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為第四十三次心理行為記錄……】
夢中的機械聲恍然出現在白離的腦海中，著實將她驚出一身汗。
她勉強地擠出笑容，“你在說什麼？”
斯溫德勒嘴角彎著，還是那副溫和的笑容，說出的話語卻著實駭人，“你失敗了43次，這次是第44次。”
白離呼吸猛然一窒，手下的書頁被她攥緊！
“你……”白離突然慌亂地看向周圍，“這不是夢……！”
“當然不是，”斯溫德勒低頭看書，語氣平靜，“不過我勸你應該表現得正常一點，尤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白離眸中都閃爍著駭然，幾個深呼吸之後，她終於平復不停跳動的心髒。
等到她徹底緩下來，斯溫德勒才繼續問著她每天都會重復的話——
“今晚一起走嗎？”
這次白離沒有拒絕，她木訥地點點頭，因為擔心會惹來其他人的關注，她的幅度很小。
然而在教室的最後方，白離的每個動作都落入了一道冰冷的視線中。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是機甲實戰，心急如焚的白離已經等不了下課時間，為了防止和白砚安遇上，她偷偷趁著自由練習時間逃出課堂。
斯溫德勒已經在校門外等著她了。
比起自己，她像是個隱形人，完全不受到任何老師的注意管轄。
正是晴空萬裡，但斯溫德勒卻打著一把黑色雨傘，亭亭玉立地站在樹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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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之前被保安抓回來的經歷，白離小心翼翼地窺探著保安的視線，卻見他隻是來回闲散地轉悠，就是注意到了她的腳步也隻是斜睨一眼便離開視線。
和之前的差別太大了。
也許隻是因為她還沒出校門……
這樣想著，白離試探性地向走出那條邊界，卻被斯溫德勒一把罩入傘下。
白離幾乎不敢動彈，被斯溫德勒拉著正大光明地走出校門，全程沒有受到任何制止。
白離微微抬頭，黑傘將陽光隔絕在外，覆下的陰影將兩人包裹器重。
“你這把傘……”
“你可以當做信號屏蔽器。”不等白離問，斯溫德勒就回答道。
白離回眸看著她的側臉，眼睫低垂，神色溫和，但與真正的斯溫德勒還是有著不小的差別。
想到她在課上莫名其妙的一句話，白離眉頭輕蹙，“你都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所有，但我隻能告訴你我想告訴的。”
斯溫德勒說著，腳步不停。
隨著她們的步伐，濃霧之外的世界逐漸清晰，卻讓白離再次脊背一僵。
這些濃霧之外不再是繁華的城市，而是一片荒蕪的草原。
像是未經開發的原始世界，隨處可見面目兇殘的異種生物！
遠處還傳來陣陣的咆哮聲，將原本棲息的異種生物驚醒，隨後卻渾身毛發豎立，落荒而逃！
眼見那群異種生物要朝這邊衝來，白離條件發射地想要側身躲避，卻被斯溫德勒抓住了胳膊！
隨後——
隨後她就發現那些異種生物穿過了她們的軀體！
她們就像是光學投影一般，連衣角都未揚起。
白離還清楚地從前面的混亂中看出機甲的影子，在空中留下道道鋒利的刀光！
“這就是……”白離一時怔在原地，“這座城市的本來面貌？是什麼？遊戲副本嗎？”
“你應該能想象的到，類似於【燎原】的全息實訓副本。”
“你是說，我現在在【燎原】裡面？”白離不可置信，“那我的老師和同學都是什麼？副本的NPC？那我呢？是一個喪失意識到玩家，還是一個有了自主意識到人工智能？”
“你不用懷疑你自己的真實性。”斯溫德勒轉過頭看著她，聲音溫潤，話語卻像機械般嚴謹，“邊—C75星帝國實驗室，在編號為138的全息艙內，你已經陷入昏迷143天，靠著營養液補充基本營養元素，現在生命體徵正常。”
“於副本內，相對時間僅僅過去了16個小時，但絕對時間已經過去了204天。”
白離：“相對、絕對時間是指什麼？”
“相對時間是從世界重塑之後開始計算的，你的懷疑與崩潰導致這個世界重塑，所有的一切重新開始。現在是世界重塑後的第16個小時。”斯溫德勒抽空滑動了一下自己的光腦，看清上面的時間後補充，“馬上就是第17個小時了。”
“至於絕對時間是你在這個副本中度過的全部時間，從一切開始時計算，到現在已經過去了204天。很遺憾，在此過程中你試著逃離副本43次，但均以失敗告終。”
四十三……
白離不知道要說自己清醒還是倒霉。
“為什麼我會進入這個副本？”她繼續問。
斯溫德勒：“無可奉告。”
“我猜你也不會告訴我讓我進入副本的是誰。”
斯溫德勒沒有說話，但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
白離不死心，“那你是誰？”
這次斯溫德勒可算是有了反應，她盯著白離，一字一句道：“你認識我。”
“你絕對不是真正的斯溫德勒，如果將這個世界當做【燎原】副本，能隨意控制NPC的軀殼……”白離笑了，“你不會告訴我，你是系統吧？”
“我又認識你，”白離幾乎肯定地說道：“但比起副本的系統，我覺得你的級別會更高一點……”
在人工智能裡，確實有個家喻戶曉的名字——
“梵谷？”
第277章 自由為注13
梵谷：“你很聰明。”
“你的提示太明顯了,說話又像機器一樣。”白離語氣帶著嘲諷，她實在沒有辦法將梵谷當成友軍，“聽起來有點驚悚，沒想到現實世界中的人工智能都有了自主意識。”
意外又驚悚,不過有了完整的世界觀,白離驚駭的阈值都提高了不少。
“我學習了這個女孩平時的說話語調,還是不像嗎？”斯溫德勒低頭看了看自身。
“她的話語裡會有情緒,但你沒有。”
“隻能怪我的創造者沒有教會我如何學習你們的情感。”她的語氣透著一絲惋惜,這會倒像個正常人。
“不是所有的人工智能都有自主意識,我是個例外。”梵谷繼續說：“就連知道我有自主意識的人也很少。”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白離問道：“你既然是系統,難道不應該幫助設計者來壓制我？”
梵谷：“因為你曾在第17次、第28次、第40次循環的時候都發現了我，並向我求助。”
白離沉默半晌,“……你都答應了？”
“當然沒有。——不過你每次循環記憶都會跟著丟失,所以每次都會忘記我曾經拒絕過你。”
白離：“……”
“為什麼這次會答應？”
這次輪到梵谷沉默了,良久她才說：“下一個問題。”
“你說每一次世界重塑我都會忘記上一次循環的事情，為什麼現在會記得？既然你答應了幫助我,為什麼上一次循環的時候不告訴我？”
“記憶的事情你就不能問我了，畢竟你可不止我一個盟友。”斯溫德勒沒有明說,“至於第二個問題，你上次循環情緒太過激動,告訴了你也沒用。你鬧出的動靜不小,就算告訴了你，世界還是會被重塑，接下來你的記憶還是會消失。”
“但這一次不同，你的記憶不僅沒有消失,我們還獲得了一個契機。”
白離心神一動，“什麼契機。”
“一個你可以出去的機會。”
突然,一段急促短暫的鈴聲響起，是學校放學的鈴聲。
斯溫德勒不再解釋，而是撐著傘將白離重新帶入迷霧之中。
再次出來，她們便站到了學校正中央的樹蔭大道上，兩邊結伴而行的學生還在談論著今天聽到的八卦。
斯溫德勒將黑傘收起，白離立即感受到了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白離。”
前方白砚安正站在飛行器旁朝她招手。
她們的出現在別人眼中是那麼自然，沒有惹來一絲異樣的關注。
“記得，”斯溫德勒溫和的聲音再次響起，聲音很小，隻有她們兩個才能聽到，“小心你的家人，老師，以及李典。如果說我是系統，他們就是不受我操控的眼睛，你要是有什麼異常舉動，他們的反饋不會直接投送到我這裡。”
不會投送給梵谷，那麼投送給誰便不言而喻了。
“還有你的日記本，可別在上面寫什麼‘要出去’之類的話。我的程序目的確實是為了監管你，我會從你的日記中體察你的情緒波動，在你有反抗意識到時候上報並重塑世界。到時候就算我有心救你都沒辦法。”
白離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原本還想再問一下斯溫德勒先前所說的“盟友”是誰，就發現她已經不見蹤影。
晚上睡前，白離照例在日記本上寫下一天的經歷和感悟。有了斯溫德勒的提醒，她每句話都寫得格外小心，唯恐又透露些什麼出來。
記完後她合上日記本躺在床上，終於覺得一天的疲憊和驚駭在這時得到些許的緩衝。
“你明天能不能和家裡說說，早餐太清淡了。”
半夢半醒間，白離似乎聽到有人在她耳邊低語。
“實在不行給我準備幾罐辣椒醬吧，一大早看他們忙上忙下的，我沒好意思開口。”
“這個房間我今早翻了一下，一點儲備糧都沒有。你明天記得囤些吃的，就你晚餐吃的丁點，我晚上爬起來的時候總是感覺餓。”
“我這點要求不算過分吧？你們上次讓我做的事情我可全都辦到了，要知道卡那個時間點讓你從光柱上退下來可是很難的，這你得好好犒勞犒勞我——”
白離瞬間從夢中驚醒！
環顧四周，卻是一點動靜也沒發覺。
她等待了半分鍾，異樣沒察覺到，自己的眼皮倒是不停地打架。
想來是夢。
白離繼續躺了回去。
再次閉眼，白離已然置身於一片漆黑之中。她抬眸看著這個空間中心處唯一的光亮，朝著那道光柱走去。
一個人正背對著她面朝光柱坐著，白離走了過去，在離那人三步遠處停下。
“我剛才說的話你聽見沒？”謝爾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她雙手撐著下巴，散漫問道。
“你是誰？”
白離走上前，想繞到那人面前，謝爾卻提前轉了過來。
白離：“！！！”
……
刀光閃爍著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前刺去，剎那間白光迸現，緊接著白離又被一片連綿不絕的掌聲弄得頭昏腦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