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耿夫人摟著耿世清,牢牢護住,“我隻有這一個兒子...你們處置他,先處置了我!”


  周淮康眉頭緊鎖,面孔像灑了墨汁,一團焦黑。


  “處置是後話。”周京臣摘下掛在椅背的西裝,重新穿上,一顆顆系扣子,“周、耿兩家的親朋好友都在包廂,訂婚宴怎樣圓滿收場,最大限度降低雙方的負面影響,才是當務之急。世清雖然有騙婚的嫌疑,但我相信耿先生與耿夫人同樣蒙在鼓裡,對嗎?”


  “對——”耿夫人順坡下,又意識到騙婚的罪名太大,她辯解著,“世清不是騙婚,他隻談過女朋友,他和胡生去牛郎館...純屬好奇貪玩而已。”


  “打女人也是貪玩嗎?”周京臣戾氣十足,高挑削瘦的身型仿佛一堵堅實不摧的銅牆鐵壁,杵在耿夫人面前。


  耿夫人自知理虧,泄氣了,服軟了,“世清沒福氣...配不上禧兒。”


  “媽!”耿世清的醉意散了六七分,“你不讓我娶禧兒了?”


  周京臣目光鋒利如刀,一刀刀剜割著耿世清的皮肉,割得他頭皮發麻。


  “你背負這麼大的爛攤子,娶禧兒?”男人氣場陰鸷,語調也幽森,“她嫁給你,大好青春獨守空房,還是任由你吃了藥發瘋折磨?”


  耿世清一縮脖子,沒膽量爭了。


  周夫人喝了一口茶水,有心圓個場,奈何耿世清實在荒唐,終是什麼也沒講。


  “我的處理方式,父親認為穩妥嗎?”周京臣徵求周淮康的意見。


  周淮康腦袋嗡嗡的,大手一揮,“你掂量辦。”


  程禧捂住嘴,眼淚決堤一般,整個人劇烈顫抖著。


第85章 哥哥,你行嗎


  從地獄到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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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大悲大喜。


  舉行儀式的時候,她心死了大半。


  周京臣接受耿世清的敬酒,她更是心如死灰。


  耿家是一座金絲籠,她嫁進去,和囚犯沒有任何區別。


  等待她的,是在富麗堂皇的籠中漸漸枯萎,凋零至死。


  “我先帶禧兒去敬酒。”周京臣拉門,“後續周家與耿家共同商議取消結婚的對外聲明。”


  從包廂出來,周京臣摸褲兜,咬出一支煙,直奔走廊盡頭,倚著敞開的窗戶點燃。


  對面是公共盥洗池,程禧跟上去,擰開水龍頭,搓洗旗袍。


  耿先生一怒掀翻了餐桌,有菜湯濺在旗袍下擺,一灘黃黃的汙漬。


  她擠出一抔洗手液,一邊搓,一邊瞧鏡子。


  “你以前不抽煙。”


  周京臣眼底是閃爍的火苗,火苗之下,是暗湧。


  “解除婚約的消息是過幾天公開嗎?”程禧小心翼翼試探。


  她怕夜長夢多,早日劃清界限,早日解脫。


  男人闔目,仰起頭,唇邊是濃稠的霧。


  他癮小,煙霧未深入鼻腔和肺,簡單在口腔和喉嚨滾一遭,便吐出。


  周京臣不出聲,她也不問了。


  一枝枝桃花在窗柩外肆意搖晃,風吹落花瓣在他肩頭,他向來不是憐香惜玉的男人,直接拂掉。


  五分鍾,周京臣熄滅了煙。


  越過她,原路返回。


  程禧望著他背影,走廊有多長,她望了有多久,“她們揭發耿世清,是你安排的嗎?”


  他沒回頭,亦沒答復。


  “你囚禁了胡生,逼他錄制視頻的。”她喊,“哥哥。”


  周京臣止步。


  程禧上前,擦了擦他西服袖口沾染的煙灰。


  男人沉默注視她,圓潤白膩的小手一點點為他擦幹淨,抻平整。


  他蹙眉,手臂一抬,抽離她。


  推開2號包廂的門。


  空氣中仍舊彌漫著他衣服的味道。


  他卻像一陣風,消失在那扇門裡。


  程禧一愣。


  “禧兒,進屋呀!”門又打開,耿世清的大姐親昵握住她的手,“世清腿疼,辛苦你招待客人了。”


  周京臣正在給大姐夫敬酒,大姐夫和大姐同歲,四十出頭,略彎下腰接他的酒。


  “你過來。”周京臣叫她。


  程禧走進包廂。


  “妹妹飲不了酒,她敬,我當大哥的喝,諸位別挑理。”周京臣說完,看了她一眼。


  她乖乖端起酒杯,“大姐,大姐夫...”


  “耿大小姐,溫先生。”周京臣引導她,“世清的大姐夫姓溫。”


  大姐笑容一僵。


  賓客們也面面相覷,猜不透他用意。


  程禧按照他教的,又稱呼了一遍。


  周京臣揚下巴,示意二姐,“這位是耿二小姐,世清的二姐夫在國外,不方便趕回,來日有機會你們見一面,沒機會是緣分未到。”


  “周公子,什麼意思?”大姐茫然,“禧兒和世清都訂婚了,這麼稱呼太生疏了吧。”


  “耿大小姐今晚回娘家嗎。”周京臣所問非所答,“你回去一趟,一切真相大白。我讓禧兒這麼稱呼,自然有這麼稱呼的緣故。”


  大姐表情不太和善,沒喝程禧的敬酒,匆匆去1號包廂。


  大姐夫倒是喝了,周京臣也陪著喝了。


  二姐接到一通電話,慌慌張張離席。


  敬完了2號包廂,程禧跟著周京臣去3號,賓客大多是熟人,周家、耿家算是同一圈子的,人脈有交集,周京臣遊刃有餘應酬著,程禧挨個敬,他挨個喝,一輪敬下來,他呼吸不穩,臉也紅了,眼睛迷離。


  程禧扶著他,分擔一部分的重量。


  “哥哥,你行嗎?”


  周京臣低頭,含了酒氣的唇虛虛實實貼在她面頰,“行什麼。”


  她胳膊夾住他腰,襯衫皺巴巴的,包裹著勁窄結實的腰骨,皮帶觸手生涼,冷得程禧一激靈。


  “周叔叔和周阿姨已經走了。”


  程禧一直盯著1號包廂的動靜,周淮康夫婦剛離開,大姐和二姐架著耿世清緊隨其後。


  徽園的後門停了一輛救護車。


  耿世清似乎受傷了。


  不曉得是自殘,還是耿先生打的。


  周京臣扯開衣領,脖頸和胸膛同樣是一大片紅暈。


  這副模樣既懶散又野蠻。


  “刷牙了嗎。”他音色沙啞。


  程禧明白他指什麼,“耿世清沒吻進來。”


  周京臣靠著牆,打量她紅唇。


  片刻,他拇指一蹭,露出她原本的唇色。


  淺淺的粉白。


  耿世清吻過的紅唇格外礙眼。


  周京臣支撐到送完賓客,才上車回周家。


  周淮康夫婦的車速度慢,這輛車速度快,差不多前後腳進家門。


  何姨歡天喜地在玄關迎接,“夫人高興得昏頭了,連訂婚帖也丟了,幸好家裡有備份,沒耽誤吉時吧?”


  訂婚帖是另一名保姆送到徽園的,現場搞得一塌糊塗,何姨還不知情,走在後面的保姆朝她使眼色,警告她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周淮康換了居家服,去書房。


  狠狠一摔門。


  周夫人一意孤行把程禧嫁給耿世清,導致了這場風波,周淮康顯然對她極其不滿。


  老宅的保姆佣人察覺出氣氛不和睦,躡手躡腳幹活兒,大氣不敢喘。


  “禧兒,你上樓。”周夫人命令,“京臣留下。”


  她脫了外套,坐在沙發上,“耿家招惹了什麼人?又是胡生,又是女人,商量好似的,衝著耿世清大喜日子來的。”


  “耿先生才五十多歲,在仕途平步青雲,兩個女兒女婿出類拔萃,必定是同僚的眼中釘,肉中刺。”


  周京臣神色平靜,斟了一杯解酒的濃茶遞給周夫人,“耿世清劣跡斑斑,我雖然幫他封口了一次,但他本性難改,早晚會聲名狼藉。如果繼續聯姻,萬一哪天曝光,周家上上下下無法做人了。程禧終歸是您撫養長大的,推她進火坑會被圈子議論恥笑,父親一生光明磊落,名譽也毀於一旦了。”


  他自己也斟了一杯茶,“所以我擅自做主,終結了這門親事,希望母親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周夫人瞥那杯茶,又瞥他,“禧兒今天訂婚,世清就鬧醜聞了,是不是太巧合了?”


第86章 華菁菁的羞辱


  “確實巧合。”周京臣幹脆承認,毫不怯場,毫不心虛。


  周夫人一噎。


  本以為他會粉飾太平,洗清自己的嫌疑,他倒誠實。


  “為什麼巧合呢?”


  周京臣撂下手中的茶,“我正打算向您匯報。”


  一旁的司機呈上檔案袋。


  周夫人一瞟,是雲航集團項目匯總。


  她不解,“和葉柏南的公司有什麼關系?”


  “雲航集團有一筆5億利潤的國際訂單,北航集團同樣感興趣,我和葉柏南在競爭過程中,他敗,我勝。”周京臣鎮靜自若,真假參半,“合作方是一名女負責人,叫南茜,葉柏南不惜以身相許,交換這筆訂單,卻敗在我手上,他咽不下這口氣,又抓不到我的漏洞,於是瞄準了禧兒和世清的喜宴,給周家添堵,令周家難堪。”


  司機掃了他一眼。


  睜眼說瞎話又無懈可擊的功力,還得是周公子。


  禍水東引,引到葉柏南頭上了。


  他全身而退。


  周夫人一怔,“你也以身相許了?”


  司機嗆得咳嗽,唾沫四濺。


  低著頭退出客廳。


  “我沒有。”周京臣又端起茶杯,“我是正經手段贏的。”


  周夫人半信半疑,“商場競爭有輸有贏,為了一筆訂單,得罪耿家?”


  “當然不僅僅是訂單,是多方面的因素。”他喝完茶,挑揀著果盤內的水果,“葉柏南不是相中禧兒了嗎?與耿家為敵,肯定會和葉家夫婦商量,有家族支持,葉柏南才敢行動。”


  周夫人眯眼。


  是了。


  淮康昨天講過,葉家夫婦私下約他,想撮合柏南和禧兒重新交往。


  十分誠懇。


  禧兒嫁耿世清,圈子基本傳遍了。


  若不是葉柏南真動心了,真舍不得,精明的葉家夫婦沒道理冒險,搶耿家的準兒媳。


  意味著兩家在臺面上打擂。


  是仇人了。


  “你的意思呢?”周夫人試探。


  “現階段選擇哪家的公子,證明在周家眼中對方比耿世清強,耿家夫婦會痛快嗎。”


  周京臣點到為止,起身上樓。


  周夫人在沙發上又坐了一會兒,也上樓,去書房。


  “禧兒的婚事不用你張羅了。”周淮康在書桌後翻著書,小床鋪了毯子,顯然是不回主臥睡了。


  和周夫人分居。


  發展到這副局面,周夫人心中也有怨氣,“聯姻耿家是你提議的,你全部怪我嗎?”


  “自從耿世清欺負了禧兒,搞得那麼荒唐,我已經不同意了!”周淮康氣惱她推卸責任,“訂婚宴前夕你振振有詞,非要禧兒嫁他,結果呢?”


  周夫人不甘示弱,“你與耿先生是同僚,耿家什麼情況你不了解嗎?”


  “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了解,我去哪了解?”周淮康合上書,憤怒一摔,“我做主了,和柏南相處試一試。”


  “不行!”周夫人嚴厲拒絕,“耿家一定調查來龍去脈,這次風波的幕後主使就是葉家,耿家不會饒恕葉家,禧兒跟了柏南,咱們是公然打耿先生的臉!等你退休了,沒勢力了,耿家報復京臣呢?”


  周淮康耷拉著眼皮,滿是愁容。


  “從政的折騰經商的,活活折騰死。”周夫人走過去,給他披了一件外套,“雖然是耿家的問題,周家配合得夠體面了,但耿夫人不是省油的燈,她溺愛世清,興許恨透了我們解除婚約,你不得不考慮京臣的處境,禧兒不能跟柏南了。”


  “你先出去吧。”周淮康煩躁至極,伸手關了臺燈。


  周京臣頭疼了一宿,凌晨又吐了。


  他喝了差不多有一斤白酒。


  程禧也一夜未眠,聽著隔壁的動靜。


  兩點鍾,何姨煮了醒酒湯送進屋。


  六點天蒙蒙亮,他勉強睡了一覺。


  ......


  第二天早晨周京臣下樓,看到客廳內的女人,步伐一頓,“你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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