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謝枕書沉默片刻,道:“我也是。”


蘇鶴亭說:“真意外,我以為你吃過很多頓餃子。你是不是總一個人待著?”


謝枕書沒有回答。


蘇鶴亭說:“我是,我猜你也是。那句話怎麼說呢?人和人之間是有奇妙的感應的。”


他講這些的時候沒有笑,可是眼眸裡的情緒也沒有攻擊性。很多時候,他就靠這個化解別人的防御。然而即便知道這可能是偽裝,謝枕書仍然沒能挪開目光。


蘇鶴亭用筷子攪動湯汁,繼續說:“謝謝你的繪本,也謝謝你的餃子,如果你能再滿足我一個小小的願望就好了。”


謝枕書收掉碗,道:“晚安。”


蘇鶴亭說:“你好冷漠!”


他們這樣相處了七八日,一直相安無事。那個吻就像是小小的插曲,被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回避掉了。


童話繪本從灰熊塔魯變成了快餐渡鴉布布,偶爾,蘇鶴亭會抱著繪本在沙發上睡覺。他的睡顏天真,總穿著謝枕書的毛衣,再被謝枕書叫醒。


“早點回家”逐漸成了蘇鶴亭的口頭禪,他似乎忘了自己是幹什麼的,在這裡樂不思蜀,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仿佛成為籠中雀也不賴。


兩周後,生活發生了一點變動,那就是謝枕書的出門時間固定了。他每天8點出門,12點回來吃午飯,14點再出門,然後20點回家。


這天早上8點,門一關,蘇鶴亭就伸起了懶腰。他習慣用腦門磕玻璃,在心裡默數著謝枕書的腳步。


“叮——”


他模仿著鈴聲,露出笑容。


“上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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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室裡的鍾表被拆掉了,蘇鶴亭用銀制的分針撬開了手銬。他在浴室邊哼歌邊洗漱,換上了自己的毛衣和外套。


門是鎖著的,但蘇鶴亭已經研究透了,他靠敏銳的聽力解鎖。這招還是跟在獨眼身邊時學的,屬於他們那些人必備的小技巧,比真正的“解鎖”簡單多了。


下了樓,溫度驟降。


蘇鶴亭呼出白氣,裝作晨跑。他經過旋轉燈塔,如他在樓上觀察出的結果,燈塔會在9點熄滅,那是巡邏隊的換班時間。


第一道關卡的守夜人正在犯困,這會兒人很少,三十九道關卡都等著輪班的人來,這裡隻有他一個。他老遠看見一個人跑過來,打著哈欠說:“請出示證件。”


蘇鶴亭掏兜,把東西遞過去,說:“喏。”


守夜人湊過來,疑心自己眼花,道:“你這——”


蘇鶴亭說:“是灰熊塔魯。”


音落,他一拳砸中守夜人的臉。守夜人鼻酸,仰頭想叫,又被打暈了過去。


蘇鶴亭把守夜人推回門崗裡的座椅上,從守夜人的兜裡拿到鑰匙。他用鑰匙打開了底下的安全櫃,裡面有一張電話卡。


關卡內有電話,但這電話隻能用電話卡滑動撥出,這是城區裡的公開秘密。


撥號盤轉動,蘇鶴亭打了出去,響起慢吞吞的“嘟”聲。


快點。


蘇鶴亭心裡時間掐得很準,換班的人正在路上,馬上要到了。


兩秒後,電話接通,對面是個甜美的女聲:“你好,這裡是——”


門崗的玻璃突然被敲響。


蘇鶴亭轉過頭,看見了謝枕書。然而他非但不慌,還對電話說:“我知道,你們是渡鴉布布快餐,我想訂餐。”


謝枕書拉開門崗的門,蘇鶴亭摁下免提,電話那頭的女聲熱情道:“您想訂什麼呢?我們有各種套餐……”


餐名擠滿這狹小的空間,不是預料中的臥底暗號。


7-006捂住聽筒,對謝枕書說:“我太無聊了,下樓來訂個餐。你呢,也是上班太無聊了嗎?”


他說得如此自然,仿佛剛才撬掉門鎖的不是他。


第110章 暗號


等那冗長的套餐介紹結束, 崗亭裡一片寂靜,服務員又“喂”了幾聲,在沒有得到回答後就掛掉了。


蘇鶴亭在被拎走前抱著電話聽筒, 垂死掙扎, 說:“等等, 我還沒有點呢,謝枕書——”


外面的雪花輕飄飄, 在半空中打著旋兒。謝枕書帶著蘇鶴亭往回走,離開門崗的可視範圍。路邊停著輛車,他打開門, 把蘇鶴亭送進去, 繞到另一邊。車內開著暖氣, 隻聽“嘭”的一聲, 謝枕書也坐了進來。


蘇鶴亭兩指拽著拉鏈,偷瞄鄰座,道:“沒去上班啊?”


謝枕書伸手, 撥了下車內的盒式播放器。這種盒式播放器早已被北線聯盟淘汰,是上一次南北戰爭中的竊聽利器,可用來攔截特定區域內的通話記錄, 再轉播過來。


“你好,我們是渡鴉布布餐廳, 請問您需要什麼……”


盒式播放器收音效果一般,在播放時會伴隨著輕輕的“刺啦”聲。


蘇鶴亭聽出這個聲音,是剛才他打過去的餐廳。他露出頓然醒悟的表情, 說:“你以為我在聯系內應或者其他臥底, 所以專程掉頭回來逮我?”


謝枕書沒有否認。


然而盒式播放器攔截的通話內容一切正常,那個甜美女聲不斷接到訂餐電話, 證明她隻是個普通的前臺服務員。


蘇鶴亭松開拉鏈,指尖靈巧地敲打在大腿上。他聽了會兒播放,嘴角漸漸翹起來,說:“好可惜,我沒想聯系誰,我確實是來訂餐的。”


謝枕書關掉盒式播放器,道:“你撬壞了門鎖。”


蘇鶴亭說:“不撬掉門鎖我下不了樓,等你下班還要好久呢。”


謝枕書看向他,他也看向謝枕書,那雙眼睛裡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他正在撒謊——但那又怎麼樣?證據表明,他隻是在訂餐。


謝枕書眼眸漆黑,裡面深不可測。半晌,他道:“是,你說得對。”


他把這句話講得很慢,包含著幾分危險,卻讓蘇鶴亭倍感壓迫。


蘇鶴亭下樓很難。首先,門鎖上有報警器,不論他用什麼辦法,隻要他跨出房門,謝枕書都會知道。其次,周圍的關卡密集,燈塔的換班時間和謝枕書的出門時間離得太近,蘇鶴亭下了樓,很可能還沒有通過關卡就會被掉頭回來的謝枕書逮住,而他又沒有遁地之能,無法憑空消失。


所以今天這趟絕不是簡單的訂餐,機會對蘇鶴亭來說太重要了,哪怕他撥通電話的時間隻有短短幾秒,這幾秒裡也一定有他要傳遞出去的暗號,隻是這個傳遞方式遠比他們從盒式播放器裡聽到的內容更復雜。


謝枕書說:“你想吃什麼?我帶你去餐廳。”


那無形的壓迫感驟然消失,他又變回禮貌的長官,好像剛才都是假象。車發動著,蘇鶴亭這才發覺自己敲打大腿的手指上有汗。


——可惡,剛才不僅被盯住了,還有種要被他拆分吞食的錯覺。


蘇鶴亭把手揣回外套兜裡,故作輕松:“我想吃兒童套餐,繪本上說兒童套餐會送氣球。”


謝枕書問:“你喜歡氣球?”


蘇鶴亭說:“我喜歡,我喜歡生日的時候到處都飄滿氣球,看起來特幸福。說起來啊……我很好奇,你過生日嗎?”


車經過層層關卡,駛在雪霧中。


謝枕書道:“我不過。”


蘇鶴亭說:“嗯——?”


他好奇地端詳著謝枕書。


謝枕書開車時頗為專注,倒沒再看蘇鶴亭,可是那視線實在難以忽略,所以片刻後,他解釋道:“我家不過生日。”


蘇鶴亭說:“為啥?”


謝枕書側臉平靜,道:“沒有這個傳統,我的父母都很忙。”


蘇鶴亭說:“好巧,我爸媽也很忙。”


他又說了假話,他壓根兒沒有見過媽媽,老蘇也並不忙,沒有人給他過生日是因為父子倆總在疲於奔命。


謝枕書“嗯”了一聲,沒有細談。他幾乎不談自己,對自己的過去和現在都持有沉默。蘇鶴亭不好揣測他的家庭氛圍,隻是從他清理幹淨的舊居中窺見一絲緊張。


渡鴉布布餐廳很快就到了,謝枕書停好車,在開門前按照慣例,銬住了蘇鶴亭。兩個人下車,因為這會兒還不是吃午飯的時間,所以餐廳裡人不多。


謝枕書點了兒童套餐和冰水,兩個人在窗邊坐下。


蘇鶴亭忽然變得有點安靜,他用手指戳倒兒童套餐裡的玩具,說:“我已經19歲了哦。”


謝枕書大衣微敞,露出裡面的制服和領帶。他拿起冰水,道:“嗯。”


蘇鶴亭認真地說:“你做我爸爸會不會太年輕了?”


謝枕書險些嗆住,他擰緊了眉,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過去。蘇鶴亭哈哈一笑,抓起兒童湯勺,大口吃飯。


蘇鶴亭說:“你帶我來這裡,是想看看有沒有臥底收到我的暗號對嗎?但是抱歉啦長官,讓你失望了,沒有人來。”


謝枕書握著水杯,沒有多餘的表情。須臾,他道:“我想現在對內應而言,殺掉你比救你更劃算。”


7-006已經消失了半個月,內應應該猜到他已落網。畢竟如果他死了,南線聯盟肯定會敲鑼打鼓,趁機打擊北線聯盟和黑豹的士氣。


蘇鶴亭無所謂,說:“打仗總要有犧牲。”


謝枕書道:“你就算聯系上他,也插翅難逃。”


蘇鶴亭笑說:“那拜託你了,快抓住他,好讓我高枕無憂。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抓內應?”


謝枕書道:“為了聯盟。”


他回答得心不在焉,好像把這個答案背得滾瓜爛熟,在講出來的時候不需要多少感情。


窗外馬車“哐當哐當”地駛過,那些車夫都包裹在厚實的棉袄下,系著圍巾戴著皮帽。這會兒的雪又逐漸下大,很快,街景都要看不真切了。


一頓飯吃完,沒發生意外。謝枕書去結賬的時候,蘇鶴亭蹲在門口逗小狗。


謝枕書對前臺服務員說:“一個小時前我打過訂餐電話,你們有記錄嗎?”


前臺服務員聲音甜美,顯然是接電話的那個女孩。她打開記錄冊,問:“怎麼稱呼呀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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