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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所有人都以為故事就這樣結束之後,新一屆高一入學,戰火又在兩個班主任各自帶的班級裡重新熊熊燃燒了起來。
當初的當事人大學都已經畢業了,這場戰火也沒消停。以至於每一屆新入學的學生,都要重新了解一遍兩個藝術特長班究竟為什麼水火不容的故事。
上次運動會於笙請假沒參加,這次正好輪到七班出廣播操,班長實在忍不住心動,頂著壓力填了於笙的名字:“別怕,有問題就讓笙哥明天來找我。”
……
體委感動了一會兒,忽然反應過來,一文具盒砸過去:“找你個屁,你明天請假去陪你那個生病的女朋友,假條還是我幫你編的!”
一群人圍在一起,密謀討論起了究竟怎麼才能讓他們笙哥願意領操。
話題核心正在電影院,靠著男朋友的肩膀打遊戲。
考慮到於笙哪怕隻看了一眼,也已經無法避免地被時下所有熱門的電影劇透了一臉。靳林琨經過兩天的深思熟慮,決定挑選一部相對而言比較冷門、不那麼擔心劇透,也在理論上不會出現什麼神轉折的電影。
於笙還是頭一次知道,原來電影院還能放非洲大草原上動物的春天。
冷門到整個放映廳裡隻有他們兩個。
真正的包場。
放廣告的時候,靳林琨還抱著一絲希望,非常堅持:“一定會有其他的同伴的,可能隻是坐得離我們遠。”
於笙玩了一會兒手機,聽見電影開始,側頭問他:“有同伴嗎?”
“……”靳林琨揉揉他的腦袋,不著痕跡把他的視線轉回熒幕:“朋友,看。”
於笙莫名其妙:“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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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林琨:“我們打下的遼闊江山。”
這兩天考試,於笙的手機沒怎麼用,一直沒充電,玩了一會兒就沒電了。
靳林琨把自己的手機塞給他,攬著人靠在自己肩膀上,不知道是不是認真地在看屏幕上兩頭公獅子和另外一頭禿頭公獅子互相咆哮的故事。
於笙找了一圈,一個稍微符合他的風格的手遊都沒找到,點開消消樂隨手打了一會兒,屏幕上忽然跳出來群內的艾特消息。
是他們夏令營組內的那個群。
都是一群話嘮型學霸,一會兒消息就能刷到99+,大部分都是在爭論一些鑽牛角尖的題目,日常充斥著各個學校老師精心收集的各類學習資料。
於笙順手把消息點開,準備給靳林琨,發現是找他的。
梁一凡:@琨神@琨神@琨神,笙哥考得怎麼樣???
梁一凡:這是誰出的卷子,文科題偏到姥姥家去了吧!
丁爭佼:理科也一樣。說好的讓我們熟悉一下高考呢?高考要是這個節奏,前幾名分差不得拉開二十分……
這次的卷子直接按照高考規格,難度甚至還拔高了不少,考察的知識點也細。偏難怪題出現了不少,對第一輪復習都沒完成的學生們而言很有壓力。
對三中同學們來說,反正都是一樣不會,感觸其實還沒有那麼深。但對剩下幾所升學率較高、在省裡市裡都有名氣的學校而言,才真是被這次的卷子坑得不輕。
過去就曾經有過高考數學卷啟用了難度超標的備用卷,導致除了少部分極高分不受影響之外,剩下原本靠數學提分的學生都沒能把分數拉開,大家一起不及格,整個省份高考集體翻車的慘烈歷史。
才想起來這幾個人也在八校聯考的範圍內,於笙簡單回憶了下題目,回復:是偏。
異常簡潔的兩個字,一下透露了消息發送者的身份。
梁一凡瞬間認出了他,撲住頂著[有對象,在約會,在看電影]微信名的炫酷頭像汪汪大哭:笙哥,你也覺得題出得偏是不是!
梁一凡:這次的成績完全不能代表我們的真實水平啊!!
於笙的消息隔了一會兒才回過來:是。
有對象,在約會,在看電影:我的也不能代表真實水平。
梁一凡含淚確認:真的?
有對象,在約會,在看電影:真的。
確實是真的。
於笙還沒來得及復習完,有不少空缺的知識點沒來得及補上,題型也隻刷了六七成。隻能說這次考試運氣好,正好全撞在了他復習的範圍上。
真要遇上那種全面細致的題型,他的成績至少要比現在低上二三十分。
完美避開了所有重點的梁一凡多少得到了一點安慰,含著淚放下手機。正準備振作起來把晚飯吃完,在他們本校當數學老師的梁母正好拿起手機:“有成績出來了。”
梁一凡手裡的筷子哆嗦了一下:“這麼快?”
梁母拍拍兒子的頭:“全市一共隻有八個選擇題全對,先批的他們的,跟你沒關系。”
梁一凡:“……”
梁母把手機給他看:“你看看,文科數學第一148,理科數學第一147,卷子哪兒偏了?”
第七十三章
梁一凡在微信裡哭出了一片汪洋。
分數還沒都出來, 消息不能大範圍外傳。梁一凡把梁母手機裡那兩張在教師間傳閱的答題卡照片發過來, 捶胸質問:笙哥,這是不是你跟琨神!是不是!
於笙的卷子簡直不能更好認, 當初在七組就讓所有人印象深刻,除了他, 梁一凡還沒見過第二個手寫答題卡能寫出印刷體風格的。
字體規整幹淨不說, 每行都像用直尺比著一樣, 連兩行中間的間距都一點不差。
梁一凡上一刻還稍許安慰的心靈忽然碎成一地:笙哥,你就這麼偏沒了足足兩分嗎?!
梁家家風非常輕松平等, 梁母得知兒子正在聯系這次的文數理數第一名,順便體貼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解釋,人家這兩分不是失誤, 是因為這種考試的得分步驟會比高考更多一些, 閱卷的時候也更嚴格。
換句話說, 如果按照高考規則判卷,文數第一的那位小同學答得非常標準, 完全能拿到150分的滿分。
梁一凡被文數第一的那位小同學刺激得飯都吃不下去,哭得直打嗝, 悽悽慘慘地給於笙轉述了閱卷老師的鼓勵。
於笙道了謝, 點開答題卡的照片放大看了看。
文數的第一還需要確認一下字跡,理數第一幹脆誰都沒想過還會有第二個人。
雖然靳林琨的字體非常多變,但萬變不離其宗,於笙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挺眼熟的筆鋒。
靳林琨在故事又加入了兩條非洲鬣狗和一群大象之後也失去了耐心,低頭圍觀了一會兒聊天, 有點納悶:“我又跳步驟了?”
這次的數學難度原本就偏,理科數學比文數又難了不少,中間還有不少陷阱。分數普遍都偏低,選擇題平均正確率隻勉強過了百分之五十。
靳林琨對答案倒是都有信心,被扣的三分隻可能又出在了哪個步驟上。
答題卡太大,手機屏幕看起來費力氣,於笙上下挪著看了一會兒,差不多弄清楚了是怎麼回事。
語數英這種科目文理可以一起復習,於笙復習到哪兒,就把得分點給他標到哪兒。
換句話說,靳林琨對題目步驟該怎麼寫的掌握是跟著他男朋友的復習進度來的。
這次考試題型確實偏,文數還在復習的範圍內,理數多少有幾道題沒在於笙手寫得分點的範圍裡。
靳林琨牢記於笙的囑咐,把自己能想到的需要強調一下的步驟全寫了上去。
“感受到你的努力了。”
前面的題都答得不錯,於笙掃了最後那道超綱的題目幾眼,拍拍他胳膊:“關鍵得分點是你擠滿了整個空格之後,沒寫下的那三步。”
靳林琨:“……”
說實話,於笙覺得這些老師能從密密麻麻的一片完全沒用的步驟裡找到那個小小的二十七又十四分之九,都已經耗盡了畢生的功力。
這三分裡大概至少有0.5分,是閱卷老師捂著眼睛含恨扣的。
兩個人都沒什麼心思看電影,趁著象群咆哮著搶奪水源的功夫,把扣分那道題目簡單訂正過了一遍。
反正整場電影除了他們也一個人都沒有,也不用顧慮別人的觀影體驗。
於笙原本也是帶了書包過來的,嫌一堆角度說著麻煩,幹脆順手摸出個本子,撕了張紙,給他把得分步驟不厭其煩地寫了一遍,簡單總結了正常人解題的思路。
靳林琨拿手機給他照著亮,低頭認認真真看著他寫字。
普通的黑色水筆,一筆一劃地落在紙上,有點粗糙的紙面在光亮下能看得到一點毛邊,工整的字跡一個接一個地沿著筆尖落定。
於笙的字真的漂亮。
不是那種多張揚個性的筆鋒,幹淨利落筆跡清雋,一個連筆都沒有,看起來比人還要板正得多。
靳林琨已經攢了挺多張算草紙,厚厚的一摞,怕被沒收全藏在行李箱裡。有時候於笙在陽臺背文綜,他一個人在臥室裡,就拿出來翻幾遍。
那些解題步驟就都是這麼不知不覺的,全都印在了腦子裡。
答題的時候稍微一動腦,自動就跟著跳了出來。
連同少年身上格外清新的氣息,貼近時淡淡的體溫一起。
像是再普通不過的刷題練習,身邊格外嚴格的男朋友盯著,所以哪怕多寫幾步也沒關系,哪怕把已經算出答案的思路重新慢下來也沒關系。
哪怕一切都重新開始,他們各自在不同的學校,重新努力,重新登頂,都沒關系。
這是他重新跟著這屆高三參加的第一次考試,他要很認真地考好,讓他家的小朋友高興。
“閱卷老師是有智商的,下次這種步驟都不用寫上去,不用給老師講怎麼把假分數化成帶分數——”
於笙隨手把那張圖劃了幾下,邊說邊抬頭,正好迎上正在走神的靳林琨:“……”
“朋友。”靳林琨捂著胸口,聽著被花豹一爪子拍飛的獅子震耳欲聾的咆哮聲,“我在思考。”
於笙抬眸:“思考什麼?”
靳林琨張了張嘴,原本想復述一遍剛才聽見的內容,不知道為什麼,一迎上那雙眼睛就都忘了個幹淨:“……你。”
於笙:“……”
其實是個挺俗氣的答案。
像於笙這麼不關注潮流熱詞的人,都聽段磊他們滔滔不絕地總結過好幾次,什麼“追人標準答案”、“男朋友必學套路”。
……也可能是男孩子在說這個字的時候,語調實在太低沉溫柔。
於笙掃他一眼,抿了下嘴角,沒再給他補第二拳。
靳林琨像模像樣揉了一會兒胸口,看他沒再動手,左手就悄悄挪過來,覆住了於笙虛攥著的右手。
溫暖幹燥的掌心貼合上來,下面攥著拳的那隻手也慢慢松開。
手指擠過指縫,貼得嚴嚴實實,扣合在手背上。
“提醒你。”
考慮到這人是真的可能去學一些亂七八糟的套路的,於笙隨他牽手,預先提醒:“我們看的是一部非洲草原和叢林的紀錄片。”
靳林琨茫然:“所以呢?”
於笙非常直白:“所以你要是想親,最好找個畫面上不是一群黑猩猩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