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情況突變，濃稠得令人窒息的惡意從四面八方噴湧而來，窗戶那邊已經一點光線都沒有了，甚至連祠堂內部也是如此，除了儀式法陣邊緣還亮著的蠟燭，所有的光都像被吞噬掉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算是蠟燭，也僅僅是自己亮著，並不能照亮任何東西，哪怕將手湊到蠟燭旁邊，也無法被看見。
“來了。”
是楚零在說話，然而因為祠堂內的空氣過於黏膩，她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日裡不一樣，有些模糊有些黏膩，讓姜洄一時間懷疑起說話的人到底是不是她。
“知道了。”姜洄這樣回應著，在聽到自己的聲音也變得跟楚零差不多後，倒是放心不少。
隻有楚零的聲音奇怪或許是有問題，但要是連自己的聲音也奇怪了，那有問題的肯定就是汙染源。
姜洄向來不內耗，她就是很好很厲害，誰要是覺得不對，那就是對方看人的眼光有問題。
“啪——”
姜洄的手打在迷你小巴車的車窗前，兩道亮瞎眼的燈光撕裂了濃稠的黑暗，照亮了前方，也照亮了周圍的景物。
楚零震驚：“這啥？”
姜洄自豪地拍了拍迷你小巴車：“本人精選，亮不亮？”
“亮！太亮了！”楚零喃喃自語，“幸虧這時候我沒切換眼睛，不然就亮瞎了……我可就剩那一個眼珠子了……”
姜洄和楚零在這邊旁若無人的聊天，徹底激怒了汙染源，它可能是覺得自己被看輕了，頓時發出無聲吼叫。
“叫得可真難聽。”
姜洄下意識堵住耳朵，然而發現並沒什麼用，對方的聲音直接響在腦子裡，對她的精神造成著一波接一波的衝擊。
楚零也長大了臉上的裂縫，同樣的音波從她猙獰的嘴裡發出，與汙染源發出的聲音進行對撞，被車燈照亮的地方，甚至能看到空氣中蕩起的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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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洄：不是，你們兩個一言不發就打起來了，有考慮過旁觀者的想法嗎？
“我算明白為什麼其他人都出去了……”
姜洄喃喃自語，她放下手，既然是直接作用在精神上的攻擊，別說堵著耳朵，就算她現在狠心戳破耳膜都沒用，精神依舊會受到攻擊。
在車燈的照射下，姜洄看到原本奄奄一息的楚老爺變得更加憔悴，那樣子特別像是一口氣上不來就得撅過去的樣子。
而一直保持隱身狀態的楚夫人看起來倒還行，依舊站在原先的位置上，然而從她那麻木空洞的眼睛能看出，這個人怕是已經隻剩下了軀殼。
也難怪，除非是跟那個糟老頭一樣的惡心家伙，否則誰會忍心看自己的兒女一個接一個的被當成祭品死去呢？
不過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姜洄的精神接受著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就你們會喊，我就不會嗎？等著，我這就給你們唱首歌！！”
姜洄面露猙獰，雙手放到嘴邊呈喇叭狀，高聲唱著她最近剛開始學的一首歌。
聲音很大，音調很離譜，是原唱和原作聽到之後都會恨不得自己從來沒寫/沒唱過這首歌的程度。
姜洄畢竟有過嚇跑詭異的顯赫戰績，雖然這次敵人改成了汙染源，但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總之，開頭幾句過後，汙染源的音波精神攻擊就減弱了不少，同時弱下來的還有楚零的攻擊，顯然也是受到了影響。
來啊，互相傷害啊！
姜洄繼續放聲唱著，不都是無差別範圍攻擊嗎？就看誰堅持的時間更長唄，她現在倒是不希望汙染源換攻擊方式了，就這樣一直比下去，她對自己的歌聲可是超級有自信的。
音量大、氣力足、會的歌多、續航最長的一次連續唱了5個小時！
然而姜洄不想變，汙染源想變了，它選擇音波攻擊敵人的精神，是因為這是最省力的一種方法，而非它僅有的攻擊方式。
現在既然遇到了狠角色，汙染源決定放棄精神攻擊，轉用物理攻擊，於是一灘無法形容的黑色軟體生物，就這麼出現在了車燈照耀之下。
姜洄：嘔——
楚零：我以前也這樣，多看幾次就好了。
選擇物理攻擊的汙染源很難纏，它的身體雖然笨重，但既能彈射出無數的小號軟泥出來助戰，也能伸出長長的軟泥觸手像鞭子一樣攻擊姜洄和楚零。
楚零應付起來還算遊刃有餘，畢竟打過那麼多次了，姜洄這邊則稍顯狼狽，幸虧有楚零在旁邊進行指點，不然肯定要先挨上幾下。
“姐姐，我來幫你。”
果果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隨後，姜洄就看到一個玩具熊從天而降，降落的時候還在迅速變大，隨後等它“咚”一下跺在地板上後，已經變得和汙染源差不多高，震得屋子都晃了幾下。
玩具熊參戰極大緩解了姜洄的壓力，讓她能從容適應汙染源的攻擊方式，從最初的手忙腳亂，變得像楚零一樣遊刃有餘。
雖說沒有玩具熊，姜洄也能順利度過這個階段，但勢必要吃點苦頭，現在無傷害過關，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於是，姜洄開始展示她炫酷的“片肉”技巧，手中利刃巧妙地削著汙染源身上的東西，一點點削弱它的能量。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持久戰，但好在也隻是一場持久戰。
楚零對於這個老對手太了解了，對方的能力不是很強，但就是很麻煩，如果在對方重新打開返回通道之前不能將之消滅，等待她的將是又一個循環。
之前楚零的攻擊力明顯不夠，但這次加上姜洄和果果的幫忙，勝利指日可待，終結循環的曙光就在眼前，楚零絕對也不會允許自己錯過這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機會。
第172章 楚家古宅的邀請（完）
最終, 汙染源沒能扛過姜洄等人接連不斷的攻擊，它引以為傲的抗揍屬性第一次沒有發揮出應有的效用，碎裂在了所有人面前。
正如楚零之前說過的那樣, 這個汙染源並不算強, 從它賜予楚老爺的防御能力上可見一斑, 就是個抗揍的大怪物。
它最主要的攻擊手段，就是使用音波對敵人進行精神攻擊，如果對手不在乎, 那麼就隻剩下不疼不痒的物理攻擊。
當然, 這個不疼不痒是對楚零而言, 她的身體虛化之後, 汙染物的軟泥打在她身上的傷害十不存一。
同樣，她的攻擊也沒法對軟泥造成太大的傷害, 而對方降臨是有時間限制的，在這個時間內雙方沒有幹掉彼此，那就隻能各回各家，等到下次碰面時再重頭來過。
“這就是為什麼我要一次又一次的循環。”楚零喘著氣，就算她現在被汙染扭曲成了詭異，打這麼一場下來也是很費力氣的，“它就是想耗死我，因為每循環一次, 它就就能從儀式中吸取一次力量，等到我破不了它防御的時候, 就差不多是我的死期了。”
說到這裡, 楚零抬腿踹了一腳倒地的汙染源, 繼續說道：“按照目前的進度來看，再有10幾次吧, 我就會徹底湮滅。”
雖然也有概率成為汙染物真正的傀儡，但楚零已經想好了，真到那時候她就自爆，就算弄不死對方，也絕不讓那玩意兒好受。
“可解決了，還有別的需要打的東西嗎？古宅那邊的軟泥肉山怎麼辦，不會還需要我去放火？”
姜洄也累得夠嗆，她外殼是詭異，但不會飄啊，真的是實打實玩了一場室內攀巖+跑酷的運動，再強的體力也不能連戰6個小時吧。
“章管家會解決的。”楚零站直了身體，目光望向從大門走進來的幾個人，她對為首的章管家點點頭，隨後才淡淡開口，“你們也辛苦了。”
楚零對自家幾個弟弟妹妹的感情很復雜，然而不管有多復雜，經歷了這麼多次循環之後，也隻剩下了平靜。
“這個地方要崩塌了，你們想好自己的去路了嗎？”
普通的汙染區內，汙染物被消滅後，隻要度過緩衝期，所有汙染值沒爆表的人都會回歸現實世界，調查員會來進行善後工作，保證每個人都能在遺忘掉某些事後，回歸正常生活。
然而楚家古宅這個汙染區的真正時間線是75年前，如果他們沒被獻祭成詭異，那麼回到現實世界後，年齡會隨著修正後的時間猛地上竄一大截，少女直接變婆婆，少男直接變爺爺，人生少走一大截路。
可惜人們希望的是“少走一截彎路”，而不是“少走一大截路”，就算是能在兩個時間線上來回橫跳的章管家，也不保證當自己真的完全去到現實世界後，一定還能繼續活著。
要是生不如死也就算了，但現在大仇得報，楚零等人都恢復了自由身，既不用擔心循環，也不用怕被老東西控制，她們當然希望能繼續活下去，而不是“大仇得報，死而無憾”。
楚零的遺憾多著呢，她可不想就這麼死了。
“看來大姐你已經想好了去路。”空中隱隱聚起了一個模糊的少女形象，那是之前在儀式中直接爆開的楚家幼女，“能帶我們一起嗎？”
“兩個選擇。”楚零豎起兩根手指，隨後壓下一根，“第一個，跟調查員合作，他們會出手幫我們穩固靈魂和新身體之間的聯系，然後安排住宿以及未來一段時間的生活，但我們必須與他們籤訂一份10年的合約，在此期間以特殊調查員的身份，幫他們做事。”
說完，楚零等了大概2分鍾左右，似乎是在給他們消化的時間。隨後，她壓下了另一根手指，繼續開口。
“第二個，當一名自由的詭異，這是我給我自己選的路，調查員那邊幫不上什麼忙，能否扛過最終考驗以及是否能熬過去，全看我自己。”
怪談世界中，精神力高的人死亡之後會變成詭異，被汙染扭曲後的人隻要能離開汙染區，也會變成詭異。
但前提是，他們得先熬過自我認知的階段，不然隻能成為依靠本能生存的低級詭異，而非依舊擁有自身靈魂的高級詭異。
很兇險，但具有很大的誘惑力，楚零實在厭倦了被人操控的生活，哪怕是雙方都同意的契約，隻在需要的時候幫忙，也讓她有一種渾身不舒服的感覺。
楚家的其他人並沒有立刻做出選擇，楚零也不催促對方，反正等需要做決定時也是每個人自己的事，跟她沒有關系。
“大小姐的選擇，也是我的選擇。”章管家走過來，對楚零微微彎腰，他的命是楚零給的，也隻認她這一個主人。
楚零面對章管家時，收斂了臉上的猙獰：“那就帶著母親一起，我們可以……”
“咳咳——”姜洄打斷了楚零的話，她指了指地上的汙染源屍體，說道，“你們有話可以私下裡說，我這邊報完仇了，打算離開這晦氣地方，所以——戰利品怎麼算？”
楚零不在乎地擺擺手：“你想要就拿走，還有這宅子裡的其他東西，看中什麼就拿什麼，隨意。”
對於楚零的話，楚二沒有想法，一副“我姐說了算”的樣子。
但楚三、楚四和隻剩下虛影的楚五對此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但在楚零的注視下，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楚三、楚四、楚五：嚶嚶嚶，大姐好兇，惹不起惹不起，家產我們不要了還不行麼。
姜洄聽楚零這麼說，立刻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渾身都有勁兒，如果小巴車能裝得下，她甚至能把整個楚家古宅全都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