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喬紗竊聽的時候就知道顧澤和謝蘭池的打算,顧澤隻是想要利用她,扶持自己的妹妹做皇後。


  謝蘭池應允了,會留下她的命。


  他們想盡辦法,將她帶出了宮,自然不會是平安地帶她進顧府。


  顧澤是要把她交在謝蘭池手上,畢竟隻要是留下她這條命來拿捏新帝即可。


  “那您為何還出宮?”101實在不贊成她出宮,出了宮,李容昭再想護著她,也隻能保住她的命。


  顧澤在立後之前,定然不會讓她死。


  但謝蘭池必定會……折磨她。


  馬車在漆黑的夜色裡停下。


  喬紗挑開簾子,看見外面的那扇大門,正是謝家門口,她的繼子謝蘭池站在門口迎接她呢。


  為何出宮?


  自然是為了折磨她的繼子,毀掉亞蘭的神格。


  101更不懂了,現在宿主可是“羊入虎口”,她能怎麼折磨謝蘭池?


  馬車外,顧澤翻身下馬,先迎上了謝蘭池,低低與他說:“人我給你送來了,但你要明白,在立後之前,不能殺她。”


  漆黑的夜幕下,謝蘭池望著那輛馬車,這麼多年來第一次重新體會到了開心,她逃了那麼久,終於還是被他抓回來,“顧將軍放心。”


  他怎麼舍得殺她?他要讓她好好體會,他的痛苦。


  顧澤又看他一眼,轉身回了馬車前,車夫挑開車簾,他親自扶著喬紗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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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喬紗望見謝蘭池時,蒼白的臉,定定的眼神,難得柔軟了聲音與她說:“顧府那邊有些狀況,今夜你先在此住一晚,明日便接你去顧府。”


  她的手輕輕從他的腕上抽走,像滑溜溜的緞子墜了下去。


  夜色裡,她看向他的眼睛,亮若繁星,對他笑了一下說:“顧大哥,明日會親自來接我嗎?”


  顧澤竟被她一聲顧大哥,一句問話,問得心中湧現出一絲難言的憐憫和愧疚,他知道謝蘭池會折磨她,他甚至能想象到她的下場……


  她的眼睛太明亮動人,望得他,心中搖搖晃晃,他下意識答她:“會。”


  她笑了一下,與他說:“好,明日我等著顧大哥。”


  她沒有像他想的那樣鬧、逃跑、要見新帝,質問他為何帶她來此,她笑著從他身邊離開,走向謝蘭池。


  顧澤望著她的背影,生出不該有的婦人之仁來。


  她隻是一枚棋子,顧澤提醒自己,他轉身離開,可袖口上全是她留下的香氣,那香氣特別極了,不是脂粉香,像是花香夾雜著清苦的藥香。


  -----


  謝府什麼都沒變,隻是平日裡扶持她的下人全部不見了,走了許久,都沒碰見一個人。


  喬紗走在謝蘭池身前,上了回廊,笑著問他:“你把人全部殺了?還是趕出去了?”


  她回頭看謝蘭池,“特意騰空了謝府,打算怎麼折磨我?回春丹?那可還得有條健全的公狗。”


  她滿是惡意地掃了一眼謝蘭池的下半身,臉上的笑意仿佛她才是獵人,而不是落進謝蘭池手裡的獵物。


  101被她嚇得緊張至極,立刻為她開啟保護模式,宿主怎麼還敢這麼叫囂……她真的不怕嗎?


  她身後的謝蘭池凝視著她,一雙陰冷的眼在晃晃燈籠下,變幻莫測。


  他在發怒嗎?


  101提心吊膽地注視著謝蘭池,生怕下一瞬他就殺了宿主。


  可宿主一點也不擔心,笑盈盈地撫摸著門框,挑釁著謝蘭池的底線:“這次不必再找來太子殿下李容修了,我與他早就耳鬢廝磨,你儂我儂了,找他來,他會感激你的,可羞辱不成他。”


  101:“!”


  謝蘭池望著她,慢慢地開了口,“母親,好生厲害。李容修、李容昭都成了你的裙下之臣。”


  她站在回廊下,細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撫摸著門框上的蓮花紋飾,笑意掛在眼角眉梢:“很快,你也會是了。”


  謝蘭池頓在那裡,仔仔細細看著她,她怎麼能如此得意地說出這句話?她認為,他也會像李容昭一樣愛上她,被她玩弄在鼓掌嗎?


  她有沒有想過,他有多麼厭惡、憎恨她。


  “今夜我睡哪兒?”她嬌嬌氣氣地說:“我身子不好,若是睡得不好,可能會死。”


  “母親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謝蘭池朝她走過去,走到她身邊,伸手推開了她身側的門,“今夜母親就睡在這裡。”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裡面很暗,隻有廊下的燈光投進去,喬紗憑著記憶分辨,這是原主之前的臥房?


  “也是原主給謝蘭池下毒的地點。”101提醒她。


  謝蘭池先一步跨進了房間,客客氣氣地與她說:“母親,進來瞧瞧滿意不滿意。”


  喬紗跟著他走了進去,外室一切是原樣,內室垂著紗簾,她看不太清。


  隻是房中燻著很重的檀香,令她有些惡心。


  背後的門,被謝蘭池輕輕關了上,“呲”的一聲輕微聲響,一縷亮光從喬紗的背後透過來。


  她回頭看見謝蘭池擦亮了火折子,走到桌邊點亮了燈臺。


  暖色的燭光搖搖曳曳亮起,謝蘭池站在燈燭旁,對她輕輕笑了:“母親,進去看看,我為你準備了禮物。”


  喬紗朝內室看過去,裡面似乎有什麼灰撲撲的人影在晃蕩。


  是誰在裡面嗎?


  喬紗一步步朝內室走去,她聽見101在讓她小心。


  她越走進,那股燻香味就越刺鼻,那灰撲撲的影子就越明顯,似乎不止一個。


  她站在了簾子下,伸手挑開了簾子,她看見昏暗的內室房梁下,吊著兩具沾滿泥土和腐爛布料的枯骨。


  枯骨旁邊還有幾具血淋淋的屍體,被挖了眼,吊著脖子掛在那裡,搖搖晃晃,正好和她看了個對臉。


  她還看見床榻旁擺著兩口棺材,一口刻著原主父親的名字,另一口刻著原主母親的名字。


  她站在那簾子下,手指動了動,再看向那兩具枯骨,他們是原主的父親和母親嗎?


  謝蘭池這個變態,將原主父母的墳墓掘開,將棺材和屍體抬了過來,是嗎?


  這一次連101都覺得不適和惡心。


  背後,謝蘭池拿起了桌子上的燈臺,走到她的身側,為她舉著燈,照亮那一具具灰撲撲屍體的面孔,聲音難得溫柔地說:“母親害怕嗎?”


  喬紗仔細看著那幾具還流著血的屍體,一一分辨,一女兩男,女的是原主的乳母。


  男的一個是原主青梅竹馬的情郎。


  另一個,她回憶不起來了。


  好在,沒有翠翠。


  “母親還能認出來他們嗎?”謝蘭池一個一個指給她看:“段意,母親的青梅竹馬,我還記得母親嫁進謝家沒多久,就和這位段郎君在林子裡,衣衫不整的被人撞見了。”


  哦,喬紗好像記起來有這麼一段,書裡寫是下人們傳的闲話,原來原主真與人偷情了?


  那可太好了,老男人不知道疼人,至少還有別的情郎疼人。


  喬紗輕輕“哦”了一聲,又問他:“那這個呢?”她指著另一個男人,“也是我的情郎?未免年紀有些大了。”


  原主不會看得上老男人吧?


  謝蘭池在燭光下看住了她,試圖從她臉上看出其他情緒來,可她靜靜地望著他,“他是為母親駕車的車夫。”


  車夫他也要殺。


  喬紗再看向那幾具屍體,所以呢?她現在應該驚懼大叫?痛哭流涕?害怕地哭求謝蘭池放過自己?亦或是放過她化作枯骨的父母?


  真抱歉,對她來說,人死如燈滅,死了就死了,之後的屍體怎麼樣,她不在意。


  101沒說話,看來謝蘭池沒有亞蘭的記憶,若是有,他就該明白,對宿主來說,其他人的死活,她根本不在意。


  所以她隻是淡淡說:“香氣太嗆了,聞得我惡心,換間屋子給我睡。”


  她轉身要離開,謝蘭池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地將她拽到了棺材上,將她死死地抵在了棺材上。


  手中的燈臺落地,燃了一下就熄滅。


  重歸黑暗的房間裡,謝蘭池壓著她,伸手捏著她的下巴,扭過她的臉,讓她抬頭看著頭頂吊著的枯骨,聲音又冷又瘋:“你的心怎麼這麼冷?這麼狠?”


  喬紗被壓在棺材上,腰被硌得吃痛,輕輕皺了皺眉,掀起眼簾看那兩具晃晃悠悠的枯骨,又垂下眼簾看謝蘭池,他的一縷發絲垂在臉頰旁,眼底裡恨意快要溢出來了。


  “瞧瞧,頭發都散了。”她抬起另一隻手,輕輕的替他將發絲捋到了耳後,像滿是愛意的情人,又像他從未得到過的溫柔母親,“我的心這麼冷,你就該先捂熱了,才能令我傷心、心碎。”


第98章 [太監的惡毒繼母] [VIP]


  她的手指碰到謝蘭池的臉頰, 一片羽毛似的輕,稍縱即逝,和她輕飄飄的話語一樣, 唯有他緊緊抓著的手腕觸感是真真切切的, 柔軟滾燙。


  這是她第一次觸碰他。


  謝蘭池看著她的雙眼, 那雙眼溫溫柔柔地笑著,充滿了欺詐性, 她的心能捂熱嗎?


  “我父親待你不好嗎?”謝蘭池胸腔裡翻滾著的是腐爛的恨意,“你嫁入謝家這些年, 我父親不曾與你紅過臉,多少人勸說他也不曾動過納妾的心思, 哪怕是明知道你背地裡和男人糾纏不清,這樣都捂不熱你的心嗎?”


  “你父親待我好嗎?”她眼底裡笑意一冷,反問他:“難道不打罵我,不納妾就叫對我好嗎?那我對你不好嗎?我沒有打罵過你,還拿自己的嫁妝來貼補你,為何捂不熱你這顆心, 你對我下毀了我身體的藥時, 可曾想過,我對你的好?”


  謝蘭池更緊地抓住她的手腕, 眉頭一點點蹙緊,她竟然還能詭辯地反問他,“母親又為何不想想,全京城知道你與你的情郎日日苟合, 難道我要感恩戴德地等到你為我生下一個野種弟弟嗎?”


  “舍我一人保住你謝家顏面是嗎?”喬紗已經直勾勾地望著他, 毫不避諱地說:“你既能這樣想, 怎麼還要來怪我下藥送你入宮去?舍你一人保住謝家和喬家百條人命不應該嗎?”


  他緊緊蹙著眉, 頓在她的眼前。


  她說得理直氣壯極了,“我當初原可以殺了你,可我不忍心,留下你這條命,你和你們謝家很該感謝我才是。”


  她譏笑了一聲又說:“還有,少替你父親粉飾他對我的忠貞,他有拿我當過妻子嗎?我不過是為了填補你們謝家的虧空的搖錢樹,他若拿我當妻子就不會新婚之夜丟我一人在房中,更不會冷落我就像冷落一隻不會討好主人的阿貓阿狗。”


  “你該去問問你父親,我為何紅杏出牆,他為何不納妾?”喬紗一點也不隱藏地全倒了出來,“因為你父親厭惡與我同房,因為他不行,成婚多年你父親從來沒有履行過丈夫的責任,他怎麼好意思納妾?”


  她漂亮的臉上盡是問心無愧的表情,“我十幾歲的好人家女兒嫁給他,他看不上我,棄如敝履,我自然要找懂得心疼我的人來心疼我,我有錯嗎?我唯一的錯就是嫁給你父親。”


  謝蘭池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她,從前她怯懦,要麼是避著他,要麼是哭哭啼啼,可她如今驕縱囂張,詭辯得振振有詞。


  “我父親不曾與你同房,你便可以與人私通嗎?”他不可思議地問她。


  “我與人私通,你就可以給我下藥毀了我的身體嗎?”她也不可思議地反問他。


  他被她堵得喉頭腥甜,恨意幾欲要嘔出來,抬手抓住了她細細的脖子,盯著她的臉,她的眼,多麼想要就這樣扭斷她的脖子,多麼想要從她眼睛裡看到一絲絲害怕和悔恨。


  這麼多年她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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