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靳林琨牽著於笙轉身,下一秒就被迎面落下的彩帶淹沒了視線。
防不勝防。
這次來的人不齊,定的包間也不大,門關著,屋裡轉眼就成了彩帶的海洋。
靳林琨把於笙頭頂亮晶晶的小星星彩帶摘下來,仔細看了看:“朋友,你覺不覺得這個東西有點眼熟……”
“眼熟。”於笙拍著身上的彩帶,“回頭給梁一凡發個勒索病毒。”
兩個人離得實在太近,體委是跳起來倒的,方向有點兒偏,大部分都灑在了於笙身上。
當初給於笙過生日的一袋子彩帶,一點兒沒浪費,全通過梁一凡轉交給了一見如故的親兄弟段磊,又貢獻給了他們琨神一個新的驚喜。
於笙在七班統治的時間太長,體委掉頭要跑,一群起哄的人也抱頭相嚶:“是段磊拿來的,班長設計的,學委藏起來的,體委倒的……”
班幹部們集體被賣,難以置信:“主意不是你們全票投出來的嗎?說好的團結呢?!”
班級的團結在他們笙哥的統治面前不值一提。
一群人轉眼鬧成一團。
體委背靠著門瑟瑟發抖,忽然聽見門鎖響了一聲。
屋裡的人看不見屋外,急得一塊兒跟著喊:“不行先別開門——”
老賀正好在來蹭飯的路上遇到了教育處主任,笑眯眯抬手推門,還在跟他們一定要來祝賀同學們取得好成績的主任誇:“現在特別懂事了,也不胡鬧,每天心裡隻有學習……”
話音沒落,兩個人已經被最後剩下藏在後門的那盆彩帶當頭扣了個結結實實。
Advertisement
好好的一頓飯,最後變成了教育處主任長達一個半小時的素質教育。
姚強撿起一片彩帶,放進他們班長撐著的口袋裡:“為什麼還留著,這東西還有什麼用?”
“留著吧。”班長想了想,意猶未盡,“說不定再過兩個月,還有哪個幸運的小伙伴……”
他們班鬧得動靜有點兒大,又集體出來掃地收拾彩帶,吸引了不少食客的視線。
這家店就在後街,有不少學生都會來這兒吃飯,聚餐也經常選在這附近的一片。
體委抱了一盆彩帶倒進麻袋裡,正準備去另一邊幫忙收拾,身邊忽然響起了個不冷不熱的嘲諷聲:“怎麼回事,學上不下去,來這兒打工來了?”
聲音不算耳熟,體委抬頭,沒認出領頭的那個,先認出了跟在後面的常馳。
自從那次球賽被逼著在籃筐下面背了單詞,常馳見著他們班的人就繞著圈走,加上兩個年級不在一棟樓,已經好幾天都沒朝過面。
“笙哥呢?”
段磊剛好去洗手回來,壓低聲音找班長:“領頭的是他們工技的老大,叫單顯,他們都管他叫顯爺,據說跟咱們笙哥是一個級別……”
學校間這種事沒有秘密,尤其八卦性強的,半天就能傳遍整個圈子。
常馳當年在工技好歹也有點名氣,居然在一個普高吃了癟,連著他們那個圈子都跟著被笑話了好幾天。今天過來隔壁吃飯,吹了兩瓶酒,聽見消息就特意叫了一群人,打算把場子找回來。
“去找笙哥,跟笙哥說一聲,先別過來。”
班長把人往後擋了擋,壓低聲音找學委:“他要考省狀元的,不能背處分。”
平時出去拿他們笙哥撐場面,真有這種看著就難纏的人,他們班還是不希望於笙被招惹上。
學委看起來還有話說:“但是——”
“但是什麼?”
班長嚴肅下來:“什麼事都讓笙哥招惹?這種人難纏得很,你今天打贏了他,說不定明天就挨悶棍,知道嗎?”
“知道。”學委點點頭,“但是……”
學委哪點都好,就是廢話太多。
班長兇他:“不準但是!”
學委:“……”
他們體委也打過幾場架,對這種事有點經驗,站出來擋著自己班的人:“你們什麼意思?”
單顯比他們大兩歲,工技念五年,也是今年的畢業生,在工技那幾條街上都有不小的名氣。
三中也有不少體育生,跟這群常年在街頭混跡的比起來卻無疑不夠看。
單顯根本沒把這群學生當一回事。
常馳惹的事,雖然這小子孬到連對面名字都不敢報,但連累工技一群人都跟著被嘲諷了好幾天,場子不找回來也不行。
他從來到現在就沒開過口,這會兒掃了這群還穿著校服的學生一眼,開口出聲,語調有點沉:“誰挑的頭?”
來的人看起來就不好惹,班長覺得這種事要團結起來才能解決,沒答他的話,壓低聲音分配任務:“體委纏住他,我們想辦法對付剩下的,學委去找人……”
體委脫了外衣扔給段磊,活動了兩下手腕。
他們學委依然在不屈不撓地舉手。
……
班長正在做動手前的準備,實在受不了:“行行行,趕緊說,但是什麼?”
“但是咱們教育處主任跟老賀還沒走啊。”
學委回頭,看了一眼:“他們遇到了工技的校長,剛才一起繞了回來,正坐在咱們的包間裡,吃著咱們的烤肉,和咱們的笙哥跟靳老師愉快地聊天……”
第九十九章
好歹也是整個工技片區的扛把子, 當然不可能因為校長這種事在說慫就慫。
單顯像是想起了什麼事, 神色忽然沉得要命,寒聲撂了狠話:“今晚你們學校後牆見。”
他們體委心跳得厲害, 護著一個班的人,根本沒聽清剛才學委說了什麼:“見就見, 一對一了, 不關他們的事。”
單顯不想跟他廢話, 草草擺了下手,帶著人匆忙往外走。
一群人浩浩蕩蕩才走到門口, 正好三中教育處主任和老同學工技校長吃得差不多,互相客氣著出門:“還是三中的學習氛圍好。”
“不不,工技也不錯, 學生年紀大, 比我們那群小兔崽子沉穩安分。”
“三中最近的學風建設特別好, 我們也應該學習。”
“工技今年嚴抓校紀,效果也特別明顯, 改觀非常大……”
兩校領導互相謙虛暗流湧動,保持著和藹得體的微笑, 攜手並肩走到門口。
單顯:“……”
……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
眼睜睜看著眼前的玄幻轉折, 體委有點不敢置信:“我覺得我這個事我好像能吹一年。”
剛被隔壁片區的老大約戰,轉眼就接受了隔壁片區從扛把子到跟班的集體致歉。
還特別真誠,必須得聽,沒被打動都不準走那種。
“你們覺不覺得他看笙哥那個臉色不太對?”
段磊摸摸下巴,來回看了兩圈:“看起來好像認識笙哥。”
班長蹲在他邊上:“看起來好像跟笙哥交過手。”
學委補充:“看起來好像被笙哥祝福過, 比如隻要他敢打架,就正好趕上他們校長忽然想出來吃飯。”
“……”
姚強:“啊。”
玄幻的發展忽然得到了科學的解釋。
姚強終於知道了他笙哥為什麼看這群人很不眼熟:“去年他們頭發還是五顏六色的,遮到眼睛那種,今年就都黑了!”
工技今年年初嚴抓校風,把這群學生亂七八糟的腦袋全勒令染回了黑色,服裝飾品也都做了非常嚴格的約束。
讓去年還戴耳釘染頭發的一群不良少年像是換了個頭。
“什麼時候?”段磊忍不住八卦,“兩大片區扛把子交手,這麼激動人心的大事!”
姚強想了想:“差不多就去年,也是這個月份。咱們笙哥被拖去拍完學校風採展,穿著那件黑襯衫翻牆去網吧……”
然後被他們隔壁那個書呆子噴了一身的啤酒。
於笙倒是沒怎麼樣,準備回去換衣服。叫網管結了時間,下機子正好看見單顯帶著常馳那一幫人把人圍住了刁難,陰陽怪氣嘲諷個沒完。
“他們那群人看見優等生就不順眼,非得折騰幾輪才算完。”
他們笙哥唯一一次穿著襯衫撂場子,帥得仿佛在拍什麼黑幫大片。姚強的記憶開了個頭,剩下的場面就飛快清晰起來:“那哥們應該也是心情不好,想借酒消愁來的,沒服軟。兩邊人槓了幾句,眼看就要嗆火。”
一幫人對一群,被圍的還是個戴著眼鏡規規矩矩穿校服的學生,被欺負是難免的,但也應該出不了什麼大事。
他們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來不打算管,於笙已經摘了耳機:“行了,有什麼可吵的?”
單顯無疑把這個當成了三中片區的挑釁。
“後來的事你們就都知道了。”
姚強掰著手指頭給他們捋:“常馳他們一群人排隊說三中超棒,笙哥跟單顯握手言和,友好地祝福他們以後打架順利,最好別摩託車熄火、家伙沒帶齊,撞上他們校長恰好出來吃飯。”
高二那一年於笙還處在對玄學的試驗階段,嘗試了很多方向,也一度祝了挺多人非常多樣化的內容。
以至於在不少人心裡都留下了彌足深刻的陰影。
姚強當時光顧著激動緊張了,別的都沒怎麼注意,現在隻還剩下點隱約的印象:“那哥們應該是省示範的,我記得是他們的校服,個挺高,戴個眼鏡,長得挺——”
他看著跟於笙一塊兒出門看情況的靳林琨,張了張嘴,又揉了下眼睛:“帥……”
段磊聽得正到興頭上:“說啊,然後呢?”
姚強:“哇哦。”
相逢即是緣。
在姚強同學一點一滴拼湊起來的回憶下,時隔一年再度會面的雙方再一次氣氛和諧地握了個手。
“還有這回事?”
於笙蹙眉:“什麼時候,去年?”
靳林琨早猜到他忘了,擦著眼鏡笑了笑:“對……那天我剛拿了處分,心情不好,想找個網吧試試換種人生。”
結果換種人生的第一步就被啤酒絆了個岔。
在被一群人圍上來找茬的時候,隔壁那個被他噴了一襯衫啤酒的男孩子扔下鼠標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