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半夜,何修懿突然覺得不對勁。


  睜開眼睛,他便發現……左然躺在他的身邊,手腕隔著被子搭在他的腰上。左然似乎沒有睡著,而是靜靜感受著難得的溫馨。


  “……”


  冰涼的聲線從側面傳出:“頭暈,惡心,難受,想抱著你。”


  “哦……”


  “你不反抗?”


  何修懿用演技隱藏真實想法:“反抗什麼,反正你總能懟回來。”其實這是撒謊。自己表示不願意時,左然從未勉強。


  左然沒有拆穿,而是得寸進尺的摟了摟。


  “算了,很困。”何修懿說,“我系帶短,嘴皮子沒有你利索,就讓你在嘴上佔點便宜好了。”


  左然撐起半身,在黑暗中靜靜看何修懿。


  何修懿:“……?”


  左然忽然緩緩向下,在何修懿唇上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十分輕柔,好似羽毛一般,雙唇隻被壓了一下,便告別了那種柔軟。


  “……”其實,何修懿是有機會阻止的,但他沒有。


  左然笑道:“在嘴上佔點便宜。”


  “……”


  作者有話要說:  修懿:你就會用嘴巴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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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帝:我還會用別的地方懟你QAQ。


第42章 《萬裡龍沙》(七)


  何修懿反射般伸手摸了摸唇, 翻了個身面對左然:“相比白天, 頭暈惡心程度減少了嗎?”


  左然回答:“好一些了。”


  何修懿說:“那我陪你說說話?”左然剛才講了, 頭暈惡心,睡不著覺。


  “嗯,”左然問, “說什麼?”


  何修懿在黑暗當中試圖捉住左然目光:“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吧, 我想知道。我想了解, 我認識你之前你是什麼樣的……哪些獨特經歷令你成為現在的你。”令你成為現在……我和你喜歡的你。


  左然將何修懿抱得更緊了些,卻是沒有開口講話。在黑暗的房間當中, 兩人面對著面,胸膛貼著胸膛,捕捉彼此眼中零星一點亮光, 感覺不大真實——一些情感在長期澆灌下終於發芽、亟待破土而出, 將自己大大方方地暴露在陽光下。


  何修懿問:“左然?”


  左然又是沉默幾秒,才道:“可是, 修懿,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人生……沒什麼值得一提的, 十分無聊。新人生的開端, 是見到你那天。”


  “……”何修懿說, “那就講講‘沒什麼值得一提的’事吧,我也想聽。”


  “好吧。”左然將何修懿頸後被子整理了下,“那我講了。”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何修懿都在聽左然“沒什麼值得一提的”人生, 比如,小學、初中待了南京、北京等等六個城市,高中時候成績一直全校第一,高考作文基調太暗隻得四十、堪堪擦線上了清華建築,大一時去南極旅遊了趟,大二時去非洲當志願者,大三時去美國當交換生,大四獲得某個國際獎項,畢業時某位教授說“建議授予碩士學位”……上學期間幹過幾份實習,還在美國餐廳打過幾份小工。


  左然在回憶往事時語調十分平淡,末了又說:“就是這樣……十分無聊。”


  “……”何修懿震驚問,“哪裡無聊?”


  “不無聊麼?”


  “當然不了。”


  左然湊錢,在何修懿額頭上邊輕輕一吻,說:“沒有你。”


  “……”


  左然稍微低了點頭,又在何修懿精致小巧的鼻尖上嘬了一口。


  “……”何修懿很確定,自己喜歡這種感覺。如同毒癮一般,終生無法擺脫。他愛上了左然、愛上了兩個人相處時的氛圍、愛上了這段關系中的自己。以往,何修懿總認為自己無甚特別,然而如今他卻覺得,能夠得到左然如此對待,自己一定也是有著可取之處。


  兩人聊著聊著,自然地睡著了。在睡著前,何修懿想,倘若母親生病時左然在身邊,就好了。那一陣子,他時常感到自己力不從心、獨木不支。照顧病人實在太累,最後一年,何修懿能感覺得出父親希望早日解脫,心甘情願犧牲人生的其實隻有自己了。他有情緒無處訴說、無法發泄,本該奔湧而出的河流被阻塞在河道內,纏著枯枝敗葉,愈發渾濁不堪,隻等漲到一定水位之後衝垮周圍一切。


  後半夜,無夢。


  ……


  留院查看第二天,從一大早開始,病房訪客不斷。


  最先到的,是左然父母親。


  當時何修懿正在洗水果,見到左然父母出現,嚇了一跳。他十分地局促,仿佛是醜媳婦第一次見公婆。


  左然卻是毫不在意,抻脖看了一眼何修懿手裡捧著的玻璃碗,說:“西瓜。”


  “……?”發現左然根本沒想伸手、似乎打定主意裝重病號,何修懿隻得用牙籤插起一塊西瓜,遞到左然唇邊,“行麼?”


  左然一個低頭,將西瓜咬掉了。


  左然母親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突然說道:“這麼多年了,終於找到了。”


  左然說:“嗯。”


  何修懿當時還沒有經紀公司,沒通知什麼人便回到了老家。回老家後換了手機,隻主動與幾個朋友聯系。之前兩個劇組都用MSN來溝通,後來MSN突然退出了中國,賬號全部停用,互相之間便斷聯了。


  左然母親嘆了口氣:“運氣也是挺差。”


  “不,”左然說,“運氣很好。”最終,還是再相遇了,一切等待全都是值得的。


  左然母親轉身,看向了何修懿:“左然……麻煩你了。他感情需求重,你……也許會很辛苦。”


  何修懿不知道左母在指什麼,隻得訥訥地答應了,同時聽見左然發出一聲悶笑。


  四人聊了會兒,左然父親問左然道:“今晚我陪夜吧?讓何修懿休息一下。”


  “沒事沒事,”何修懿急忙答,“這應該的。”左然為了救他才會傷成這樣,怎麼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左然也淡淡地接道:“修懿陪我就好。你們年紀也不小了,還是住酒店吧。”


  中午,星空傳媒高層前來看望影帝。何修懿第一次見到星空傳媒CEO和總監,十分平靜地打了個招呼。CEO和總監講了一些“星空傳媒投資了左然工作室,今後你也算是星空傳媒藝人,公司一定全力支持《萬裡龍沙》”等等客套話,沒什麼特別。何修懿感到很奇怪,星空傳媒CEO以及藝人部總監,都是對自己的事業發展至關重要的人,可他並不緊張,反而是方才來的左然的父母讓他十分不安。


  面對公司兩位高層,左然再次變回冰山,回答問題十分簡短,一看就是不喜社交。


  下午進病房的是劇組的同事。基本上,劇組主創還有主演人員全部都到場了,包括唐湖陸、胡上、莫安、凱文、燈光師、服化師、張筱茂、蘇洋、明磊等人。


  莫安:“哦,天哪,我的老伙計,你簡直像一隻……呃,呃,我是說,看在上帝份上,快點好起來吧。”


  凱文又是一副“看望慰問因公受傷工作人員”的樣,向左導演表示親切慰問,並叮囑他安心養傷、爭取早日康復,在今後的拍攝過程當中,不僅需要繼續堅持文明拍攝,同時也要加強防範措施,注意保護自身安全。


  就連飾演“警察小弟”張風慘死之後齊劍飛兩個“全新小弟”的演員都到場了——張風死了,齊劍飛不可能當個光杆司令,於是又有兩個配角出場。


  兩個演員名字很配,分別叫“苟富貴”和“吳翔”,讓人想起《史記》當中那句著名古文“苟富貴,勿相忘”。五年之前有個演員見兩個名字十分有趣便建了個群並且介紹二人認識,結果,苟富貴和吳翔非常、極其投緣,相見恨晚,從此總是膩在一起,吃燒烤、喝啤酒、唱歌。其實這次《萬裡龍沙》選角,演員副導演選中的人是吳翔,不過吳翔力推好朋友苟富貴,最後終於說服了副導演,得以一同出演。這段由對對方名字產生興趣而開啟的友情已經持續了五年之久,而且還將一直延展下去。許多人說,娛樂圈不存在什麼真正友情,“友情”這個東西,朝生暮死,簡直像是一天都擱不住的黑豆漿一樣,往往曇花一現,反目成仇之後來自於“好朋友”的詆毀最可怕,過於認真最後隻會自己受傷。不過,苟富貴和吳翔都是不相信的。他們認為,哪個圈子都有特例,不能一竿子打死了,友情這個東西,由心而發,由人掌控,與大環境無關,能夠經得起考驗的感情才真真正正值得珍惜。他們還說,與“同桌”“室友”那種關系不一樣,萍水相逢之後成為“鐵子”才能說明意氣相投,因為同桌室友都是就近交友。他們時常感謝命運、嘆其神奇,戲稱“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你,每年相識紀念日還給當初拉群的人發一個大紅包,“恩愛”秀得周圍朋友都受不了。吳翔曾經表示等闲下來就去趟公安局,將自己名字改成“吳相望”,與苟富貴徹底湊成一句完整的話。


  因為是小角色,苟富貴和吳翔一直不大上前,倒是左然主動與二人聊了角色設定問題。對於這兩人的性格左然已經摸得差不多了——苟富貴人大大咧咧,吳翔則是比較敏感,與片中的角色有點出入,需要演員仔細揣摩才行。


  ……


  整整一天,各色人馬一波一波接踵而至。左然病房好像中國工商銀行一樣——新來的人隻能拿到二百來號,一等幾個小時才能辦上業務,不過如果有權有勢,可以以VIP、大客戶的身份插隊。何修懿感慨於左然的影響力——這一受傷,一大群人自稱朋友,千裡迢迢地從各省感到甘肅,在左影帝面前狠狠地刷存在。


  一直到了晚上九點,左然快休息了,病房才重歸寧靜。


  何修懿心疼地問:“累嗎?”左然身體傷著,還要接待那麼多人,真是……非常辛苦。


  左然回答:“還好,沒事。”


  “逞強,”何修懿十分肯定地說道,“肯定累了。”


  左然淡色眸子注視著何修懿,半晌之後才緩緩道:“別太小看我的體力。”


  “……?”


  “否則以後會後悔的。”


  何修懿還是:“……?”


  左然笑笑,不再講話。


  何修懿抬頭看了一眼表:“洗臉刷牙、關燈睡覺?”說完,何修懿便覺得,剛才那一番話……顯得自己好像很想趕快抱在一起睡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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