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聽老道士如此說,謝玄便道:“咱們得從死門進?生門出?”


  老道士瞥了謝玄一眼:“咱們此時就在生門。”


  他們現在站的這個位置,是南鬥生門,回頭望去,青玉甬道的盡頭處是一片茫茫霧色,霧中黑影幢幢。


  老道是追擊呼延圖而來,對商王城還真不知關竅,以他的性子,若是孤身一人,非得去闖一闖那更兇險的路。


  可如今身邊兩個不知道術如何的小朋友,還有三個普通人,他就是想以身犯險,也得替他們想一書。


  既然路有兩頭,就先試試那一頭,老道把酒葫蘆一握:“兩位小朋友,既然有緣法,咱們便試一試。”


  謝玄手執桃木劍,小小一手結印,一手叩符,三人走在前邊,鄭開山和那兩名鏢師,每人手中拎著一柄單刀,刀的兩面都由謝玄用朱砂畫上破穢符。


  幾人嚴陣以待,一同走向霧色。


  那些鬼影,方才還像水蛭一般,見人便要吸血,這會兒倒十分禮讓,見老道過來,紛紛讓開腳步,隱到霧色中去。


  謝玄皺著眉頭:“怎麼有些影子還有人樣,有些便圓不圓,扁不扁的。”


  像是怪蟲怪魚,隻是生了四肢手腳。


  老道說道:“有人三魂七魄,這些鬼怪,是活著的時候忽遭橫死,有的抽出魂,有的抽出魄,拿去煉就邪術,餘下的邊角料便在外遊蕩。”


  他這麼說時,口吻中還含些悲天憫人的意思。


  謝玄道:“怪不得這些人想搶一張人皮穿一穿。”


  說得鄭開山幾個頭皮發麻,哪裡還能再起憐憫之心,單刀握在手上,恨不得謝玄能在他們身手畫上符咒。


  老道聽了,問小小:“你可會念《往生經》?咱們一同念經,總算不白來這一趟,叫他們離了這三惡道,死也得個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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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魄永困死人城,上不能升天,下不能轉世,出來遊蕩害人,那也是呼延圖打開了城門,該讓這個魂魄得以安寧。


  小小點點頭,輕聲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脫離苦海,轉世成人。”


  老道士衝謝玄道:“小朋友,可否借你的寶劍一用?”他那柄拂塵失落了,手上隻有這個酒葫蘆,用著不趁手。


  謝玄立刻將劍遞出,老道士沒想到他這樣爽快,點頭贊道:“好小子,我不白用你的,待出去之後,我傳你一套道術。”


  老道的法術,他們確是未曾見過,但謝玄年輕氣盛,聽老道士這話有些看不上他們師門的意思,


  便擺手道:“借劍事小,老前輩不必多禮。”


  老道一聽便笑:“小朋友,術不分黑白,而人分善,難道那呼延圖在我教門中學的便是些惡法了?”


  說著又看向小小:“便是你師妹這雙眼睛,也該在我天師門才能一展所長。”


  謝玄可以不學天師門的道術,但小小的眼睛他不能不關切,衝著老道恭恭敬敬行了個禮:“老前輩若能指點我師妹一二,赴湯蹈火,我絕不皺眉。”


  老道士胡子一翹,笑了起來,打量兩眼小小:“小姑娘,你那二重眼,開了沒有?”


  小小擰眉問道:“什麼是二重眼?”


  老道士“嘖”一聲:“你們師父成日裡都幹什麼了?”白得這樣兩個好徒弟,竟沒悉心教導。


  謝玄臉色不虞,但為了小小又暫且忍耐,心道老前輩的年紀比師父是大得多了,就當是前輩教導。


  老道士一邊用桃木劍斬鬼影,一邊道:“你心念一動,便能看見你心中所系之人,所想之事,是不是?”


  小小第一次開眼,是看見戚紅藥的鬼魂索命,之後的兩回都是看見謝玄,一次是謝玄差點鬼嬰所害,一次是金道靈想刻謝玄的木偶人來魘害他。


  她輕輕點頭,老實說了:“前一次是我心中所想之事,後兩次是心中所系之人。”


  老道士聽她說得這般容易,不由老臉一紅,看向謝玄,就見謝玄也一臉理所當然。


  覺得這兩個小娃娃叫人牙疼,對謝玄道:“你們倆真不如改投了我教,玄門宗法不同,但道理相通,也不必事事都從頭學起了。”


  謝玄皺了眉頭:“老前輩,我敬你為人,但若是辱我師門,咱們便就此別過了。”


  老道士且笑且搖頭:“你這後生娃娃,氣太盛了些,我瞧你踏罡使劍,皆出正統,想必門中管得極嚴,我教門裡可沒有那些勞什子的規矩,能飲酒,能吃葷,還能娶妻。”


  說到“娶妻”二字,眼睛往小小身上一瞥。


  小小臉上滿是不解,反而是謝玄聽明白了,他跟著臉上一紅,一隻手還握著小小的手腕,指尖一顫,對老道士說:“我師父也是允了的。”


  他把小小從桑樹洞子裡掏出來,獻寶似的抱到師父面前,師父便笑:“也好,待你長大了,給你作伴。”


  謝玄那會兒將將記事,問師父什麼是作伴。


  師父笑了,他總是沉著一張臉,那天難得笑得那麼高興,揉揉謝玄的頭頂,對他道:“同食三餐,同度四季,給你當個小媳婦。”


  說完又笑:“給你的小媳婦起個名罷。”


  老道一時驚異,他絕不會瞧錯,謝玄和小小兩人雖露的不多,可踏步用劍,念咒結印,俱是道門正統,紫微宮三上宮的把戲。


  紫微真人那個老牛鼻子,最講究的就是清心寡欲,這輩子都端了一張死人臉,活得十分沒趣味,要他允許徒子徒孫成親,剪了他的胡子,砸了他的丹爐他也不會肯。


  但老道素來灑脫,聽謝玄這麼說,便高看了他們的師父一眼,倒是個不拘小節的,能教出謝玄這麼合他心意的徒弟,若是見著了,倒能對坐飲酒。


  想著又把話繼續往下說:“倘若你神魂強健,便還罷了,可你神魂虛弱,是以每次開眼,你都如大病一場,身體越弱,神魂越虛,久而久之,反噬自身。”


  謝玄大急:“我聽人說能借命固魂,若是此法可行,隻管借我的就是。”


  老道勃然大怒:“放屁放屁,哪個人說的,你再見他便割了他的舌頭,他這是想害死你們倆。”


  金道靈果然沒安好心。


  老道接著又道:“強魂健體,乃是我教門宗法,小姑娘不須怕,我教你法門,比你念那什麼淨心咒管用得多。”


  天師道常與妖魔鬼魂打交道,又有天師以鬼為式神,按紫微宮的法門來練,練個十七八年,神魂自然強健,隻怕小小,等不到十七八年。


  老道士手嘴不停,桃木劍所過之處,鬼影散作黑霧,諸人一邊行一邊談,走了大約半刻,眼前瑩然有光,抬頭一看,臉皆變色。


  面前矗立著的還是商王城,兵丁的頭顱微微側過,每一個兵丁的目光都投在他們身上。


  方才是南鬥生門,此時北鬥死門,一樣城門大開,請君入瓮。


  老道站定了皺皺眉頭:“看來,隻有這一條路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小:原來我這麼隨便的名字就是師兄起的


  謝玄:我也沒辦法,我當時還認識字


  豆豆:我繼續慫著


  師兄到了年紀,應當衝動了,但是環境不允許,環境隻許河蟹


第49章 地下宮


  眼前情狀是不入也得入,幾人掂刀的掂刀,畫符的畫符,一同進入城門內。


  謝玄護著小小走在老道身後,握住她的手腕,輕輕捏了捏,衝她咧嘴一笑。


  雖人在險地,可是心中欣然,若是一直都找不到師父,無人能指點小小的離魂之症,那小小還不知要受多少回離魂之苦。


  老道餘光瞥見,老臉一皺,也不再看這對小鴛鴦,大步往前,朗聲說道:“精炁(音:氣)神,此人之三元,神不走,炁不散,精不漏。三元俱備,五行齊聚,乃四象安和。”


  他不教誦經,不教念咒,隻教小小在子夜相交,神魂最虛,三屍入侵之際,打坐練氣,讓周身之炁遊走上中下三方丹田。


  “你年紀尚小,能守得住心神走一個周天便了不得了。”


  老道士把方法說給小小聽,這法子聽起來容易。但修道之事,實屬逆天行道,修道之人,最難得便是排除雜念,心中清淨。


  雜念一生,擾亂修行,越是年輕,心頭血越熱,譬如謝玄這樣的,不說一個周天,能靜心坐上半刻都十分難得。


  可小小卻不同,她從來心中極靜,思索一回,點了點頭,對老道士說:“隻是如此,倒也不難。”


  老道士心想,小姑娘年紀不很大,口氣倒不小,這入門的功夫才是最難得的,有人練上幾年也難以入門,更別提修為了。


  剛要出言警示,就見她眉間淡漠,塵色不染,一又眼睛霧意濛濛,倒很有些冷眼世間的出塵意味。


  不論是修入世,還修出世,都比旁人要多一段慧根。


  老道鼻間一哧,一時生怒!


  這樣好資質的徒弟,他這輩子也沒遇上一個,怎麼這二人的師父就這麼高運,一收就收了倆。


  悶聲問道:“你們師兄姐弟一共幾人?”


  謝玄對老道士所問無有不答,想想紫微宮一陽觀諸多門下,可師兄弟之間相互傾軋,住的道觀神宮再氣派,也不如小竹屋寧靜悠然。


  在謝玄心中,自家比紫微宮強上許多,回答之中便有得色:“隻有我與師妹兩人。”


  老道士心中更氣,徒不在多在精,像紫微真人那個死人臉老牛鼻子,收了這麼多徒子徒孫有什麼用,拿得出手的又有幾個?


  但又想到他還能挑一挑,自己挑了半輩子,一個也沒收著。大步邁前,吹胡子瞪眼睛,來一個鬼影就斬一個鬼影。


  小小謝玄面面相覷,不知道為什麼老前輩就生氣了,隻好緊跟在他身後。


  桃木劍連日不曾出鞘,在老道手中虎虎生風,鬼影沾著便化成一團黑霧。


  這一路上老道斬鬼,小小念咒。一個頭發花白,風馳電掣;一個豆蔻年華,娉婷婀娜。


  鄭開山幾人跟在他們身後,心中憂懼之情大減,幾步就入了商王城。


  城外飄飄忽忽許多鬼影,有成了人形的,也有不成人形的。


  可入城中之後,城中竟一隻鬼影都未見到,殿臺樓閣拔地而起,青玉鋪路,白玉為磚,寶石為飾,掛著一溜琉璃玲瓏燈,光是一隻燈,拿出去便價值千萬。


  鄭開山與兩個鏢師走在後頭,謝玄聽他說道:“城中必有古怪,要想活命,不能動取一針一線。”


  跟出來十幾人,最後各自奔命,鄭開山心中嘆息,卻也無法可想,一入玄術的圈套,就不是光靠拳頭就能解決的了。


  這一回隻怕又要折掉好些弟兄,龍威鏢局經此重創,隻怕開不下去了。


  鄭開山的買賣眾多,但鄭家是開鏢局起家的,賭檔雖還在,但把祖宗產業給丟了,還是因著小人暗算,他又如何不怒,隻要能夠出去,非得在道門懸賞呼延圖不可。


  兩個鏢師沒有進城奪寶,便是知道輕重,被斬的鬼影還不知是哪一位兄弟,光想想便心中惻然,明白有些東西有命拿,也得有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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