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稍不留神便會打滑、失控並釀成大禍。


江玉珣一行人最終選擇騎馬向桃延郡深處而去。


隻餘部分必要物資由馬車馱載。


身為桃延郡太守的童海霖與他們同行。


剛到官道邊,江玉珣便看到了正咳個不停的他。


“童大人,您可是感染了風寒?”江玉珣上前有些緊張道,“雪一天兩天也停不了,您若是身體不好的話,便先在溪口城內休息一下吧。”


“……咳咳,不算什麼大事,”童海霖右手虛握成拳抵在唇前,“老毛病了,也沒什麼藥能吃。”


同樣在整理鞍鞯的梁志為回過頭來說:“依我看童大人興許是還沒有適應桃延郡這裡的環境,這幾年隻要下雨降溫,他都會咳嗽個不停。”


南北兩地飲食、水土還有氣候的差異都堪稱巨大,此前從未出過遠門且上了年紀的童海霖的確可能無法適應。


江玉珣正想再勸勸童海霖,但不等他開口對方已經翻身上馬緩緩地向前而去了。


走了兩步又回頭笑道:“我是一郡太守,總不能在這個時候掉鏈子吧?”


說著臉上的褶子也跟著一起皺了起來。


溪口城附近原本是一片沼澤,可如今煙瘴頻生的湖沼已經被修整一新,成為千畝良田。


一條條人工挖鑿排水的小溪、溝渠與村鎮相連,待到開春便能行船,童海霖所繪的圖紙正在一點點變為現實。


這都是他近年來在這裡做出的成績。


不同於當年那個遇到事後能躲多遠躲多遠的都水使者,如今的童海霖似乎真的已將桃延視作了自己的第二故鄉,並盡全力改變著這裡。

Advertisement


江玉珣明白他心情。


“好,”江玉珣笑了一下,也跟在童海霖的背後騎上了馬,“童大人切記小心腳下!”


“定然!”


……


馬蹄上裹了厚厚一層布料,勉強可以平穩地走在冰地上。


童海霖與江玉珣並肩而行,並趁著風雪的間隙和他聊著這附近的水田規劃,以及桃延郡百姓近日的衣食。


“官道損毀如此嚴重,溪口城內百姓吃的應該都是倉內的儲糧吧?這些儲糧夠嗎?”


童海霖咳了幾聲說:“放心吧,算上軍屯田在內,桃延郡的田地面積已經翻了一倍還要多!再加上今年和去年是都是大豐年,溪口城的糧倉已全被塞滿,完全夠度過這個冬季。”


梁志為也上前點頭道:“對,糧倉那邊在加緊舂米,每日定時定量分給城中百姓。”


新稻收獲之後,首先要進行脫粒、曬幹再存入糧倉,等到吃的時候再將其取出並去掉稻殼。


這樣才能保證稻米長時期儲存不變質。


“那就好。”江玉珣不由松了一口氣。


官道上的樹木已被清理幹淨,但幾日沒有走過人的道路,仍要比江玉珣想象中更加湿滑。


馬匹行進的速度一降再降,眾人出發的時候還能有一搭沒一搭聊上幾句,出城不久後卻不得不集中注意力,觀察著腳下的路面與馬匹情況,再也無暇分心說話。


行走的間隙,江玉珣頂著風雪朝官道兩邊看去。


沿途的村舍大半已經被冰雪壓倒,樹木也東倒西歪地橫在地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聽童海霖說這附近的村民早已在官道堵塞前便離開了這裡,或是去投奔親友或是去了學堂中避難。


-


風雪穿過曠野,吹僵了江玉珣半邊身子,裸露在外的皮膚也跟著發起了痛。


不知走了多久,童海霖終於眼前一亮看向遠處:“江大人,前面就是稜平縣了!”


江玉珣順著他所指的方向向南看去。


聽到後面傳來的聲音,騎馬走在最前方的應長川也停了下來。


雖隔著重重風雪,但眾人仍能看一道黛影橫貫於天際,擋住了烈烈的北風。


那便是位於桃延郡最南端,名叫“豐嶺”的山脈。


官道被樹木堵死之前,桃延郡下屬幾縣已將縣內詳細受災情況報了上來。


從那個時候上報的房屋倒塌數量便能看出,稜平縣就是整個桃延郡內受災最嚴重的地區。


來的時候江玉珣已經詳細看過地圖,並找到了緣由:


稜平縣正巧處於“豐嶺”的北麓,北下的冷空氣和南上的暖湿氣流就在這一帶交匯。


越不過豐嶺的冷空氣通通在此地沉積,時間久了便釀成大禍。


不過轉眼又有一陣狂風刮來,並於頃刻間吹散了天上的厚雲與官道上的風雪。


沒了風雪阻隔,官道兩邊的景象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不知是誰問了一句:“那是什麼果樹?”


童海霖立刻大聲回答道:“豐嶺附近是桃延郡內最大的柑橘產地,官道兩邊種的都是果樹。”


“先別著急向前走,”看清道路兩岸的景象後,江玉珣立刻翻身下馬向橘林中走去,並朝身邊人問道,“這幾日果樹可有人照管?”


天子也於此時下馬緩步走向果園。


見狀,眾人都跟了下來。


童海霖回答道:“沒有,這幾日風雪太大,百姓沒有棉衣都不敢出門。”


說到這裡,他的臉上滿是愁意。


這些果樹是稜平縣百姓最大的經濟來源。


前陣子剛下雪的時候,百姓便著急想要出來做些什麼。


但無奈於南方百姓壓根沒有應對此事的經驗,且天氣過於嚴寒,官府隻得派人守在果園附近,將冒著風雪來此地的百姓通通遣回家中。


寒風吹得果樹葉片脫落,樹枝也被冰雪壓折。


更嚴重一些的果樹直接倒在了地上,看樣子是徹底沒了生機。


江玉珣上前將葉片上的薄冰揭了下來,直接轉身對應長川行了一禮說:“陛下,這些果樹必須盡早處理,不然必將全部凍死在今年冬季。”


他的表情格外凝重,配著風雪竟有幾分肅殺之氣。


應長川的神情也極其嚴肅:“棉衣預計再有三日便能經辰江全部運至桃延,屆時先將其發給駐軍,豐嶺附近的果園也由駐軍統一修整。此事由江尚書全權負責。”


“是,陛下!”江玉珣立刻將他的話應了下來。


此時果園內明明圍了幾十號人,但是江玉珣和應長川之間卻自成結界。


完全不需要第三個人插手,他們便將果園的事定了下來。


聽完兩人的話後,站在江玉珣身邊的童海霖終於忍不住問道:“江大人打算如何處理?”


此行除了年輕官員外,應長川還帶了不少農業方面的專才。


不過幾人年歲較大,並未與眾人一道騎馬前往稜平縣,如今還在溪口城休息。


不過來到溪口城的第一晚,觀察過沿途景象的江玉珣就已經與幾人詳細交流過當地受災情況,並定下了初步處理計劃。


如今親眼見到果園受災情況,這計劃便於江玉珣的腦海中清晰了起來。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天子一眼,而一旁的應長川也在此時緩緩點頭示意江玉珣繼續。


稜平縣附近除了眼前這樣規模龐大的果園外,還有許多分散在田野角落的小型園地,百姓自家院中也有果樹栽種。


士兵不可能顧及每片田地。


屆時還需要童海霖這個太守來安排人維護與修整,並將方法推廣出去。


因此,江玉珣便直接從身側抽出銀劍向對方演示了起來。


他的動作格外幹脆,三兩下便將一截枯枝從樹上砍了下來:“先要派人修剪凍傷的枝葉,切記要按照‘先輕後重’的順序,先把那些已經不能再結果,但是還在消耗果蔬營養的枝幹斷去。接著再找百姓收來秸秆稻草鋪在地上,為這些樹保溫保湿。”


童海霖和其他桃延本地官員連連點頭,趕忙仔細將他的話記了下來。


同行的士兵更是目不轉睛,生怕自己不小心漏掉什麼。


江玉珣吸了吸鼻子將長劍收了回來:“來年春天雪化之後也不用再清理秸秆、稻草,等它們腐爛以後,正好可以為土地增肥。未來冬季就算不下雪,也可以這樣做試試。”


此刻,江玉珣的神情極其嚴肅。


黑亮的眼眸中隻剩下漫天的白雪,與眼前被雪花覆蓋的果樹。


漫天風雪中,包括天子在內的所有人都將視線落在了江玉珣的身上。


他雖年輕,但口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帶著令人信服的力量。


說完,江玉珣又看向一旁剛栽下不久的樹苗。


這棵果樹的樹幹還不及碗口粗,要不是周圍有其他果樹為它擋風,恐怕早已被疾風切斷。


江玉珣看了它一眼,便對周圍人叮囑道:“像這樣比較小的幼苗,要用麻繩還有稻草纏好樹幹。”


說著,他又蹲下身在果樹上比劃了起來。


江玉珣方才所說的東西,昨天已經連夜寫成奏報送到了天子的手中。


如今應長川既在聽他所說的方法,更在注視著眼前的人。


江玉珣的鼻尖被凍得通紅,聲音也有些沙啞,但是神情卻格外專注,完全將風雪拋在了腦後。


說著說著,還不時轉身與應長川對視徵求他的意見,或是不自覺地朝天子點頭。


——江玉珣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究竟有多麼耀眼。


長長的睫毛與鴉羽般在寒風中扇動。


黑亮的眼眸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盡是堅定與認真。


他的話語在無意間安撫了惶恐的人心,甚至化解了冬日的嚴寒。


“……若是有餘力的話,再為樹根培土防寒,或者在果園附近燻煙驅寒,”說著,江玉珣又忍不住朝應長川看去,並下意識朝他眨了眨眼,“陛下,這樣可以嗎?”


剎那間,應長川似乎又觸到了那柔軟的眼睫,想起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


天子的呼吸竟也隨之亂了一瞬。


“可以。”他笑了一下,朝江玉珣點頭道。


“好!”江玉珣眼前一亮,繼續轉身看向果樹。


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這一眼在天子的心中掀起了小小的風浪。


應長川之所以獨攬大權,既是因為過去朝中無人可用,更是因為他從不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然而這一次,他不但無比放心地將如此重任交到了江玉珣的手中。


且還在此刻生出了一陣淡淡的卻不容忽視的驕傲之意。


應長川既想要隻有自己知道他的美好。


更想要全天下都看到他的璀璨。


……


此時一行人正處於稜平縣以北。


官道也在這裡分岔,連接著坐落在桃延郡最南端的另外兩縣。


棉衣雖有三天才能全部運到桃延,但並不代表這幾日隻能幹等。


聽完江玉珣的話後,桃延郡當地的官員立刻領命分頭行動,去教授江玉珣說的防寒技巧,以及提前搜尋秸秆、稻草,一刻也沒有耽擱。


-


稜平縣的受災情況比想象中更加嚴重。


縣內房屋塌倒一地,蓋上雪被後竟叫人分不清何處是路、何處又是廢墟。


按當地官員所說,此地房屋倒塌率足有六七成,大部分百姓都擠在了去年新修的學堂之中。


進城之後,一行人直奔學堂而去。


“……稜平縣城內居住的人不多,統共有百姓一千兩百餘人,約八百人受災流離失所。除去投靠親友者,算上城外受災百姓,還有大概六百人住在此處。”稜平縣主官一邊帶眾人向前走,一邊小心翼翼地介紹道。


位於隊伍最末的江玉珣則四處觀察了起來。


有不少百姓也在這時從學堂內探出頭,朝這裡看了過來,並與同伴竊竊私語。


他們已經學了幾年官話,但和同鄉聊天時仍喜歡講本地方言。


江玉珣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個所以然來。


過了一會,還有膽大的孩子還跑出學堂,站在了屋檐下近看。


稜平縣位於桃延郡深處,世代居住於此的百姓一輩子也見不到幾個生人。


此時他們正怯生生地躲在柱子外好奇地看向江玉珣,並忍不住與同伴擠來擠去。


“別擠別擠!”


“能不能蹲一蹲身,讓我也看一眼?”


江玉珣忍不住朝疑惑地他們看了一眼,眾人立刻安靜了下來,並腼腆地朝他笑了起來。


“稜平縣的學堂修建的還不錯,”桃延事態緊急,莊有梨也將前幾日那些有的沒的扔到了腦後,他湊到江玉珣身邊說,“我看這些房屋也有定時清冰。”


江玉珣一邊聽,一邊隨莊有梨的視線向上看去。


稜平縣本就多雨,為了排水方便,當地人將房頂修建得格外陡峭。


這樣一來房屋清雪也變得容易許多。


江玉珣抬頭便見一片黛色屋檐完完整整地立於自己眼前。


然而還沒有等他松一口氣,江玉珣忽然看到了驚險的一幕——

推薦書籍
我和謝沿是江湖第一殺手。 他排正數第一,我……倒數第一。 他看我可憐,時常給我留幾個人頭撿撿。 沒有任務的日子,我倆就在小破院子裡廝混。 從門口的梨花樹,到廊下,再到榻上。 一個月裡床榻壞掉的次數,比我身上的人頭數還多。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暗殺謝沿的任務。
2024-12-04 21:50:47
重生回十九歲,蘇菱發誓,這一世絕不要重蹈覆轍。 她要保護家人。 進擊娛樂圈。 最重要的是,不要被秦驍看上,不做他的嬌軟情人。
2024-11-11 15:08:29
本該狂暴厭世的反派主動戴上止咬器,把脆弱的晶核暴露在我眼前。 我教他向善,結果他隻學會了回家前擦幹凈手上的血。 再可憐兮兮地抬眼:「外面又黑又冷,我好害怕,抱抱我吧。」
2024-12-15 10:01:55
有身孕的第四個月,我感染了風寒。彼時外面正飄著雪,我床邊烤著火盆,被窩裏還放著湯捂子。秦暮小心地將被角給我掖好,隨後起身坐在了床上。
2024-11-19 15:45:16
都說周京臣光風霽月,聖潔不可攀。隻有程禧知道,他在夜晚和她獨處時,要多壞有多壞,要多瘋有多瘋。他道德高尚,也斯文敗類。他是周京臣,更是裙下臣。後來,程禧另覓良配,那個男人是他的死對頭……
2024-11-27 14:17:42
結婚第十年,邵文清出軌了。 他帶著出軌對象的一雙兒女來到我面前。 說孩子們可憐,需要個父親。 女兒苦苦哀求,他始終不為所動。 我沒糾纏,帶女兒離開,又怕她受欺負,並未再嫁。 多年後,女兒得遇良人。 外孫女也很可愛,我整日照顧她,日子幸福順遂。 我六十歲那日,女兒女婿說公司事忙,外孫女也要臨時補課,明日再補壽宴。 可當天晚上,我就刷到了一個同城視頻。 酒店的豪華包廂裡—— 女兒一家人和邵文清站在一塊,還有那一雙兒女,六個人圍在一起,給當年那個出軌對象唱生日歌。 女兒還喊她:宋媽。
2024-11-19 15:35:16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