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又說:


「家裡專程請了國外專家給他檢查。


「他的情況,已經很不好了。


「這次專家過來,已經定好手術方案,隻等合適的心髒。


「我知道這樣說很冒犯,但……」


我出聲打斷了她,我問:


「藍夫人,您知道不久前的新聞嗎,藍調配合警方抓獲器官交易犯罪團伙的那件。」


我們之間的對話戛然而止。


巨大落地窗外,暴雨持續不停地落下。


落地窗爬上一層薄霧,窗外的世界逐漸模糊起來。


沉默對視ţű̂₊中,貴婦人再次率先開口:


「我知道。


「可是徐青,我是一個母親。


「我沒有辦法……看著我的孩子走向死亡。


「所以我懇求你,考慮一下,錢和其他條件都好商量。


「求求你,徐青,救救藍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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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藍母不多時便離開了。


她還要回去陪藍調繼續做檢查。


我繼續坐了會兒。


杯中的咖啡已經涼透。


手機驀地振動,我打開看,是藍調的消息。


【寶貝兒,忙死我了,這個點才吃上飯,你吃了嗎,有沒有想我?】


藍調。


為什麼要裝作出差的樣子。


為什麼,要說謊。


我閉上眼。


窗外暴雨的聲音很大,隔著厚重的玻璃也能聽見哗哗聲。


夏末秋初的這場暴雨,也下在了我心裡。


17


藍調並不知道他的母親曾來找我。


三百萬買心的話一出,藍調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嘴唇顫抖著問我:


「徐青,你什麼意思?」


我有些疲憊地靠著牆,緩慢地說:


「藍調,我一直相信你說的每句話。


「你說不圖我的心髒,你說你喜歡我,我全都信了。


「我從沒覺得你會騙我。


「你這次說出差,我也信了。


「可你沒有出差。」


有股鈍痛感從我的心口湧出,像有人在用生鏽的刀凌遲這顆心髒,凌遲我。


「你隻差我這顆心髒了,對嗎,藍調。」


我以為藍調不會對我說謊。


但世界不全是由真話構成。


惡意的,善意的,無意的,謊言總會存在。


一句謊言也並不代表全是謊言。


可這個道理,我那時還不明白。


那時我靠著牆壁,腦海裡交替著出現藍母的懇求,藍調的謊言,還有夏宇光的話。


而藍調就站在我面前,他的眼淚大顆地滾落下來,不停辯解著:


「不是的,徐青,我不是故意騙你。


「我隻是怕你多想。


「我以前從沒騙過你。」


……


這一切將我的腦子攪成了一鍋沸騰翻滾、混亂不堪的熱粥。


我痛苦地打斷他:


「藍調,我分不清了。


「我分不清你說的話,哪句是真的,哪句不是了。」


此刻,我終於清楚知曉長久以來,盤繞在我心頭的不安是什麼。


我竟如此害怕這段感情隻是一場騙局。


而我卻早已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我們同時沉默下來。


片刻後又同時開口,卻問出兩個不同的問題。


藍調問我:


「徐青,我說我從來沒圖過你這顆心髒,你信嗎?」


而我問他:


「藍調,你說你愛我,是真話嗎?」


問題便是答案。


誰都沒有再說話。


藍調終於哭累了,他抬眼看向我,輕聲說道:


「徐青,要不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18


我這隻金絲雀就此下崗。


本要重新開啟打工仔生活。


可禍不單行。


徐小紅的病加重了。


她這毛病娘胎裡帶來,沒錢治不好,一直靠吃藥維持。


這次感冒引發的並發症,直接把小丫頭折騰住院了。


好在之前的金絲雀生涯存下一筆錢,我才能有空闲留在病房陪護她。


小丫頭躺在病床上迷迷糊糊,腦袋裡卻還惦記著藍調。


她總是問我,藍調什麼時候來看她。


問我跟藍調有沒有好好相處。


問藍調身體還好嗎。


她拿著藍調送她的杯子喝藥時,和我輕聲嘟哝:


「哥哥,你想不想藍調哥哥呀,我好想他。」


我摸摸她的頭,哄她喝了藥就睡下。


徐小紅睡著之後,我輕手輕腳地出了病房。


站在門外打開手機,全是廣告推送。


我點開聊天框,看著藍調的頭像發呆。


他的頭像從之前的卡通小人,換成了一片黑。


藍調隻要不高興,就會把頭像換成一片黑。


但他很好哄,給他點好吃的,再抱著親一會兒就又開心了。


唉。


我可真沒出息。                             


我怎麼老想他。


19


我確實沒出息。


我連自己的腦子都管不住,總是莫名其妙想起藍調。


清晨想起他,想知道他是不是和我一樣失眠。


飯點想起他,想知道他有沒有按時吃飯。


半夜又想起他,想知道他這一天過得開不開心。


可他應該不開心,因為他的頭像始終是一片黑。


我開始後悔,不斷反省自己那晚跟他說的話是不是過頭了。


妹妹看出我的不對勁。


她左手扎著吊瓶,就用右手扒拉我新剃的板寸,她問我:


「哥哥,你是不是犯相思了?」


可我是個死裝哥,我說小孩子不懂不要亂說。


妹妹對我翻了個白眼,開始玩手機。


過了一會兒,她又喊我:


「哥哥哥哥,藍調哥哥的聊天名片怎麼換了?


「一個傷心的人,他為什麼叫這個?


「哥哥,是不是你欺負他了!」


我捂著耳朵,狼狽地逃出病房。


一個傷心的人?


藍調真有意思。


我有些氣惱,於是把自己的聊天名片也改了。


我改成了——


另一個傷心的人。


折騰了快一個月,徐小紅的病情總算穩定下來。


醫生便讓回家調養。


回家那天,徐小紅走在我前面。


她腦袋後的兩條麻花辮隨著步伐一晃一晃地搖擺。


我心不在焉地看著她的辮子,心裡盤算著是不是應該抽空……去找藍調。


快到家的時候,兩條辮子突然飛了起來。


隨之響起小丫頭驚喜的尖叫聲:


「啊——


「藍調哥哥——


「你怎麼來啦——」


她撒丫子就往前飛衝出去,直直撲進前方那人懷裡。


那人接住徐小紅,紅紅的眼睛卻看著我。


我原本以為,我是個有脾氣的男人。


好歹我們才分手不久,至少裝也該裝個高冷的樣子。


但是藍調太有實力了。


他隻是簡單地說了兩句話,我就失去了我的脾氣。


他說:


「徐青,好久不見。


「我好想你。」


他還衝我笑。


霎時我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都沒有了,隻剩一個念頭——


騙我就騙我吧。


就算是騙我,我這輩子也心甘情願了。


20


藍調在妹妹面前,還能裝出一副談笑風生的模樣。


可等到晚上進了我房間,他就不裝了。


他把我撲倒在床,狠狠抱住我,然後又哭了。


徐小紅就在隔壁房間睡覺,藍調不敢哭出聲,便把頭埋進我衣服裡拼了命地掉眼淚。


我真懷疑他是水做的男人,我的衣服ṱûₛ全給他哭湿了。


「徐青,我跟我媽決裂了。


「我現在窮困潦倒,飯都吃不起,你不能趕我走。」


他捧著我的臉兇狠地親吻我,邊親邊說。


「你不要再聽別人胡說了。


「我不要你的心髒也能活得好好的。」


他緩了口氣,又把頭埋進我的頸窩裡,滾燙的淚水就從他的眼角滑進了我的心裡。


「徐青,我再也不騙你了。


「別不要我。」


後來的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樣子。


唯一不同的是。


我從一隻家養金絲雀,變成了勤勞工作的老黃牛。


我負責打工賺錢,藍調和徐小紅隻要負責開開心心生活就好。


不過藍調不愧是見多識廣的少爺。


他心疼我打工辛苦,賺得還少,於是他腦瓜子咕嚕一轉,有了想法。


有天晚上,藍調爬上床。


趁我不備,他猛地一把掀開我的上衣。


然後在我的腹肌上狠狠捏了一把。


他神秘兮兮地問我:


「寶貝兒,想不想賺大錢?」


這話聽上去,怎麼有點耳熟。


他說,這個行業,身體越好,越賺錢,尤其是我這種八塊腹肌的猛男。


見我眼神不對,他又補充說,絕對是個正經行當。


他的手在我的腹肌上劃來劃去,問我:


「寶貝兒,猜到做什麼沒有?」


我一臉正氣地回答他道:


「寶貝兒,我不當鴨。」


21


確實不是當鴨。


是我思想不正經了。


藍調笑得前仰後合,然後告訴我,是搞自媒體。


藍調興致一到,立馬說幹就幹。


我也樂意陪他折騰。


於是我白天打工,晚上就回來陪他搗鼓自媒體。


藍調做的是偏日常系列的博主,偶爾掉落腹肌照。


腹肌是我的,照是他照的。


藍調每天都在熱情高漲地拍攝、剪輯,有時候還能忙到半夜。


最後還真給他搗鼓出一些名堂。


雖然還沒有收益,但他也逐漸成了個小小有點名氣的博主。


粉絲破萬那天,藍調特意做了個蛋糕慶祝。


蛋糕畫得醜醜的,但是味道相當可以。


他抱著我說:


「徐青,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22


這一年的冬天過得令人心驚膽戰。


徐小紅的病再次反復,斷斷續續地住了好Ťúₗ幾次院。


她神志不清的時候,拽著我的手一直喊媽媽。


她的病跟我媽一樣。


而我媽,在十年前的冬天,因為這個病去世了。


徐小紅病得難受,抓著我的手簌簌掉眼淚,她問我:


「哥哥,我會死掉嗎?」


我雙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安慰她:


「有哥在,哥不會讓你死的。」


醫生告訴我,國內暫時沒有好的治療辦法。


如果有條件,可以試試出國,國外有個新療法,或許有一線生機。


直到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徐小紅的病情才終於控制住。


我和藍調接她回家。


她被我們裹得嚴嚴實實,遠看胖嘟嘟的,像個年畫娃娃。


她一手牽著我,一手牽著藍調,笑得特別開心。


其實藍調也不太好。


他的自媒體更新頻率越來越低,因為他的身體開始吃不消了。


速效救心丸,他偷偷吃了好幾次。


我開始勸他回家。


但這人突然就變成一頭倔驢了。


好賴話說盡,他硬是裝聾作啞。


他還反問我:


「回家?回什麼家?徐青,這不就是我家嗎?


「當初你都答應了,不能趕我走。


「徐青,你再氣我,我就要被你氣發病了!」


23


藍調再倔,也倔不過他的病。


初春的時候,他拉著我拍攝外景,前腳還在指揮我的動作,後腳突然就倒了。


我把他送到藍家旗下的醫院。


醫院通知了他母親。


沒想到,最先到的竟然是夏宇光。


他來得很急,甚至想衝進搶救室,結果被護士攔在外面。


護士問他是病人什麼人,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後憋出倆字。


「朋……朋友。」


最後我倆都隻能待在醫院走廊。


他煩躁得想跟我幹架。


但是礙於之前兩次躺地上的經歷,最後隻能收斂著,蹲在地上小聲罵我。


我根本沒心情跟他互懟。


我望著搶救室,在心裡把各路神仙都求了個遍。


夏宇光的逼話真是太多了,我不理他,他也能一個人在旁邊叨逼叨很久。


他最後實在忍不住了,上手揪住我的領子,道:


「徐青,你真以為你這樣是愛他嗎?


「他需要好的醫生,好的治療,你能給他嗎?你拿什麼給他??


「你這樣遲早會害死他!


「你為什麼就不肯放他回藍家?


「算我求你,你放他一條生路吧。」


……


夏宇光確實沒說錯。


藍調跟著我,遲早是死路一條。


可我想他活。


24


藍調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走了。


我把他還給了藍家。


他的所有聯系方式全都被我拉黑,我甚至快速搬了家。


聽夏宇光說,藍調被他媽管束了起來,氣得在醫院天天發火。


聽他這麼說我倒是放心了。


好歹有力氣鬧騰。


妹妹問我跟藍調怎麼回事。


我便告訴她,分手了,並且做不成朋友。


我的語氣特別強硬,妹妹沒繼續說什麼,隻是哦了一聲就低著頭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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