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人生在這一刻照得滿堂彩。
……
兩人雙雙在劇烈的運動中喘氣。
過了一會兒,孟澤突然從床上坐起,跳下床:“我們去空中餐廳。”
李明瀾半抬眼皮:“去那裡幹嘛?”
“我包個場,我們去跳華爾茲。”
能讓李明瀾目瞪口呆的可是稀罕事:“華爾茲?”那不是讓人當笑話嗎?
“那是你的夢想。”
她幹笑兩下:“實不相瞞,我不會跳華爾茲。”
孟澤輕輕捏著她的手:“沒關系,我教你。”
李明瀾瞪大眼睛:“你會跳?”
“你不是曾經撒謊說,闊少爺給你包場,陪你跳華爾茲。”
“年少無知,童言無忌。”何況他都已經知道她是撒謊了。
“但我當真了。”孟澤要拉著她走。
她倒頭趴到床上,抱著個枕頭:“好困啊,我們還是睡覺吧。”
他圈住她的腳踝:“李明瀾,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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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瀾皺起臉:“我不去。”
孟澤將她兩隻腳踝都給圈上了。
她大喊:“不要,不要。”
裹在被子下的她光溜溜的,她隻是抱著枕頭,被他一拉,枕頭和她一起向床外去。
他力氣不大。
李明瀾踢腿,掙脫開來,腳踩到了他的手,她像是在踩梯子,一點一點沿著他的手腕向上向上,到手肘,蹭著他:“我不要去空中餐廳跳華爾茲。”
孟澤捏住她的腳趾:“那就在這裡跳吧。”
她衝著他撒嬌:“我不要學華爾茲,我不會跳舞。”她喜歡唱歌,但她的律動很差,跳起舞來就跟做早操一樣。
他折起她的雙腿,俯下身:“那就在床上跳吧。”
李明瀾踢他一腳:“我說了那話,你為什麼不跟我說?你是不是佔我便宜?”
他看著她,看了半晌。
她別過頭,沒聽見他的話,她雙手向後撐,就要坐起來。
他又把她壓下去,低聲在她的耳邊,聲音沒有經過喉嚨,隻是一股氣鑽進她的耳朵裡:“李明瀾,李明瀾,一直是我唯一的愛。”
春、夏,不是潮湿就是雨水,公寓的裝修擱置到秋天。
裝修的施工方是孟澤的老同學王輝。
孟澤說:“一開始現場都比較亂,等差不多進度的時候你再過去看。”
“我以為他和你一樣,熱愛攝影,他不是參加了什麼攝影獎嗎?”
“是得了獎,但是他爸是包工頭,不支持他學攝影,他大學一出來就子承父業了。”
“你和他一直有聯絡?”
“近幾年偶然遇到,我那套房子也是他的人負責施工的。”
“你還認識幾個巖巍中學的同學?”
“我懶得記,但記憶力好,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李明瀾信得過孟澤的審美,但是她按耐不住好奇,那天去了公寓。
這裡裝修元素果然和他家的一樣。
孟澤過來:“這裡現在滿是灰塵,你跑過來幹嘛?”他遞過一個口罩。
她戴上口罩:“裝修方面我一分錢都沒掏,就聽你的吧。”
李明瀾沒有見到王輝。
她是想問一問,當年她和孟澤的那張照片究竟是什麼模樣?
孟澤和工人交代了幾句,問:“下午有沒有空?”
李明瀾挽起他的手:“有啊,我自己給自己放假了。”
“我們去店裡選一下石材顏色。”
“不是照著你那裡做的嗎?”
“我那裡的風格不近人情,這邊還是想要溫暖些的色調。”
兩人牽著手,正要去路邊的停車場。
孟澤覺得見到一人,當他轉過頭去,卻又沒看見人。
*
孟父遠遠見到孟澤,立即躲到大廈的轉角處。
一年一年上年紀,他卻是一年一年懷念過去。
他回來南方,要去孟澤的外公房子裡找幾件舊物。
他和孟澤說了一聲:“你忙你的,不用來接我,爸就是到以前的地方走一走。”
他問起兒子的終身大事,兒子還是那句話,不勞他費心。
剛才真的見到和兒子並肩而行的女人,孟父眼眶又湿了——他越來越容易哭。
孟父向著老丈人的老房子走去。
當年,這套房子差點就被孟母給抵押了。
孟澤高考後的那段時間,孟父也是焦頭爛額,他無暇顧及兒子,自己惹了官司,急於脫身,好在他僥幸躲過了這一劫,罰了錢,不坐牢。
孟澤二十四歲那年的初夏,突然打來一個電話:“爸,媽今天過來了,說要抵押外公的這套房子,你有沒有辦法勸勸媽?”
孟父:“這要怎麼勸?房子在你外公的名下,她是你外公的女兒,我如今和她離了婚,我是個外人。”
孟澤:“媽需要一筆錢,我要去貸款,但我認識的兩個在銀行的朋友出了點事,爸,我能不能向你借一筆錢?我先給媽填上窟窿,等以後我賺錢了,我會把這筆錢雙倍還給你。”
在孟父的印象裡,兒子難得說這樣一大段話。
孟澤:“這裡是外公唯一留下的,我想要守住它。”
孟父這時候又是在上升期,他看著身邊的同齡人家庭和睦,父慈子孝,決心修復自己和兒子的關系,於是答應孟澤。
老丈人的房子保住了,孟澤發來消息:「爸,多謝,我將來一定報答你。」
人不能心存僥幸,孟父後來牽扯到公司的賄賂案,進去蹲了幾年。
獄中的時間停滯了,他一生的積蓄都沒了,去擺個了小攤,小三輪車被沒收了。
孟澤得知此事:“爸,你別出去工作了,安心養老。”
孟父感謝,他的兒子沒有丟下他這個沒出息的父親。
*
家具城掛著盛夏的大幅廣告。
李明瀾隨口說:“我今天過去籤合同,正好路過,我們定了代言人,當紅女星,叫盛夏。”她以為孟澤會簡單回一個“哦”。
但他點點頭:“我給她拍過廣告,是個鏡頭感很強的人,她表現力出色,你找她代言沒錯。”
李明瀾笑了,她以為她不願說起杜諾。
他肯講講他和杜諾表面的關系,她聽著就是了。
哪怕他什麼都不說,她都不介意。
她不逼他自揭傷疤,她隻要他們在一起。
或許將來過了十年、二十年,這道傷變淺變淡,他會把他的六年,他的兩年,當成一個故事講給她聽。
*
孟澤去醫院復查,李明瀾中午沒有飯吃,又因為這天是周末,她回了哥哥的家。
於骊把醬油瓶打破了。
李旭彬臨時下樓去買醬油。
於骊等著,廚房裡空無一人。
李明瀾見狀,躍躍欲試:“阿嫂,我研究了八大名菜,還天天觀看做菜的短視頻,今天我來簡單炒個青菜。”
於骊信以為真,這位小姑子一個人在外留學多年,炒青菜嘛,很簡單,就讓小姑子自由發揮去了。
士多店在小區對面就有,但是李旭彬來回一趟花了二十來分鍾。
於骊問:“不是出去買醬油嗎?這麼久才回來?”
“在路上遇到了王南嶽。”李旭彬把提著的醬油遞給妻子,“他又從公司離職了,還沒有找到工作,他老婆跟他的關系不和諧,矛盾越來越大,最近他離婚了。”
於骊:“他自從離開你你那公司之後,一直過得很麻煩啊。”
李旭彬:“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和高中時大不一樣了,公司當初要招法務,是我推薦的他,後來我才知道,他操作案子的手段不光彩,被報復了,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走錯了第一步,一步錯,步步錯,到了現在這地步。”
李旭彬聽見廚房的“哐哐”響:“裡面什麼?”
“明瀾說她想要下廚。”
李旭彬臉色大變,他快步進廚房,見著自家妹妹在拋鍋。
火不知是要燒鍋還是要燒到她的身上。
他立即上前,握住鍋柄:“明瀾,還是我來吧。”
“哥,我在網上見到一個廚師的直播,他就是這樣拋來拋去的,你覺得我學得怎麼樣?”
對著妹妹的笑臉,李旭彬點頭:“學的很不錯,但是這鍋比較重,你這是設計師的手,別傷著了,還是我來吧。”他放下鍋。
“哥,我還是想學著做飯,想給深仔親手做一頓。”
“深仔明白你的心意。”
既然提起李深,李旭彬說:“一會兒我和深仔談一談,他這樣在家蹲著不是個辦法。”
也沒有等太久,於骊在飯桌上就說:“深仔,你有什麼打算?如果還要上大學,就要趁早行動了,拖得太久,高中知識都忘光了。”
李明瀾眼觀鼻鼻觀心,埋頭吃飯。
李旭彬跟著發話:“當年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我可以給你安排去學校復讀。”
李深坦白說:“爸,我想自己制作一款遊戲,我打遊戲認識幾個朋友,他們都很有興趣,我想先把遊戲的世界觀完善一下,不急著去高考。”
李旭彬當年為妹妹的高考而發愁,如今又輪到了李深的,他擰一擰眉心:“深仔,你要慎重,高考是人生大事,遊戲反倒是其次。”
“爸,媽,我自有定奪。”聽李深這麼說,李旭彬知道勸不下去了。
李深的骨子裡遺傳了李明瀾的叛逆。
轉眼見李明瀾一聲不吭,隻知道吃吃吃,李旭彬的眉心又擰緊了,她是真不擔心她兒子的學業。
顯得李旭彬這一個養父多管闲事。
到了十二月,李深突發奇想,說要去參加明年的高考,把李旭彬打了個措手不及。
十二月雖然來得及報名明年的高考,但是一時半會兒,能不能找到學校接收是個問題。
李旭彬養育李深多年,李深從來都是循規蹈矩,有計劃,有成算,脫韁就是在他高考的那一年。
李旭彬一直將李深當做自己的責任,想著託幾個朋友去學校裡走走關系。
不過,李明瀾很快說出一個好消息——李深的學籍搞定了。
李旭彬問:“託誰弄的?”
“我的一個朋友。”李明瀾笑了。
“什麼朋友?你一天到晚往外跑,忘了我是你哥。”
“哥,我要工作的嘛,我們品牌的第一家店已經開業了,我比較忙,有時又要往國外跑。”
李旭彬銳眼如鷹:“沒有騙我?”
“我的是肺腑之言。”她沒有撒謊,隻是另外一半真話她沒有講。
李旭彬:“明瀾,既然你的工作重心轉到國內了,你就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不然你就一輩子一個人住公寓。”
“哥,我是大人了,你別操心。”
“我操心你操心了半輩子,白發長得比別人快,我我現在要養生,不管你了。”
醫生說,這類慢性疾病,哪怕病人在藥物作用下情緒非常穩定,也不能突然停藥,需謹慎觀察病情,再制定診療方案。
等孟澤停藥了,她再讓他登門。
學籍有了,但李深沒有去上學。
李旭彬問:“深仔這又是為什麼?”
“爸,高考而已,等六月份我直接上考場。”
“你以前成績優異,但是,上次高考出意外以後,沒見你復習語數英,學無止境,學海無涯。”
“爸,放心。”
李旭彬讓於骊去勸,於骊什麼重話都不舍得說,隨李深去。
李旭彬覺得自己的白發正如雨後春筍。
什麼時候他的白發停止生長了呢?就是在李深高考之後出成績的那一天。
他有再沉穩的性子都跳起來:“深仔穩了!”
李旭彬深刻地認識到,李深身上的另一半非李家的基因是無敵般的存在。
李旭彬由始至終沒有見過那人,但他想象得到那人的模樣,李深身上凡是不像李明瀾的特質肯定遺傳自那人。
是個人才,但他把李家攪得天翻地覆。
李旭彬嘆氣,像是認命了。
*
國內市場處於上升期時,崔佩頤那邊傳來消息,歐洲的門店員工罷工了。
倒不是針對品牌,而是響應某個號召,大家集體到街上遊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