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致稍稍驚詫，側頭看過去，男人傾身過去，他手臂很長，按住姜致的後腦勺。
周融將車停在馬路邊，解開安全帶。
姜致的聲音被雨夜淹沒，溫度升高，又逐漸降下去。
指尖別開發鬢，她緩緩沉下呼吸。
模糊燈光遠離，視線步入黑暗當中。
車停在小區門口。
姜致勉強攏住身上的衣服，和人一起上樓，她今天不回去，所以按了周融的樓層。
周融瞥她一眼，沒說話。
姜致握了握自己的手心，心下知道不對勁，卻仍舊對接下來的是事情有了期待。
她好像開始迷戀這種解壓的方式，能將她從不清明的晦暗裡拯救出來。
雙眼迷離看著屋頂，她抬起手，掌心發絲潮湿，房間裡被曖昧纏繞，隱隱熾熱的氣息讓她安心蜷縮著睡去。
周融隻是簡單看她一眼，下床，到隔壁去打電話。
煙火在夜裡燃燒了一次又一次。
天也接近明朗。
姜致迷迷糊糊睜開眼，周融已經不在房間裡了，勉強拾掇出一件衣服，套著下樓。
這個時間點，姜源應該還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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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致掏出鑰匙，剛準備打開門，卻和姜源撞了個正著。
姜源身穿運動服，正打算出門，看見姜致這個樣子，他又不準備出去了，眉心緊緊蹙起來。
姜致洗完澡出來，換了件衣服，準備去上班。
他還是這一幅樣子。
姜源看她準備離開，緩了緩，還是說：“我請了遊弋哥明天來這裡吃飯。”
“好。”姜致側過臉，又說：“我會買菜回來的。”
姜源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
姜致提前截斷了他的話：“我知道我在做什麼，你管好自己就行。”
她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生硬，語氣緩了緩，盡可能把豎起來的尖刺收起來，“我的意思是，你還是小孩子，大人的事你不用操心。”
長長沉默中，姜源開口：“姐，你不覺得自從你上一次回家後之後，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嗎？”
“變得易焦易怒，好像在逃避什麼。”
第57章 世界再難尋你一般的人
姜致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從門口離開。
她很怕姜源說的下一句話會猜中她的內心想法，但具體害怕他說什麼，她自己內心也不清楚。
唇瓣輕輕一抿，姜致坐在車上，看向窗外。
包內手機恰到好處的響起。
指尖一劃，姜致接過電話，“爸、媽。”
姜母猶豫說：“你發工資嗎，你爸的藥吃完了。”
姜致一怔，看過日歷，已經距離她打錢過去，過了好長一段時間。
眉心微微皺起，她低聲朝著姜母道歉：“媽，對不起，我忘了，我現在轉給你。”
姜母嗯過兩聲：“你這個事別和你弟說，免得他也要轉給我們，他在京市能拿多少錢，也不自己想想。”
片刻，她吞吐說：“對了，還有一件事，就是因為你弟那件事，我和你爸已經不打算開包子店了，如果可以的話……”
姜致：“我本來也不支持你們繼續開店，從下個月、不，這個月開始，我多打兩千給你們吧。”
那邊長長沉默了很久。
隱隱間，還夾雜著姜父憤怒的聲音，他說，自己身子還能動，問女兒要那麼多錢幹嘛？！
和年幼姜致記憶裡的父親很像。
雖然板著一張臉，什麼話都沒說，但處處都是為她考慮，她要什麼小玩意，別人家有的，她也會有。
回顧起家的溫暖，姜致心裡像是淌過莫名狀的暖流。
她也確實不想再讓父母繼續開店了，每天天還沒亮就要起床，很辛苦。
沒過一會，姜母回來了，姜致搶先一步開口：“我再多加一千吧，媽你身體也不好，但這三千你就偷偷拿著，別告訴爸聽了。”
姜母吶吶點頭，明顯還想說點什麼。
不過姜致已經要到公司了，沒有和姜母多聊，收線下車，上了電梯。
身側和她交好的同事朝她問好。
姜致略微頷首，拿著文件走進辦公室。
周融籤過文件，又提醒她過兩天夜裡會有個應酬。
姜致清楚周融的意思，簡單問過情況後，就退出辦公室。
回到工位旁邊時，她身側又多了一個座位，隻是座位還是空蕩蕩的，不知道是誰。
交好的女同事低聲：“聽說是要空降一位呢。”
說著，她同情地看向姜致。
不過也是。
姜致這還沒來上幾個月，又多了一個天降，是做什麼的，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外乎是周融對姜致膩了。
姜致僅僅是含蓄笑了笑，沒說話。
坐回工位上，她打開存款僅剩的餘額，難免吐出口氣。
之前開始賺錢的時候，姜母就開始問她要工資了，當上主管，她也是將絕大部分工資打給家裡，交完房租，也就剩下一千多。
在京市這種高消費場地是沒法撐過一個月的。
隻是姜源還沒放假後，又有安然的借助，兩個人馬馬虎虎撐過去，又或者吃食堂。
但，現在姜源在家，這套方案就不行了。
下班的路上，姜致還有點愁這個月怎麼過下去，又收到許助理的電話，讓她給周融家裡喊個鍾點工。
姜致沒有先回家，到了樓上去。
等鍾點工搞完，差不多一個小時後，姜源打電話過來催。
姜致回了一個馬上，給鍾點工結完賬，就下樓去了。
剛好和另側上來的人擦肩而過。
門開出一線光。
咕嚕咕嚕的熱氣冒騰，姜致還沒到門口，就聽見裡面高談論闊的聲音。
止住腳步，她聽了一會，多數都是有關於姜源在校園裡的那些事。
心頭密布陰雲散開些許，姜致緊繃肩頭微微松開，抬腳走了進去。
遊弋是第一個發現她的，微微起身，“姜小姐。”
姜致說：“不是說叫我姜致嗎？”
遊弋風趣笑笑：“這不是見到你，有些緊張。”
“不用緊張。”姜致換下鞋，準備步入餐桌，手機忽然響起。
她抱歉看過他們兩眼，轉瞬走進臥室接聽電話。
因為成了周融的生活助理，她是越來越習慣二十四小時待命，接電話了。
姜致進臥室，姜源就和遊弋慢慢吃，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遊弋問：“你姐沒受太大影響吧？”
姜源筷尖稍稍停頓，欲言又止又看了遊弋一眼。
遊弋心領神會，小聲說：“你姐也辛苦，畢竟好朋友說沒就沒了，你也別太刺激她，有什麼事就退讓點。”
“……”姜源悶了悶，嗯了聲。
走進臥室，姜致聽見話筒裡清冷的聲音有些僵。
她確認般說：“你現在要過來吃飯？”
周融漫不經心問：“不歡迎？”
姜致下意識看了看客廳裡，兩個人對著坐，再加一個周融，她都不敢想象是什麼場景。
心底有些虛。
梗著喉嚨，她開口：“要不然我陪你出去吃吧，我還沒吃。”
“不用，我已經到你家門口了。”周融說。
緊跟著，姜致聽見了推開門的聲音，和椅子碰撞地面的響動。
姜源結結巴巴喊了句周總，遊弋比他更鎮定些，通過一句周總判定對方身份。
隨後，道：“小周總。”
周融沒應答，轉頭看向從走廊走出的姜致，他目光微微滑過，看向桌面熱氣騰騰的火鍋和明顯動了一些的菜。
“出去吃？”
姜致背脊寸寸僵硬，心如死灰，“小周總，我是怕你不習慣。”
遊弋瞥她一眼，圓場說：“有什麼不習慣的，下班了，就是同事一起吃飯。”
周融眉梢輕揚，嗤笑一聲，倒也沒反駁遊弋的話。
抽開椅子，坐下來，手指搭在桌面上。
桌面攏共準備了三雙碗筷，姜源起身給周融拿碗筷，姜致深深吸一口氣，坐到周融旁邊去。
周融接過碗筷，漫不經心吃起來。
再怎麼說，姜源是和姜致從小到大生活的人，飯菜調出來的口味差不多。
姜致一邊吃一邊心驚膽戰地看著周融，男人這次沒挑刺，隻是眉頭時不時皺起來。
飯局多少有些沉默。
遊弋卷了卷袖子，儼然一副男主人的樣子，客氣說：“小周總，嘗嘗這個。”
周融看著遞到面前的肥牛，不可聞一皺，剛想開口。
姜致率先夾了一個蝦滑放進周融碗裡，“他不喜歡那個，你先吃吧，我來忙。”
遊弋笑了笑，“好。”
但沒過一會，他略微傾身，奉承遞杯酒過去，“小周總，聽說你們有意開發電視APP的項目，和當地電視臺綁定對嗎？”
第58章 十次拒絕九次
周融接過酒杯，掀唇一笑：“你是從哪裡聽來的？”
他這個語調，是肯定，是偽裝的溫和。
姜致坐在他的旁邊，也看的比其他人要明確一點，周融此刻眼底是一點笑意都沒有，輕蔑之意更重。
莫名的，姜致心底有些不舒服。
“就是從姐夫那順嘴聽見的。”遊弋笑了笑，又看向周融拿酒的杯子，說：“這個是我們老家的白酒，辛辣的很，味道還不錯，小周總嘗嘗。”
周融沒端，夾了剛剛姜致放進他碗裡的蝦滑，平靜說：“不了，我不習慣私下喝酒。”
說著，他側頭看向姜致。
眼神直勾勾地，帶著一點毫不遮掩的暗晦，“既然姜助理清楚我喜歡吃什麼，就給我夾吧。”
姜致：“……”
眉心微皺，她還想說什麼，遊弋已經在旁側催促姜致。
姜致隻能拿起碗，給周融端了好些東西，又放到周融面前。
興許是心底有些怨懟，姜致放碗的手力道稍微大了些，碗裡的食材也跟著抖了抖。
周融眉心微挑，倒是沒說什麼，轉過臉看向姜源，問起學校情況。
現在馬上到九月份，大學陸陸續續開學，也有不少人提前到宿舍。
他這是讓姜源趕緊回去。
姜致捏著手中的筷子，不自覺緊了緊，隨後抬起眼睛，對著姜源輕描淡寫說：“什麼時候開學，到時候我請假送你回去。”
姜源眼睛一亮，剛想開口，周融笑著放下筷子，“我開車送你們吧，也不遠。”
姜致：“……”
姜源對周融的感覺很復雜，一來，他是知道對方是姜致的衣食父母；二來，是因為他們中間的關系不清不楚，嘴唇輕輕抿著，他什麼都沒說，但面對周融的抗拒卻自然而然流露出來。
一頓好好的飯吃的食不知味。
唯一好好吃的，約莫是周融了。
他將姜致夾在碗裡的大半東西吃完，就沒有動筷。
遊弋走之前，還想加周融的手機。
周融輕巧擋回去，“有什麼事聯系姜致就行，我會幫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