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如芒在背。
姜致頓了頓，提起早餐，語氣散漫：“你們先聊，我去餐桌上吃早餐。”
她快步走到餐桌上，打開盒子，沒有再管梁時砚和周融的明爭暗鬥。
可，餐廳和客廳就一線之隔。
不聽見，是不可能的。
梁時砚掉頭，開口說：“說起來你前一陣子和你父親的關系很緊張，怎麼，最近又和好了？”
周融沒答，隻是說：“你家老爺子不把你送出國了？”
梁時砚面色驟冷，梁老爺子哪裡是不送，是因為現在梁時砚一直在外頭躲著，免於被抓走，送回去。
這件事隱隱算起來，還是和周融有關。
第225章 元旦
梁時砚沒動怒，勾了勾唇：“老爺子而已，我回去哄兩句就好了。”
周融：“是嗎？”
他的話說的風輕雲淡，透著些許輕蔑的意思，目光越過沙發，向後看去，正好和起身的姜致眼睛對個正著。
梁時砚買的早餐不算難吃，隻是聽他們說話，總覺得噎得慌，沒什麼胃口。
隨便吃了兩口，就沒繼續了。
姜致步履隻是微微一停，旋即進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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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幾步之遙的客廳。
劍拔弩張的戰役還在繼續，不過礙於還有一個局外人，到底是沒太過分。
周融驀然看向譚雅尹，“你未婚夫怎麼沒來接你？阿雅。”
他突然的點名道姓讓譚雅尹一怔，她本來在和人聊天，這下掐滅手機，起身說：“也是，他都說早上來接我了，我下去看看。”
說著，不等周融回話，回屋換衣服。
姜致出來，就看見譚雅尹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
“阿雅？”這個稱呼是相處久了，姜致學著周融那麼叫的。
譚雅尹擺擺手，“我未婚夫來找我了，我先下樓。”
說是找她，其實也是個支開的借口。
有些事不方便當面說，隻能把人支開了聊，譚雅尹也是清楚這一點，主動提的告辭。
雖然周融這事做的不地道，但到底是她的堂弟不是。
姜致看了看客廳裡的兩人，頓時上前兩步，挽上譚雅尹的手臂，“我和你一起下去吧，正好去把菜買回來。”
譚雅尹想點頭，想到什麼，她又往後看去，周融朝她微微頷首。
心神一松，她幹脆說：“那行，我們一起下去吧，我也想去附近超市逛逛。”
姜致折身回房間，拿上手機，便想和譚雅尹一道出門。
梁時砚瞥到她的動作，下意識要起身，他這麼早過來，就是為了和人相處。
人走了，他也沒必要留在這。
連和周融互捅心窩子都沒必要。
周融卻在這一刻抬起頭，神色淡淡：“為了你清場，你就不坐下來聊聊？”
“聊什麼？”梁時砚眉眼緊蹙，冷聲說：“我和你沒什麼可聊的。”
周融沒管，隻是說：“其實我很好奇，你之前明明那麼討厭姜致，現在卻好像巴不得自己能留在她身邊，哪怕付出那麼高的代價，你是什麼時候意識到自己的感情的？”
什麼時候？
梁時砚也講不上來，可是他本能的覺得姜致理應屬於他，他喜歡她，想要把她留在身邊。
他目光斜斜睨過一眼周融，哼笑：“我不像你，口是心非。”
周融不為所動，拿起桌面上的熱茶，“人隻會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梁時砚反問：“什麼叫最有利的選擇？”
他頓了頓，繼續說：“你指的是一個城北的項目就能換周家未來兒媳婦一條人命的選擇，還是你逼迫你父親讓外面的女人打掉孩子，保你家產的事？”
周融瞳孔結了一層薄冰，無聲風暴席卷其中，一字一句都充斥著警告的意思：“梁時砚。”
前者，媒體大肆宣傳，要知道是遲早的事。
然而，後者卻算是周家的秘密，不過梁時砚查到也不奇怪，他那些朋友走南闖北的，能查到什麼都很正常。
但這並不意味著周融會允許梁時砚現在提這些。
——更別提，他提的意思是在威脅他。
梁時砚冷冷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他居高臨下，視線一寸寸掃過面前的人，“我不是你，不會瞻前顧後，周融我也還當你是我兄弟，如果你現在放手，我們一切都好談。”
周融唇邊泛出一點笑，他抬頭，眼神卻是無比鋒利，“你真以為梁家的情況能讓你護好她？”
瞳孔視線淡淡，無形交鋒。
雖然是一高一低的視線，卻沒有被比下去的姿勢。
梁家的人脈組成比周家要復雜太多。
現在的梁家表面上是以梁時砚這一脈為主導，可暗地裡的小心思卻是隻多不少。
周融往後靠，不徐不疾地說：“時砚，我也是真心把你當兄弟，所以提醒你一句，老爺子近來身體不好，你要是再在梁氏做不出什麼成績出來，他能不能幫你壓住底下的人，可還不好說。”
梁時砚臉色猛然一變。
周融站起來，理了理袖口，“你也應該聽老爺子話一點了，他為了你，給我也打了不少電話。”
梁時砚垂在身側的拳頭攥緊，吱呀作響，絲毫不懷疑下一刻他的拳頭會朝著周融而去。
周融眉眼不變，動都沒動。
叮咚一聲。
梁時砚的手機響了，周融循著他的目光瞧去，平靜說：“這是周氏和梁氏未來的幾個合作項目，你看一看，沒問題就籤字給我。”
梁時砚頓然後槽牙都咬緊了。
然而，下一刻梁老爺子的電話卻中斷了他的行為，他勒令讓梁時砚回去，順便調整和周氏的合作項目。
做得好，就不用滾出國。
背景音甚至還摻雜幾聲老人咳嗽的聲音。
周融近乎是把梁時砚的每一步都想到了，他上前一步，看著十分貼心卻非常挑釁地理了理他的衣領，“你不是小孩子了，時砚，不能什麼都不顧，讓老爺子給你擦屁股。”
相對周融和周家老爺子的相處，梁時砚和梁家老爺子更像正常人家裡的祖孫。
小時候，梁時砚惹了什麼大禍，都是梁老爺子給擦屁股，長大了也無一例外，所以人活的是越來越桀骜混賬。
梁老爺子意識到了，也晚了。
隻能趁著這兩年嚴加管束。
可梁時砚也不是什麼小朋友了，哪裡有那麼聽話，再加上人力不從心，這才讓梁時砚壞了任家和他家的關系上。
也是因為這件事，梁家內部對梁時砚早就不滿意了，一直嚷嚷著。
梁老爺子是把聲音壓下去了，還是有小部分傳到了梁時砚的耳朵裡。
梁時砚覺得周融是真賊啊。
這份文件，算是解了他不能在梁家立威的燃眉之急，但也讓他欠了周融很大的人情，還不清。
以後要找姜致，也得掂量兩分，他有沒有還周融人情的能力。
這個能力至少要他能夠獨自一人掌握梁家……才行。
周融的神色並沒有什麼改變，他卷開袖口，掃過一眼走針，慢條斯理地問道：“你真想讓老爺子失望？”
人生在世，就會有軟肋。
而這一次，他死死掐住了梁時砚的軟肋。
……
譚雅尹口裡的未婚夫沒來，於是姜致帶著她去了附近的商場採購，順便添補家裡空缺的零食。
姜致對這些不算是喜歡，但有客人在，總會放在家裡，有備無患。
在姜致的介紹下，譚雅尹選擇很多口味的薯片和零食。
其中還包括典型的自熱火鍋。
譚雅尹似乎沒見識過這樣，在姜致簡單介紹一下，抱了一箱回去。
回去的路上，姜致目光停在譚雅尹身上。
譚雅尹解釋說：“姨媽說是垃圾食品，不讓我吃。”
姜致其實想問的不是周太太，因為周太太不讓她吃是在正常不過，她想問的是譚雅尹的前任，人也從她的目光裡察覺到什麼，幹脆說：“他天天給我煮白粥，壓根不讓我花三十塊錢以上買這種小火鍋，零食就更沒有了。”
想到自己的腦殘行為，譚雅尹還是有點窘迫。
她轉移話題：“我們再在樓下坐一會再上去吧。”
姜致沒有拒絕，說實話，早上的行為就足夠讓她尷尬了，她並不是很想面對家裡的兩個男人。
兩人正打算把車開入地下車場。
一臺深灰跑車瞬間從面前過去。
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車窗搖下時，裡面露出的那張男人臉。
——梁時砚。
他已經和周融談完了嗎？
他們又談了什麼？
姜致收回目光，將疑問壓進心底。
譚雅尹沒有姜致那麼多想法，她知道梁時砚走了，就意味著她們不用在樓下吹冷風。
車停進車庫。
譚雅尹招呼姜致把大包小包拿上樓，又作勢給周融打電話，讓他下來推車。
姜致沒說什麼，收拾歸類後備箱，就打算抱東西上樓。
私家偵探臨時來了電話。
她側頭看一眼，再抬頭望向在那側打電話的譚雅尹，走到另一側去接電話。
私家偵探已經把姜致出生那天醫院裡生產的孕婦查出來了。
都是普通家室的，沒有幾個是京市。
他把那些家庭的照片也發到她郵箱了，讓她仔細看看，有沒有相似的，如果有，他再去找那戶人家，和姜致做DNA檢測。
姜致道了謝，收線回到車前。
遠遠就看見譚雅尹朝她擠眉弄眼瞬間，抬腳溜進電梯口。
還沒等姜致走到後備箱，就看見周融站在後側，他手裡還特意拿了個推車，不過由於譚雅尹的購物力巨大，一個推車是顯然不夠的。
周融眉頭微蹙，看著後備箱，似乎是有些無從下手。
姜致停了停，抬腳上前，優先將體積大的搬運下來，放到推車上。
首當其衝的就是鋪滿推車一層的自熱火鍋。
周融嗓音低沉：“周氏給你的獎金發的少了？需要囤這麼多東西？”
姜致忍了忍，還是說：“你什麼時候見過我愛吃這東西。”
“不是你，那還會是誰？”周融話音剛落，臉色有些凝固。
姜致知道他想起來是誰，提醒道：“你還是勸勸你的堂姐，這些東西有點上火、”
周融不講話了。
姜致也不想講，可兩個人待在樓下搬運，不說話總會有些沉默，她半晌說：“你和梁時砚說了什麼，他走的這麼快。”
“你意思是還要留他下來吃午餐？”周融反問。
姜致道：“也不是不行，他給我帶了早餐，我請他吃午餐，也是應當的。”
周融斜斜睨她一眼，“未婚夫的午餐沒著落，你還有心思去管別的男人。”
乍一聽，還有點酸。
姜致也不想慣著他，最近不知道為什麼，她越是面對周融越沒法忍，“我不用管，總歸是有人管的，小周總你說是不是？”
“你是大氣。”周融不鹹不淡地回道。
姜致嗓音跟著冷下來：“誰大氣也沒你大氣，能拿自己未婚妻的性命作為交換拿下城北的項目，不愧是心思缜密的小周總。”
即使他否認了，也沒法否認從中獲得的實打實的好處。
男人眼神瞬間沉下來，姜致像是沒看見，把東西擺到推車上。
壘積成一座小山的推車勉強將車上的東西裝完。
姜致也沒再管周融，回到電梯前，按了電梯。
胸口翻湧的情緒止也止不住。
她回頭又看了兩眼周融，怒火梗在喉嚨裡，說不上來。
但，姜致到底是沒小到連電梯都不讓周融上，側身靠在牆邊，給周融讓了一個空間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