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梁時砚看著她糾結的神色,半晌吐出一句話:“還有一個消息我要告訴你。”


  姜致問:“什麼?”


  梁時砚錯開目光,看向她床邊。


  姜致現在上了吸氧機,且後腦勺還有絲絲縷縷的痛感,她並不能完全轉過去,而是一個白大褂從她身邊走出來,推了一下眼睛,禮貌說:“姜小姐,關於你孩子的事,很遺憾。”


  姜致的腦子頓時嗡了一下。


  醫生還在繼續解釋,大意是胎相本來就不穩定,又吸入了大量濃煙,所以在姜致進搶救室的時候,那個孩子就沒了胎心,但這一次流產對姜致的影響不算大,不影響之後懷孕。


  後面的話,姜致聽不下去了。


  一片嗡嗡聲回響。


  短暫的空白過後,姜致胸膛起伏,手指緊緊攥成拳頭,指關發白,她下意識看向梁時砚。


  醫生看著情緒激動的姜致,選擇性把她的身體情況講完。


  隨後,退出病房,把房間留給他們。


  姜致非常期待這個孩子的,一度到她甚至想過在所不惜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然而,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和周融走到現在這個地步,她不後悔。


  算計周融,她也不後悔。


  現在姜致卻後悔了,如果那時候她選擇請梁時砚上樓喝個茶,抑或者是自己在下面再留一會,會不會結果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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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在極端後悔的時候,總會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愈合的唇瓣再度撕裂,姜致指尖掐進掌心。


  比這更尖銳的是小腹的疼痛。


  緩緩流下去的一股熱流,仿佛在提醒著她失去什麼。


  梁時砚三兩步上前,一把掰開姜致自虐似的掐自己的掌心。


  一根又一根。


  一次又一次。


  梁時砚沒有絲毫不耐煩,雙掌緊緊握住姜致的手心。


  姜致盯著他的手掌,看見火舌燎過的水泡,和深入手腕處的燒傷,她怔怔的,半秒後終於沒有再重復先前的行為。梁時砚當時說情況的時候,輕描淡寫。


  可這麼嚴重的燒傷,怎麼可能那麼輕描淡寫?


  梁時砚還沒有察覺姜致的眼睛落到他的手上,語氣安撫:“你不要這樣,你和周融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所以有人採用了對付任家的手段對付你們,你在昏迷前有沒有看見人?”


  姜致搖頭,她隻看到了一個影子,旋即,就被人繞到身後打暈了,什麼都沒看見。


  她垂下眼睛,深吸一口氣。


  她找回自己的聲音,啞聲說:“我看見了一個人影,但沒看清楚臉,你能不能幫我查查監控?”


  梁時砚說:“警方已經在調查了,最近火災頻繁,很難不讓人懷疑是有預謀的作案。”


  姜致抬起眼睛,她總覺得梁時砚這個話是有雙重含義,梁時砚肯定她的想法,“或許這即使針對周家和任家的一場陰謀,但具體情況還不明朗,如果有消息,我會通知你。”


  他的眼睛深邃內斂,神色也不符先前的桀骜。


  松開手,梁時砚看向姜致,低聲道:“我會幫你把整個事查清楚。”


  姜致實在沒力氣,她看著梁時砚半晌,緩緩點了點頭。


  她當初在包間門口不答應梁時砚,是不想讓事情變得很麻煩。


  但不代表她怕麻煩,也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拿捏她。


  梁時砚看著姜致蒼白的面容,沒再繼續往下說,給她墊了兩下被子,又說已經通知周融了,隨後便退到門口。


  姜致剛剛蘇醒,身體虛弱。


  剛剛又情緒過度,結果就是還沒醒幾秒,腦子陣陣發昏,閉上眼睛。


  梁時砚透過玻璃窗看見了女人陷入夢裡,他把玩長煙的手驀然一頓。


  視線餘光注意到來人,頃刻他伸出一隻腿,擋住來人的去路。


  梁時砚笑得肆意恣睢,手卻發了狠,直接掐斷煙頭。


  “來的真早。”


第322章 有什麼好後悔


  梁時砚沒說時間,但他一直門清。


  從把姜致救出來,到換身衣服等她醒,再到現在,已經快過去六個小時。


  期間,周融一直沒有出現過。


  甚至說一個電話都沒有打過來。


  而他拿到手機那一刻,第一時間通知的就是周融。


  他的笑容不達眼底,看著周融,又通過周融看向他身後緊緊跟著他的許助理,神色淺淡:“有空過來了?”


  周融沒有看他,視線看向房門內,“人怎麼樣?”


  “託你的福,還沒死。”梁時砚說話帶著刺,口吻自然也沒那麼好聽,“是從紀湖那邊過來的,虧你還能想得起人。”


  周融沒有進去的打算,他斜斜睨過一眼梁時砚,“忙。”


  一個忙字似乎可以抵消一切。


  包括這中間的種種糾葛。


  梁時砚冷不丁地說:“忙到顧不上你的孩子?”


  周融也終於冷下臉來,視線和梁時砚對上,黑黢黢的瞳孔看著面對面的男人,他沒說話,但這個態度……梁時砚了解周融,他知道姜致肚子裡有他的孩子。


  或許還清楚今天的事情會發生,隻是他當做不知道,默許一樣允許一切發生。


  梁時砚手掌骨骼屈起,咯吱咯吱響。


  周融輕飄飄掃過他一眼,“你這個態度,她知道你當初答應的那些事嗎?”


  相對蔣行朔和周融微妙的兄弟情,梁時砚和周融的關系早已處於白熱化階段。


  梁時砚暴呵一聲,“關你屁事。”


  他抬起手臂,一拳揮過去!


  動作太猝不及防,許助理都沒能來得及拉住人,眼睜睜看見梁時砚一拳打到周融的臉上。


  高檔病房是隔音的,所以梁時砚能毫無顧忌的出拳。


  他打的就是他!


  短短幾秒,周融屈起手肘,直接回擊!


  兩人拳拳到肉,絲毫沒有留情面。


  梁時砚踉跄後退一步,脫下外套,泄憤似得又是一拳過去。


  “周融,老子已經翻倍給你賺回來了,不欠你的。”他眉目充斥戾氣,緊跟著飛撲上周融,又是一拳砸下去。


  周融不甘示弱,用手格擋,隨後屈膝頂上梁時砚的腹部。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對對方的打架風格都是相當了解。


  梁時砚出拳狠厲,周融則是一出手都是殺招,沒有留半分退路。


  不過幾分鍾,兩個人都被對方打的滿臉是血。


  梁時砚到底是受了外傷,身體跟不上,一處落下,就處處落下。


  局勢漸漸扭轉。


  周融處於上風,隱隱有壓著梁時砚打的趨勢。


  且,他完全沒有顧忌周圍,也沒有收斂力氣,肉體和拳頭接觸的聲音到每一刻都很響,他的指關也在頃刻變得血肉模糊。


  梁時砚縱然被壓著,他的臉上還掛著笑,笑容多少有些不寒而慄:“周融,你不會知道你失去了什麼。”


  菲薄的唇冷冷抿作一線,周融黑黢黢的眼珠染上紅色,眉梢森冷猙獰,平日淡漠冷冽的假面被撕開,露出斑駁黑暗的晦暗。


  “不過是一個孩子而已。”似乎覺得這種發泄開始無趣,他沒有選擇再繼續毆打梁時砚,有些奇怪地開口:“說不定是我故意的呢。”


  早在給姜致安裝跟蹤器的那一瞬,他就隱約猜到了什麼。


  而後,姜致的各個行為將周融的想法驗證了。


  她是真的懷上了他的孩子。


  梁時砚倏然瞪大眼睛。


  許助理也不可思議看向周融,他上前一步,剛想解釋。


  病房裡的門拉開。


  姜致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她拔掉了針管,摘下呼吸罩,艱難走到門口。


  很顯然。


  梁時砚和周融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


  包括周融那一句‘說不定我就是故意的呢’。


  她捏著門框的手緊緊攥住,抬起眼睛,她看向周融,胸口劇烈的起伏著。


  最終,姜致一字一頓:“周融,我們解除婚約。”


  一語雙關。


  周融掀起眼睛,目色平波無瀾,他沒有再看她,從梁時砚的身上起來,隨後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隨便你。”


  從當初相遇到現在,周融仿佛一直都是這樣。


  高高在上,冷靜自持。


  姜致的手指嵌進手掌心,溫熱的金屬物格在手心。


  她的視線跟著看過去,是海灘上周融給她的戒指。


  熠熠閃爍的銀光刺傷眼球。


  她閉了閉眼,伸出手將戒指從指跟上拔下來,狠狠往周融身上一丟。


  “還給你了。”


  姜致說完這話,身體跟著狠狠一晃。


  周融腳步沒停,隻是聽見他對許助理吩咐道:“你把戒指撿回來,有的人想痴心妄想,步步緊逼,也不看她配不配。”


  許助理小心翼翼看過兩眼姜致,彎下腰開始找戒指。


  戒指剛剛落到地面的響聲很近,肯定就在附近。


  能找到不過是時間問題。


  姜致沒有看許助理,她知道,自己把戒指砸過去的那一瞬,她和周融就算是徹底結束了。


  轉過身,她把梁時砚扶起來。


  原先不敢圍過來的醫生護士也跟著過來,查看梁時砚的傷勢。


  姜致把梁時砚交給他們,身體微微一晃,臉色一白。


  幾乎是下一瞬,她就要坐到地上。


  還是身側的護士把她扶住,扶回床上。


  梁時砚包扎好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情,他被火灼傷的程度沒有姜致想象的那麼嚴重,基本都是在手臂上,為了把她從火海裡撈出來才被燎出的傷口。


  可因為剛剛那一場逞兇鬥狠,這傷勢又加重了。


  兩隻手臂都被包成木乃伊似得。


  護士在和姜致說這件事後,她沉默了許久,輕輕和護士說了一句謝謝。


  背過身,她看向窗外。


  病房的門再度拉開,他沒進來,就站在門口。


  “後悔了?”


  他問的是姜致後不後悔和周融在醫院解除婚約的事。


  醫院的人很多,消息傳出去隻需要半天,也可能一個小時就夠了。


  姜致扭頭看向梁時砚,語氣清淡:“我有什麼好後悔的?”


第323章 趁虛而入


  姜致一直覺得自己還算冷靜。


  直到今天,她才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冷靜,也根本控制不住那一瞬間爆發的情緒。


  按道理來說,她應該把東西交還給許助理,讓許助理轉交,和周融好聚好散這樣最好的結果。


  日後如果有什麼事,亦或者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也不會那麼尷尬。


  但她沒有考量,即是她考量了,也指不定會在在周融那句話裡焚燒殆盡,還是會選擇相同的辦法,泥人尚有三分火氣,何況她不是泥人。


  垂下眼睛,她深深吸一口氣,側過頭。


  視野的門口沒有梁時砚的身影。


  姜致下意識蹙起眉頭,後背不由往後看。


  溫熱勺子隔在邊緣,姜致身體一僵,她向身側望過去,就看見梁時砚捧著一碗粥坐在她身邊。


  特別滑稽的是,他兩隻手都不協調,一隻手勉強端著粥,另一隻手拿著勺子的手還隱隱有點抖,自己都這個樣子了,還要喂姜致喝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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