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這是絕對能得到答案的陷阱問句。


  日光越過斷壁殘垣,映得江歸一那張臉油畫般唯美。他肩背松弛,姿態十分優雅,即使當下環境糟糕,也有種強烈的嘲諷感——尤其那雙丹鳳眼末梢挑起時。


  “誰跟你我們?你配嗎?”


  江歸一冷笑,“你現在對天磕三個響頭,祈禱你主人能及時趕來救你吧。”


  陳窈懂了,他這是將計就計以此降低敵人警惕性。相隔不過咫尺,她咳嗽兩聲,開啟裝聾作啞模式,“二爺,您這是哪兒的話?先消消氣,我方才是怕您不願配合才說那些話,沒想到您誤會了。”


  江歸一閉著眼,“臉皮挺厚。”


  她賠笑,“臉皮厚不厚不重要,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他也笑,“再說句話試試。”


  完全沒法聊。


  氣氛沉默,空曠的廢棄高樓除了呼吸、風聲、惶惶腳步再無其它。


  .


  戴黑面罩的彪形大漢押著江之賢的三個兒子上了樓。平日高高在上的幾位公子哥,雙手皆被捆扎,西裝起了褶痕,精神萎靡,似乎都打了麻醉劑。


  江家主系的車在中間,前後防彈車,而這次十五個系的護衛隊伍每系至少十人,總和絕不低於一百五十號人。


  誰有這通天本領?內外接應?


  陳窈不解。


  劫匪把人扔面前拍拍屁股離開。江歸一朝前踢了腳,正好踢到江頌竹,他溫和地說:“二哥,再用力點我的骨頭要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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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歸一看不得江頌竹三分虛偽做作的模樣,毫無誠意地說:“抱歉。”


  江頌竹好脾氣地彎唇,看向陳窈,語調笑吟吟,“怎麼還有位小姑娘誤闖了。”


  男人僅僅領口沾染血跡,可判斷他沒有與劫匪爆發任何口角之爭。那麼,他究竟是不是甄先生,這次事件是他安排的嗎?


  “哪兒呢哪兒呢!”江梵仰起脖子,面部鼻青臉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兒子被揍得很慘。


  另一位沒說話,長相與江之賢外輪廓八分相似,長子江亞卿,氣質沉穩幹練,喜怒不顯。


  陳窈視線不動聲色溜了圈。


  江之賢四個兒子齊聚一堂,劫匪想做什麼?


  “老二,你女人?”


  江歸一:“你眼瞎。”


  江亞卿:“......”


  江梵:“那她怎麼在這兒?”


  江歸一:“你為什麼在這兒?”


  江梵:“......”


  江頌竹明智地不參與他們,轉而問陳窈,“小姑娘,你師傅呢?”


  “不知道。”陳窈老實回答。她自上而下打量江頌竹,隨後騰出位置關照他的腿。


  對比江亞卿的審視,江梵的情緒不明,江頌竹的表情非常微妙,“還是小姑娘細心,多謝。”


  陳窈回以人畜無害的笑容,“江先生,微不足道的小事,客氣了。”


  江歸一收回視線,看了看自己遍布血痕的手掌,撩起绺發梢於指腹間揉搓。


  話題回到正軌,陳窈充當擺設。四人整合信息,表示自己隨從轉移的地方不明,而江之賢在他們探知安全前已經不見蹤影。


  江頌竹:“訓練有素沒半句廢話,大概道上的慣犯。”


  江梵:“三小時,砚山腳下的警察還沒來,邢顧兩家指使的?”


  江亞卿:“不可能。君子協議存在的一天他們就不可能大動幹戈,而且江家祭祖幹這事,嫌手裡把柄太少了?”


  “所以,內鬼的可能性更大。”


  江歸一唇角勾起毫不掩飾的嘲諷弧度,語調緩慢地說:“祭祖事小,即將公布的重要信息為大,若有人提前得知父親的想法,發現與自己期待的不同,趁此機會一網打盡,最後剩者為王獨吞江家十五系,豈不妙哉?”


  他鄭重宣判,“這人,可能就坐在這裡。”


  此番話毫不留情戳破方才和諧的氛圍,方寸之間空氣凝固了。


  江歸一快速掃視所有人,猝然笑起來,語氣輕快,“當然,他可能還沒露面,而坐這裡,最有可能繼承江家的我們,馬上要一起駕鶴西去了,開心嗎?”


  眾人:“......”


  江亞卿年紀最大,與江歸一相處時間比兩位弟弟多三年,明顯在長久的折磨中被鍛煉出絕佳的涵養和修為,他深深吐納數次,說:“劫匪極專業,全麻藥效過了又增加肌肉麻醉,甚至還用銬扎帶雙重保險。”


  他眉目沉壓,視線鎖住陳窈這外來者,篤定道:“你沒打麻藥。”


  江家果然沒好糊弄的主。思索幾秒,陳窈說:“我想,我應該不需要打麻藥。”


  也對,那麼瘦弱的女人,給她把刀又如何?


  “你的脖子?”


  “這個啊……我們巴士撞到隧道外牆,我下來看情況,誰知碰上劫匪,他們不是好人,我……”女兒家羞憤的神態把握完美,她低頭,摸脖子掩飾掐痕,實則劃重點,“還好二爺路過救了我,他手都受傷了……”


  “不可能!”江梵挺胸反駁。


  六歲那年他跟外戚的孩子幹架沒幹贏,江歸一恰好路過,江梵從未覺得那張臉美得動人心魄,年少無知的他立刻求助,結果江歸一假公濟私加入他們,揍得他連親媽都不認識,並且事後無恥的美名其曰幫弟弟訓練格鬥術。


  “二哥絕不會拔刀相助。”脊背陡然一涼,江梵氣勢弱下來,“起碼對陌生人不會。”


  ——認知非常準確。


  “不是這樣的……”陳窈揪起衣角,佯裝成害怕又為正義辯解的模樣,“沒有二爺相助,我、我早就……失去清白了。”


  她崇拜地望向玩著頭發孤芳自賞的某人,江頌竹和江亞卿齊齊將懷疑的目光也投了過去。


  江歸一背靠油桶,黑衣黑發襯得面容素白唇殷紅,連周身環境光也比旁的位置明亮。他在眾人灼灼視線中,吝惜掠去半分眼風,平淡地說:“怎麼,我在你們眼裡就是看人被欺辱,雙手叉腰仰天大笑的畜生?”


  “……………………”


  江家三兄弟的表情不約而同變得難以描述,他們保持體面沒點頭,但內心狂飆髒話。


  這時,窸窣腳步聲再次響起,眾人迅速收斂神色,全神貫注地盯著陽光照射的樓梯口。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水泥平臺露出黑色腦袋尖以及持握手中的槍支。


  不是救援,是劫匪!


  隨後兩名劫匪順開放式水泥階梯一層層上樓,他們用胳膊架在中間的男人,窄長刀臉,深凹鷹眼。


  那是……


  失蹤的江之賢。


第007章 瞞天過海007


  陳窈把江之賢從頭到腳來回掃了幾遍,隨後看向江


  歸一。


  他靠在油桶,兩绺額發散落腮頰兩邊,綁住的雙手擱左膝,十指交叉。


  非常淡定且舒展的姿態。


  察覺窺探,他高傲冷淡地瞥來一眼,她立即低頭。


  後面開放式水泥階梯陸續上來二十名五大三粗的劫匪,他們頭的第一拐點,無例外,全部指向帥哥堆裡仍像加了特效濾鏡的男人。


  男女通殺的臉確實具有超凡蠱惑性。陳窈不切實際地想,如果他願意賣弄風騷,說不定還有點用。


  隊伍最後的劫匪踏著有力的步子出現。他的頭套青面獠牙,壓迫感更強,基本可以斷定頭目身份。


  “瞧瞧你們多麼狼狽!”


  他走近,先哈哈大笑,隨後依次指向四位少爺。


  “哎喲我們公認的太子爺這時候還坐這麼端正啊?”


  江亞卿對這種跳梁小醜不屑正眼。


  “江歸一你也有今天,沒人比你更慘了吧?一騎絕塵卻被所有人厭棄鄙夷!”


  江歸一懶恹恹地打了個呵欠,侮辱性極強。劫匪頭目大罵道:“照畜生形象捏的人,連眼睛都是畜生的印記!”


  “嫉妒?”


  “......”他繼續大放厥詞,但怎麼都說不過江歸一,於是轉而指向江頌竹,“還有你!偽君子!為弟弟斷腿無人問津還要裝寬容大度!老實說心裡是不是恨瘋了?”


  江家內部是密不透風的鐵牆,除卻耳熟能詳的風流韻事,其他消息均強力封鎖,能上熱搜、媒體營銷號爆料的花邊,都是為掩蓋當即的醜聞或資本謀利。


  所以劫匪頭目一定是江家人。


  陳窈看向江頌竹,他不動如山,找不到任何破綻。相反弟弟江梵出名的性子烈,直接開罵,“*你媽的!我和我哥的事關你幾把事?什麼貨色!”


  江歸一:“沒素質。”


  江梵滿臉震驚扭頭,明顯無言在說,你怎麼好意思說這話?


  劫匪也是個沒素質的,兩人跟火箭筒似的對著噴,也許字眼太髒,江之賢猛地咳嗽,劫匪頭目踹他一腳,繼續激動地罵娘罵爹。


  陳窈覺得這劫匪大概平日憋屈狠了,不然哪個正經人綁架先來頓罵戰。


  嗓子罵啞了,劫匪叉腰,“言歸正傳,今天好不容易相聚,我們來玩個有趣的遊戲。”


  “不玩。”江歸一說:“我困了,趕緊。”


  “......”劫匪忍住現在就想一槍把人崩了的衝動,笑眯眯地說:“遊戲規則,每人說出自己掌握的其他人的事,由我審判是否值得留你們一命,如果誰說假話,或我不滿意,那就隻能請你們全部去死。”


  搞什麼?真人狼人殺?利用心理戰激化矛盾,迫使在場的人狗咬狗?


  想奪權全部殺掉豈不更省事?


  陳窈的視線在他和江之賢之間來回轉悠,數次後垂下了眼。


  “從你這畜生開始!”劫匪頭目仿佛和江歸一有深仇大恨,第一個拿他開刀,“這麼多年你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拿捏了哪個系的把柄?”


  陳窈聚精會神,其他人也做洗耳恭聽狀。江歸一翻了下手掌,連頭都不抬,極其輕蔑地笑了,“你沒資格和我說話。”


  “你他媽死到臨頭——”


  啪!


  那是拷扎帶斷裂的脆響。


  “我說了,”劫匪聽見男人冷厲肅殺的聲音響起,“你沒資格和我說話。”


  冷光唰地飛出去,一根簪子插進劫匪的手,同時金屬片擊中另一名劫匪!


  鮮血瞬間迸濺!


  鬼魅般的身影比槍落地速度更快!男人凌空抬腿,飛踹距離最近的劫匪至三米遠,半空血弧中,他下蹲橫掃,絆倒劫匪同時利落抓起地面的槍,精準無誤地指向最近兩名劫匪。


  局勢彈指間逆轉。


  灰塵簌簌,江歸一高束的烏黑長發、天珠流蘇穗飛揚,側臉相絕豔而森寒。


  那身正式的英式西裝讓畫面更具觀賞性和藝術美感。


  極致的優雅,極致的暴力,美麗如斯,強悍如斯。


  豔鬼絕非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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