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梁戍答:“落枕。”


柳弦安立刻心虛起來:“哦。”


“哦?”梁戍稍微俯身,似笑非笑,“佔了我的床,怎麼一句謝都沒有。”


柳弦安心想,因為我也在夢裡替你塗了一晚上的藥,胳膊同樣酸得抬不起來,至於為什麼酸了還要繼續堅持,可能因為救死扶傷是醫者的天職吧,反正肯定和驍王殿下胸肌的手感沒有任何關系。


就挺好的,還可以。


他說:“那我替王爺按一按。”


梁戍側過頭:“來。”


柳弦安找到他緊繃著的筋,使勁朝上一推,梁戍笑容僵在臉上,隻覺得自己腦仁子都在“嘎巴”響,氣也閉了一瞬,半天顫聲憋出一個字:“你……”


柳弦安迅速收回手:“好了。”


好是好了,但好得半分繾綣都沒有,還讓旁邊的親兵親眼目睹了自家王爺被一把活活按出眼淚的經典傳世畫面。梁戍扯住他的臉:“你這大夫怎麼這麼野蠻?”


柳弦安辯解:“反正治好了嘛。”


“就不能溫柔一點治?”


“……也可以。”


在夢裡就很溫柔,溫柔得連柳弦安本人都覺得,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天底下好像沒有這個樣子的大夫,但另一方面又覺得反正是在做夢,做夢還講什麼道理?既然在這一重世界裡,仙人能手摘日月,賢者會踏浪而行,連白鶴都能託舉起三千座涼亭在天上飛,我難道還不能新創一種看病方式嗎?


當然能。


於是兩人的距離就越來越近,被溫泉裡潮湿發燙的水汽裹著,心軟成淅淅瀝瀝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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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戍問:“你在想什麼?”


柳弦安回神:“沒有,沒什麼,剛睡醒,有些頭昏。”


梁戍就帶著他在大營裡又轉了一圈,轉得一旁的小兵心中納悶,悄聲問旁邊的弟兄:“咱王爺今天怎麼換了身這麼隆重好看的衣服,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嗎,還是皇上要來?”


“皇上在夢都,怎麼會來三水城。”另一人也很不解。


一群新兵蛋子在一起商量了半天,硬是沒湊出一個理由,來解釋這份突如其來的華貴。


就,茫然得很。


第51章


柳弦安早起沒吃東西, 路上遇見廚子送飯,就要了個窩頭。扎實微苦的黃米面,咬起來頗費牙, 他一邊慢慢吃, 一邊問:“現在軍中還缺糧嗎?”


“若能速戰速決攻下潛曲城, 就不缺,眼下是勉強夠了。”梁戍伸出胳膊讓他當扶手, 兩人一起登上高崗,“我早上還在同高林商量,要送你回白鶴山莊。”


柳弦安聽得稍稍一愣, 沉默了半晌, 疑惑地問:“潛曲城要打很久?”


“不久。”梁戍道, “潛曲城我打算交給洪烽去打。”


呂象玩忽職守已被革職, 但統領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缺,總得有人暫替,洪烽是梁戍和高林經過這麼多天觀察, 在軍中篩出來的最佳人選。柳弦安也覺得潛曲城不會難打,因為黃望鄉的大旗已倒,叛軍相當於沒了主心骨, 而且青陽、三水兩座城,琰軍都是以閃電之勢攻下, 這對潛曲城叛軍的心理威懾應當是巨大的。


他問:“既然能速戰速決,為何要急著送我與阿寧回去?”


梁戍無奈:“因為計劃有變,皇兄昨夜送來一道八百裡加急的密旨, 讓我不必再回王城, 在剿滅叛軍之後,直接前往西南, 查辦白福教。”


查辦白福教,這五個字聽起來輕巧,但那是多年橫貫盤踞於西南群山的一條劇毒大蟒,稍有不慎,怕就會被其吞入腹中。朝廷近年來也曾多次派兵,但多隻隔牆敲打,意在震懾其不要太過囂張。柳弦安問:“這是皇上臨時做出的決定?”


“不算。”梁戍道,“皇兄自登基後,一直在暗中布局,此番隻是稍作提前罷了。鏟除邪教,改道白河,這兩件大事是他的心願,白河或許需要許多代人一起努力,可邪教不必,白福教的手正在越伸越長,這些鬼爪子若不砍個幹淨,遲早要扯得大琰全境草木凋零。”


趁著現在邊關安穩,自己也能騰出手去管一管。


柳弦安先前躺在水榭小院中看天睡覺時,隻是覺得自己的爹娘兄妹們每天都很忙,而現在遇到梁戍,才知道原來“忙”這件事,也能一山更有一山高。不眠不休地行軍作戰,現在好不容易戰爭接近尾聲,來不及緩一口氣,居然又要被派去西南。


皇上究竟是不是個明君,柳弦安暫時看不出來,但他實打實能看出來,皇上身邊是真的缺人。


梁戍問:“又在發什麼呆?”


柳弦安將嘴裡的窩頭咽下去:“那我也去西南。”


梁戍看著他,同去西南,自己也曾短暫地燃起過這個念頭,但到底還是掐熄攏火。昨晚在將人從月光下抱回營地時,懷中的身子隻剩下輕落落一把,被裹在寬大的袍子裡,單薄瘦削,當真像一隻沒有分量的貓。所以還是送回白鶴山莊吧,送回那個富裕安穩的小鎮,讓他繼續吃吃睡睡,看天看雲,躺累了就同那些煩人的白胡子老頭下下棋,聊聊天。


柳弦安問:“王爺為何要一直看我?”


梁戍道:“西南林地高密,瘴氣遍布,白福教所在的深山,更是蛇蟲鼠蟻到處爬。”


“那我就更得去了,王爺身邊總得有個大夫吧?”當然了,西南肯定也有軍隊,也有當地的軍醫,但柳弦安還是覺得,我和他們不一樣,我得去。


梁戍皺眉:“不許。”


柳弦安手一揣,背對他嘀咕,那你管,腿長在我自己身上。


聲音嗡嗡嗡嗡的,梁戍卻聽了個清楚,他扯住他的發帶:“轉過來,哪有人自討苦吃的?”


柳弦安道:“並不算吃苦。”古就有先賢為求至真至善至純至美的天道,不遠萬裡跋涉,赤足走遍山河,而自己此去西南,同樣是為了求一個嶄新純美的新世界,這難道不是非常合理?便繼續說,“而且王爺曾答應過,要幫我將腦海中的世界重新整理好。”


梁戍敲敲他的腦門:“我當你現在已經能出入自如。”


“沒有沒有,沒有的。”柳弦安裝模作樣,“還是稍微有點頭疼。”


梁戍沒有拆穿這份拙劣的演技,手指滑下來,順勢捏住對方一點臉頰:“就這麼想去,那些白胡子老頭教你的無為避世呢?該拿出來用的時候,你倒是丟了個幹淨。”


柳弦安被他扯得聲音漏風,但賢者還說過,治國去之,亂國就之。


反正我就要去。


梁戍問:“隻為救國?”


柳弦安蒙混過關地答:“差不多。”


“差的那點在哪裡?”


“不知道。”


“那不許去。”


“……”


最後柳二公子隻好承認,差的那點在王爺。但承認了還不行,驍王殿下繼續審問,“那點”究竟是多少點。柳弦安比劃出一寸不行,一尺不行,一丈還不行,最後隻好東西南北指了個遍,將目之所及的整片世界都兜了進去,梁戍才勉強滿意了自己的分量。


柳弦安問:“那我現在能去西南了嗎?”


梁戍點頭:“好。”


回到營地,將這件事告訴高林,高副將聽得連連嘆氣,將自家王爺拉到沒有人的角落裡苦口婆心地勸,我們不是說好要把柳二公子送回白鶴城,怎麼突然又變卦了。討媳婦這種事講究的是花前月下,邪教老窩那是什麼鬼地方,兇險重重瘴氣密布,哪個有腦子的會領上心上人到那裡一遊?王爺是不是又威脅人家了?


梁戍被他念叨得頭昏:“離我遠一點。”


而阿寧對於這個決定,一如既往是萬萬分支持的,他說:“我覺得公子就應該同王爺在一起。”


柳弦安半躺著:“嗯,我也這麼想。”


躺了一會兒,他提筆給家中爹娘寫了封信,告訴他們自己得去西南,阿寧在旁邊替他研墨,也湊過來看了兩行,提醒道:“公子還是寫長一些吧,這回又是戰爭又是邪教,莊主和夫人肯定擔心極了,得讓他們放心,嗯……就說王爺將我們照顧得很好,這裡很安全。”


柳弦安依言照寫,家書抵家譜,那叫一個厚。信中細細描繪了驍王殿下是多麼驍勇無敵,用兵如神,對自己又是多麼關懷有加,體貼備至。洋洋灑灑又灑灑洋洋,事無巨細,阿寧最後都看瞌睡了,揉著眼睛提醒,別隻寫驍王殿下,也寫寫自己啊,公子不也在戰爭中做了許多厲害的事?


但柳弦安已經將筆丟下了,他寫累了,胳膊酸,走到床邊一躺:“就這樣吧,我不想動了。”


阿寧遺憾得很,仔細將信件整理好,整理到一半,外頭突然傳來梁戍的聲音,於是他就眼睜睜看著剛才還號稱他自己“很累,胳膊很酸,連多寫一個字的力氣都沒有”的懶蛋公子,立刻就起床精神奕奕地跑了出去。


“……”


大軍略作休整,便又拔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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