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後我隻有三個念頭。


第一,對繼母繼弟好點。


第二,好好學習。


第三,遠離程州。


前兩件事我都做得很好,隻有第三件事沒能如願。


因為程州也重生了。


1


看見程州走進教室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重生了。


十八歲的程州身上還帶著少年人的稚氣,和十年後那個利用完就將我丟開、害得我家破人亡的男人有些許出入。


班主任笑著向大家介紹新同學:「程州同學剛轉來我們班,大家以後要好好相處。」


這話和上輩子一模一樣。


我知道,接下來班主任會讓程州跟我做同桌,因為我旁邊的同學剛轉班,班上就隻有我身邊還有位置。


上輩子也是這樣,和程州成為同桌後他對我好得出奇。


我們很快相知相熟,在知道他悲慘的身世後我對他更加同情,總想著要多幫幫他。


撇開後來他做的那些混賬事不談,程州本身相貌出眾,能力又好,所以一開始的同情逐漸變質成喜歡。


高考完後,我主動向程州表白,之後我們就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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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十年後我家破產,程州像丟垃圾一樣將我丟開,轉而與別人訂婚。


他訂婚當天我才知道,借著我博取我爸的信任,進而害我家破產,吞並我家公司是他早就計劃好的。


他要以此向程老爺子證明自己,在程家站穩腳跟。


我十年真心,和我蔣家幾代人的積累都成了他程州的墊腳石。


最終我爸跳樓,而我在趕去醫院見我爸最後一面的路上出車禍去世。


再睜眼,我回到了一切最開始的時候。


「程州同學就先坐到蔣妍旁邊吧。」


看著程州逐漸向我走近,我應激似的猛然起身。


剛要坐下的程州身體一怔,他皺眉抬頭看向我眼神裡滿是疑惑。


班主任問我:「怎麼了?」


我後退一步,離程州遠些:「我不想跟他坐一起,我要換位置。」


聞言,程州看向我的眼睛瞳孔猛顫,班主任也不悅地蹙眉,周圍同學小聲議論著:「蔣妍今天怎麼了?她平時人挺好的呀。」


「蔣妍,先讓程州坐你旁邊吧,等之後月考了咱們再調位置。」


我無視班主任的話,目光在教室裡掃了一圈。


所有人都看戲似的盯著我,隻有座位靠後的他始終埋頭做著自己的事情。


好像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我也不忍心打擾他,但現在好像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老師,我要跟江譽之坐一起。」


話一出,一直事不關己的江譽之終於抬頭,目光從我臉上掠過。


「我想好好學習,所以我想跟江譽之做同桌,讓他輔導我。」說完我擔心這個理由還不夠,又補充道,「這事我爸同意了的,江譽之也知道,隻是還沒來得及跟您說。」


我爸每年都給學校捐款,老師就算不重視我,也得賣我爸幾分薄面。


她詢問似的看向江譽之,向他求證。


我也一同看過去。


江譽之一開始茫然與我對視了幾秒,我隻示弱般朝他眨了眨眼,他便點頭「嗯」了一聲。


換位置後,江譽之對我一直表現得很冷淡,甚至有些避之不及的感覺。


其實我也能理解,畢竟他媽成為我的繼母後,我就一直很排斥他們母子倆,自然沒給過什麼好臉色。


可上輩子我家出事後,是江譽之和他媽媽苦苦撐著我們那個搖搖欲墜的家。


所以重活這一世,我決定要對我的繼母和繼弟好點。


「別看了。」江譽之紅著臉小聲道。


我才察覺自己已經盯著他看了許久。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定才轉頭看向我,認真問道:「為什麼突然要跟我做同桌?你不是……」


「最討厭我了」這幾個字他沒說出來,但我也能猜到。


我笑笑,隨手翻開面前的書:「都說了,想好好學習。」


這話不假。


上輩子我像個廢物一樣,出事後不僅沒幫到家裡,反而還成了他們的累贅。


所以重活一世,我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再遇到同樣的事情時,我希望自己也能成為他們的依靠。


「那你呢?」我問他,「你為什麼幫我騙老師?」


江譽之重新埋下頭,停頓了兩秒才道:「我媽讓我在學校多照顧你。」


這個理由我早就猜到了,江姨一直對我很好:


「嗯,以後我也會照顧你的,江譽之。」


江譽之飛快瞟我一眼,這次連耳根都紅了,但嘴角浮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2


上輩子,我就是個靠關系進重點班的學渣。


即ťůₐ使重活一世,這些高中知識對我來說依然很難。


繼弟江譽之已經瞟了我許多眼,在他又看向我和Ṱũ̂ₕ我的練習冊時,我突然轉頭對上他的眼睛:「江譽之,我不會做,你教教我吧。」


他沒有猶豫,像是一直在等我主動說這話:「好。」


講題時,江譽之的聲音很輕,即使我問他一些再基礎不過的問題,他也會耐心解答:「你把這些記一下,下次直接套公式就行了。」


我做題很慢,做完抬頭時才發現,整個做題過程他都是一直看著我的。


「嗯,做對了。」江譽之嘴角微微向上,勾著淡淡的笑。


他這個人真是一點都不記仇,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


不知道是因為做對了一道題,還是被江譽之的笑帶動,我突然也覺得莫名愉悅,甚至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江譽之,你怎麼不叫我姐了?」


我記得他媽剛帶他來我家時,他才十二歲。


第一次見面,他就怯生生叫我姐姐。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即使我冷眼待他,他也依然堅持叫我姐。


但後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再沒聽他叫過了。


聞言,江譽之臉上的笑突然頓住,神色復雜地睨了我一眼:「不是你不讓我叫的嗎?」


這一茬早被我忘了。


我尷尬地揉了揉鼻子。


然後軟著聲音,像哄小孩子一樣哄著他:「那你以後還叫我姐好不好?以前都是我不好,我開玩笑的。」


「江譽之,你以後還叫我姐吧,我喜歡聽你叫我姐姐。」


他這個年紀的小男生好哄得不行。


江譽之撇開頭,從我這個角度隻能看見他紅著的耳骨,下一瞬便聽見他小聲回應:「嗯。」


我得寸進尺:「那你現在就叫一聲。」


盯了他半晌,才聽見他不情不願地從嘴裡吐出一個字:「姐。」


單是這一個字就已經取悅我了。


轉頭打算繼續做題時,我察覺到身後有道目光似乎一直注視著我。


回頭正好對上程州的視線。


他也許沒想到我會突然轉過來,所以臉上的陰鬱還沒來得及收起。


但隻是眨眼的瞬間,程州臉上的表情已經恢復如常。


他友好衝我笑笑,而我卻覺得他此刻的笑既虛偽又惡心。


我面無表情地回頭。


身邊江譽之瞥了眼程州,提醒我:「先做這幾道題吧……姐……」


之前的好心情一掃而空,連這聲姐也未能挽回。


我看著練習冊上他圈出來的習題,低聲回應:「好。」


……


放學後,我按照前世的記憶找到來接我回家的私家車。


「小姐,上車吧。」


看著司機大叔那張熟悉的臉,重生的喜悅再次盈滿心間。


我朝學校的方向看去:「再等等,江譽之被老師叫去了,等他一起吧。」


大叔看我的眼神有些詫異,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蔣妍。」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我僵在原地。


「我公交卡掉了,可以借我兩塊錢坐公交嗎?」


這一幕在前世也發生過。


前世,程州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我看在同桌的份上問了他家地址,在知道和我家是同一個小區後便主動邀請他上車和我一起回去。


到小區後遇到熟人,他向人介紹說我是他的朋友。


和蔣家小姐是朋友。


光是這一點,從此,他這個身份尷尬的私生子就能在程家被稍微重視。


上輩子,我以為這一切都是巧合,但現在細想起來,卻覺得處處都透著刻意。


見我一直沒有說話,程州又出聲叫我:「蔣妍?」


我直接無視他,向剛出校門的江譽之招手:


「等你半天了,走吧,一起回家。」


江譽之看了眼我身後的程州,然後跑向我,表情有些受寵若驚:「你特意等我的?姐……」


「嗯。」我點頭,率先上車。


即使我現在的反應和前世完全不一樣了,程州卻還是不肯放棄。


他上前一步,拉住車門,重復道:「蔣妍,可以借我兩塊錢坐公交車嗎?」


我蹙眉冷漠看他,不悅道:「我沒有借錢給陌生人的習慣,抱歉!」


透過後視鏡,我看見程州依然杵在原地,表情疑惑又落寞。


3


一回家就看見我爸站在餐桌邊擺放碗筷。


上輩子的記憶翻湧而來,我鼻子一酸,衝過去緊緊抱住他:「爸……」


見我哭了,我爸手忙腳亂地安慰我,就連廚房裡的江姨也緊張跑過來圍在我身邊:「妍妍這是怎麼了?在學校受欺負了嗎?」


她抓住江譽之詢問,江譽之也是一臉茫然地看著我,然後搖了搖頭。


吃飯的時候,江譽之將盛好的湯遞給我:「姐。」


我伸手去接,順嘴說了聲謝謝。


明明隻是簡單的兩個字,家裡的三人卻表現得大驚小怪。


桌上的菜基本全是我愛吃的,我嘗了一下,由衷道:「今天的菜真好吃!」


江姨笑著放下碗筷,看看我爸又看向我:「今天阿姨請假了,所以是我做的菜,你喜歡吃就好。」


前世,我一直對江姨和江譽之懷有偏見,所以江姨做的飯我從來不吃,甚至還因此發脾氣掀過桌子。


「妍妍,你要是喜歡的話,江姨明天也做給你吃,行嗎?」江姨小心翼翼地試探。


飯桌上突然安靜,除了我所有人的動作似乎都暫停了。


迎著他們希冀的目光,我笑著點頭:「好啊。」


一整晚我爸和江姨都很高興,臉上的笑就沒落下過。


就連江譽之都圍在我身邊,又是給我倒水又是給我端水果過來,還叫了好幾聲姐。


準備出門的時候,聽見江姨跟我爸在闲聊:「聽說程家接了個私生子回來,處境很艱難。」


我爸沒當回事:「不關咱們的事,咱們一家和和睦睦就行。」


「爸,江姨,我出去遛狗了。」我朝沙發上的兩人說道。


換完鞋才發現,江譽之也跟在我身後換鞋:「你幹嗎去?」


江譽之咧著嘴衝我笑:「姐,我去跑步。」


他叮囑我注意安全後,就跑開了。


剛走沒幾步,就看見前面樹影下站著個人。


那道身影我盯了十年,當然不陌生——是程州。


我無視他繼續往前走,但程州很明顯是故意等在這裡的:「蔣妍。」


他叫我。


見我沒理人,程州又伸手過來拉我,但被我家的金毛嚇住。


「蔣妍,我有事情想問問你。」


金毛還在衝他龇牙狂叫,我一邊拉緊遛狗繩,一邊淡淡道:「同學,我跟你不認識,應該沒什麼好說的吧?」


程州剛想再說什麼,不遠處就傳來江譽之的聲音。


他快速跑過來,眼神不善地瞥了眼程州,然後看向我:「姐,怎麼了?我聽見小圓一直在叫。」


「沒事。」我拉著金毛準備離開,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停在我們身邊。


車上下來的人是程州的爸爸:「小州,你怎麼在外面?」


說完,他又像是才看見我一樣,故作熱攏:「這不是蔣董家的千金嗎?我正好也一直想拜訪您父親呢,小州是我兒子,你們認識呀?」


「不認識!」我和江譽之異口同聲道。


這樣的事情上輩子我已經經歷了一次,程州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我晚上會出門遛狗,所以他就專門等在我家附近。


既是為了跟我拉近關系,也是為了讓他爸回家時,能剛好看見他跟我這個蔣家唯一的繼承人有關系。


「程叔叔是嗎?」我禮貌開口,「請您管好您的兒子,他嚇到我的狗了。」


說完,不等他們父子倆作出反應,我和江譽之已經離開。


身後傳來程州他爸的謾罵:「你小子把花花腸子都給我收一收,別跟你媽似的一肚子鬼主意。要不是你媽威脅我,你連進程家門的資格都沒有!」


而程州從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直到走遠,身後那道追隨的目光才消失。


「姐,你認識那人嗎?」江譽之突然問我。


「不認識。」


4


程州長得好看,學習成績又好。才ţű̂₃轉學過來沒幾周,每天下課來看他的女生便如過江之鯽。


窗外那些嘰嘰喳喳的女生一半是來看江譽之的,一半是來看程州的。


為此,班裡男生怨言不少,但因為我對江譽之的態度,所以他們隻能將怒氣撒在程州身上。


體育課上自由活動時,我去小賣部買水的路上,就看見程州被幾個男生堵在偏僻的教學樓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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