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布料太薄。”
“會嗎?這裡夏天酷熱,穿薄的才透氣。”
“你留著自己穿。”
“不孝子!”她使勁瞪他。
李深沉默。
她再瞪他。
他把毛巾掛在肩上,接過禮盒:“收下了。”
“這還差不多。”禮物送了出去,李明瀾得意地哼起歌兒。
她不是個藏得住事的人,假設她留在國內,一天到晚陪在兒子身邊,她會忍不住和兒子坦白。正是因為她長居國外,她才能隱瞞這麼多年。
第二天是周末,李明瀾裝了KTV的App,一個人開演唱會:“有你有我雪中送火。”
李深照例當作聽不見。
她喊:“深仔,來,和我唱歌。”
“不會。”
“這首歌有難度,來唱你會的那首。”李明瀾拖著麥克風線,在App上點歌。
李深有點麻木。他和她的合唱隻有一首歌。
李明瀾開唱前,感嘆兒子沒有遺傳她的音樂細胞:“深仔,開始了,我來起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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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在意兒子的臭臉,沉浸在自己的歌喉中:“我是一條小青龍。”
哪怕萬念俱灰,李深還是開了口:“小青龍,小青龍。”
李明瀾:“我有許多小秘密。”
“小秘密,小秘密。”李深生無可戀。
李明瀾:“我有許多的秘密,就不告訴你。”
“就不告訴你。”李深心如槁木。
“就不告訴你。”李明瀾站在客廳中央,轉了個圈。
她仍然喜歡唱歌,但她不再去KTV了。
第95章 (修)
孟澤掛著攝影師的頭銜,不務正業,做事全憑喜好。
近來陰雲密布,他常到庭院裡休息。
高山蝶早上拿進來一份快遞:“周刊例行送來了雜志。”
“嗯。”他半躺著,似乎睡著了。
“我今天有課。”她說,“今天的藥我放在裡面,你別忘了吃。”
孟澤微微睜眼:“要不要我送你?一個人會不會不安全?”
她笑了:“我坐公車去學校,諒別人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胡來。”
“有事聯系我。”他又閉上眼。
臨走前,高山蝶在傘下掛了一個驅蚊袋。
孟澤再次醒來,已近中午,他懶得動,隨便拿起旁邊的雜志,翻幾下。
他突然坐起來,動作太大,險些從躺椅滾下。
雜志的最後一頁有一則國外服裝設計師的採訪預告——Melanie受邀參加時尚大典。
孟澤丟掉雜志,光腳踩在草坪上。
他竟忘了將前幾天的邀請函放在何處。
不知道是不是丟垃圾桶了。他頭疼,一點也想不起來。
他從院子進來,第一反應是用頭撞牆。皮肉疼痛與神經抽搐同時襲來,他喘了口氣:“山蝶,山蝶。”
他急忙向裡走去,他先是拿起茶幾上的杯子,給自己倒了水,先喝一口,再拉開抽屜。
他開瓶時手有些顫抖,扭開瓶蓋,他倒了藥片,用水送服。
他睡太久了,忘了吃藥。
他放下杯子,倒在沙發上。
對了,邀請函就被他隨意丟在了茶幾下方。
*
孟澤很久不出遠門,他有時十天半個月隻待在家裡。
高山蝶上課之餘,不忘給他備藥:“你的病情比較穩定了,正在逐漸減藥階段,保持冷靜,切記大喜大悲。”
孟澤最不擅長的就是“大喜大悲”,他隻在一個人的面前失控。
高山蝶又叮囑:“勝情緒波動比較大,就加半片藥。”
孟澤問:“你一個人會不會不安全?”
“我上晚課,住學校宿舍。”
孟澤拉起黑色行李箱:“我走了。”
到了機場,他見到前方一個和他一樣拖著黑色行李箱的身影。他禮貌地喊:“吳老師。”
這人正是吳臨遠。他驚喜:“孟澤,好久不見啊。”
孟澤:“老師要去哪兒?”
吳臨遠:“今天下午有場講座,和圈子裡的人進行藝術交流,你呢?”
“去參加時尚大典。”
同樣是攝影師,二人如今身處不同的領域,吳臨遠主要負責學術交流,孟澤則涉及娛樂圈。
也是巧,兩人乘坐的是同一航班,他們一起辦理了登機牌,先後進入貴賓室,又一起登上飛機。
下了飛機,因為目的地不同,兩人各自拖著黑色行李箱在機場門口告別。
*
李深要上課,上學前淡淡地說:“一路順風。”
李明瀾狠狠給了他一個擁抱,獨自去機場了。
接到姚希津的電話,不算突然。
他們不像留學時頻繁見面,但不曾真正斷聯。
“明瀾,聽說我們酒店要接待時尚大典的嘉賓,我就猜是不是和你有關。”哪怕已經是上位者,姚希津的態度仍然溫和,“我不小心在入住名單上見到你的名字。”
李明瀾打趣說:“大總裁還有這樣的闲工夫去留意入住客人的名字?”
“聽到時尚兩個字,我就坐不住。”姚希津輕笑,“你難得回來,有沒有時間和我聚一聚?我很久沒有見大設計師了。”
李明瀾笑:“我中午到。”
“不見不散。”
到了北方,接待李明瀾的人還是盧澎:“李明瀾小姐,這是房卡。一日三餐我們都安排妥當了。”
“今天中午我約了朋友吃飯。”
“李明瀾小姐,提前祝你用餐愉快。”盧澎微笑。
李明瀾把行李放到客房,之後去了餐廳。
姚希津親自出來迎接。
兩邊的服務員列隊鞠躬。
李明瀾失笑:“大排場。”
進去包廂,她坐到上席位,把姚希津打量一番:“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富貴公子哥成了運籌帷幄的商業巨子。
李明瀾今年三十五歲,姚希津比她更大些。
崔佩頤講過他的婚事。
他這般家世,婚事早就被提上了日程。他三十歲那年,姚氏集團人事動蕩,股票大跌。
在重重難關下,姚父建議聯姻。
姚希津卻憑著自己的能力扭轉乾坤,推掉了已經談妥的親事。
崔佩頤惋惜:“對方是有頭有臉的大家啊,Cyrus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明瀾奇怪:“你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姚希津不至於連家事都到處講吧。
崔佩頤笑,卻不細說。
姚希津:“明瀾,你的變化更大。”他發現這是個和崔佩頤一樣嘻嘻哈哈的女孩。
“我和佩頤在創業初期差點被騙光了所有資金。”李明瀾笑著講起當年,隻當是談資,“經受過現實的嚴刑拷打,不得不脫胎換骨。”
姚希津按下鈴,吩咐服務員上菜。
席間,李明瀾接到盧澎的電話:“李明瀾小姐,我們的採訪安排在下午三點。”
“行。”她放下筷子,“下午有個採訪,我得準備一下。”
姚希津點頭:“有空再聚。”
出了包廂,李明瀾不經意轉頭。
角落裡坐著一個戴帽子的男人,帽子上的英文是小醜的意思。
“明瀾。”姚希津問,“吃飽了沒?”
她點頭,雙手合十:“謝謝姚總的盛情款待。”
“我還要感謝大設計師肯賞臉陪我吃午餐。”姚希津在前面引路:“請。”
*
李明瀾剛回到客房,打開行李箱,發現少了一份資料。
目前,公司在歐美經營,崔佩頤有打入國內市場的計劃。
李明瀾接受時尚周刊的邀請,也是因為想借雜志樹立品牌形象。
國內無法登陸國外郵箱。
要李明瀾在脫稿的狀態下講述公司在歐美市場的發展歷程,真是為難她了。
李明瀾打電話給崔佩頤。
崔佩頤滿是輕松:“我開車出來玩,不在公司。我找個人給你發資料。”
“玩得開心。”
兩人是多年的合作伙伴,無需多言。
很快,李明瀾的國內郵箱就收到了一份資料,她立即下樓去,讓服務臺幫忙打印出來。
前臺微笑:“請稍等片刻。”
李明瀾剛坐下,就見盧澎急匆匆向外走了。
*
時尚周刊的主編名叫鄧玲英,得知孟澤要來,她早已候在酒店外。
這一次的晚宴是秀場,邀請的都是設計師、攝影師、模特等時尚界的名人。
孟澤這兩年聲名大噪,卻極少參加公眾活動。
鄧玲英乍見從外面進來的男人,眼前一亮:“孟先生。”饒是她接觸過不同的男明星,仍然驚豔於孟澤的外貌。
孟澤點頭。這麼些年,他攢了點禮貌。但今天臉皮繃著,舒展不了。
“孟先生,這邊請。”鄧玲英說著客套話,“今天非常榮幸能邀請到孟先生。這次晚宴匯聚了眾多傑出的設計師和時尚界的領軍人物,另外,我們今晚也有獨家發布。”
“嗯。”孟澤依舊冷淡。
姍姍來遲的盧澎站定了,要去幫孟澤拉行李箱。
孟澤瞥一眼:“不必。”
盧澎立即收回手。
孟澤踏進酒店大門,他第一時間見到李明瀾。
她懶散地靠著沙發,低頭在手機上打字。
她的米色針織外套下是一件白襯衫。
他轉頭望門邊的玻璃鏡面,他的也是白襯衫。
李明瀾敲完幾個字,把手機滑到掌中,突然感知了什麼,她抬頭撞進孟澤緊迫的目光裡。
她的手機滑落,掉在沙發上。下一秒,她假裝沒見到他,撿起手機,滑開社交App,翻著聊天框。
孟澤盯人緊了。有那麼一個時刻,周圍的聲音都消失。偌大的世界隻剩下李明瀾一個人。
鄧玲英見他停下,問:“孟先生?”
這道聲音把孟澤拉回現實裡,冷然的眸子轉向鄧玲英。
鄧玲英露出職業性笑容:“孟先生,這邊請。”
孟澤捻了捻指尖:“嗯。”
服務員走到李明瀾面前,躬身:“您好,你的資料已經打印完畢。”
李明瀾立即起來,過去服務臺。
鄧玲英也要領著孟澤去辦入住手續。
見到李明瀾也在,鄧玲英上前幾步:“李明瀾小姐。”
“鄧編。”李明瀾倚在服務臺,目不斜視。邊上的人壓根沒有入她的眼。
鄧玲英笑:“初次見面。之前在視頻會議上,我就說李明瀾小姐太漂亮了,真人更驚豔啊。”
“鄧編才是大美人。”李明瀾綻放大大的笑臉。
前臺把打印的資料遞過來。
李明瀾用指頭夾起,怎麼瀟灑怎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