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男人骨節分明的大掌按在腰上,他低下頭,半懶散半漫不經心地問:“氣性這麼大,真懷了?”


  姜致心頭一跳,眼神卻沒表達出來。


  她閉上眼睛,回問說:“你就這麼期待?”


  “不期待。”周融嗓音淡淡,姜致又是背對著他我,完全看不清周融眼底的喜怒,“這個節骨眼上,他是麻煩。”


  姜致笑了笑,接道:“我覺得也是。”


  她想自己的確應該盡快去檢查一下。


  就算是她的錯覺。


  姜致轉過身,她的眼睛在黑夜裡雖然看不清,周融卻覺得她鎖定著他,落在他的臉上,這種感覺並不會讓人覺得舒服,他微微蹙起眉頭。


  然而下一秒,姜致就挪開了視線,仿佛是周融的錯覺。


  “睡吧。”她的聲音很輕很柔軟,帶著不易察覺的誘哄。


  與此同時,她的手握上男人的手心,描摹著那雙溫熱、修長、又淺淺覆上一層薄繭的手。


  手倒不像他的話一樣,是冷得。


  空氣裡的氛圍恢復成詭異的平靜。


  同床共枕,也是同床異夢。


  姜致沒有再和周融提這個話題,也盡量控制住了自己的脾氣。


  和從前相處一般的表裡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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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她太忙了,忙著工作,忙著訂婚宴,還要被周太太時不時拉去敲打,眼看著距離訂婚宴的日子越來越近,她也就更忙碌,壓根沒法抽空去身體檢查。


  自然也就忽視了這些天連軸轉的不舒服。


  老太太中途打過一次電話過來,問姜家的事。


  姜致隻說父母現在還在醫院裡沒醒,到時候通知也不遲,總歸他們知道自己和周融的關系的。


  聽到這話,老太太也隻能按捺不提。


  最近可能是日子越來越近的緣故,什麼妖魔鬼怪也出來了,拿著姜致和梁時砚的事開始說是,這中間還混雜著姜致早年的經歷,和公司裡某些傳聞。


  把周氏,乃至整個周家都放在火上烤,進退不得。


  像是暴風雨前夕的平靜,暗潮洶湧。


  隻等一觸即發。


  訂婚夜的前一天,灰蒙蒙的夜裡,狂風暴雨。


  姜致側頭往外看一眼,樹葉摩挲,細細作響。


  譚雅尹咕哝兩句,伸手把窗戶關上,“不是說明天是晴天,怎麼現在突然下起雨來了。”


  譚雅尹是過來陪姜致的,也是過來和她整理相關流程,避免出現什麼紕漏。


  還有就是——


  隔開周融和姜致。


  姜致那天的衣服是大V字,皮膚上根本容不下丁點吻痕,所以這段時間的周融都被迫禁欲了好大一段時間,不過可能也不需要這次禁欲,她和周融的關系很微妙,人自從上次之後也很久沒碰過她。


  姜致笑了笑,“可能是雨過天晴。”


  “希望如此吧。”譚雅尹沒好氣的說:“剛剛蔣行朔不嫌事大,叫周融現在去喝酒,說是單身日的最後放縱。”


  姜致微微一頓,問:“他去了嗎?”


  譚雅尹說:“不清楚,你要不然打電話問問?”


  她不是沒能察覺到兩人中間的微妙,隻是一緩和,這頭不是說自己忙,那頭就是避而不談,姜致撥了撥面前的首飾,“不用,讓他們去玩吧。”


  譚雅尹一言難盡,“你和絨絨他是不是出現問題?”


  姜致一口否認。


  她看著時間,微微提起眼睛,準備和人一起離開化妝室。


  門口花團錦簇,訂婚宴的日子定在明天,今天就陸續有不能來的過來送禮和送花,代表自己不能來的歉意。


  一抹造型分外不一樣的擺在靠走廊的位置。


  隻一眼就能看見。


  姜致和譚雅尹出門,多看了兩眼那束花,隨後說:“絨花?”


  話音落下,譚雅尹循她目光看過去,“現在還有人送絨花?”


  譚雅尹笑道:“可能是知道以前的事送過來的,其實絨絨的名字也是取值這個絨,象徵著重歸於好。”


  姜致眉心微動,“重歸於好?”


  “那時候姨媽和那個誰鬧的不是很厲害。”譚雅尹努努嘴,沒再說話。


  但,譚雅尹說了這一點,她也明白人的意思,是想借著周融這個名字對周父示好,暗示他自己想重歸於好。


  譚雅尹想起什麼,“當初姨媽也想過要不要不叫絨絨,叫絨花的別稱,什麼野……來著,但是太冷門,太像外國名,怕人沒察覺,還是定了這個。”


  姜致下意識上前兩步,“野什麼?”


  譚雅尹不記得了,如果不是這個名字的風格非常明顯,她還不一定能記住開頭這個字,她掏出手機,查了一下:“野廣木。”


  “……”姜致的心頭重重跳了一下。


  許是姜致的目光愣地太久,譚雅尹納悶道:“怎麼了,這個名字很奇怪嗎。”


第246章 清明


  姜致回到家,視線看向窗外黑黢黢的天空。


  心情卻是怎麼樣也平靜不起來。


  太陽穴突突的跳,她拿起手機,給周融發了一條消息。


  內容很簡單,問他在哪。


  周融沒回。


  姜致的唇瓣抿得緊了又緊,最後還是撥通電話過去。


  短短一分鍾。


  電話從那頭被人接通,周融聲音低沉,依稀能聽見混亂的背景音,照目前來看,應該是在酒吧裡。


  “什麼事?”


  姜致強忍著翻騰的情緒,“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


  周融言簡意赅,“過一會,蔣二在這邊鬧騰。”


  蔣行朔今夜算是使勁的抓著周融灌,壓根不管會不會醉,他今天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讓周融醉在這,連包廂的房間都給他開好了,又怎麼可能放人。


  姜致也是了解蔣行朔性格的,知道人不會這麼輕易放過周融。


  隻是,想知道真相的心情太急切。


  頓了頓,她還是軟了聲音:“我過去接你吧。”


  隻是說這話的時候,那些聲音又從腦海裡冒出來了。


  各式各樣的。


  但,大概意思隻有統一一個——她不應該做這些,更不應該和電話那端的人結婚。


  電話那端的周融沒有察覺到這些異樣,“我過會給你地址。”


  他今天心情好像還不錯。


  姜致通過耳麥算是聽出來一點,她抿了抿唇,握著手機的手一再收緊。


  月色透過窗戶探進頭來,大大小小的喜字將整個房屋布置的妥妥帖忒。


  周融的地址沒過一會就過來了。


  姜致掃過兩眼,抓起車鑰匙,直接開車過去。


  周融低頭看過兩眼手機屏幕,揣進兜裡。


  提足行到卡座面前。


  蔣行朔正坐在卡座裡,端著一杯酒,讓談且喝,談且一臉嫌棄地避開他,梁時砚則是這兩天在國外出差,在群說了兩句祝福的話,發了個紅包。


  他們之外,還有三三兩兩的人。


  周融坐到他們中間,蔣行朔對他的橫插一腳很不滿,抬手勾住周融脖頸,道:“和誰打電話去了?”


  坐在對面的人起哄說:“他明天就結婚了,哪還有別的人打電話?”


  “就是。”這個世界看熱鬧不嫌事大,而且趁著這功夫打電話過來的目的,想也能想到,“是不是嫂子催你回去了,她想你了?”


  眾人哄堂大笑。


  今天因為是周融訂婚的前一夜,所有人都很有分寸,沒有點女人,避免明天有誤會。


  故而場上也沒什麼幺蛾子。


  蔣行朔跟著勾了勾唇,眼神兇狠,“你明天就算是有家室的人了,今天的單身夜必須留在這,誰接都不行,是不是?”


  他扭頭,看向卡座的一幹人等。


  俗話說大家都是想看熱鬧的,附和地點了點頭。


  周融倒是沒說話,斜斜睨一圈,問:“真不打算放我走?”


  談且這時也忍不住調侃周融一句,“這麼著急,怕人跑了?”


  周融端起桌面的一杯酒,辛辣的酒味順著喉頭滑落,眉梢、眼底漾出一點笑,語氣卻有些淡漠平常:“不著急,隻是明天開始,我們不是一路人。”


  蔣行朔他們揶揄,周融自然也能揶揄回來。


  現在是赤裸裸的告訴蔣行朔他們,他和他們不一樣,明天就是未婚妻的人。


  談且嘖了聲。


  蔣行朔戲謔勾唇笑了:“你最近倒是仗著有老婆越來越囂張了,兄弟們,我們肯定不能讓他就這麼回去啊。”


  得到的當然是肯定的答復。


  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一個坐在吧臺的女人正在默默關注他們。


  ……


  姜致到酒吧這裡,也就半個小時的車程。


  她打電話給周融,得到的卻是沒有人接的答復。


  眉頭微微一簇,她抬起腳,往酒吧內去找,同時也撥通了蔣行朔的電話。


  蔣行朔倒是接了,不過也是大舌頭,說話不是很利索的樣子。


  姜致隻能聽懂他們是在樓上的酒店裡,人還不少,至於其他的就沒聽出了。


  她上了樓,一路找到包廂。


  門沒關緊,能聽見搓麻將的聲音。


  姜致輕輕叩了叩門,抬腳朝內走去,房間裡的聲音安靜一瞬,麻將機停止運轉,又跟著響起。


  開門的是蔣行朔。


  蔣行朔臉上似笑非笑,往後看一眼,“周融,你老婆來了。”


  姜致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看見坐在落地窗旁邊單人沙發的周融身上,男人眼睛微微低垂,也不抬頭,骨節分明的大掌捏著一根煙,側臉在光影下顯得有些柔和,但整個人和屋內的氛圍卻泾渭分明。


  這個樣子,倒有點讓姜致想到很久之前的周融。


  他和梁時砚坐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淡淡的、冷冷的,看著和外界有點不相幹的模樣。


  姜致和眾人一一打過招呼,周旋一番。


  這才抬腳走過去,站在周融面前。


  見人沒什麼反應,她蹲下身,仰起頭往上看去,輕聲:“周融?”


  男人纡尊降貴地動了動眼皮,薄唇抿作一線。


  反應也到此為止。


  看著是真的喝了不少。


  姜致把周融拉起來,說:“我先帶他回去了。”


  蔣行朔瞥眼,主動上前想扶住周融,“我送你們。”


  進而,周融側過身,避開蔣行朔的手,眼風掃過周圍一圈,神色仿佛也在這一刻變得清醒不少,“不用,我和姜致就先走了。”


  蔣行朔倒不尷尬,聳聳肩,問:“你真的能行?”


  說完,他抬頭看過一眼姜致,似乎在暗示她。


  一個成年男人體重可不是開玩笑的。


  姜致並不打算參與周融的人際關系,且,她抬頭看過一眼。


  周融眸色黑黢黢的,暗晦難明,但應該是真的清醒,所以她微微搖頭,算是拒絕蔣行朔的幫忙。


  蔣行朔沒再多說什麼。


  兩人交錯身影,離開包廂。


  蔣行朔盯著她們的背影,直到一隻手落到他肩頭。


  談且走上前,“想什麼呢?”


  “隻是在想他們能走多久。”蔣行朔無所謂地笑了笑,說:“你也知道我們這種人,怎麼可能真的娶一個辛迪瑞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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