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過得也並不好。
想到這,我心裡的那股氣突然就散了。
也許,我們需要好好聊聊……
這麼想著,我掏出手機準備聯系他。
可翻到通訊錄的那一刻我才想起來,我早就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了。
呵,聊個屁。
我把手機一扔,翻身睡覺。
10
爸媽想讓我回 a 市去自己家公司上班。
我不是很想去,隻推脫說等畢業了再說。
因為我聽說陳安在上學期就去了那家公司。
他高考沒考好,隻上了一個普通的本科,爸媽安排他進公司時還跟我商量了。
與其說商量,更像是通知。
養育了陳安十幾年,這份情誼不是假的。
我當然理解。
但我也沒法自然地跟他在同一家公司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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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在首都找了家設計公司實習,公司老板對我不錯,偶爾也帶著我出去應酬,教我做事。
那天晚上,老板請幾個客戶吃飯,吃到很晚。
到最後,我是在場為數不多還清醒著的人了。
「小陳啊,我跟幾個老板先回去了。」老板給幾個客戶叫好代駕,自己也被司機接走了。
我站在路邊被冷風吹得清醒了些。
正要自己打車回家,一抬頭,看見了馬路對面的一家清吧。
裡面光線絢爛,似乎在引著人進去。
酒精似乎此時才開始上頭,我把手機塞進口袋,猶豫了幾秒後,走到了馬路對面。
這幾天腦子裡想的事情有點多,我需要找個地方放空一下。
清吧裡現在人還不算很多。
我找了個角落坐下,點了杯酒。
喝著喝著,我意識到不對勁。
這酒吧怎麼都是男的?
……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好幾個男的怎麼在親嘴?
我懵了,低頭看了一眼桌子上貼著的酒吧名稱後立馬上網搜了一下。
哦,這不是清吧,是 gay ?吧。
我的臉蹭地一下漲紅。
手忙腳亂收拾東西就要走。
有人拿著酒杯過來跟我搭話,問我是 1 還是 0。
我啥也不是,我是個傻子!
我著急忙慌往外走時,門外正搖搖晃晃走進來一個人。
看樣子又是個喝多了的醉鬼。
他逆著光,我也看不見他長什麼樣子,隻能盡量讓開避免碰撞。
可他一個踉跄,還是撞到了我的肩膀。
我皺了皺眉,正要出去,卻聽見那人說話了。
「抱歉。」
腳步猛地停下,我不可思議地轉頭看過去。
方刑似乎真的喝醉了,連站都站不穩了。
眼看著他要一頭往門上撞,我連忙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哥?」我把他拉到酒吧外面,「你喝了多少?」
方刑不說話,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看起來挺難受的。
我心裡突然覺得有些鬱悶。
這算什麼事啊?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方刑的聲音嗡嗡的:「我住在……住在……」
說半天我也沒聽清他在說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抬手攔了一輛出租車,把方刑塞了進去。
擠進後座,我跟司機報出了我的住址。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一眼我們,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把你男朋友看好啊,別讓他吐在車上。」
我一愣,連忙解釋:「我跟他不是那種關系!」
司機又看了眼 gay 吧大門,似笑非笑。
得了,解釋不清了。
我心力交瘁地靠在座椅上,轉頭看著方刑。
他倒是乖得很,一動不動,就是微皺的眉頭在訴說著他的不舒服。
活該,誰讓你喝這麼多。
我又想起司機剛剛說的話。
「把你男朋友看好了……」
男朋友……
真是離譜。
車裡的暖氣開得太高了,我覺得有些熱。
11
方刑比我想象的要重得多。
特別是在半醉不醒的狀態下。
把他搬回家後,我累得癱在了地上。
緩了緩,我爬起來去廚房兌了一杯蜂蜜水,站在方刑身邊,我抬腳踢了踢他:「喂,起來把這個喝了。」
方刑沒動,我嘆了一口氣,自己把蜂蜜水喝了,然後拿了條湿毛巾給他擦了擦臉。
把他在沙發上安頓好,我正要回房間洗澡時,他口袋的手機響了。
第一遍我沒理,第二遍又響了。
我想了想,從他口袋把手機掏了出來,來電顯示「旺仔」。
還挺親昵……
我按下接聽鍵,還沒來得及說話,對面就傳來一陣清朗的男音。
「刑哥你在哪呢?出去上個廁所人怎麼上沒了?我還等你呢……」
語氣熟稔,似乎跟電話的主人很熟。
又聯想到剛剛是在那種地方見到的方刑。
難道……是他男朋友?
我沒好氣打斷他:「你誰啊?」
對面那人愣了一下,隨即叫道:「你是誰啊?你拿我刑哥手機幹嘛?」
沉默幾秒後,我的理智重新回來了。
我揉了揉額角:「他喝醉了,現在在我家。」
把來龍去脈說完,對面那人語氣也好了不少:「那麻煩你先照顧一下他,我現在一時半會走不開,過一會兒就來接他。」
我看了躺在沙發上的方刑一眼,鬼使神差地開口:「也不是那麼著急……」
「那太好了!」他說,「那我明天早上再去接他。」
明天早上……他就能自己走了。
這人好像腦子不太好。
我實在有些累了,正要掛斷電話,對面又問了一句:「所以,你是誰啊?」
「陳然。」我耐著性子說道,「是方刑的……弟弟。」
對面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我把手機拿開看了看,沒掛啊。
「喂?」我又喊了一聲。
對面好像才回過神,結結巴巴問道:「你……你是小城?」
「啊,是我。」我很疑惑,「你怎麼知道?」
他突然怪叫一聲:「臥槽!」
「臥槽!怎麼是你?」
「那刑哥可不能在你那待著,我現在就來接他!」
說完後,他急急忙忙掛斷了電話。
什麼叫不能在我這待著?
我是什麼很奇怪的人嗎?
莫名其妙!
掛斷電話後,我又扭頭看了一眼睡在沙發上的某人。
方刑似乎是覺得冷了,整個人縮成一團。
我把空調打開,又去房間抱了一床被子出來給他蓋上。
眼下已經快凌晨一點了,明天一早我還要上班,實在熬不住了。
我去浴室洗漱,出來後關了燈正要回臥室,背後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轉身一看,我差點被嚇死。
方刑不知道什麼時候坐起來了,直愣愣地坐在沙發上看著我。
也不說話。
我沒好氣地走過去:「醒了也不知道吱一聲?」
「廚房有蜂蜜,自己去兌水喝。」
「這麼大一個人喝酒還能喝成這樣……你朋友待會來接你,你在這等著吧。」
噼裡啪啦幾句話說完,他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我覺得尷尬:「你自己清醒一下,我先去睡覺了。」
沒等他回應我就要往屋裡走。
可從沙發前經過時,他卻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還醉著的緣故,他的掌心滾燙。
我正驚訝著,他就一使勁把我拽過去了。
我跌進沙發裡,方刑的胳膊從背後環了上來,精壯的雙臂將我緊緊束縛。
我懵了一瞬。
正要掙扎著站起來,他人已經從後面靠了上來。
溫熱的臉貼進我的脖頸,微微側頭,在我耳朵上印下密密麻麻的吻。
黑夜靜謐,放大了人的感官。
那吻帶來的觸感仿佛電流般從耳朵傳入我的全身,最後直擊心髒。
我瞪大了眼睛,整個人僵住了。
方刑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醉後沙啞,又有著說不出的磁性。
他說:「對不起,我想你。」
12
憤怒拉回了我的理智。
我一把推開他,反手捶了他一下,站在他面前指著他罵。
「方刑!我不是你在酒吧的相好!你看清楚我是誰!」
這混蛋!
喝醉酒怎麼是這個德行,連人都不認識了!
我很生氣,我頭一次氣成這樣。
按理來說,隻是醉酒而已,不至於的。
可我不知道怎麼了,就是生氣……
方刑皺眉仰著頭看我,對視幾秒之後,他扯了扯嘴角。
低聲呢喃:「還真是做夢。」
我沒聽清,忍不住俯身:「你說什麼?你現在到底認不認識人?」
他卻再次伸手抓住了我的手,細細摩挲。
掌心有繭,觸感並不舒服。
他接下來說的話我聽清了。
正因為聽清了,我才覺得他瘋了。
他說:「認識,你是小城。」
我呆呆地看著他,正不知所措時,他突然低下頭,嘴唇在我手背上一觸即分。
「還有,我在酒吧沒有相好……也隻有在夢裡,我才敢跟你說真話。」
……
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響了好久。
有人在外面嘀咕:「是這沒錯啊,我沒找錯啊。」
「奇怪,怎麼沒人呢?睡著了?」
我把門打開的時候,男人正扒在貓眼往裡看。
他愣了一下,連忙道:「那個……我是來接方刑的。」
他應該就是那個旺仔了。
我側身讓他進門,他一下子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方刑。
「刑哥,你醒了?」他快步走過去,低聲問了幾句後把方刑扶了起來,把他胳膊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我送你回去啊。」
旺仔把他扶出門外:「麻煩你了,我們先走了哈。」
我點了點頭,又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是什麼關系?」
旺仔一愣:「他是我老板,我是他小弟。」
他見我神情不太對,試探著問了一句:「刑哥,沒說什麼吧?」
「他喝醉了,有時候會說胡話。」
我看了他幾秒,搖了搖頭。
他如釋重負,帶著方刑離開了。
關上房門。
我看著不遠處凌亂的沙發,那裡應該還有某人殘留的溫度。
屋子裡的酒氣,還有我此時的心神不寧,都昭示著某人剛剛存在過。
13
我一夜沒睡,第二天洗漱時看著鏡子裡的黑眼圈,腦子裡又想起了方刑。
我晃了晃腦袋,把他強行驅逐出去。
他喝醉了,是個醉鬼,醉鬼的話不能信。
收拾好東西準備去公司時,我看到了茶幾上放著的手機。
那是我昨天晚上從方刑褲子裡掏出來的。
我拍了一下腦袋。
當時腦袋一團亂麻,哪裡想得起來這個。
上班快要遲到了,我沒再多想,急急忙忙出門去了。
去公司的路上我給旺仔發了條消息,讓他發個地址給我,回頭我找個騎手送過去。
等了半天對面也沒回消息,我把手機合上,開始工作了。
今天公司的事有點多,我又心裡揣著事,效率低得很。
加班到九點才把今天的工作做完。
等我到家時,已經快十點了。
隔著老遠我就看到一個影子杵在我家門口。
走近了,他也抬頭看到了我。
「小城。」方刑頓了頓,說:「我來拿手機。」
「哦。」我點點頭,走過去開門。
客廳還是昨晚那樣,連被子都還凌亂地鋪在沙發上。
我開燈走過去,把被子抱回房間。
「等挺久了吧,坐吧。」
方刑坐在沙發上看著我:「你每天都回來這麼晚嗎?」
「也不是,今天加班。」
我把手機遞給他,他沉默著接過。
正思考著該說些什麼的時候,他又把手機遞回來了。
「我們,加個聯系方式吧?」
我愣了一下,當即就笑了。
「沒必要吧哥,加了最後不還得刪,又或者你直接銷號跑路,多麻煩啊。」
他的手懸在半空微顫了一下。
我起身走進廚房:「時候不早了,你不回去嗎?」
他的視線追隨著我:「你還沒吃飯?」
我還沒說話,他就站起來了:「我幫你……」
「不用了。」我笑了笑,「以前我不會做飯,現在已經會了。」
「哥,我已經長大了。」
話音落下,我臉上已經沒有了笑意。
連強顏歡笑都做不到了。
我深吸一口氣,看向方刑:「從你四年前不告而別,單方面切斷了跟我的所有聯系之後,我們就不再是能心平氣和坐下來說話的關系了。」
「方刑。」這是我第一次當著他的面叫他的名字,「你別折磨我了。」
方刑站在那靜靜地看著我,沒說話,但緊繃的唇角還是透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我真的有些累了:「你昨天醉酒時說的那些話,我就當沒聽過……」
「可是。」方刑出聲打斷了我,「我說那些話的時候,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