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江玉珣忍不住放輕聲音:“臣雖然沒有證據,但是總有些擔心那幾名折柔士兵是不是懂幾句大周官話……因此才想避開他們,在私下同陛下匯報。”


應長川笑著點頭:“好。”


江玉珣不由松了一口氣。


他從來不知道,應長川竟然有好為人師的毛病!


自從上次的“回避”失敗後,應長川闲來沒事就會出現在空地邊,指導自己習武。


天子雖不再上手,可是單單是站在那裡,便令人生出極大壓力。


更別說身為黑粉的江玉珣,也不願意在應長川面前認慫……二者相加,最近江玉珣的習武進度越來越快。


同時江玉珣也徹底擺爛了——應長川完全沒給他“疏遠”的機會!


既然如此,江玉珣也隻能放肆到底……


大周百官面見聖上時,皆低頭垂目。


但是江玉珣卻受現代養成的習慣影響,總喜歡看著別人的眼睛說話。


——這一點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


此刻,他便是如此。


江玉珣抬起眼眸,深深地朝應長川看了過去:“臣以為,可以使用火器。”


歷史上正是火器的出現,結束了騎兵無往不利的時代。


“火器……”應長川停頓片刻問,“何謂‘火器’。”

Advertisement


江玉珣略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硝石、硫磺什麼制成的……這一項臣還未試過,但是大周卻有人精於此道。”


說著,他便有些心虛地眨起了眼睛。


“何人?”


江玉珣抿唇道:“聆天臺的丹師。”


應長川緩緩挑眉:“愛卿可又是要孤去找聆天臺要人?”


說話間,江玉珣當日脫口而出的“薅羊毛”三個字,再一次浮現於他腦海之中。


“對。”buff加持下,江玉珣半點也不和應長川客氣。


說完方才一驚:委婉委婉,千萬要委婉!


停頓幾秒,江玉珣立刻調整語氣,試探性抬眸問:“陛下,可以嗎?”


被毛毡濾過一遍的陽光,變得比水還要柔。


最後化為淺淺的光亮,沉入了漆黑的眼瞳中。


應長川停頓幾息,也看向那雙眸底,“自然。”他說。


……


雖說自己在和應長川聊正事,但兩個人在一個小小毡房裡待的時間太久,看上去也有些過於奇怪……


見天子答應幫自己薅羊毛,江玉珣便準備走出營帳。


然而剛一邁步,他便想到什麼似地停了下來。


要不要再和應長川提一提屯田的事?


可一次說這麼多,他會不會不耐煩……


應長川畢竟是皇帝,又不是自己的許願池!


就在江玉珣猶豫要不要說的時候,應長川已經斷了他的退路:“愛卿還有何事?”


“回稟陛下,確有一事……關於薛可進薛將軍的,”江玉珣把腳步收了回來,轉身朝應長川看去,“薛將軍當年在臣父軍隊,主管的便是後勤之事。這次在服麟軍營中‘屯田’的實驗,也是由他主導。”


“臣雖提供了大致方向,可是細節皆是由薛將軍負責落實。”


應長川輕輕點頭。


營帳外忽然刮起了大風。


照得窗內的光也隨之晃了起來,似柔柔的水波在此蕩漾。


想到自己一會要說的話。


江玉珣這一次是真的緊張了起來:“臣以為,未來可由薛將軍全權負責天下屯田……”


歷史上的應長川極其專斷獨裁。


帝國的大小事務,都由他一手促成。


乍一眼看去,他似乎能夠處理妥當。


——但那是在全天下皆為戰事服務的前提下。


果不其然,應長川並沒有幹脆應下:“為何。”


“如今戰事暫休,大周百廢待興,各行各業都需向前而行,”江玉珣客觀地點評道,“這絕不是憑一己之力能夠完成的事情。”


要想發展,必須任用人才。


更何況後世猜測,應長川早早駕崩還有過勞的原因。


想到這裡,江玉珣不由自主地說:“為了天下安危,陛下也得注意身體。”


念及大周的未來,他的表情變得分外認真。


……注意身體?


江玉珣的答案有些出人意料。


這四個字對應長川而言略有些陌生。


大風吹開了營帳的門簾,營地裡的喧囂於頃刻間透了進來。


天子也不由在這一刻晃了晃神。


-


屯田之事事關重大。


應長川並沒有急著在服麟軍營中給出答案,而是說要“延後再議”。


見狀,江玉珣立刻明白過來:此事有門!


離開服麟軍營回仙遊宮後沒幾天。


南巡的日子也到了。


——那日莊有梨沒有猜錯,身為侍中的江玉珣,是第一批被列入隨駕名單上的人。


至於終於入仕的莊有梨自己,也跟在父親身旁加入了隊伍。


然而與他想象的遊山玩水,四處旅遊完全不同。


東南三郡都是新打下的國土,此前幾乎沒有任何開發。


這一路上眾人可不是奔著享受去的。


一行人先經陸路走出怡河平原,後又在辰江畔換乘船隻,可謂是顛簸至極。


大周的“樓船”上雖然可以容納數百人之多,是同時代世上最先進的航運工具。


但對於習慣了陸上生活的人而言,上船還是一種折磨。


“……真搞不懂,陛下為什麼放著馬車不坐非要坐船?”莊有梨趴在甲板的欄杆上,一邊吹江風一邊懷疑人生。


江玉珣的臉色也有些難看:“大概是為了看看假如未來走水路發兵,這一路會遇到什麼問題吧。”


說完,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用手重重地敲了敲太陽穴。


救命!坐船也太折磨人了吧?


江玉珣上輩子頂多在公園坐坐遊船,還從來沒有在水上待過這麼長時間。


因此他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竟然有暈船的毛病。


“阿珣!”


就在江玉珣忍不住敲額頭的時候,莊嶽的聲音忽然自他背後傳了過來:“你在這裡做什麼呢?腦袋都敲紅了。”


江玉珣一邊深呼吸一邊說:“……世伯,我好像有些暈船。”


莊有梨也隨之蹲在了地上,一臉痛苦道:“爹,我也是……”


“你們倆快給我站好了!”莊嶽看著二人語重心長道,“能登上這艘船,代表陛下看重我們、賞識我們。你們在我面前可以放肆,但見了陛下必須打起精神,不要讓他看到你們這個樣子。明白了嗎?”


在古代何止是“輕傷不下火線”。


簡直是隻要不死,就不能下火線。


聽到這裡,莊有梨不由同情地看了一眼江玉珣。


雖然同在這艘船上工作,但與江玉珣不一樣,他隻是一個普通的郎官,不必一直去御前晃悠。


江玉珣艱難地將手放下:“我知道了……”


“哎,”莊嶽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快回陛下那裡去吧,不要在外面待太久,免得天子起疑心。”


“好……”江玉珣長嘆一口氣,面如死灰地挪到了船裡。


……


樓船最大的艙室內,應長川正如往常一樣處理著政務。


江玉珣則也同在仙遊宮時那般,坐在他的身邊。


樓船緩緩向南而行,艙內隻能聽到流水的聲音。


江玉珣越看奏章頭越疼。


他忍不住抬眸,偷偷瞄了天子一眼——應長川仍與沒事人一般處理著政務,甚至批閱奏章的手都沒有因船行而晃一下。


……這體質也太變態了吧!


江玉珣非常懷疑,再這麼下去過勞死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樓船隨著波浪起起伏伏。


暈船雖不算生病,可江玉珣的臉色仍不免略顯蒼白。


頭也如發燒般暈了起來。


一會過後,他終於撐不住偷偷用手撐著腦袋,在書案趴了下來。


江玉珣原以為自己處於視覺盲區,正專心批閱奏章的應長川不會看到這裡。


誰知……他剛趴下沒一秒,餘光便見應長川輕輕地放下了手中的朱筆。


江玉珣模模糊糊聽到,有人在不遠處問他:“愛卿如何?”


巨大的樓船,搖得人昏昏欲睡。


想起莊嶽的叮囑,江玉珣本想強撐著坐起來說自己沒有事。


然下一刻,江玉珣不但沒有起得來,甚至還聽到自己用略帶鼻音的聲音說:“……陛下,臣有些難受。”


他不自覺示了弱。


樓船晃啊晃。


眼前的一切,忽然變得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江玉珣用力眨了眨眼,最後隻看到一片玄色衣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作者有話要說:


陛下表現的時候到了!


小江大人(懷疑):皇帝又不是我的許願池!


小江大人(確信):皇帝是許願池!


*來自文獻


第30章


江水拍擊船艙生出的“哗啦”聲忽遠忽近。


眩暈之下,江玉珣的思維也不由慢了半拍。


不等他反應過來,天子已緩緩俯身,蹙著眉朝著他看去。


猶豫半晌,忽用手背輕貼在了他的額上。


微涼的觸感,帶走了幾分暈眩。


樓船輕搖,昏沉間江玉珣無意識地抬額,自天子的手背上蹭了過去。


額間碎發隨之輕掃,帶來一陣若有若無的痒意。


……應長川的動作瞬間一滯。


船艙另一頭,隨侍御前的桑公公猛地瞪大眼睛。


這,這……陛下乃前朝貴族出身後又登基為帝,何曾如此降尊纡貴!


本不暈船的桑公公耳邊不由一嗡,差點被嚇得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等他緩過神來時,站在江玉珣身後的那兩名小太監已快步上前,輕輕把暈到難以起身的他扶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忽有一道波濤重重拍向船身。


巨大的樓船也隨之搖晃,小太監別說扶江玉珣了,自己都跟著趔趄起來。


桑公公:!!!

推薦書籍
我和謝沿是江湖第一殺手。 他排正數第一,我……倒數第一。 他看我可憐,時常給我留幾個人頭撿撿。 沒有任務的日子,我倆就在小破院子裡廝混。 從門口的梨花樹,到廊下,再到榻上。 一個月裡床榻壞掉的次數,比我身上的人頭數還多。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暗殺謝沿的任務。
2024-12-04 21:50:47
重生回十九歲,蘇菱發誓,這一世絕不要重蹈覆轍。 她要保護家人。 進擊娛樂圈。 最重要的是,不要被秦驍看上,不做他的嬌軟情人。
2024-11-11 15:08:29
本該狂暴厭世的反派主動戴上止咬器,把脆弱的晶核暴露在我眼前。 我教他向善,結果他隻學會了回家前擦幹凈手上的血。 再可憐兮兮地抬眼:「外面又黑又冷,我好害怕,抱抱我吧。」
2024-12-15 10:01:55
有身孕的第四個月,我感染了風寒。彼時外面正飄著雪,我床邊烤著火盆,被窩裏還放著湯捂子。秦暮小心地將被角給我掖好,隨後起身坐在了床上。
2024-11-19 15:45:16
都說周京臣光風霽月,聖潔不可攀。隻有程禧知道,他在夜晚和她獨處時,要多壞有多壞,要多瘋有多瘋。他道德高尚,也斯文敗類。他是周京臣,更是裙下臣。後來,程禧另覓良配,那個男人是他的死對頭……
2024-11-27 14:17:42
結婚第十年,邵文清出軌了。 他帶著出軌對象的一雙兒女來到我面前。 說孩子們可憐,需要個父親。 女兒苦苦哀求,他始終不為所動。 我沒糾纏,帶女兒離開,又怕她受欺負,並未再嫁。 多年後,女兒得遇良人。 外孫女也很可愛,我整日照顧她,日子幸福順遂。 我六十歲那日,女兒女婿說公司事忙,外孫女也要臨時補課,明日再補壽宴。 可當天晚上,我就刷到了一個同城視頻。 酒店的豪華包廂裡—— 女兒一家人和邵文清站在一塊,還有那一雙兒女,六個人圍在一起,給當年那個出軌對象唱生日歌。 女兒還喊她:宋媽。
2024-11-19 15:35:16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