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千千萬萬的花和燈,在那雙眼睛裡黯然失色。


  “我逛遍整條街,買了這支折扇。”她腋下夾著相框,手捻開扇子骨,“天下第一美人。”


  男人仍舊沉默。


  眼睛依稀蘊了笑意。


  “符合我嗎。”


  他搖頭。


  程禧撇嘴,“不爭第一了,普通美人符合我嗎?”


  這次,是點頭。


  “我也買了一支送你。”程禧捻開,“天下第一才子。”


  他沒反應。


  隱隱是不高興的。


  程禧一把摘掉他的面具。


  那一張臉裹在光影裡,風華清雋,寒氣逼人。


  周京臣的面具竟然和葉柏南是同款,而且都是白衣白褲,她摘得急,燈又晃,來不及辨認。


  她後退。


  “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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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京臣俯視她,分明在笑,卻笑得陰森駭人,“怎麼不在酒店等我?”


  程禧搓著手,“我等了。”


  “在這裡等嗎?”


  她啞口無言。


  知道他惱了。


  “送我的?”周京臣望著“天下第一才子的”扇子,“既然是送我的,回酒店再送。”


  程禧一顫。


  回酒店...


  他是要住在她的房間了。


  “大哥誤會了。”葉柏南緩緩從後面跟上來,拎著面具,“我陪禧禧散散心,這把扇子,是送我的。”


  周京臣眉宇間結了一層冰霜。


  “去那邊。”程禧害怕,拽著葉柏南,朝反方向走。


  他縱容,任由她拽,不忘回過頭,“大哥,先告辭了。”


  周京臣佇立在花燈的盡頭,沒說話。


  “你哥哥過來,為什麼躲。”葉柏南像是完全不知情,沒有探究,隻有認真。


  “我討厭他。”


  “為什麼討厭?”


  程禧憤懑,“他霸道,欺負人。”


  “平常欺負你嗎。”


  “欺負。”


  葉柏南不禁發笑,“禧禧討厭誰,我也討厭。”他頓了一秒,“我幫你報仇。”


  拐了彎,程禧步伐慢了,踩地上的影子。


  “如果有一日,周家人包括你哥哥,再也不能欺負你了,他們失去自由,甚至一無所有,你會開心還是傷心?”


  這雲淡風輕的一句,又深意十足。


  她一愣。


  葉柏南看出她的迷茫,“是假設而已。”


  “周家人沒欺負,周阿姨養大我了,聽她的話是報答。”程禧抱著相框,“我不開心。”


  “那你哥哥呢。”


  程禧心不在焉翻相框,“我和他之間,有怨,有氣,但沒有深仇大恨。”


  葉柏南面容平靜,一步步走著。


  許久,他說,“禧禧重情重義。”


第161章 病逝


  東南巷的交叉口搭了一座臺子。


  猜燈謎的。


  彩頭兒是芙蓉村的一壇老窖白酒。


  程禧鑽進去,葉柏南護著她,無奈護不住,她靈活,學舞蹈的身段兒也軟,沒骨頭的細柳條兒,一眨眼,突出重圍站在第一排了。


  他胳膊繞過她腰,發了力擋住,小臂肌肉的筋絡緊繃,防止後排衝撞她。


  活動快結束了,高臺的龍鳳柱上隻剩一個謎面帖:有肚沒腿,有頭沒尾。


  葉柏南望向帖子,半分鍾的工夫,他開口,“是手指。有手指肚,沒有手指腿,有手指頭,沒有手指尾。”


  臺上的禮儀小姐端了一壇五斤的酒,遞給他,“恭喜先生,猜中了。”


  程禧舔了下唇,“我收回那句話。”


  “哪句?”他一手捧酒壇子,一手牽住她,擠出去。


  她小聲,“你的基因挺好,不需要愛因斯坦挽救了。”


  葉柏南笑了一聲,“我可以挽救你。”


  程禧錯愕,“我基因不好?”


  “笨也有笨的好。”


  燈火拖出他長長的影子,越走越遠,越拖越長,仿佛無盡無休。


  深夜10點,周京臣發來一條短信。


  華夫人在ICU病逝。


  腦出血,全身器官衰竭。


  吊命吊了一個多月,耗得油盡燈枯了。


  周京臣乘坐10點38分的末班高鐵趕回去,程禧趕不上了,葉柏南直接從中順基業的工地調了民工,開車走高速。


  回到老宅,是第二天早晨7點。


  庭院的雙囍燈籠和紅地毯已經撤了,落地窗的紫紅色窗簾也換成了乳白色。


  世家豪門的為人處世,是挑不出一丁點兒漏洞的那種體面,親家、故友、世交,凡是同盟的關系,紅白事、兒女事,一絲一毫不馬虎,辦得漂漂亮亮,關系也更牢固。


  程禧瞟了一眼院門外的軍綠色吉普。


  插了國旗。


  看配置規格,十有八九是華菁菁大伯父的座駕。


  保姆這會兒在招待喪葬負責人,她躡手躡腳溜上去,“華夫人的喪儀是周家辦?”


  保姆“噓”,拉著她去餐廳,“中午12點,市裡的1號吊唁廳。”


  1號吊唁廳是權貴大人物召開“家屬慰問儀式”和“告別大會”的場地,一部分區、市級的官員會親自到場致哀。華團長死後,華夫人作為遺孀,一無貢獻,二無職銜,不夠資格進入1號吊唁廳,明顯是託了周淮康的面子。


  周副市長的親家母,自然有資格獲此殊榮了。


  以後,華菁菁的兒媳名分也板上釘釘了,這是周家給她抬尊榮。


  “華家二房沒人了,按道理是大房和三房的長輩主持喪儀,周公子主動大包大攬了,送嶽母最後一程。”


  程禧心口一鈍,鐮刀割似的。


  周京臣是好女婿,好未婚夫。


  對華家,對未婚妻,無一不是妥帖,周全。


  那她的母親呢。


  雖衣食無憂,又何嘗不是他手中的籌碼,她連見一面,也得討好他。


  “華大伯也在嗎?”


  “在茶室呢!華小姐哭的喲——”保姆連聲嘖嘖,扭頭和喪葬負責人介紹程禧,“這位是我家小姐,您教一教流程。”


  程禧確實不懂家屬的禮儀。


  程父死得難堪,草草火化了,程家的親戚私下又避之不及,迄今為止,她隻參加過華團長的葬禮,是賓客的身份,家屬答謝的規矩她一竅不通。


  ......


  程禧進客廳,周夫人正坐在沙發上安排白事宴的桌位號。


  權貴圈的在1、2、3號桌,富豪圈的在4、5、6號桌,教育文化界人士在7、8號桌,一共8桌,64個座位。


  能上桌的,是貴賓,大多數吊唁的賓客是不留下吃宴席的。


  程禧走過去,“周阿姨,我媽媽被——”


  “禧兒啊!”周夫人不耐煩打斷,“華家、周家忙得團團轉,死者為大,先別提你母親了,她不愁吃喝,不愁活著,你有什麼不滿呢——哎!糕點打包了嗎?”周夫人推開程禧,匆匆往餐廳走,指揮著保姆佣人,“白糕、花糕、水果、各要七盤...”


  一身素黑的周淮康這時下樓,“禧兒,發什麼呆呢,不舒服?”


  程禧張了張嘴,嗓音嘶啞,“沒有。”


  周淮康手背貼她額頭,“倒是不燒,你回屋睡一覺,一樓吵,二樓書房清靜。”


  他說完,環顧四周,“柏南呢。”


  “回家接葉叔叔和葉阿姨了。”


  周淮康神色不自在,“柏南自己來就行了,折騰老葉夫婦幹什麼...”


  他有不祥的預感。


  三天後,人間天堂大排查,而他遲遲沒動作,估計老葉要出手了。


  周家會面臨一場史無前例的風波。


  “你哥哥呢!”周淮康驀地想到周京臣。


  倘若葉嘉良是獅子,柏南是猛虎,那麼京臣是一匹狼。


  獅虎暴露在明處,狼蟄伏在暗處。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哥哥在茶室。”程禧咬了咬牙,“周叔叔...我媽媽在哥哥手上。”


  周淮康剛要去茶室,聞言一怔,“什麼意思。”


  “哥哥辦理轉院了,不允許我見。”


  “不許你見你母親?”周淮康一頭霧水,“原因呢。”


  程禧心知肚明,除了聯姻是周京臣無法抗拒的,因為他要繼承李氏家族,李老太爺有遺囑,繼承人必須聯姻,其餘的大事小事,周淮康夫婦管不了他。


  即使她告訴周淮康,周京臣在逼她屈服,這樣的“家族豔聞”,隻能掩蓋,萬一鬧大,也是怪在她頭上,絕不是怪周家的獨生子。


  任何家族,陷入外界輿論,一定是保親子,棄養女。


  “周叔叔,您和哥哥商量,同意我每周去療養院見一面。”程禧沒講原因,隻講了請求。


  周淮康思索了片刻,“我不清楚你哥哥的心思,但我會給你做主,見母親是天經地義,他攔什麼,簡直荒唐!”


  地下茶室的木門忽然打開,周京臣穿著居家服,衣領湿了一塊,似乎是眼淚。


  他一邊解扣子,一邊招呼保姆,“洗了吧。”又去衣帽間,換了一套新的。


  保姆追在他身後,“我煲了紅棗雞湯,勸華小姐喝一碗吧,她一天沒吃東西了。”


  “拿給我。”


  周京臣接過湯碗,準備原路返回,周淮康叫住他,“禧兒的母親呢?”


第162章 周京臣,是你逼我的


  周京臣微微側身,望向程禧。


  眼底蒙了一層烏雲。


  “在療養院,您今天怎麼問起她了?”


  程禧攥著拳。


  他一貫有規矩,連老宅的保姆也喊阿姨,輪到程母了,喊“她”,而不是“程阿姨”。


  衝這段露水情緣,喊她母親一聲阿姨,也應當的。


  怪不得華菁菁沒將她放眼裡。


  周京臣什麼態度,華菁菁有樣學樣了。


  “禧兒說,你不許她見母親?”周淮康語氣慍怒,“周家的家訓,禮、義、仁、孝、德,孝佔其一,禧兒探望服侍母親,是孝道,你阻止什麼?”


  “程禧,我阻止你見你母親了?”周京臣臉上風起雲湧,有威脅,有荒誕,“有需要,可以提,別撒謊,清楚嗎?”


  四目相視,他眼底的烏雲加深了。


  她低頭。


  告狀周京臣,是一面之詞,沒證據。


  療養院的醫護人員大概率也統一了口風,沒有不許她見。


  繼續咬,反而惹惱了他。


  “哥哥,我周末去見,行嗎。”周京臣逼她,她也逼他一把。


  “行啊。”他似笑不笑的,“你忙著戀愛,沒時間見母親,賴到我頭上了?”


  程禧不吵不鬧,平復了情緒,“周叔叔,哥哥同意了。”


  周淮康分辨不出孰是孰非了,各有各的理,揮了揮手,“罷了,該見去見。京臣,你少欺負她!禧兒再告你的狀,我踢你!”


  周京臣視線在程禧身上,陰森森的,“有葉柏南在,誰會欺負她呢。”


  周淮康心一揪,差點耽擱了正事,疾步出去,“跟我來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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