。


  必定最終有一位。


  會在故事尾聲,站在食物鏈的頂端,手握支配別人的,真理和主見。


  被仰慕,擁有最優越的資源。


  他從很多年前,就意識到了錢與權這條路上的神通廣大,和無所不能。


  輕而易舉就能獲得一切,或者摧毀一切。


  如果要議論人的主體性,那一定是撇在階級轄制以外的。


  因為隻要接近他的人,注定淪為客體,成為主能指匱乏的弱者。


  自願套上束縛,俯首系頸,成為毫無反抗能力的客體。


  江衍鶴一直覺得,自己那毫無挑戰欲和愉悅感的人生,沒什麼意思。


  終於在遊輪當晚,潰不成軍,多年的順遂化身成有毒的荊棘和枷鎖。


  用以命換命的深恩和不共戴天的仇恨,把他禁錮在其中。


  變成亡靈一樣的傀儡。


  身在地獄,我非真理。


  與天爭命,所向披靡。


  可是她安然無恙就好了,不是嗎?


  但,是嗎?


  她在這十三年裡,有過一天的安然無恙嗎?


  反應過來的時候。


  江衍鶴發現,禮銳頌什麼時候拍下的照片,已經不重要了。


  他已經拖著禮頌銳的衣領,把他從車裡扯出來,拖進了滿是雪水的密林裡。


  就像野獸拖行著脖頸穿孔奄奄一息的獵物,眼裡隻有無盡的恨意和肅殺。


  這裡離她很遠。


  如果我把他弄死,她就不會知道了。


  視線裡暈開一大片血紅的顏色,就像煮開的滾水一樣沸沸揚揚。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和憎惡,恍若宣泄一樣。


  “嘭——”


  “嘭——”


  拳頭混雜著血水。


  如果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江衍鶴已經感受不到手指骨節的疼痛了。


  所以禮銳頌疼了嗎,哪有自己心尖疼?


  一拳又一拳。


  每一次暴戾的發泄,都是積壓以後,帶來的愉悅感。


  嗯。


  為什麼。


  這條狗,還能發出嗚咽的求饒聲呢。


  是還沒有死透嗎?


  她獨自一人的時候,經歷了什麼?


  我還以為屬於她的夏夜是蝴蝶幻夢和風眼樂園呢。


  我還以為她每晚玫瑰色的吐息裡都想著她喜歡的男孩呢。


  我還以為她離開家隻是為了開啟獨立自由呢。


  我還以為她討厭禮至宸隻是因為小女生似的怨懟呢。


  星辰通通熄滅隕落,山海被悉數摧毀,周天染上濃密血色。


  一切的信念和堅持下去的理由,都通通坍塌。


  摸索到,身下血肉模糊的禮銳頌,氣息微弱的那一剎那。


  江衍鶴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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