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凌淵又發了個信息過來:【你現在還在圖書館嗎?我去接你再一起過去吧。】
池:【不用了,我這裡過去才十幾分鍾,你從家裡過來還要兜路。】
凌:【可我想早點見到你。】
池:【……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昨晚九點才分開。】
凌:【現在是北京時間上午11:20分,算算時間,我們已經分開十四小時又二十分鍾了。】
池:【……】
凌:【我奶奶一整天沒見到我爺爺的話,就會給他電話問他幾點回家。】
池:【所以呢?】
凌:【我很羨慕我爺爺。】
池漁忍不住笑了:【我也羨慕你有奶奶。】
凌:【……】
怎麼就不按套路出牌呢?
凌:【乖乖在那等我,我二十分鍾左右就到。】
池:【來吧來吧,你好煩呀。】
凌:【心碎了。】
池:【碎?練胸口碎大石呢?】
Advertisement
凌:【……】
凌:【池小魚,你有沒有一點浪漫細胞?】
凌:【既然未來的女朋友沒有,那未來的男朋友隻好身擔重責了,在那等著,我很快就到。】
池漁看著屏幕上的文字,不知想到什麼,驀然笑了,這個少年,想早一點見到她而已,還想那麼多花招。
她慢慢地在廣場上散步,最近氣溫下降得厲害,廣場上的風呼嘯而過,將她的長發吹得凌亂。
池漁將手插進兜裡,準備找個避風的地方等凌淵過來。
這時,兜裡的電話突然響了,拿出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電話,安市那邊打來的。
池漁看著這個電話號碼,以為是那些銷售保險的電話,直接按斷,誰知對方又打了第二次。池漁想,這保險人員可真盡職啊,锲而不舍的,但她實在煩接這種電話,再次按斷。
直到對方打來第三次,池漁才隱隱感覺這可能不是推銷電話。
按下接聽,“喂,你好。”
是一個女性的聲音,很溫柔,“你好,請問這是池漁的電話嗎?”
“是,您是哪位?”
對方似乎松了一口氣,“池漁,我終於找到你了。我是阮星辰,是你爸爸救的那個人。”
池漁一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下意識就不想聽她說話,她不耐煩地說,“你打電話來幹嘛?我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說著,就要掛電話,阮星辰似乎知道她的想法,連忙說道,“池漁,你先不要掛電話,先聽我說,事情我已經解決了,關於你爸的那些流言我也解釋了,也將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發了上網,你不信的話,我可以將網址轉給你看。”
池漁動作一頓,冷聲道:“你確認是解決了?我爸爸清清白白的一個人,死了還要被人這麼說,換誰誰不心寒?”
阮星辰的聲音很溫柔:“是,我明白你的感覺。我跟你說一下我的情況,我是一個建築公司的總負責人,那天是到工地巡查工作,當時石板掉下來的時候,你爸正好經過,一把將我護在身上,結果……”
她聲音哽咽了下,“我也受了很嚴重的傷,差點成植物人,在醫院躺了好幾個月,前段時間才醒過來。醒過來之後,我第一時間就去找救命恩人,然後我的家人告訴我救我的人已經當場……,家裡還留下一個女兒和一位年邁的父親。對不起,池漁,都是因為我才讓你失去父親。”
池漁眼淚刷刷地流下來,“你現在道歉有什麼用?我爸爸又不會回來。”
“對不起,對不起,池漁,我真的很抱歉。”
“嗚嗚嗚……你又不能賠我一個爸爸……”
廣場上的廣告牌被風吹得哐哐作響,像是隨時會掉下來,就像是那一天,向爸爸砸下來的那塊石板,人在災害前,總是顯得弱小又無助。
池漁想,如果爸爸還在,她就不用來鳳城,也不會住在梁家,看白楊的偏心眼,如果爸爸還在的話,她仍是那個活潑開朗的,被池昭捧在手心裡的小公主。
現在,一切都沒了……
她沒爸爸了!
阮星辰也很難受,不停地道歉,“池漁,真的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我會補償你的。還有關於網上那些流言,我已經查清楚也發澄清的公告。需要向你說明的是,那些流言都是我婆家那邊搞出來的事情。”
“我和我老公是大學同學,因為我家的家境比他的好,我婆婆一直看我不順眼,我昏迷這段時間,他們還放棄給我治療,又看我一直在醫院沒醒,便想方設法想將我的公司獨吞了去,然後就了出這樣的昏招往你爸和我這裡潑髒水……”
“幸好我娘家人一直在照顧我,不肯放棄我,找醫生給我治療,也不知是醫療技術太高超還是我的生存意志太強,總之,我醒過來了。幸好我醒過來了,否則我都不知道我的救命恩人還要承受這樣的不白之冤。”
“這段時間沒來找你,是因為我一直在處理婆家這邊的事情,現在我已經離婚並讓他們得到應有的教訓和懲罰。你爸的事情我還上報了相關部門,給他申請了見義勇為的獎金;你原來的學校那邊,我特意去找了你們的校長,向他詳細講清楚了這件事情,他在全校講了話,還讓同學們要明辯是非,不要人雲亦雲。”
“我知道我做這些都不能代表什麼,隻是我真的是非常希望可以給你們一點補償,雖然這些補償微不足道。”
池漁手握著手機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她爸爸何其無辜?她又何其無辜?
阮星辰呢?
她的婆家因為眼前的利益置命懸一線的她於不顧,還利用網絡的力量捏造事實,引導網上輿論,讓她陷入流言蜚語中,她又有什麼錯?
錯的是她的婆家,是貪婪的人心。
阮星辰又說,“池漁,我以後可以來找你嗎?我非常想見你一面,再當面和你說一聲對不起。我聽你爺爺說你在鳳城上高二,學習成績很好,如果生活上有困難可以跟我說,你以後學費我來承擔,包括上大學,讀研究生、博士,甚至出國留學,我都可以承擔。”
池漁沉默了許久,情緒慢慢緩和過來,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啞著嗓著,“不用了,你應該做的都做了,你不再欠我什麼,以後也不要再聯系我了。”
她頓了一下,“也不要去找我爺爺,他年紀大了,受不了刺激。”
最重要的是,她和爺爺不想見她一次,就想起池昭是因她而死的。
阮星辰期待的語氣一滯,小心翼翼的,帶著討好的意味,“那個,池漁,對不起,如果你們不希望看到我的話,我盡量不出現在你面前,但是,我剛才說的話是真心話,如果你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一定要記得來找我。”
池漁沒應是還是不是,她隻是冷靜地說道:“既然把話說清楚了,那便掛了吧。”
不等阮星辰回答,她便將電話掛斷了。
第116章 有人奔赴山,有人奔赴海
池漁收了電話,才發現天色有些陰沉,空氣帶著潮湿,有下雨的跡象。
行人行色匆匆,都想快步趕路,以防等會下雨被雨淋湿。
仿佛眨眼之間,便進入了寒冷的冬天,她一站起來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風灌進脖頸裡,凍得讓人發抖。
池漁縮了縮脖子,將手機關了機扔進書包裡,她不知道自己這會要幹什麼,她腦子裡唯一的想法是:她想獨自一人待一會。
自池昭走後,她已經習慣了所有的事情都獨自去消化,讓時間去化解一切矛盾。
時間能治愈一切。
隻要給她時間,她都能想通的。
就像池昭走了這件事,現在的她已經完全接受了他不在的事實。
但是,當時的她是真的恨阮星辰啊!
恨她為什麼正好會站在石板下,恨,為什麼死的是她爸爸,而不是其他人。
後來網上輿論出來後,她就更恨她了。
現在乍然聽到阮星辰說還了爸爸的清白,她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她是應該笑的吧?
畢竟,爸爸泉下該瞑目了吧?
爸爸是自願救人的,可能在那一瞬間,他也想過生命可能會因此而終止,但他仍去救了。
可是,為什麼她心裡還是難受呢?
池漁低垂著頭,漫無目的地走著,呼嘯的風夾著細細的雨,落到頭上,臉上,衣服上。
很冷。
她猶豫了一下,想找個避風港,但腳下卻不停,仍盲目地朝前走著。
小時候,池漁挺調皮的,喜歡在下著小雨的時候跑出去玩水,被池昭看到,都免不了一頓啰嗦,然後拿著毛巾給她擦頭發,又無可奈何的給她穿上她喜歡的小雨衣和小雨靴。
等穿好後,他才輕輕拍著她的頭說,“小漁,別淋雨,會感冒的。”
她不禁四處張望了下,想在人群中尋找那道熟悉的身影。
可是,沒有。
沒有池昭。
更沒有他的聲音。
耳邊隻有風聲和雨聲。
身後一串單車鈴聲響起,下一刻,單車在她身邊擦身而過。
池漁像是一秒被拉回人間。
她抬起頭看向遠方。
原來,她已經沒有爸爸了啊。
無論她乖不乖,鬧不鬧,就算她再懂事,再也不會在雨中踩水,爸爸都不會回來了。
池漁臉上都是水,她不知道這是雨水還是她的淚水,隻覺得眼睛酸澀得厲害。
不知不覺間,她來到一個幢大樓前,那裡是各學科培訓班的聚集地。
她站在臺階上,看著三三兩兩的路人從大樓裡出來,有的是爸爸牽著女兒的手,女兒蹦蹦跳跳的,和爸爸比劃著方才學到了什麼有趣的東西。
有的是爸爸媽媽一起來的,其中爸爸抱著孩子,媽媽背著書包跟在後面,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還有是一群小孩子,後頭跟著幾個大人,他們在討論等會是吃比薩還是吃火鍋好。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大樓裡再也沒有人出來,雨還沒停,遠處籠罩著一層灰灰白白、朦朦朧朧的薄霧,天地之間似乎隻剩下她一個人。
有人奔赴山,有人奔赴海,都是好風光。
他們走得堅定,因為他們身後都有一個溫暖的避風港,那個避風港,叫做家。
隻有她,家已經散了。
池漁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座火鍋城,招牌上幾隻紅彤彤的辣椒明晃晃的,像是在告訴路上的行人,它們的辣味夠勁,夠辣,快來品嘗。
等等,火鍋……
池漁突然回過神來,她和凌淵約了要去吃火鍋,他說二十分鍾就能到。
現在幾點了?
凌淵還在等她嗎?
剛才因為一直想著爸爸的事情,她竟然將這件事忘得一幹二淨。
從書包裡掏出手機,開了機,看到上面顯示的時間,距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緊接著,手機不斷地震動,有未接來電,有信息,還有微信,數十條記錄不斷地湧入。
全是凌淵的。
池漁鼻頭一酸,眼眶發紅,水汽蔓延上來,瞬間模糊了整個屏幕。
她動了動凍得發僵的手指,打開通訊錄正準備回撥回去,手機一陣震動,是凌淵正打電話過來了。
池漁手忙腳亂地按了接聽,卻因為手指僵硬沒抓穩,手機“啪”得一聲掉在地上,同時響起凌淵發沉的聲音,很急,“池小魚,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