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骊:“順其自然吧。”
李旭彬:“爸說,等她生完孩子,就送她去國外,免得她招來非議,以後我們就把明瀾的孩子當成自己親生的。”
於骊點點頭,抱住丈夫:“換個角度想,可能是上天彌補我們沒有孩子的遺憾吧。”
李旭彬摟住妻子:“哎,一筆糊塗賬了。”
過了幾天,李明瀾打電話來問:“哥,你們不會去教訓他吧?”
李旭彬淡然回答:“我們又不是□□,能怎麼教訓?”
“各自為路,哥,希望你們能釋懷。”當事人這樣說。
李旭彬一個旁觀者要氣得爆炸了:“你別想東想西,照顧好自己,爸給你請了一位有經驗的保姆,遇到什麼不懂的,你聽聽她的說法,我有空就過去看你,不過,爸媽的心情你也知道,他們還在氣頭上。”
“哥,你勸一勸爸媽,生氣不要緊,不要氣壞身體。”
“你倒是很通透啊。”李旭彬咬牙切齒。
“也許這就是天意,不久的將來,我的孩子,也是哥哥和阿嫂的孩子。”不用擔心自己要舍棄孩子,不用擔心孩子得不到父愛,值得高興。
李明瀾天天到公園裡轉悠,將一草一木描述給孩子聽。
她自己編故事,講童話,不講悲慘世界,她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天天給孩子唱兒歌。
大房子裡,隻有她和保姆。
她在房間裡放聲高歌:“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
保姆納悶:“這產前抑鬱的小姑娘還挺愛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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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瀾不看任何不良新聞,她笑哈哈的,哪怕孕吐折騰得厲害,她不埋怨,生怕自己那點點難受被孩子聽去,以為她不喜歡他。
她要給孩子最偉大的母愛。
她撫著大肚子。
關於父親,她隻說過一句:“你爹,他是世界上最耀眼奪目的男人。”
他什麼都好,隻是不喜歡她。
李明瀾想過,孟澤性格古怪,某些方面還有變態基因,再加上她自己不是安定的性子,這孩子繼承兩個人的基因,不大安全。
她告訴哥哥:“當爹的吧,骨子裡比我還叛逆。”
李旭彬沉著眼:“怎麼?是要生下一個混世魔王?”
李明瀾:“我就是給哥提個醒。”
李旭彬:“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這孩子教育成一個有正義、有道德的國家棟梁。”
國家棟梁?“聽上去可不像我和那誰的孩子。”
“他是我李旭彬的孩子,我不會讓他走上歪路的。”
李明瀾抱起孩子:“哥,我給他起了名字,叫李深。”
“嗯。”李旭彬說,“深明大義,深得人心。”
李明瀾哪裡想的是這些,她覺得這一個字概括了孟澤的性格。
她祝他,勇往直前,前路輝煌。
她為自己的青春年少畫上了句號。
第68章
當年,孟澤一收到錄取通知書,就擱在角落裡。
比他行動更快的人是王南嶽,他打電話來:“你父親未來幾年在哪裡過,全看你個人的選擇。”
孟澤:“王律師不放心?”
王南嶽被刺了一下,冷笑:“我是替你父親不放心。”
孟澤任由錄取通知書在角落裡落灰。
而王南嶽沒再打電話來了。
第一個發現孟澤沒有去上大學的人是龍正初。他很敏銳:“孟澤,你是不是闖了什麼禍?”
“沒有。”聽孟澤的口氣,似乎真的沒有。
但龍正初不信:“我們好歹當過三年的鄰居,是同學,是競爭對手,你瞞不了我。”
“不讀了。”這三個字已經是孟澤能表達的最大友好。
龍正初恨鐵不成鋼:“你什麼時候能改一改半死不活的性格?”
孟父本打算要送兒子去大學報到,但事情有變,他九月初才去大學校園,得知兒子沒有去大學報道,孟父質問原因。
孟澤不說。
孟父想安排兒子去復讀。
孟澤拒絕。
孟父的一股子氣直往腦門衝:“我和你媽之間的事情,和你無關,你不要鬧情緒。我和她是離婚了,但你還是我們兩個人的兒子。”
“爸,我已經決定了。”
“為什麼?”
沒有原因。
孟父氣急了:“不聽管教,將來有你後悔的時候。”
過了幾天,孟父又打電話過來:“我這邊有點麻煩,之後的生活費要縮減了。”
王南嶽所掌握的資料裡,孟父涉及的數額比較大,這事真要追究起來,孟父沒有好果子吃。孟澤說:“爸,如果你在工作上有什麼紕漏,盡早修正。”
孟父聽不出兒子的言外之意:“我知道了,你自己照顧自己。”他不再提復讀的事。
孟母也來勸,勸不動。她一氣之下,斷了孟澤的生活費。
每一個人都對孟澤放棄學業一事表示震驚、憤怒。劉老師、楊嫚、甚至高校的招生辦都來問。
“不讀了。”誰也奈何不了孟澤。
李明瀾的手機號被注銷了。
孟澤以前聽到的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他習慣了,時不時就要聽一聽這把機械音。
後來,電話那方換了另一句:“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他的聽覺神經總是放大這把聲音。夜深人靜時,他把李明瀾這個人翻來覆去的想。
也許不是她不要孩子。她這麼傻氣的人,肯定揣著肚子裡的一塊肉不肯放。
想到這裡,他猛然坐起來。
很奇怪,他的肋骨慢慢有了疼痛。他以為是風湿,畢竟南方比北方潮湿。
可到了天高氣爽的時候,那一塊骨頭也發疼。有時,他喘不過氣。
他就想,李明瀾是被逼的,她被李家藏起來了。
想法通了,疼痛驟然消失。
孟澤一個人到處闲逛,逛到他和李明瀾第一次約會的快餐店。
他坐到上次一樣的位置,點了套餐,他不吃,隻坐著發呆。
玻璃外面忽然來了一道人影。
他轉頭。
一個穿著校服的女孩正抬頭看當季飲品的海報。很快,她走了。
孟澤望著女孩剛才站立的位置。
路人一個一個,或向南,或向北,沒有一個人是李明瀾。
但他從回憶裡見到了她。他抬起手掌,貼到玻璃上。
玻璃外沒有人,於是,他被玻璃凍到了。
孟澤留在這間快餐店打工。
國慶假期,馮天朗恰巧到店裡來用餐,見到孟澤,馮天朗驚訝,他以為是高材生來放假兼職,說:“孟澤,跟你比起來,我是自愧不如啊。”
孟澤:“坐著吧,一會兒我送餐過去。”
憑孟澤的分數,馮天朗望塵莫及,結果反而是孟澤來服務他。馮天朗怪不好意思的。
孟澤來送餐。
馮天朗連連道謝。
孟澤問:“你有沒有李明瀾的消息?”
“我不知道。班上和李明瀾聯系最多的人是周璞玉,但她說,很久沒見李明瀾了。而且李明瀾的手機號突然注銷了。我們也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她住哪裡?”
“隻聽說在什麼路?”馮天朗說不上來。
孟澤在問之前已經猜到了答案。
有時,他自欺欺人,覺得並非李明瀾不願意見他,她是不能。
一旦冷靜下來,他嗤笑。
哪有找不著人的?就是李明瀾自己躲起來了。哪怕他找遍全世界,她不樂意,她就是不出來。
任性又可惡的李明瀾。
*
偶然的一天,孟澤擦拭桌子時,瞥見鄰桌一個學生的數學題,孟澤立即算出答案。
學生卻皺著眉,撅著唇,絞盡腦汁。好半天,他用筆在草稿紙上塗滿了圓圈,遲遲得不到答案。他喊:“數學,太絕望了。”
這像極了李明瀾的口氣。
孟澤端起餐盤:“A選項。”
學生抬起頭:“你怎麼知道?”
孟澤轉身走了。
第二天,學生領著他的家長來到店裡,指著孟澤說:“就是他,一眼就知道答案。”
家長是個中年女人,她直覺孟澤是打工的學生:“他昨天回去,滿臉不高興。但今天從學校裡回來,他說他遇到一個厲害的哥哥。實不相瞞,我這孩子氣走了十個家教,但他不笨的,他的思路不太敏捷。不知道這位同學願不願意給我家孩子輔導一下?”
中年女人衣著得體,應該家境良好。
多一份工作,多一份保障,孟澤兼職當了家教。
他的學歷證明是一封名校的錄取通知書。
中年女人問:“為什麼不去上大學?”
“家境貧寒。”孟澤言簡意赅。
家長十分同情,和他約好,前三節課是試教,如果她的孩子過關,那麼她將長期聘請孟澤,薪資相當可觀。
這個學生沒有天賦,豈止思路不敏捷,他簡直是個豬腦子。
正是因為他這般愚蠢,他才像李明瀾。
蠢學生有了大進步,孟澤的教學在富人的朋友圈炙手可熱。
他有規矩,他不教成績中等的學生,他隻教差生。他的學生一個比一個蠢。
家長們不曉得,能請得動他是因為自己的孩子太笨,或者孩子還有進步的希望?
家長們誇他有耐心,一道題講一遍,學生聽不懂,他能講十遍。
其實孟澤沒有耐心,可誰讓李明瀾是豬腦子呢。
*
孟澤更換過幾份工作,比較穩定的是家教和攝影。
攝影工作室的上班時間比較寬松,出外景時,他可以幾天不到店。
同樣的,他的同事也姍姍來遲。
“你來啦!”同事名叫柴星星,人高馬大,是個熱情小伙。嗓門挺大,“孟澤,孟澤。”
孟澤聽多了這份聒噪,也習慣了。
“昨天有客戶來鬧。”柴星星拉了把椅子,跨坐在孟澤面前,“他們要在海灘拍照嘛,我跟著跑了一天。但是風浪太大了。”
孟澤:“你走之前,我提醒過。”
“風浪是客觀原因吧?他們非說是攝影師技術有問題,要求重拍。老板讓你救場,把照片修一修就算了。客戶隻出一份錢,我們不能幹兩次活。”柴星星雙手合十,“孟澤,救救我吧,你是個好人。”
曾經,李明瀾雙手合十,說:“孟澤,你真是個好人。”
孟澤的太陽穴一抽一抽,半晌不說話。直到疼痛的勁過去,他才開口:“我不是白幹。”
柴星星撇嘴:“孟澤,你這個人就是貪財,什麼事都要在錢眼裡計較。”
“幹不幹,隨便你。”
“行。”柴星星不情不願,“你家境貧寒,你視財如命。”
“什麼時候要?”
柴星星換了諂媚的語氣:“越快越好。不是我提的要求,是老板。”
“嗯。”
得到孟澤的應允,柴星星放下心,把屁股下的電腦椅一滑,回到自己的座位:“等會,我用QQ傳給你。”
“用共享,QQ傳輸太慢。”
孟澤的電腦上掛著兩個QQ。
其中一個,聯系人有同事、有客戶,工作時間“滴滴滴滴”響個不停。
另一個是靚號,唯一的聯系人從不回復消息。
孟澤知道兩個QQ的密碼,但他不登錄另外一個。他怕他登上去,就會把李明瀾擠下來。
柴星星把文件共享,又滑著電腦椅過來:“對了,有一對客戶是巖巍中學畢業的,他們想回母校拍婚紗照,還有學生裝。孟澤,你以前是巖巍中學的吧?能不能走走關系,讓我們去校園裡拍一組?”
孟澤冷冰冰地回答:“我不是巖巍畢業的。”他連巖巍中學的畢業照都沒有。
他早早下班,因為今天還有家教的工作。
*
學生住在一座小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