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融的手掌貼著她的手腕,他極其耐心地安撫著。
然而,在下一秒——
女人眼底發紅,用力咬上周融的肩頭,她目光死死地盯著他,血跡順著肩頭布料滲透。
鐵鏽的味道蔓延進喉舌。
推門聲響起。
周融抬眼看過去,他轉而把姜致攬入自己的懷中,讓她的頭埋進,牙齒陷進皮肉,仿佛感覺不到痛一樣,僅僅是抬頭看向眼前推門而入的許助理。
許助理也不想來,但昨天發生的事太多,他過來會更安全一點。
“可以吃早餐了。”
周融:“你先去吧。”
許助理抬眼看過一眼,他房門沒有推的很開,正好能看見屋內的場景,女人睡裙凌亂,長發墜落,她的半張臉伏在周融身上,兩具身體糾纏在一起,曖昧又纏綿一般。
許助理沒有多想,抬腳就走了。
周融側過身,微微看向眼前的姜致,問:“要起來嗎?”
姜致漸漸松開嘴,她理智恢復了一點,看著周融,問道:‘你為什麼不阻止我?’
周融說:“你就是咬我一口,又沒拿刀刺我。”
他說的輕描淡寫,姜致心口卻篤篤的痛,她沉默幾秒,半晌沒開口。
隻是在周融解開襯衣的時候,她匆匆偏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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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
周融說:“馬醫生可能不會來,我讓他老師來一趟?”
姜致倏然抬眼,‘老師?’
目光卻在看見周融肩頭那個偌大的牙印為之一頓,皮肉翻出,可見其中有多麼用力,她的唇線一點點緊抿,半晌點頭:‘好。’
周融坐在她不遠處的茶幾上藥,寬肩窄腰,線條幹脆流利。
他說:“我沒和你說過嗎,就是陳老。”
姜致:‘……?’
男人上完藥,穿上襯衣,扣好下端的幾顆扣子。
他邁步往姜致那側走過去,“我等會早上叫陳老過來。”
姜致心情亂,她嗯了聲,看著男人越來越近的步履,她叫住了他。
隔著一米的距離,她抿了一下唇,‘就這個距離,不然我怕我傷害你。’
周融定定看著她。
姜致沒再開口,繞過他,往外走去。
周融落後她半步,他看著她下樓,轉而撥通陳老的電話。
陳老是一個小時後過來的。
第534章 特別在意
姜致坐在沙發上,眼前不遠的壁掛電視正在放著,她盯著電視上的泡沫劇,像是在看,卻又沒完全的看進去。
昨夜突來狂風暴雨,今日溫度跟著驟降。
她的膝前蓋著柔軟毛毯,雙手放在毛毯下,緊緊攥住到指關發白。
姜致略微側目,看見身側站著女佣,她張了張唇。
女佣會意道:“顧先生就在您旁邊的會客廳裡。”
姜致太擔心自己會再度傷害到周融,不允許他和自己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如果有,也必須保持在三米的距離內。
可,在這一刻,她又發現——
自己在看不見他的時候,又會瘋狂的想念他。
這種想念就像是在骨頭縫裡滋生,肆意漫長。
興許是這麼多日的陪伴,她終於有一刻的心軟,也可能是猛然爆發的情緒,讓她終於成為了一個鮮活的人,然而無論是哪一種,她都想寸步不離,目光長久的注視著他,否則那種心焦就像是螞蟻爬過心頭,讓人難以忽視。
人終歸還是一種矛盾的動物。
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她聽見門口汽車喧囂的聲音,側頭望去。
陳老踱步進來,老爺子今天也穿著中山裝,身上帶著長久相伴的藥草味,讓人心安。
姜致飄忽不定的心仿佛在這一刻定了下來,她的視線也緊緊看著他。
正欲開口,陳老抬了抬手,打斷她將要脫出口的話:“大概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
姜致盈盈垂眸。
陳老看了看她身後的女佣,又看了看站在角落的佣人,讓他們先下去。
等到客廳裡的佣人全部走開,保持著一個聽不見的距離。
陳老正了臉色,目光坦然又沉靜,“你說你聽到了一種聲音,是什麼樣的聲音?”
姜致想開口,可稍稍扯動,嗓子眼的疼就蔓延開來。
半晌,她還是舉起手,慢慢比劃了出來,‘它讓我殺了周融,說隻有這樣,我才會得到解脫,得到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他是我家庭的罪魁禍首。’
——家庭美滿是相當久遠的詞了。
那是小小的姜致做的夢,而不是她的。
那時候,小姜致雖然還不懂什麼叫重男輕女,但是能明顯感覺到家裡人的偏心,她不敢奢求太多,隻想讓家裡人不偏心,公正的對待她和弟弟。
可是一次次嘗試,換來的都是失敗。
直到,校醫告訴她,她可以做到的,隻是要付出一點無傷大雅的代價……
前因後果說出來的同時,記憶就像一把鉤子,把血淋淋的真相全部鉤出來。
姜致唇線乍然收緊,她略微垂下眼睛,看都不敢看陳老。
陳老也看著她。
轉眼間,他從包裡掏出一直較長的線香,還有專門擺線香的香器,一一點燃,燒開。
淡淡的清香沿著霧氣飄散出來。
沉雜繁亂的思緒裡,隻剩下那個時代裡的小縣城。
姜致的呼吸也越來越平穩,她稍稍閉上眼,身子軟軟靠上沙發。
陳老瞧著她,伸手替她蓋上毛毯,隨後悄無聲息往外走去。
男人就站在門口不遠處。
陳老聲音壓低:“不敢進去?”
周融收回目光,視線一片坦蕩,“她不讓。”
陳老一眼怒其不爭,他抬手拍了拍周融的肩頭,人相處久了,總會看透對方的情緒,比如現在,周融雖然表現的淡淡的,但他眉眼間壓低緊繃的情緒卻在告訴自己——他在害怕,甚至在焦慮。
一個大風大浪都經歷過的人怎麼會緊張害怕呢?
除非那個人,他特別在意。
在意到他認為自己這輩子少不了這個人,她是他的生命。
她死,他便也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沉默幾息。
陳老道:“禍福相依,你倒也不用太緊張,這關她遲早要闖的,闖不過早晚也會自毀,闖得過就是雨後天晴,都過去了。”
陳老點燃的雖是普通的線香,可早在之前,他就開始用話術引導姜致了。
把她引入那個夢魘裡,讓她再做一次選擇。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夠幹預她。
周融還是沒說話,在逐步滾燙的陽光下,他站在唯一陰翳叢生的門板後,像是荊棘之下的守門人,一步不離。
陳老看著他的樣子,什麼話都沒說,隻是嘆了口氣,就陪他繼續站著了。
時間如同漫長的流沙,一分一秒都顯得十分難捱。
煙燃燒,再熄滅,再燃燒。
明明滅滅間,無數個循環都過去了。
陳老到底是老人了,站了幾個小時,就容易吃不消,他一走神,猩紅的煙蒂快要燃燒到指根,燙得他手一抖一松,煙就直直掉落在地板上,和瓷磚發出一聲細碎的悶響。
他看過兩眼,盡數踩滅。
周融也回頭看過他一眼,以眼神示意女佣過來收拾。
女佣飛快將這片區域收拾好。
周融轉而回頭繼續看向客廳處。
纖細白嫩的指節虛虛垂在椅手上,他們這個角度,隻能看見女人半個頭和細長的小臂,她在那裡,毫無動靜。
時間又不知道過去多久,外面日頭的太陽更盛了,照的心發慌。
周融收回目光,他眼底紅血絲根根分明,佔據大半眼球。
他看向陳老,“廚房裡有飯菜,陳老你先吃吧。”
陳老沒說什麼,隻是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周融兩眼,快步走了。
周融繼續站在原地,視線沉默而內斂。
等到陳老回來,周融已然從站在門口,換到姜致近前的位置,他坐在那裡,眼神裡的貪婪和覬覦無處躲藏,直勾勾地望著面前的女人。
陳老沒說什麼,輕聲輕腳走上前。
催眠和暗示其實歸根究底,還是對一個人心理上的幹預,隻要那個人自己意志堅定,被幹預成功的概率就會變小。
自然而然,破除這些——
也是的靠自己意志堅定,旁人的手段說到底也隻能起到輔助作用。
陳老當夜是在這邊歇下了,許助理則是在中午的時候離開的。
姜致雖然還沒醒,但公司卻是不能亂,不然她醒來,到時候應該怎麼解釋?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心存僥幸。
哪怕他們對夢裡的事情一無所知。
第535章 放蕩不羈
姜致重新回到小縣城時,上次所經歷過的一切也回到了腦海裡。
——包括,她是如何和野廣木相愛相守,在京市打拼的。
還有無數個夜深人靜的夜裡,她和野廣木牽著手,相擁而眠的。
自然這中間也包括了,那個本來不該出現的‘周融’,她算是知道人是怎麼和野廣木對上話了。
回到小院前,長成青年的野廣木再次變成小孩的樣子。
他仰著頭看著她,問:“你怎麼又回來了。”
姜致說:“來解決一些事情。”
野廣木:“什麼事情值得你再來跑一趟嗎。”
“值得。”姜致察覺到眼前世界的高度正在變化,她微微側過頭,看著自己小小的手指,再抬起眼睛望向面前的野廣木,“如果是你,哪裡都值得我去。”
野廣木薄唇乍然緊抿,他耳根漸漸染上紅色,目光看著她,鋒利的眼神柔和成一汪春水。
“說實話,有時候我都很嫉妒外面的我自己了。”
姜致側過頭看他。
野廣木上前一步,“……他能夠真正的擁有你,而我不能。”
他對自己的定義始終明確,他是野廣木,也是周融,但僅僅是存在姜致意識腦海裡的周融,而不是外面那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姜致彎唇笑了笑,“你們是一樣的。”
野廣木搖了搖頭,他走到了姜致面前,相當自然熟悉地拉起她的手,他的手指虛虛圈住她的手指,“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擺脫那個校醫的桎梏,對不對?”
姜致沒有否認。
從某一部分來說,野廣木也是姜致的一部分,他能明白她心中的想法,其實再簡單不過。
野廣木說:“走吧,我們去找他。”
姜致抬了抬眼睛,她順著熟悉的街道望去,迷霧從狹窄長道中散開,露出記憶裡的樣子,安靜的世界裡,聲音也在漸漸恢復。
不一會兒,小道上多少不少擺攤叫賣的人。
他們穿過人群,往印象裡的學校裡走去。
此時此刻,學校正在上課,安靜的教學樓裡,隻能聽見上課的讀書聲。
姜致一步步走上臺階,校園裡的光影斑駁灑在牆面上,她走到門口,細細的低語和擺鍾的聲音交織。
手停留在門板的一寸。
步履像是生了根,死死駐扎在地上,抬不起來,動不了。
隔著一道門,姜致恍然想起阿道夫是怎麼字字句句在自己耳邊催眠的。
另一道身影跨過她,推門而入。
姜致豁然抬起眼睛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