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沒瞞。”周京臣撇開頭,端著水潑掉,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閉上眼。


  拳頭攥得錐心的痛。


  冰山一角,在浮出水面。


  他和她之間,是命,是天意,是無解。


  “哥哥。”她叫。


  周京臣睜開眼,出去。


  隨手扯松了領口,“在任何地方,你老老實實的,記住了嗎?”


  程禧埋在枕頭底下,聲音發悶,“記住了。”


  他上床。


  “你躺沙發——”她手肘撞他。


  周京臣挪遠了一寸,“我躺在床邊,壓不到你。”


  “有一股味兒...”程禧不依不饒。


  “我沒抽煙。”他耐著性子,“我換衣服了。”


  程禧左腳抵住他膝蓋,不同意他上床,“你有汗味。”


  她倔,周京臣也倔,掀開被子,硬生生擠,“我根本沒出汗!”


  “現在胎不穩...不行。”程禧踹他,“起碼要五個月以後。”她一琢磨,又改口,“五個月也不行...你不溫柔,太粗魯,會傷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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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愣住,明白她抗拒什麼了。


  “我像禽獸嗎?”周京臣捏住她左腳,“我對孕婦沒興趣。”他拇指無意剐蹭她腳心,厚厚的繭子刺激得程禧脊梁骨發麻。


  周京臣又捏住她右腳,居高臨下俯瞰她,“我粗魯?”


  她蜷縮,咬著被角,“反正疼。”


  “次次疼?”


  程禧點頭。


  他更愣住了。


  四目相視的半分鍾,她先移開,周京臣躬下身,懸空的姿勢,臂膀肌肉賁張,腰腹一塊塊的壁壘,溝壑縱橫交錯,不是情欲勝似情欲的味道。


  在灼白的光影裡,他眉頭微蹙。


  “沒舒服過?”


  她歪腦袋,迷茫,“舒服什麼?”


  這神態,周京臣如遭雷劈。


  下一秒,程禧噗嗤笑,“哥哥,我又騙你了——”


  周京臣摁住她胳膊,翻了個個兒,掐擰她屁股,“我才警告你老實,你是聾了,是忘了?”


  護士這時敲門,“孕婦白天受驚嚇了,家屬多些耐心。”


  “他家暴我。”程禧捋了捋頭發。


  護士看著周京臣。


  他卷起西褲,露出膝蓋,“她踢的。”


  這位男家屬衣冠楚楚,講話斯文,相貌又好,護士看他不像打女人的,“孕婦不要大幅度的動作啊!家屬也注意。”


  護士走後,程禧繼續歪腦袋,“你掐啊。”


  周京臣咽下這口氣,伸手熄了燈。


  一團漆黑中,他摟她的腰。


  他長了一張白皙面皮兒,分明是如玉如珠的粉墨公子,身軀卻猶如鋼鐵,力量堅實,體溫又炙熱。


  一貼近,那種侵略勁兒,程禧燒得慌。


  “我痒...”她在周京臣懷裡蠕動。


  “沈承瀚告訴我,三個月開始顯懷。”他掌心貼著她腹部,細細撫摸,感受是軟軟的,仍舊平坦,“變大,變圓潤。”


  程禧扭頭,“會胖嗎?”


  他濃鬱幽邃的輪廓,融著清清冷冷的月色,挨在她額頭。


  “不胖,是豐腴。”


  周京臣沒惹她不高興。


  胖,她忌諱。


  畢竟學跳舞的。


  肉不是按“斤”計算的,是按“兩”計算,胖一兩,馬上節食。


  “豐腴...”程禧仰躺著,視線裡是天花板,是他的臉,又豔麗、成熟風韻的臉,密密的青色胡茬,線條剛毅的下颌,男人味十足。


  “你喜歡豐腴的,喜歡苗條的?”


  特殊情況,特殊答案,“豐腴的。”


  “那我以前苗條,你不喜歡了?”


  周京臣胸腔一緊,懈怠了。


  “喜歡苗條的。”


  “那我後面豐腴了,你不喜歡?”程禧表情不大好了。


  周京臣腦仁嗡嗡地。


  他下床。


  程禧拽住,“去哪。”


第241章 介入他和程禧,給他添堵


  “睡沙發。”


  “你不睡床了?”她側臥,面向周京臣,“我煩著你了。”


  北航集團擔任了七年工程師,三年總工程師。


  大大小的設計圖,基地技術研發,他負責的項目不計其數。


  這樣難搞的,倒是頭一回遇上。


  沈承瀚說,孕婦心情起伏大,思維跳躍,要順著,哄著。


  懷胎十月,有的熬。


  “我怕壓到你。”


  程禧分了他一半被子,“你睡床邊。”


  周京臣沒轍了,重新躺下。


  “哥哥。”


  “嗯。”


  “我頭禿了,你還喜歡我嗎。”


  他徹底逗笑,“戴假發。”


  “有皺紋了呢。”


  “好了——”周京臣給她蓋被子,“先睡覺。”


  程禧一連幾夜都沒睡好。


  一是陌生環境,認床;二是吳老板折騰了那一出,她心裡不踏實。


  這一夜,睡得格外安穩。


  天蒙蒙亮,周京臣接了一通電話。


  他委託值班護士照顧病房,匆匆下樓。


  棕色面包車泊在停車場,開著雙閃。


  後門半敞,一伙黑衣人。


  中間是司機,雙手雙腳綁了麻繩,狼狽窩在那。


  “周公子。”為首的黑衣人拉車門,“一天不吃不喝不撒尿,他還是不交代。”


  “搜查手機了嗎?”


  “查了,五個通話記錄,全部是李家老宅的座機。”


  周京臣皺眉。


  李宅...


  又指向周夫人了。


  “葉柏南星期二晚上搬出李家,星期三在煙城留宿,昨晚住在青城的酒店,一共訂了四晚。”黑衣人詳細匯報,“在青城、煙城兩市要待四天。”


  周淮康夫婦鬧離婚,李家內憂外患。


  攪渾了一池水,功成身退,跑來煙城躲清靜了。


  一樁樁的風波,葉柏南是幕後黑手。


  偏偏又制造了不在場的證明。


  毫無把柄。


  接下來的四天,順便介入他和程禧,再添一添堵。


  真高明。


  “禧兒小姐懷了孕,葉柏南大概率會耍陰招了。”黑衣人提醒周京臣,“關於程衡波...要避免葉柏南和禧兒小姐單獨接觸。”


  周京臣上車,坐在副駕駛。


  “凌晨我回去了一趟,你昏迷不醒,沒打擾你。”他透過後視鏡,審視司機,“餓昏了?”


  司機沒吭聲。


  “主僕一場的情分,我不虧你,先填飽肚子吧。”


  黑衣人掰開司機的嘴,灌了一桶粥,司機嗆得涕泗橫流,湯汁沿著下巴流了一脖子。


  “這粥太稀了...你個廢物,沒煮熟!”黑衣人扔了保溫桶,訓斥另一名黑衣人,“豆子是豆子,湯是湯的,嗆入氣管會嗆死人的!”


  “不是我煮的...”那名黑衣人喊冤,“鍋裡現成兒的。”


  “行了!”周京臣沒個好脾氣,盯著司機,“誰指使你的?”


  司機吐出一顆夾生的豆子,“周夫人指使的。”


  他冷笑,“葉柏南給了你多少好處。”


  “我不認識葉柏南。”司機牙口緊,一字不漏。


  “你跟了我多年,我待你不薄。”周京臣語氣幽涼,“我平生最恨背叛,你替我母親監視我,我念在你一家老小指望你生活,沒有開除你。如今,你聯合外人暗算我,我是萬萬不能放過你了。”


  司機一抖。


  “送去葉柏南的酒店,住哪間房,丟在門外。”周京臣瞥了司機一眼,“他不會給你錢,更不會接納你,那意味著他承認了是你的僱主,你什麼也拿不到。”


  司機臉煞白。


  周京臣推門下車。


  這輛面包車駛離醫院,一輛出租緩緩駛來。


  他親自迎上去,“馮叔叔,舟車勞頓,辛苦您了。”


  男人是李氏集團的市場部總監。


  也是葉柏南口中的間諜。


  “輔佐你,是我的責任。”馮總監收了雨傘,掸了掸西褲的雨珠,“市區積水了,這場雨太大。”


  “是很大。”周京臣望著雨霧森森的街巷,意味深長,“和李氏集團的風雨一樣大。”


  馮總監邁上臺階,“你一個月前找到我,運籌帷幄侃侃而談的氣勢,我相信老太爺的眼光毒辣,你輸不了。”


  周京臣揚眉梢,“馮叔叔考驗我?”


  “七名董事,十三名高管,每一個人都有叛變的嫌疑。判斷哪個可用,哪個良心未泯,是董事長的基本能力,倘若你沒有挽救大局和識人的能力,我也沒必要輔佐了。”馮總監大笑,“幸好,你通過了我的考驗。”


  “外公有兩封遺囑,一封公開,一封私密。私密的遺囑隻寫了一句話:可靠之人,二十分之三。”周京臣給馮總監點燃了一支煙,“具體哪三人,外公沒寫。我猜是祝雲樓,您和顧董。”


  “老顧啊?他藏得挺嚴實。”馮總監也大吃一驚。


  這三人,互相不曉得對方的底細,是老太爺要求的,永遠別暴露,別聯絡。一旦有一個叛變了,供出其他兩個,李氏集團全完了。


  “老顧跟著李韻華吧?”


  “是。”周京臣自己沒抽煙,把玩著打火機,“您跟著李韻晟,顧伯伯跟著李韻華,一起被葉柏南‘收買’了。”


  馮總監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在董事會上的提議,李韻華那艘船的三名董事棄權了,是老顧慫恿的吧?”


  “李韻華以為勝券在握,有三票反對,結果顧伯伯帶頭,三票棄權,保了我一次。”周京臣倚著牆,“可惜,祝雲樓不忠了。他的下場是葉柏南的棋子、棄子,連同女兒也毀了。”


  “崔董和賀董原本是李韻晟的人,後來投靠你了,你怎麼不留下?”


  “我厭惡投降的叛徒,信任從一而終的忠臣。”周京臣面色狠戾,“他們背叛了李韻晟,有朝一日也會背叛我,兩條不忠不義的狗,幹脆殺了吃肉。”


  “所以你逼迫他們轉讓股份給沈承瀚,廢掉了他們的權力。”馮總監贊同,“有魄力。”


  此時,住院部後門晃過一道男人的身影,進了電梯。


  男人沒看到周京臣,周京臣亦沒看到男人。


第242章 周京臣葉柏南互相戳刀


  “賀董挪用了七千萬公款,我填的窟窿。”周京臣注視著街口的雨,雨勢忽大忽小,“您親自告訴葉柏南。”


  馮總監不曉得葫蘆裡賣什麼藥,“一旦告訴他,他會通過李韻華或者李慕白的嘴,在董事會上揭發你。”


  “我等他揭發。”周京臣笑得高深莫測,“這個坑,他隻要跳了,追隨他的董事和高管一定會動搖,起碼有一半選擇投靠我。”


  “你挖了什麼坑?”馮總監好奇。


  “賀董一開始跟著李韻晟,李韻晟鬧出醜聞拘留,他又跟了葉柏南,總之,是徹頭徹尾背叛了我。但我念在他對李氏集團的貢獻,保全了他顏面,也沒討債。而葉柏南毫無情義,為了擊垮我,甚至毀掉同一陣營的盟友。”周京臣笑意愈發深邃了,“爬到董事、高管的位置,誰的手幹淨呢?誰又甘心吐出贓款呢?”


  “攻心計。”馮總監點頭,“投靠你,你手下留情;跟隨葉柏南,利益面前被犧牲,出賣。哪一方掌控了人性,哪一方得人心,得天下。”


  周京臣轉動著打火機,“葉柏南本性毒辣,雷霆手腕。我偏偏恩威並施,重情重義,收買這群生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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