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澤:“我們是學攝影的,講究美感,構圖藝術。”
王輝不耐煩了:“你想要帥哥就自己去拍,你自己出鏡。”
王輝坐下來,大剌剌叉開雙腿,他探身去拿煙盒,夾起一支煙,發現自己的動作遠不及孟澤的嫻熟。
他點煙,將打火機丟到茶幾上:“孟澤,你什麼時候回去高考?”
“下月初。”
“你以後還回來的吧?家在這邊?”
“兩頭都有家,那邊的房子沒賣。”孟澤斜斜倚在沙發上,一腿屈膝,一手隨意搭著椅背,半垂眼睛。
王輝恨不得立即去拿相機,將這一幕拍下來。
也難怪孟澤嫌棄影片裡的男人,孟澤對著鏡子照自己的時候,賞心悅目。
王輝這時候也覺得影片女人有點刺耳,他按一下暫停。
偌大的客廳瞬間安靜,兩人一時沒有聲響,各自抽煙。
王輝起身,拉開窗簾,再打開門通通風。
“下個月就畢業了。”王輝癱在單人沙發上,“孟澤,我大學是和你湊不到一起了。”
“你跟我湊一起做什麼?”
王輝深深吸一口煙:“你也許能和李宜嘉能湊一起。”
“別開玩笑。”
Advertisement
“她估計也是報考北方的大學,將來我跟她隔得那麼遠,肯定沒戲。”王輝的煙惆悵著。
“你如果對她有意思,高考考完了,自己去和她說。”
“別人瞧不上我,最長久的感情是什麼?”王輝自問自答,“友誼!李宜嘉肯定喜歡——”
王輝停頓,他忽然發現,三人一起吃飯時,哪怕是他和李宜嘉在聊天,她的眼神也是朝著孟澤的。
高中三年,李宜嘉隻和孟澤傳出流言。
孟澤呢?他的緋聞對象有李明瀾,李宜嘉。
李明瀾,絕色美女。
李宜嘉,聰慧才女。
王輝感嘆,就連傳緋聞,孟澤都將最好的女生挑了過去。
等等。
李明瀾的緋聞,和孟澤的,和孫境的……
再等等。
王輝一拍大腿:“對了,孟澤,你們班的李明瀾有新鮮事啊。”
“什麼?”孟澤驟然冷下調子。
“之前我們不是撞見她和孫境去網吧嘛,我以為他倆有事,結果,前兩天孫境放話了,說一切是誤會,他和李明瀾隻是普通同學。”
孟澤咬了一口煙。
“孫境還說,誰要是再傳他跟李明瀾的事,他就讓誰畢不了業,這不神經病嗎?傳得沸沸揚揚的時候,他一聲不吭,流言消停了,他反而出來說兩人清清白白。”
“你們隻負責傳謠,不辨別真假?”
“怎麼辨別?有的當事人自己都不知道呢。”比如,王輝就沒有告訴孟澤,孟澤也是當事人之一,“高三嘛,學習壓力那麼大,隻能靠八卦是非解解悶,不過,我覺得李明瀾很和氣,你和她坐得近,要不你去問問她?”
孟澤當然不問,問了,顯得他特別在意,他說:“我和她不熟,我先走了。”
王輝驚訝:“這就走了?你一次都沒有衝啊?”
“男的太醜了。”孟澤搖頭。
*
天氣熱了起來,孫境也不披外套甩袖子裝逼了,他穿一件短袖校服,露出結實的肱肌。
不久前,他還站在六班門前和李明瀾欣賞綠葉,今天他見到她,側身,繞著走。
李明瀾不甘示弱,見孫境朝著十點鍾方向走,她則向著兩點鍾方向去,二人越走越遠。
她東張西望時,見到不遠處直線而行的孟澤,她哼出一聲,追上前面的胡翰然。
“李明瀾,早啊。”自從被李明瀾稱贊過腹肌,胡翰然巴不得將自己的全部肌肉展露出來,他把袖子反上肩膀。
她問:“胡翰然,你是不是要去考體校生啊?”
胡翰然鼓起臂上肌肉塊:“以後上了大學,方便交女朋友。”
李明瀾哈哈一笑。
胡翰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講的話,解釋:“我的意思是——”
李明瀾沒聽見。
因為周璞玉過來喊:“李明瀾早,胡翰然早。”
胡翰然恨自己嘴巴太快,他不是想著上大學交女朋友,他現在就想交啊。
孟澤看著風騷胡又把袖子放下來。
不說六班的孫境,李明瀾在七班就能招蜂引蝶。
比如副班長,現在是李明瀾的御用解題機。
一到下課,不用李明瀾出馬,副班長就會走到她的書桌前,殷勤地問:“李明瀾,剛才的課聽懂了嗎?”
她搖搖頭。
孟澤陰著臉,她當然聽不懂,因為她是豬腦子。
副班長把自己的筆記本遞過去:“我把課堂上老師講的重點都畫了出來,這筆記給你吧。”
“謝謝你啊。”李明瀾不吝嗇笑容,不吝嗇道謝。
馮天朗悄悄地和孟澤說:“孟澤,你是不是失寵了?”他比孟澤還哀怨。
孟澤低頭看書。
這個中午,他沒有再去小樹林,他坐在這裡看戲。
吃完午飯,副班長趁著周璞玉離開的時間,賴在這裡,強行給李明瀾答題。
可笑的是,副班長不了解她。
要給李明瀾講題,一定不能省略任何一個步驟,否則,她就會像現在一樣,託著腮,像在聽,其實什麼也不懂。
孟澤拿出那瓶草莓味的口香糖,倒出一粒,放進嘴裡,嚼了幾口,再看前面的人。
李明瀾扭過頭,和副班長說話的時候,長長的馬尾甩在孟澤的書桌上。
孟澤直接拿出幾本書,往那上面一砸。
李明瀾的馬尾辮被書重重地扯了一下,她用手捂著頭,回過頭,對上他冷漠的眼。
他輕輕嚼著口香糖。
她像是看懂了他的暗示:“我也想吃口香糖啊。”她伸手過來。
孟澤遞過去。
隻見她用牙齒輕輕咬住,把口香糖吸進嘴裡,再向他勾起一抹笑。
她轉過身,也和副班長那樣笑:“剛剛說到哪了?”
副班長不小心回頭看一眼,緊接著,被孟澤冰冷的眼神砍了幾刀,副班長的思路一斷,頓了好幾秒,之後磕磕巴巴的。
講完題,他問:“聽懂了嗎?”
李明瀾誠實地答:“聽不懂。”
“我再想想有沒有其他更簡單的解題思路。”副班長灰溜溜地回去了。
李明瀾長嘆:“數學,真是太令人絕望了。”
孟澤再也受不了副班長啰嗦的講題,他吐掉口香糖:“哪道題,我來給你講。”
她斜斜頭:“我好多道題,好多道題都不會呀!”
空氣突然安靜。
不止李明瀾,馮天朗也在等待孟澤的回答。
孟澤的嘴裡結了冰,噴出的全是冷氣:“哪、些、題?我、來、講。”
李明瀾拿出紙巾,把口香糖吐在那上面,包起來丟給了他,她笑著答應:“好啊。”
紅唇嫣紅。
孟澤覺得自己被纏進了深淵,深淵裡的是妖,是魔。
如果是二人獨處,他就低頭吻下去了。
*
二人又有了默契。
中午到了小樹林,李明瀾問:“孟澤,我們是男女朋友了嗎?”
到了小樹林,她又問:“孟澤,我們是男女朋友了嗎?”
孟澤不置可否。
不回答就是默認,李明瀾當是了,踮起腳尖親他:“男朋友。”
隨便她吧。
李明瀾很快進入女朋友的角色:“孟澤,我還沒有你的手機號碼呢。”
“上學不帶手機。”
“我們放學以後可以聊天,男女朋友都要聊天的。”
孟澤也是第一次當男朋友,他缺乏聊天的經驗:“有什麼好聊的?”
李明瀾把豎起的手指一根一根壓下去:“聊聊每天的天氣,一日三餐吃什麼?你晚上幾點睡覺?”
“今天天氣晴,早上吃小籠包,中午吃蛋炒飯,晚餐還沒吃,晚上十點鍾睡覺。”孟澤平淡到不行,“聊完了。”
她捶他一下:“把你的手機號碼給我,不然我又扣你分數。”
孟澤隻好報上自己的手機號碼。
李明瀾聽的時候,連連點頭,聽完了,卻說:“記不住。”
孟澤:“……”
“我把我的給你,你到時候給我發一條短信。”她還強調,“你要用男朋友的自稱。”
有夠無聊的,但孟澤還是記住了李明瀾報出來的十一個數字。
*
李明瀾撕下一張紙,寫下“奮鬥”二字,放到孟澤的桌角。
他提醒:“放錯地方了。”
“給我看的。”擺明,她要經常回頭了。
為了輔導,兩人留下來晚自習。
李明瀾滿懷期待:“孟澤,你能不能高考押題?”
“上一次是憑運氣。”孟澤說,“別說廢話,聽題。”
“哦。”她拿起筆記本,照著他的答案抄一遍。
孟澤的教學水平高於副班長,他像在教小學生,將每一個答題步驟寫得井井有條。
李明瀾想,自己如果能早點遇上孟澤,也許她的數學是能及格的。
她抄得認真。
孟澤沒說話,不經意抬頭,見到刁坤正看向這裡。
刁坤聳肩,拎起書包離開教室。
*
李明瀾問起孟澤的睡覺時間,但她沒有說起自己的。
美院的校考復試安排在這個周末。
她最近熬夜到夜晚一兩點,時不時翻閱孟澤的筆記本。
筆記本上的字跡不像成年人,應該是孟澤自己的,紙張泛黃,有些年頭了,孟澤小時候的字跡不及他如今的飄逸瀟灑,但也流暢工整。
星期五,下了課,李明瀾告訴孟澤自己的考試時間、考場地點。
他漫不經心,不知聽進去沒有。
臨睡前,她給他發短信:「男朋友要過來接女朋友。」
她望一眼時鍾,已經過了十點,他估計睡著了。
考場離市區較遠,如果孟澤和她一樣喜歡睡懶覺,那麼等他睡醒,她都已經考完了。
不過,兩人第一次成為男女朋友,還在磨合期,他照顧不周是人之常情。
這麼一想,李明瀾酣然入睡。
一大早,李旭彬來到李家,開車送妹妹去考場。
李明瀾坐上車,說:“哥,一會兒我考完了,你就自己忙吧,不用大老遠過來了,我坐地鐵回去。”
“畫幾個小時,你會不會太累?”
“我沒事的。”李明瀾學著胡翰然的樣子,想鼓起臂上肌肉,無奈什麼也沒有,她隻能比一個手勢,“我力氣大著呢。”
“那下午我去接你阿嫂了。”
“祝你和阿嫂有個美妙的周末。”
“有你,美不起來。”李旭彬覺得是他要赴考場,“等你上大學了,我才能睡一個舒舒服服的覺。”
李明瀾下了車,和哥哥道別。
她深呼吸一口氣,再拍了拍背包。
背包裡面有孟澤的筆記本,這像是另一個意義上的及格符……不對,她今天追求的不止是及格,她一定要考上美院。
“李、明、瀾?”旁邊有一個人似乎不太確定,一字一字念得僵硬緩慢。
她轉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