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陸世澄吃力側身,用自己沒受傷的那隻手在她掌心了寫了幾個字。


  【我餓。】


  寫完這兩個字,陸世澄抬頭看著她,目光清澈坦率,卻又有點無辜。


  聞亭麗笑道:“不行不行,你剛剛吃過飯,不能吃太多。”


  可他的神情認真到讓人察覺不到他在耍無賴。聞亭麗心軟了,興許人在傷重的時候,就是格外需要能量。“那我給你泡點奶粉。回頭等路易斯大夫醒了,我再問問他可不可以給你多添點飯。”


  喝完牛乳,聞亭麗低聲問他:“還想吃點什麼?我去買來,說不定你晚上可以多吃些。”


  陸世澄低眉想了想,似乎真在琢磨自己最想吃什麼,但他顯然高估了自己此刻的精力,想著想著,眼神就迷離起來,再然後,盡管他的目光仍停留在聞亭麗的臉上,眼皮卻慢慢地、沉重地合在了一起。


  聞亭麗看得目瞪口呆,什麼叫說睡就睡,她算是見識到了。她幫陸世澄掩好被子,起身準備把碗送出去,心裡忽一驚,陸世澄精力那麼差,該不會是崩到傷口了,若是這樣,得趕快把路易斯大夫叫醒察看。


  可是……路易斯昨晚一宿沒睡,怎好吵醒他。


  她決定自行先確認一眼。


  她小心翼翼坐回床邊,輕輕掀開陸世澄的被子,待要察看傷口時,卻犯起了難。他的傷在肋骨,要細看,必然得解開他的上衣。


  幾次伸手,又因為不好意思縮了回來,最後她坦然地對自己說:路易斯拜託她照看陸世澄,她就不能敷衍了事,萬一傷口出問題可就糟糕了。


  她默了下,閉著眼睛去解陸世澄寢衣的第一粒扣子。


  誰知她一動,手腕就被人狠狠甩開。速度是那樣快,快到聞亭麗根本來不及縮手。


  聞亭麗嚇得睜眼,就看見陸世澄定定看著她,他像是剛驚醒,眼神有些惘然,可他的動作卻是那樣的迅速,大約是感覺到有人在解自己的衣扣,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才推開她的手。不必說,假如他的手沒受傷,她的手腕可能已經被他一把扣住了。


  聞亭麗恨不得鑽進地縫,急忙解釋說:“我……我……我隻是想看看你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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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世澄平復了喘息,收回手,愧疚地望著聞亭麗。


  聞亭麗嘟著嘴揉捏自己的手腕,陸世澄翻身想起,聞亭麗忙按住他:“你別動,你看你一頭的汗,我沒事,我隻是沒想到一個昏睡的人反應還能這樣快。”


  她忍不住想笑,然而細一想,笑容便凝在臉上,隻有長期處在危境中的人,才會養成這種習慣,那種警惕,幾乎刻在了骨子裡。由此可見,他是多麼不容易將自己的信任交付出去,她一時不知說些什麼,隻能心情復雜地望著陸世澄。


  陸世澄似乎為方才的事感到不好意思,把頭仰回枕上,等了一會不見動靜,又詫異地低頭看她。


  聞亭麗被陸世澄這舉動逗笑了,的確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他不光是病人,而且病得很重,出於謹慎,幫他察看傷口再正常不過。


  隻是,面對面解他的衣扣實在有些難為情,於是重新替陸世澄蓋好被子,把臉轉向另一邊,摸索著幫他解開第一粒扣子,再往下,又解開一粒扣子。


  解到第四粒時,忽覺得陸世澄太過安靜,她悄悄轉過頭,就看見陸世澄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他的樣子十分鎮定,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還好,紗布沒有滲血和滲液。


  檢查完胸肋,又輕輕幫他翻身檢查後背的兩處傷,最後沒忘記察看他頭上的紗布。


  確定幾處傷都沒有問題,聞亭麗輕手輕腳地讓陸世澄躺平,重新替他扣上衣裳。


  說來奇怪,明明是同一批扣子,系衣扣時卻比解衣扣時快多了,做完這一切,聞亭麗急三火四打開罐子,將一根消過毒的溫度計取出來,示意陸世澄含在嘴裡。


  陸世澄搖搖頭。


  聞亭麗有些急:“路易斯大夫交代過要再量一次體溫的。”


  陸世澄依舊固執地搖搖頭,這太孩子氣了,隻有稚童才會把體溫計含在嘴裡。


  “你不能這樣任性。”聞亭麗同他講道理,“路易斯大夫說了,再發燒會很麻煩的,好歹量一量,若是沒發燒,我們也放心些。”


  陸世澄想了想,張嘴含住那根體溫計。


  聞亭麗這才滿意,託腮耐心等待著。


第43章


  這時, 客廳方向忽然傳來一些聲響。


  陸世澄和聞亭麗同時側過頭聽動靜,又同時回眸看向對方。


  不知不覺間,兩個人之間仿佛又多了一點神秘的默契和信賴, 聞亭麗嘴邊的酒窩動了一動,小聲對陸世澄說:“路易斯大夫醒了, 我出去瞧瞧。”


  陸世澄含著體溫計點點頭, 聞亭麗望著他直笑,順手端起桌上的空碗等物。


  路易斯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揉眼睛。


  “聞小姐,陸先生怎麼樣?”


  聞亭麗將方才的情形同路易斯說了,說完, 徑自到廚房路易斯沏了一盞茶,回到裡屋一看,陸世澄歪頭睡著了, 嘴裡還含著體溫計。


  聞亭麗擔憂地說:“方才也是這樣,前一秒還醒著,下一秒就睡著了。”


  “別擔心,他沒有發燒。”


  路易斯取出體溫計看了看, 對她解釋道:“陸先生愛睡覺是正常的,他腦部受了創傷, 這幾天雖然一直在用藥, 但積血隻能靠他自己慢慢吸收, 此外我給他用的止痛藥劑量也比較大, 藥裡有些安眠藥的成分, 再加上他的神經系統還在恢復, 嗜睡是一方面, 即便醒來也會神志恍惚的。”


  聞亭麗一訝, 難怪他如此乖巧, 有時候甚至有點孩子氣。


  路易斯嘆氣:“傷得這樣重,能睡是好事,多休息休息,傷口也能愈合得快些。”


  聞亭麗慎重點頭。


  誠如路易斯所說,接下來的一個多禮拜,陸世澄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但每一次醒轉,他的狀態就比之前要明顯好轉。


  這天早上,陸世澄一覺醒來,發覺房裡空蕩蕩的沒有人。


  他將視線投向門口,耐心地等待著。


  很快,門外傳來腳步聲,誰知進來的卻是路易斯。


  “醒了?”路易斯語調輕松,“唔,今早氣色好多了。”


  陸世澄失望地看著他,路易斯卻自顧自走到床邊,正色低聲說:“鄺先生昨夜回上海了,今早回消息說:一切順利。”


  陸世澄頷了下首,路易斯給陸世澄喂了些吃的,扶他下地走動。


  每當路過門口時,陸世澄總會停下腳步側頭聽一聽,路易斯揣摩著發問:“陸先生要聯系鄺先生嗎?”


  陸世澄搖了搖頭。


  路易斯攙扶著陸世澄躺回床上,換藥時無意間一抬頭,就看見陸世澄一瞬不瞬注視著門口。


  “陸先生?”路易斯忍不住再次開腔。


  陸世澄若無其事把視線挪回路易斯臉上。


  【聞小姐不在家嗎?】


  路易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大早就出門了,說是她的新戲馬上要開拍了,今天劇組要提前搞什麼研討會,她是主演,不能缺席。”


  說完這話,路易斯終於感受到了陸世澄的失落,他欲言又止,可是陸世澄似乎不大想跟他交流的樣子,隻好把盤子端出去,正巧小桃子和周嫂從菜市場回來,小桃子看這邊房門開著,忙甩開周嫂的手,一頭跑進屋。


  “快出來,不要打攪陸先生休息。”周嫂急得追上去,路易斯卻制止了她。


  他示意周嫂往裡看,陸世澄正饒有興趣聽小桃子說話。


  “陸先生早。”小桃子學著姐姐的樣子跟陸世澄打招呼,隻是照例把“陸”喊成“如”。


  陸世澄微微一笑,伸出未受傷的那隻手同小桃子的胖手握了握,小桃子感受到了陸世澄的友善和鼓勵,也高興地“嗬嗬”笑了兩聲。


  周嫂見小桃子還算懂分寸,這才放心去忙別的事。


  小桃子在床前啪嗒啪嗒走來走去,路過雜物時,將兩手攀住櫃子邊緣,踮起腳尖往上面看。


  她很好奇陸世澄吃的東西跟她的有什麼不一樣。


  很快在櫃上發現了什麼,轉頭看看陸世澄,確認陸世澄並不反對她從上面拿東西,便從櫃頂上搬下來一樣罐頭似的東西。


  “營養膏。”小桃子拍打著罐頭蓋,“姐姐,大藥房買的,貴貴,隻能陸先生吃,陸先生是病人,小桃子用不著吃。”


  說了一大串,最後小桃子體諒地把這罐東西捧到陸世澄面前。


  陸世澄在床欄上寫了個“謝”字,寫完瞅著小桃子。


  小桃子一臉茫然,她才三歲,對於用筆墨寫在紙上的字尚且不熟悉,何況是指頭寫的這種無形的字,歪頭想了想,“咚咚咚”跑出去,不一會,抱著一堆課本進來。


  “姐姐教小桃子認字。”小桃子用胖胖的手指頭指著書頁,驕傲地讀起來,“山、中、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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