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
在這一刻，被當事人偷聽到她在調查對方的事情，是尷尬的。
空氣內的沉默愈發濃烈，讓人透不過氣。
桌面雞湯的味道也愈發的讓人反胃。
連帶著小腹墜墜的痛。
姜致眉梢微垂，隨後不偏不倚地說：“我是你的秘書，你瞞著我，我早晚也會知道。”
周融不可否置，坐上餐桌的椅上，手指敲著地面，態度自持冷然，卻無端有些咄咄逼人的態勢：“所以？”
他的問題隻有簡短的兩個字。
姜致卻能聽出未完的話語，她知道這些又怎麼樣，打算做什麼？
唇線輕輕抿作一線，她靠近男人幾步，看似理所當然地說：“我可以僱佣小周總多幫我掌掌眼。”
周融道：“你請不起。”
姜致眉眼彎彎，“一個吻行不行？”
話題被岔開，周融垂下眼睛，盯著尚且紅腫的唇角，視線意味不明。
很顯然。
是不夠的，周融向來是見著兔子不撒爪的鷹。
姜致卻沒慣著周融，錯開目光，往後退兩步，她道：“不行就算了，先吃飯吧，這個雞湯我熬了很久，你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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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融眉梢微挑，拉開餐桌，坐上椅子。
姜致順勢給周融舀了兩勺雞湯，她抽開周融對面的位置，坐下來。
她吃的很少，基本不碰葷菜。
一小碗就差不多。
姜致吃完就收拾碗筷，但在她離開前，周融一句話瞬間讓她頓在原地，“姜致，你沒其他的事瞞著我吧？”
“……”纖薄背脊驀然筆直。
過了好幾秒，她回過頭，視線轉而看向周融，“什麼事？”
周融的目光掃過她的小腹，抬起看向姜致的眼睛，“很多事。”
筷子置於碗邊，夜深如水。
他平靜反問，這反問之下多了其他的情緒：“如果我沒發現你在打聽公司的事，你打算多久告訴我？”
——那自然是永遠不會告訴他。
但，姜致不能說。
她開口：“我不告訴你，難道你不會知道嗎？”
周融的眼線很多，現在又和她整天待在一起，發現端倪是早晚的事。
……早晚的事。
一瞬間，姜致驚出一身冷汗。
她扣著碗筷的手悄無聲息收緊了些，斂眉道：“我還真有件事情沒告訴你。”
周融目光霎時銳利。
姜致說：“我已經同意把小團子接過來住兩天，當初答應了小團子，我也要做到。”
周融面色不含任何情緒，“人睡哪。”
周融家是一廳三室，其中有一間是改做了書房，隨後是主臥和側臥，說是一廳兩室也不為過。
盛和安過來，肯定是睡側臥。
總不能讓人和周融一起睡主臥。
本來姜致隻打算今天和周融說一說，試探他的口風。
沒有一定要將盛和安接過來。
可是現在，將盛和安接過來，倒是能隔開和周融單獨相處的時間，隻是這間房子依舊是周融的，本質上還是需要徵求周融的意見。
如果周融不願意，她就帶他去樓下睡，沒了周融，更安全。
“我到時候帶他睡側臥，可以嗎？”她問。
周融的一雙眼睛仿佛能看透姜致的真實想法，“我不同意的話？”
姜致道：“我帶他去樓下睡。”
“你都已經打算好了，還打算問我的意見？”
“畢竟你是屋子的主人，我總不能越過你”她停了停，委婉說：“蔣行朔幫了我很多，我總要找個機會還回去，之後就算是兩清了。”
姜致沒有注意到的是，她此刻看著周融的目光。
盈盈水眸裡充斥著三兩分的期許和乖覺，她站在那，手指不安分地摩挲瓷面，卻更似別人家裡那隻從來不黏人的狸花貓，袒露出自己的肚皮，抱住主人的手指撒嬌，等他滿足自己的願望。
周融目光掃視過她一眼，“按照你的說法，我有什麼好處？”
在回答之前，姜致已經能夠感受到周融的目光從上而下的打量過她一圈。
到嘴邊的話驀然改了口，試圖討價還價：“……睡覺不行，我來姨媽了。”
周融提起眉頭，“我記得你前兩天才來過。”
說是‘前兩天’，實則是一個星期左右。
且那個時候在月底。
現在仔細算算是二月份，也算是馬上要開始新年的階段。
不得不說周永濤是會拿喬的，在這個節骨眼上停職，既不會影響周氏本來的工作流程，也能給周融一個下馬威，逼他低頭。
所以，姜致平靜胡謅說：“這個月提前來了，你也知道女人這種事是不定期的。”
周融沒再言語，起身拿起碗筷收拾。
他將盤子端進廚房，視線睨過一眼，沒有再提這件事。
姜致默默跟在他身後，暗自松了一口氣。
也是這松口氣，她才發現自己的後背滲透了，被周融嚇得。
倘若剛剛周融還要追問她體檢的事情，她實在沒有什麼借口繼續往下圓。
一個謊言是需要無數個謊言去圓。
如同現在。
姜致想到這裡，把碗筷放進洗手池裡，拿著手機給蔣行朔發了一條消息。
約莫是她同意了，問蔣行朔出差幾天。
蔣行朔出差並不久，也就四五天，隻是現在蔣行雲起不來身，下床都困難，盛和安一個小孩子交給保姆也不放心，所以才把孩子交給姜致。
姜致看見消息，和蔣行朔約好時間。
第二天下午，她就看見了整裝待發的小團子哼哧哼哧過來，一把抱住她的大腿。
盛和安一邊抱，一邊轉臉望向身側的周融。
甜甜地喊了一聲融舅舅。
周融是和姜致一起下來的。
蔣行朔走到面前，目光看向周融。
男人神色淡淡，似乎並沒有因為周氏發生的那些事有什麼情緒，反而是帶上幾分懶惰散漫，他單手插兜，回望著蔣行朔。
“蔣家的業務？”
蔣行朔點頭，“嗯，明年想新開一條業務線出來。”
他沒有隱瞞，直言說：“受夠了蔣家群魔亂舞了，趁著新年開頭，總該清掃清掃。”
這話意味深長，仿佛是在暗示周融也可以動手清掃周氏了。
目前周融辭職，對周氏內部還沒什麼太大的影響。
但，長久以往，周氏衰落也是肯定的事情，而且目前很多業務本身就是周融跑出來的。
很多時候，周父不虧錢就算是不錯了。
周融像是沒聽懂一樣，淡淡說：“我打算休息休息，這麼多年也挺累的。”
蔣行朔：“你不管了？”
“人各有命，都有自己的造化。”周融回道。
第296章 有點口渴
短短一天，除周永濤外，其他人不是沒有給他打過電話。
明裡暗裡都是勸周融給周永濤服個軟。
這件事就算是這麼過去。
現在蔣行朔能知道的這麼快，也是一些叔叔伯伯知道蔣行朔和周融關系還不錯，讓他幫忙勸勸周融。
可看著周融此刻闲散模樣，蔣行朔勸阻的話到了嘴邊：“你說的也對。”
他聳聳肩，後退半步。
目光轉而放在一側的姜致身上。
姜致低著頭，輕聲細語和盛和安說著話。
盛和安現在算不上自閉，但偶爾的小習慣還是能看出來他對生人的排斥。
譬如，現在看見樓道裡有人走出，他會反射性躲在姜致的身後。
抑或者是有別的兒童和他玩耍，他會很抗拒的不出聲。
自然也不會靠近。
除非姜致主動要求他去做某些事。
周遭環境忽然安靜下來。
姜致抬起頭，視線看向望過來的周融和蔣行朔，她唇側還沒降下來的弧度微微停滯，“怎麼了？”
蔣行朔走上前，一手扶住姜致的胳膊，想把蹲在地上的人拉起來。
還沒等他握上纖細手腕，周融的手看似不經意擋在蔣行朔的手面前，抓著姜致的手指，反扣上五指，把她拉起來。
姜致蹲在地面有點久，腳也發軟。
過了一會。
發麻鑽心的感覺才消失不見，姜致下意識掙了掙。
男人沒松開，握得更緊。
“腳麻了？”
姜致輕咳一聲，沒吭聲。
蔣行朔的視線落在兩人交錯手上，他微微一頓，半是豔羨半是試探說：“你們感情很不錯啊，這手都拉上了。”
“……”姜致本來就不習慣和周融籤手。
乍然給蔣行朔點破，她就更不自在了，又動了三分力氣，掙開周融的手。
隻是周融的力氣比她大。
還沒掙脫，男人的肩頭靠上她的肩頭，她被他攬進懷裡。
溫熱掌心捂出熱氣。
黏膩熱汗帖在皮膚上，令人不適應。
姜致想著這是在大庭廣眾的眼下，神色這才沒繃緊。
甚至，讓男人下顎抵在她的肩頭。
周融語氣平靜：“我記得你要出差的地方美女也不少，你也老大不小了，帶回來給雲姐看看，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蔣行朔似笑非笑，擺擺手：“不用，我有意中人就不禍害人家姑娘了。”
周融道：“怎麼沒聽你提過？”
“最近的事。”蔣行朔侃侃而談：“而且人家也不喜歡我，我總要等對方喜歡我，再通知你們吧，不然多丟臉。”
周融目光上下審視蔣行朔，“也是。”
蔣行朔偏首看向一側的小豆丁，叮囑說：“行了，我馬上趕飛機，你老是在這待著，別給姜姐姐和融舅舅添麻煩，知道嗎？”
一個稱呼，立即見蔣行朔的狼子野心。
周融微微眯起眼睛。
姜致倒是沒聽出來不對，因為她的心神現在全在盛和安身上。
盛和安果真是小孩子，剛開始還有些不耐煩，現在看見人真的要走，倒是有幾分依依不舍。
他肥嘟嘟的手松開姜致的褲腳，上前一步，“舅舅——”
蔣行朔沒再看他，側頭朝周融頷首，“交給你了。”
周融淡淡說：“自己家的孩子自然是自己帶最好，交給誰，都不如自己帶著。”
“……”蔣行朔一噎。
他想歸想，目前這種情況，卻不容許他將盛和安帶在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