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清看著他，努力組織著語言，“非非今天來找你，不是單純的來和你借書的。”
他看著季嶼霄的眼睛，語調清晰道，“他是來提醒你的。醜小鴨是你，鴨媽媽是你爸爸，鴨媽媽不喜歡醜小鴨，你爸爸……也沒有那麼喜歡你。”
季嶼霄愣住了。
他注視著林洛清，手裡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林洛清傾身抱住了他，抱的很緊，聲音溫柔又溫暖。
“小魚和非非應該是看到或者聽到了什麼，所以他們倆知道了這個，但是小魚怕你難過，不允許非非告訴你，非非又怕你什麼都不知道，遇到事情也沒有防備，所以才想要委婉的暗示你，隻是你沒有多想，他又答應了小魚，這才沒有明說。”
“我比你了解非非，所以我知道他不可能出現弄丟書這種事，我去問了他，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是也什麼都沒有反駁，所以……”
林洛清心裡難受，他牢牢的抱著懷裡的人，語調艱難道，“所以，你知道了，心裡有個數就好，這樣，你也不會在日後因為他受到什麼傷害了。”
他抬頭看向季嶼霄，季嶼霄的眸色很深，黑壓壓的，宛如黑雲壓城一般壓抑與悲涼。
林洛清抵著他的額頭，親了親他的臉，“非非和小魚還小，也不排除是他們聽到了什麼或者看到了什麼後理解錯了，你其實，可以和你爸爸……”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季嶼霄按在了懷裡。
“不需要。”季嶼霄的聲音很平靜，他說，“沒那個必要了。”
他其實早已經有了這種感覺，從他裝出自暴自棄的樣子開始，從他的父親問他要他哥的股份開始，他活了這麼久，仿佛從未看清過他的父親一般，直到車禍後，他才慢慢露出自己本來的面目。
他當然不喜歡他，否則，他怎麼會連半年自暴自棄的時間都不給他。
否則，他則怎麼會想和他爭他哥留下的遺產。
季嶼霄之前一直都不明白，他為什麼想要和自己爭他哥的遺產，是不甘心自己的兒子把一切都留給了自己的另一個兒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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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哥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他隻是為了保護他的妻兒。
那他為什麼還要和他爭呢？
這些遺產到最後，都會重新回到季樂魚手上，都會依舊是屬於季樂魚的，和他哥在時一樣，所以他爭它做什麼呢？
後來，他查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多，他也就越來越明白了。
他隻是沒想到，他會讓季樂魚和林非這樣幼小的孩子，都能意識到他不喜歡他。
季嶼霄覺得悲哀，無力又可笑的悲哀，他想起林非問他“你的爸爸媽媽喜歡你嗎”，他為了讓林非的世界單純美好，所以說喜歡。
可林非早就知道了，他的孩子們早就知道了。
他是不被喜歡的，他的父親並沒有那麼喜歡他。
他怎麼……能讓自己的孩子的知道這件事呢？
每一次，季嶼霄都覺得他的父親已經做得夠讓他失望與悲傷了，可隨後，他就會發現，還有更令他失望與悲傷的事情在等著他。
他的父親，究竟把他們兄弟倆當什麼呢？
他真的是一個父親嗎？
季嶼霄突然就覺得身為兒子這個身份的他格外失敗，太失敗了，尤其是還讓自己的孩子意識到了這點。
林洛清感受著他身上的悲傷，側過頭親了親他的側臉。
“沒關系，你還有我們啊。”他輕聲道，“我也好，非非和小魚也好，我們都很喜歡你，你哥哥也是，你的朋友也是，你還有很多喜歡你的人。”
“並不是醜小鴨不好，是鴨媽媽不好，你可是最漂亮的那隻天鵝，比其他的小動物，都好看呢。”
季嶼霄抱著他，許久，他才微微拉開距離親了親林洛清的唇角。
林洛清立馬抱住了他，吻住了他的唇，不斷的親他。
季嶼霄被他這沒有章法的親吻給逗笑了。
“我沒事。”他輕聲道。
林洛清才不信呢，他明明看起來都很難受。
“真的。”季嶼霄點頭，“我之前其實就有這種感覺了，所以並不算意外。”
“我隻是沒想到會讓小魚和非非也知道，知道自己的爸爸不被人喜歡，這就有點不太好了。”
“那也不是你的問題，是你爸的問題。”
季嶼霄抱住了他，沒有說話。
林洛清靠在他懷裡，親了親他的下颌，見他還是不說話，就斷斷續續不停的親著。
季嶼霄失笑，低頭在他再次準備親吻時親了他一下。
“你是接吻魚啊，親親親的，不累嗎？”
“親你就不累。”林洛清毫不猶豫。
季嶼霄笑著摟緊了他，“放心，我不難受，我還有你和小魚非非呢，所以，我沒什麼可難受的。”
“一切都會過去，而那過去了的，都會變成親切的回憶。”
遲早都會過去的。
季嶼霄又親了林洛清一下，繼續幫他吹起了頭發。
窗外風聲搖曳，窗內人心哀傷。
第二天早上，林洛清請了假沒去公司，而是和季嶼霄一起去了醫院。
又到了復查的時間了，也不知道季嶼霄的腿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魏俊和坐在門口陪著他，等了許久也不見季嶼霄出來，疑惑道，“怎麼今天這麼慢？”
“可能檢查的比較多吧？”林洛清猜道。
魏俊和很著急，不停朝門瞅去，甚至還偷摸摸的靠近了幾步，偷瞄著往裡看去。
林洛清：……
“唉。”魏俊和嘆了口氣，開始在林洛清面前踱步，“怎麼這麼久了，還沒結束。”
“真是急死個人了。”
他的一雙腿走來走去，在林洛清眼前晃來晃去。
林洛清看著，總覺得他這不是等待復查人士季嶼霄，而是等待產婦季嶼霄。
這要是一會兒門開了，魏俊和撲上去就問，“生了嗎？生了嗎？男孩女孩？”
他可真是一點都不會意外！
第一三八章
季嶼霄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被護士推了出來。
魏俊和立馬衝了過去，“怎麼樣？”
林洛清默默在心裡補充道：男孩兒女孩兒？
“還行。”季嶼霄淡定道。
“怎麼今天這麼長時間？”
“多做了幾項檢查。”季嶼霄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
魏俊和聽他這麼說，這才放心。
“沒事就好，我就怕你這病情再惡化。”
季嶼霄挑眸看他，“怎麼說話呢？”
魏俊和笑了起來，“行了，那現在也檢查完了，我請你和嫂子一起吃飯，走吧。”
季嶼霄朝林洛清看去，林洛清正看著他，見他望過來，微微笑了一下，溫柔又美好。
季嶼霄就也笑了，“走吧，吃飯吧。”
“嗯。”
一直到吃完飯，林洛清和季嶼霄上了車，他才問道，“怎麼這次突然多做了幾項檢查？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是有點。”季嶼霄點頭。
林洛清驚訝，瞬間抓住了季嶼霄的手臂，關心道，“哪裡啊？怎麼會這樣？是不是最近你太累了？”
他說著，就朝季嶼霄的腿望去，一副著急又不知所措的樣子。
“那醫生有沒有說家屬該做什麼啊？我能做點什麼嗎？”
季嶼霄看著他這著急又擔心的模樣，把人摟進了懷裡，“你就和之前一樣就好了。”
“那哪行啊？這樣你萬一更嚴重了呢？”
“那不是好事嗎？”
林洛清：？？？？
林洛清深刻的懷疑他現在是不是不止雙腿受傷，腦子也不太好了？！
不然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你是又有什麼我不知道的計劃嗎？”他問。
季嶼霄被他眼裡的懷疑和“你沒事吧”的表情給逗笑了，“我能感覺到不舒服，這不是好事嗎？”
“好事？”林洛清迷惑，“這還是好事？”
“不然呢？感覺不到那才不是好事吧？”
林洛清張嘴就想反駁，卻突然意識到什麼的收了聲，驚訝的看著他。
“你……”
他看著季嶼霄，難以置信，他剛剛說什麼，感覺不到？
所以……
“你……你有感覺了？”
季嶼霄抬起食指壓在了他的唇上，“噓。”
“一點點，很輕微，如果不是醫生仔細，我也沒注意到。”他的聲音很輕，臉上的笑意也很輕。
“那豈不是說……”林洛清驚喜。
季嶼霄笑著點了點頭，“所以你不用擔心，隻需要和以前一樣就好。”
林洛清喜不自勝，臉上的笑容都幾乎抑制不住。
太好了！太好了！他有感覺了，雖然隻是一點點，很輕微，但是有感覺就是好事，有感覺這就有重新站起來的希望。
他驚喜的揚起頭對著季嶼霄的臉就親了一下，眼裡星光熠熠，“太好了，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
說完，林洛清一把抱住了他，靠進了他懷裡。
他實在是太開心了，整個人都洋溢著明顯的喜悅，季嶼霄被他這種喜悅感染，也不由多了幾分愉悅。
他雖然剛剛在醫院聽到醫生這麼說時就很驚喜，但是現在，他看著林洛清眼裡的興奮，隻覺得那種喜悅綿延不絕，一直延伸到他的心底。
他終於，有機會站起來擁抱他的愛人了。
“不過這事還不能給其他人說。”季嶼霄低聲道，“包括吳心遠他們。”
“嗯。”林洛清點頭，“你放心，我知道的，我肯定誰也不說。”
“我知道。”季嶼霄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
他的清清向來是一個很聰明的人，從來不會多說多問，隻會站在他的身邊，陪著他相信他支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