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嚴重地認識到了之前的錯誤思想。」我硬著頭皮解釋。
「今天周六。」他悠悠地開口。
我:「……」
今天為什麼周六!頭一次如此痛恨周末……
「我……我去做點早飯……」
我慌張躲進廚房,煮了點白粥。
端出來時,周霽白洗了個澡,換好了衣服。
我們默默坐在餐桌前,安靜喝完粥。
最後,他忍不住開口:
「蘇夏,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我一愣,沉默許久,小聲開口:
「你吃飽了,就走吧……」
他沉聲嘆了口氣,視線望向我:
「昨天折騰我到凌晨三天,一碗白粥就把我打發了是嗎?」
我臉「唰」地一紅,這叫什麼話!
「要不,一會兒給你熬鍋王八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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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翼翼地試探,又提醒他。
「昨天……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有便宜不佔王八蛋。
況且,是他主動勾引的我,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
周霽白咬了咬牙,質問我:
「我們什麼關系?」
我硬著頭皮:「炮友?床搭子?」
「蘇夏,你特麼把老子當什麼?工具還是藥引子?」
他怒不可遏盯著我,呼吸不均。
「沒看出來啊?騙人感情騙人身體反手不負責,玩得這麼花!」
他一句句指責著我,好像我就是那提上褲子就翻臉的渣男。
「老子等你五年,是想娶你當老婆,不是跟你當床搭子、當炮友的!」
我一時不敢置信,他說,他等我五年……
我整個人都傻了……
「為什麼等我……」
「等你光芒萬丈。
「等你看清我的心。
「也等你看清自己的心。」
一字一句撞在我心尖,周霽白眼底也染上了一絲情欲,他直直望著我:
「蘇夏,這些年,我不信你從來沒有對我動過心。」
他的話帶著幾分質問,又像一針見血地診斷。
誠然,說沒有動過心是假的。
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堅定不移地維護過我。
繼母來公司給我難堪時,他幫我以惡制惡。
又教我去擺脫家庭的綁架,將奶奶接了出來。
陪客戶應酬,被故意騷擾揩油時,他直接將酒瓶子砸在了人家頭上。
氣哼哼地訓斥我:「蘇秘書,你是給我當秘書的,不是來陪酒的。」
從那以後,所有飯局,都是他喝酒。
畢業第三年,奶奶突發腦溢血去世,他陪我打理好後事,給我批了一個月假期,又扔給我一張卡。
叫我想去哪玩去哪玩,想買什麼買什麼,回來調整好心情再工作。
這些年,我跟著他,從自卑怯懦到昂首發光。
從一無所有到物質富足、精神富足。
當然會有心動的時刻,但是每當自己意識到這種想法時,便下意識去閹割、去摒棄掉。
逼自己多去想周霽白的毒舌和沒人性。
我們不一樣,哪怕我再優秀,也不過是個打工人;而他,永遠在金字塔的頂端。
說白了,Ŧṻ₃圈子不同,很難走到一起。
這是我很早便明白的道理。
「周霽白,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低頭,輕聲開口。
他忍俊不禁,反問我:
「怎麼不是一個世界的?你火星來的?」
我:「……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啊?」
他若找女朋友,多的是優秀漂亮家世又好的女孩。
門當戶對,才叫般配。
「蘇夏,以上司的眼光看,你很優秀。」
「以戀人的眼光看,你也很優秀。」
他理所應當反問我:
「所以,我喜歡你,有什麼問題嗎?」
我一時語塞,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們……不合適……」
他勾著一抹意味分明的笑看著我:
「哪裡不合適?床上床下不都合適得很嗎?」
我臉一紅:「你!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你用不著考慮那些有的沒的,現在你隻需要向前走一步,剩下九十九步我來走。」
周霽白語氣分外堅定:
「我不敢說別的,你跟著我,我的錢是你的,人也是你的。沒人能給你委屈受,你也不必去討好誰。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隻要不給我戴綠帽子別的都好說。」
說完,還不忘威脅我:
「當然,你要是不答應我轉身找別人去,我也指定給你攪黃了,你應該知道,我是個什麼人。」
我一瞬間,感動之餘,又想哭又想笑,像個傻子一樣。
他抬手摸上了我的頭,一臉得逞的笑:
「還不點頭?我可要報警了。」
「混蛋……」
我罵他,又沒出息地哭了。
我這人,在感情方面,真的很遲鈍。
19
周霽白動作很快,第二天就帶著我回了周家老宅。
簡單痛快一句話:
「我們要結婚了,通知一下大家。」
他家是個大家族,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大堆。
頓時,家族群沸沸揚揚地炸開了鍋。
先是二嬸出言嘲諷:
「哎呦,這姑娘不是你秘書嗎?真是本事大得很。」
周霽白點頭:「嗯,她本事確實大,她今天從公司離開,一半的業務會擱置,下個月您拿到手裡的分紅就少一半。」
二嬸戰敗,三叔又上線。
「我說小白啊,這結婚還是要找個門當戶對的,我認識個小姑娘,家世好、學歷好,人又體貼……」
周霽白懶懶問道:「怎麼,您跟他處過?」
二叔氣結:「你……你這說的什麼話!」
「二叔還有心操心別人的事呢?自己外面養的那幾個都要鬧翻了天了,要我說,您有空還是多喝點王八湯補補吧。」
二叔戰敗,堂妹又來替補。
「哥,她有什麼好的?靠著色相上位的女秘書而已。」
周霽白斜她一眼:
「她二十幾歲靠自己年薪百萬,哪怕離了我,也多的是公司搶著要。
「你呢?就你肚子裡那二兩香油,沒有周家給你的光環,你算個屁!」
堂妹下線,小姑來勸和。
「小白,大家都是為你好,長輩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
周霽白無語:「怪不得你們這麼闲。」
總之,周霽白就是主打一個無差別攻擊,見誰懟誰。
「今天來,就是讓大家來認認臉,以後見了都客氣點。
「誰要是再指手畫腳,這公司誰愛管誰管,我反正有錢,帶著媳婦逍遙快活去。」
滿座竊竊私語,隻有兩個人默不作聲,那就是周霽白爸媽。
有人懟了懟他媽:「你瞧瞧你兒子。」
他媽扒了下新做的指甲,不耐煩道:
「他隻要不帶個男的回來,我就謝天謝地了。」
於是,眾人紛紛看向他爸:「大哥,你倒是說句話啊。」
周霽白悠悠提醒一句:
「爸,你可是幾十年老黨員了,說話注意一下自己的覺悟。」
他爸氣憤瞪他一眼:「我說什麼了嗎?」
「我支持戀愛自由,婚姻自由。」
他爸看著我,叮囑一句:
「丫頭,以後好好管管這個混賬東西。」
總之,一切竟出奇地順利。
20
在一起後,周霽白竟然把我們兩個房子打通了。
我無了個大語,「私通」是不是就是這麼來的?
而且,這人談起戀愛來,真是黏人的不行。
上著班呢,不停地微信騷擾。
【寶寶,過來一下嘛。
【休息室的床好軟啊。】
我:【不去!】
他威脅我:【不來扣你工資。】
我氣哼哼殺過去:「敢扣我工資,下班回家跪搓衣板。」
他將我親得上氣不接下氣,口紅都花了。
我氣死了,他還跟我鬧脾氣。
「為什麼不公開?
「老子陽氣都快被你吸幹了,連個名分都沒有。」
又來這一套。
「公開了大家會覺得這些年我是靠出賣色相上位的。」
明明,我是靠著鋼鐵般的意志熬到現在的。
想到這,我又忍不住翻舊賬。
「你以前天天喊我加班!」
他輕咳一聲:「那不是想見你嘛……」
「我連著好幾周都沒有休息!」
「周末不是經常帶你出去玩嗎?覺得你上班累了需要放松一下……」
我:「……」
勞資周末隻想躺在床上,睡到昏天暗地。
「每次水果切的西瓜的心,還有草莓的尖尖,不都留給了你?」
「啊?我沒留意……」
我承認,我之前,確實腦子有點遲鈍。
「什麼時候公開?」
「再說再說……」
應付完周霽白,從他辦公室走出時,幾個同事打趣我。
「呦,蘇秘書最近氣色越來越好了,這皮膚白裡透紅的,用了什麼護膚品啊?」
我臉一熱:「呵呵,就是最近睡眠質量好了而已……」
沒過幾天,公司統計個人信息,我因為填了個「已婚」,引起了一片八卦。
「蘇秘書,你什麼時候偷偷結地了個婚啊?」
「是啊,怎麼還瞞著大家伙呢?」
我硬著頭皮解釋:「因為是一個公司的,不太方便……」
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在猜我那隱婚的老公是誰。
從新來的實習生到市場部經理再到財務總監,大家猜了一圈。
最後,人力李經理,也是我的吃瓜搭子,悄悄扯住我。
「蘇夏,快說!你那個奸夫是誰!」
她眨了眨眼:「以我多年閱人無數的經驗,首先,排除老板。」
這?你都給他排出去了,我咋說?
當然,她首先排除周霽白也是應該的。
畢竟,每次吐槽他,我都是首當其衝的。
「李經理,有時間治治眼睛去吧。」
周霽白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我們身後,冷不丁地嚇人一跳。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頭,低聲問:
「晚上想吃火鍋還是烤肉?」
「火鍋吧,我減肥。」
周霽白點點頭抬腳走了,我忍不住戳了戳身旁一臉懵逼的人。
「哎李大經理。」
她突然一把抓住我,目光閃亮。
「少奶奶,您喊我小李子就成……」
番外
說起來,結婚後,周霽白他媽好像看到了家族未來希望,每天的催生又上線了。
他直接甩下一句:「未來三年沒有打算。」
其實,是我不想要小孩的,我童年並不幸福,總覺得沒有做好為人父母的打算。
我沒有親人,也不喜歡那種熱熱鬧鬧的儀式,所以領證後並沒有舉行婚禮。
他都依著我的想法,有人反對第一個懟回去,最後也傳不到我的耳朵裡。
這些年,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也沒有人給我委屈受,他當年說的話,都做到了。
婚後第三年,周霽白他媽不再催生,反而是開始質疑他:
「你是不是有什麼毛病?」
我提議,要不生個娃玩玩?
他有點興奮:「那要個女兒吧,又軟又萌,多可愛。」
我瞥他一眼:「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十個月後,盲盒開了,是個好大兒。
長得就是一 Q 版周霽白。
婆婆忍不住嘲諷他:「還不是自己沒本事,造不出閨女來。
「嗐,你體會一下我跟你爸這些年養你的苦吧。」
然後美滋滋要來幫忙看孩子。
周霽白直言:「你快別添亂了,哪個月嫂不比你強?」
坐著月子本來就累, 還有一群親戚上門比比劃劃。
周霽白轉身噴子又上線了,開始無差別攻擊。
「哎我就說不能剖腹產,順產出來的孩子健康又聰明。」
「呦, 你家那三個順出來的孩子, 一個個高考連四百分都沒考過吧?」
要喂奶了, 周霽白將這群人不耐煩轟了出去。
還有不怕挨懟的陰陽怪氣:「不就是喂個奶, 誰沒有,怎麼還怕看啊?」
「你有還非要盯著人家的看, 是羨慕還是嫉妒?挺大歲數了留點臉吧。」ťű₁
手術完,刀口疼的不行, 我躺在床上生無可戀。
周霽白看著也難受:「以後不受這罪了,我結扎去。」
結果, 他剛做完, 非有不怕死的親戚往槍口上撞。
「男的結扎對身體不好, 你叫你媳婦做啊!」
「我媳婦剖腹七層給我生的孩子, 我做個結扎怎麼了!」
「沒事就多讀點書, 一天天給你們闲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住太平洋。」
周霽白經常罵罵咧咧, 一頓輸出。
孩子是我生的, 產後抑鬱是他得的。
我恢復得挺好, 兒子跟著我時特別乖, 吐著泡泡笑。
比他親爹可愛多了。
有人嘴上嫌棄, 還總是忍不住去抱孩子。
結果不知這二人是不是犯衝,周霽白每次都喜迎一身尿。
「長大再收拾你。」
他威脅著懷裡的小團子。
小團子吃得快, 長得也快, 學會了爬, 學會了走路, 也開始呀呀學語。
夏末秋初的時節,晚風帶著微微的涼意。
我依偎在他懷裡,數著夜空的星星。
他微微低頭, 吻上我。
有個小團子扯著他的褲腳,一臉焦急:
「媽媽,我要媽媽親親。」
周霽白敲了敲他的小腦袋:
「我親我老婆。」
「你親你老婆去。」
小團子一臉懵逼。
我笑得前仰後合, 無意間瞧見院子裡不知何時竟然開起了一片片顏色各異的小花。
尤其在這個所有花都枯萎的時節, 尤為顯眼。
「周霽白, 這是什麼花啊?什麼時候種的, 怎麼忽然就開起來了?」
「太陽花,又叫死不了, 前幾天撒了把種子, 就長起來了。」他解釋。
「真好看。」我不由得感慨。
一時無聊,又忍不住捧著他的臉問:
「周霽白,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他說,等待一朵花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有人生來是花瓶玫瑰, 有人生來是山間野花。
有人喜愛玫瑰的嬌豔, 有人偏愛野花的皎潔。
他喜歡的女孩如野花般頑強、堅韌、寧折不彎。
一點露水, 一縷陽光,便能迸發出無限的生命力。
他是花匠,也是等待者。
等風來, 等花開。
等你爛漫山野,等你奔向我。
野百合也會有自己的春天,內心豐盈便無懼風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