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出了正陽宮的門,卻是瞧見了一群女子往淑貴妃的宮殿走。最後一個女子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不是洛長安又是誰?


  


  “怎麼回事?”


  


  “淑貴妃給恆親王選王妃呢。”小太監在面前,笑著道。


  


  


81. 窩裡橫 加更


  這幾日天實在太熱, 太子這個不怎麼貪涼的人也受不住,一回來就往合歡殿鑽。


  


  誰讓這合歡殿涼快呢?


  


  今日回來之後,太子先回了書房處理政務, 如今內務府弄不到冰塊, 王全每日的冰是從御膳房的月供裡面扣的。


  


  大部分還都送去給了合歡殿,書房裡面沒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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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靠在太師椅上,任由宮女們脫去了長靴。領口處緊扣著的紐扣拉開,這才舒緩了一聲。


  


  “殿下, 奴婢伺候您寬衣吧。”宮女跪在地上, 作勢要解開他的衣袍。太子擰著眉心的手放下,手背往外揮了揮:“出去。”


  


  宮女捧著靴子彎腰出門,撞上了回來的王全。


  


  書案後, 太子一邊靜下來心, 一邊攤開手中的折子,王全貓著身子走進來, 他頭也沒抬就道:“放這兒吧。”


  


  那肥呼呼的身子過了會兒都沒動作。


  


  太子仰起頭來瞧了他一眼, 王全抓住腦袋,有幾分尷尬, 他手心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你沒去合歡殿?”


  


  “去了呀。”王全一拍腦袋,著急的話都說不清:“這玉主子沒給啊。”他知道是殿下這是在等著合歡殿送的小點心呢。


  


  可今日他去了合歡殿卻是啥也沒給他,冰塊倒是收了。


  


  “殿下,您是不是惹了玉主子了。”連帶著他也沒有綠豆湯喝,王全下一句話還沒開口,適當地閉了嘴。


  


  “胡說什麼呢?”


  


  太子折子也看不進去了,又是熱,又是煩。


  


  剛褪下去的靴子又招呼著宮女替他穿上, 太子面上緊擰著:“孤才剛回來,哪有這個闲功夫?” 靴子穿好後抬腳往王全肩膀上踹了一腳,大步往外走去。


  


  三分力道,踹著玩兒的,倒是不疼。


  


  王全拍了拍肩膀上的灰,笑呵呵地跟了上去。


  


  合歡殿中,太子還沒進去,在門口就被小元給攔住了:“殿……殿殿……殿下……”小元子跪在地上,擋在了他面前。


  


  頭一次這樣的事,緊張的後背都在顫著。


  


  “主子說不見您,讓……讓您回去。”太子站在門口,板著臉,簡直是懷疑自己聽錯了,被擋在門口的滋味,他還當真是頭一遭。


  


  王全嚇得嘴都張大了,在太子身後擠眉弄眼的,恨不得一巴掌朝那臭小子臉上甩過去。


  


  吃了牛膽啊?殿下都敢攔。


  


  “滾一邊去。”太子才沒這好脾氣,一腳從他身側跨過去,才剛推開門,屋子裡的人又開始鬧了。


  


  “不讓你進。”


  


  “鬧什麼!”太子三兩步走上前,內殿中的水晶簾子微微晃蕩,剛說話的人見他進來了 ,也沒了膽。


  


  梗著脖子,眼神閃躲,不敢直視他。


  


  “說啊。”太子瞧見她慫樣,就想笑,面上忍住了,拉長了臉故意嚇她:“你倒是說說孤哪裡得罪你了,今日不說個子醜寅卯來,看孤饒不饒你。”


  


  玉笙顯然沒理,大概是好臉面,嘴巴卻依舊硬:“就是你!”


  


  太子心中覺得好笑,面上卻不顯出半分:“哦?說說。”他捧起手邊的茶盞,合歡殿中透著一股清爽的涼,燥熱的心都跟著安靜許多。


  


  他也不坐,就這樣半靠在她對面的那張黑檀木的浮雲雕花桌上,手中捧著茶盞,帶著笑意的眼神卻牢牢盯著她。


  


  被他瞧一會兒,玉笙面上明顯有些臉紅,說話開始沒了底氣,眼神瞥向一側的梨花木架子上:“喏,你瞧。”


  


  那上面花盆裡的海棠花本好好的,如今半死不活。


  


  “誰弄的?”


  


  玉笙哼了一聲:“某人來大鬧我的合歡殿,喝了我的好茶,還打我的踏雪,弄死了我的花!”


  


  輕笑一聲,太子道:“又是陸靜姝?”


  


  玉笙撅著嘴,一張臉醋溜溜的:“嗯哼。”


  


  太子單手放下茶盞,大步走上前,彎腰在她額頭上狠狠彈了彈:“她做的,你不去怪她,反倒是來怪罪孤?”


  


  玉笙死鴨子嘴硬:“她身份多大啊,地位又高,太子妃的妹妹,我惹她豈不是找死。”


  


  “哦?”太子眯了眯眼神,眸子開始變得兇險:“欺負不了別人就窩裡橫是吧?”


  


  玉指掐了掐她的臉,她這幾日剛長得肉,被掐的通紅。


  


  眼神閃躲著,也知道自己沒理,被人拿捏在手裡還不忘記放狠話:“總……總之,我就不準你喜歡她!”


  


  ****


  


  太子妃聽了那句話後,一路上再也沒說話,直到走到東宮門口了,忽然又停了下來。她衝著身側的丁香道:“你去,派個人出宮去跟恆親王傳個話,就說他府上的人被請來承恩殿了。”


  


  丁香彎腰立馬就往外小跑。


  


  咬了咬唇,太子妃又義無反顧地扭頭往回。


  


  “這……”眼瞧著都將人送到門口了,忽然瞧見太子妃又原路回去。


  


  小太監在後面追,卻見太子妃去的是淑貴妃宮中的方向。


  


  淑貴妃住著的承恩殿,是宮中最奢華的一處,剛進承恩殿的門就瞧見得雕梁畫棟,處處貴氣。這承恩殿是前朝皇貴妃娘娘住的,前朝皇帝與皇貴妃伉儷情深,自從有了皇貴妃之後就幾乎沒去過後宮,很是羨煞旁人。


  


  這淑貴妃自打住進來,與陛下倒也十分恩愛,隻可惜,如今還是鬧了矛盾。


  


  宮人帶著陸靜好往裡面走,承恩殿最是注重規矩,從入院門開始再到裡面,路上偶遇幾個宮人,規矩的腳步聲幾乎都聽不見。


  


  陸靜好站在廊檐下面等著,頭頂上金黃色的琉璃瓦閃耀著奪目的光。


  


  帶路的宮女走到主殿稟告,淑貴妃正手舉著個團扇斜躺在軟塌上,她面前站著不少的人,正是各個府中的千金小姐。


  


  選秀的時候,她被恆王氣得沒去,今日想趁著恆親王出京,一舉給先斬後奏了,選上些女人送到他府上去。


  


  二十好幾的人了,還不成婚,朝中不少人都在看笑話。


  


  聽了宮女的話面色一動,柳葉眉微微往上揚了揚:“你說太子妃來了?”太子妃是皇後的親侄女兒,平日裡礙著這層身份上,基本不與她承恩殿往來。


  


  琢磨了一會兒,淑貴妃的團扇扇了扇,溫聲細語道:“讓人進來吧。”


  


  太子妃順著宮女帶路又走了進去,才剛靠近門口,正殿之中就傳來一陣涼氣。陸靜好的面色有幾分難看起來,這淑貴妃明面上下令後宮不得用冰,自個兒的宮殿倒是用了。


  


  倒是絲毫不避諱。


  


  掐了掐手,陸靜好靜下心,到了內殿之中立馬屈膝行禮:“臣妾叩見淑貴妃娘娘。”淑貴妃坐在軟塌上,身著一身簡單的湖藍色的紗裙,頭上隻微微挽了個簪打扮得極為素淨。


  


  與殿內中的奢華格格不入的是,她整個人溫柔如水,分明四十多歲的人了,面上還嫩的如同個小姑娘一樣,半點都瞧不出傳聞中的驕縱之氣。


  


  陸靜好許久沒見過這位淑貴妃了,這幾年皇後深居宮中,淑貴妃也不怎麼出來。陛下雖然也去旁的妃子那兒,但都是新鮮勁兒,最後還是回到承恩殿。


  


  從入宮到現在快三十年,淑貴妃一步一步從才人之位往上爬,直到坐穩了貴妃之位。


  


  “過來坐吧。”淑貴妃捧起茶盞喝了一口:“太子妃怎麼有空來本宮的承恩殿了?”


  


  宮女們端來繡墩,茶盞與果盤一同送上來,陸靜好的目光往下看了眼,洛長安坐在輪椅上,排在最後一個。


  


  “妾身剛從正陽宮出來,瞧見了洛小姐 。”陸靜好倒是沒說謊,與聰明人說謊,簡直是求著別人看笑話:“之前邀著來過東宮一趟,有些交際便想著跟過來瞧瞧。”


  


  “哦?”


  


  淑貴妃眉眼一揚,眼神這才看向最下面。恆親王回京,從他的馬車裡出來個女子,據說還十分地寵愛。


  


  她當初想著不過是個妾室,念及這女子在西北侍候多年不易,還賞賜了不少東西下去,央著陛下都還給了賞。


  


  可哪曾知曉,恆親王居然不肯成婚,隻為了這麼個女子?淑貴妃從進屋開始,眼神就沒放在洛長安身上過,如今順勢倒是瞧了仔細。


  


  “上前來,本宮瞧個清楚。”


  


  往日裡伺候她的四個嬤嬤被留在了外面,洛長安放在輪椅上的手指有一瞬間的白,她感覺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自己的身上,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握緊扶手推著輪椅走上前。


  


  嘎吱嘎吱的車輪響在大殿之中響起,洛長安本就沒有血色的面上有些慘白。這種無形之被注視的壓力,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兒。


  


  瞧著她行動不便,淑貴妃任由她推著輪椅沒說話。


  


  目光落在洛長安的臉上,眉心下意識地擰了擰,閃過一絲失望。


  


  “多大了?”


  


  不少目光都落在她的膝蓋上,洛長安縮著身子盡量讓自己回答的坦蕩:“十五。”


  


  淑貴妃捧起茶盞,有一搭沒一搭地撇著浮沫,碧螺春的香味在室內傳來,十五?這才多大,也太嫩了些。


  


  面上沒表露出來,又恢復了溫和。


  


  “什麼時候跟著殿下的?”


  


  這話一落下來了,那看向她身上的目光越發地刺目。皇後多年不受陛下恩寵,連累了太子一族也被壓制。


  


  就拿這次供冰一次來說,後宮之中基本是淑貴妃說的算。恆親王手中掌握著兵權,未免不是下一任太子。


  


  想入恆親王府的世家小姐們幾乎擠破了頭腦,自然也聽說過這位洛家小姐的名號。


  


  深吸一口氣,洛長安仰起頭,清秀的臉上眉目淡淡的,可說出來的話卻是讓人驚訝住了:“九歲。”


  


  她九歲便跟著恆親王,在西北的六年兩千多個日日夜夜,兩人朝夕相處相互扶持,這是誰也代替不了的。


  


  大殿之中不知是誰抽出了一口涼氣。


  


  就連淑貴妃的面上也開始變得難看起來,茶蓋啪的一聲落回了杯子上,再看向洛長安的眼神開始變得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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