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他攥緊了鑰匙。


  鏈扣是程禧選的卡通小粉豬,硌在掌心,微微刺痛。


  ......


  從徽園出來,葉柏南開車去美容院。


  門外泊了一輛紅旗H5。


  剛熄火。


  “回來了?”他鳴笛。


  葉柏文一愣,“哥。”


  “抓到何主任了?”


  “在171省道的廢廠房抓的,繳獲了80萬現金。”


  這次異地抓捕,有內幕消息,非常順利。


  “你怎麼知道何主任在171省道?”


  葉柏南焚了一支煙,胳膊探出車窗,“混商場,各行各界有人脈,我委託何主任辦事,賄賂過兩百萬。”


  葉柏文審視他,“辦了嗎?”


  他叼著煙,“辦了。”


  “既然辦了,為什麼出賣何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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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你負責逮捕。”鴉青色煙霧遮了他瞳孔,隱晦的,莫測的,“親弟弟需要,我可以出賣任何人。”


  “我收到匿名信,你和徽城、雲城、青城的地頭蛇有關系。”葉柏文的審視,越來越犀利。


  葉柏南一言不發,掸煙灰。


  不怕挑明。


  怕的是,暗中猜忌,調查;表面裝傻,維持兄弟情。


  “去外省做生意,必須懂規矩。”他坦然,“三教九流的朋友,圖個方便。周京臣也有江湖朋友,否則,去哪裡拿到照片?”


  葉柏文思索著。


  “周淮康曝出私生子,周京臣認為是我幹的,反擊我,陷害我,誘導葉家人相殘。你信他,不信大哥嗎。”葉柏南猛吸一大口,掐滅煙頭,“父親去世,母親生病,家族倚仗的人,隻剩咱們。外人居心不良,煽動葉家內讧,柏文,學會分辨虛實。”


  長街車水馬龍。


  卻一霎死寂。


  他下車,“找程禧?”


  葉柏文回過神,“不找了,你幫我問問祝卿安的情況。”


  “不親自問問?”


  “討個結果而已,你問吧。”他駕車掉頭,駛離。


  葉柏南站在臺階下,凜冽眯眼。


  旋即,解了西裝扣,進入美容院。


  程禧正趴在前臺記賬,他悄悄走過去。


  “崔太太...一年消費了400萬啊?”她瞠目結舌。


  今天周末,客流小,太太們‘親子日’,照顧孩子,沒時間美容,員工聚在二樓嗑瓜子,“崔太太挑剔,澳白珍珠磨粉敷全身,包括腳。一顆有瑕疵的小澳白也得幾千塊,崔太太肥,一次磨十顆,一星期敷一次。”


  “我和有錢人不共戴天!”員工嫉妒。


  程禧附和,“我也是。”


  “你也是?”葉柏南突然開口。


  她嚇一激靈。


  “禧兒小姐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開美容院,你還不是有錢人?”他打趣。


  “我窮得很。”程禧嘟囔,“賺了多少錢,周京臣有短信提示,我的小金庫他一清二楚。”


  沙發上擺著一個愛馬仕包,葉柏南握住拉鏈上的平安符,“不喜歡我送的,喜歡這個?”


  她斟了一杯水,遞給他,“齊太太是太太圈的‘神婆’,她靈驗,所以隨身帶著。”


  葉柏南眼神一閃,幾分復雜,幾分幽寒。


  終是什麼沒說。


  “柏文叮囑我,問你一件事。”他靠著沙發背。


  “祝卿安得了相思病。”程禧將賬本塞在抽屜裡,“她一見鍾情柏文,可惜,柏文志不在兒女情長,志在保家衛國。”


  “相思病...”葉柏南笑了一聲,沒喝那杯水,端起桌上的紅豆湯,若有所思,“有藥可醫嗎?”


  “熬久了,就痊愈了。”


  “熬,太苦了。”他喝了一口紅豆湯,甜津津的,“有藥引治病,不必熬了。”


  葉柏南低頭,程禧仰頭。


  她記得,相親照片中的葉柏南,意氣風發,英姿舒朗,那是他二十五、六歲的模樣,數年間,他似乎滄桑了一點,仍舊是英俊的,俊美之餘,面容陰鸷了,目光黯沉了,令人琢磨不透。


第313章 榨幹你


  “是你向市裡揭發周叔叔吧。”


  葉柏南笑意漸漸淡了,撂下杯子,“與你無關。”


  程禧垂眸,“葉阿姨守了半輩子的秘密,不肯公開。她在山上休養,知情嗎。”


  “我隻揭發周淮康,不牽扯我母親。”


  “紙包不住火。”她柔聲細語,“周家有私生子,是圈裡的大醜聞,具體是誰,外界會挖出。葉阿姨在風口浪尖上,擾了她養病。”


  葉柏南笑意完全消失。


  “舉報信寫著周淮康拋妻棄子,可周叔叔和葉阿姨沒結婚,你在肚子裡剛兩個月,葉阿姨不算妻,你也不算子。周叔叔確實是負心漢,攀附李家大小姐,背棄了共患難的未婚妻。”程禧望著他,他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潭深淵,有風雨,有灰燼,“但‘拋妻棄子’的含義不同,仇家、同僚,會趁機對付周叔叔,徹查周家。”


  最關鍵是,舉報信有兩封。


  一封是‘拋妻棄子’,一封是‘私生子是知名富商,周淮康涉嫌權錢交易,補償私生子。’


  從倫理,到法紀,周淮康攤上大麻煩了。


  即使查明是栽贓,這段日子,周家也面臨天翻地覆。


  尤其周淮康對司機有過徇私包庇的‘前科’,對私生子再徇私,是順理成章了。


  市裡自然重視。


  葉柏南從沙發上起來,“禧禧,我不了解周家人,隻說我自己。”他高大身軀傾軋,壓迫著程禧,“如果我不娶一個女人,不會碰她,更不會讓她懷孕,顛沛流離,委曲求全,我瞧不起這種男人。”


  程禧一震。


  “或許法律上,周淮康不算拋妻棄子;道德上,他接受審判,接受唾罵,聲名狼藉的代價,還我母親一個公道,是應該的。”


  葉柏南輕輕撫弄她額頭的發絲,“這麼喜歡你哥哥,甚至是非不分嗎?”他扼住她下巴,強行面向自己,“禧禧,你也是女人,周京臣拋棄你,聯姻世家小姐,你什麼滋味。”


  程禧又是一震。


  “你和孩子煎熬度日,娘家的父母兄弟遭了算計,你不敢離婚,掙扎了三十年,你恨不恨?”葉柏南松開程禧下巴,摸她的臉,綿軟的,嬌氣的。


  他原本是冰火兩重天,一面燙,一面冷,觸及她,融化了,變成恆溫的,平和的,“考慮清楚了嗎。”


  她一動不動。


  “很快,你會考慮清楚的。”葉柏南又恢復了笑,清潤的,無害的。


  ......


  傍晚,程禧回到市區。


  主臥門敞開,隱隱溢出一縷光。


  周京臣佇立在落地窗前,眼睛灰蒙蒙,似一汪海,一片霧霾。


  連她進屋,也渾然不覺。


  “周公子——”程禧躡手躡腳,從身後捂住他眼睛,“我姓蔣,沒忘了我吧?”


  他脊梁挺直,乏力笑,“沒忘。”


  “你當初拒絕我,後悔吧?”她故意啞嗓子,拿腔捏調。


  “腸子悔青了。”周京臣配合她。


  “現在從了我,也來得及。”


  “從不了。”他手不老實,揉她屁股,“我想和你共度春宵,可家有悍婦,是大醋缸,萬一發現了,要鬧翻天。”


  “你才是悍婦!”程禧惱了,推搡他。


  “不玩了?”他側過身,睥睨她,“一個姓蔣的女人,你準備挖苦我一輩子是吧。”


  姓蔣的女老板身材彪悍,是外省舉重隊的,四十歲下海經商,發財了,去年來本市談訂單,在人間天堂遇到周京臣。


  他作為北航集團董事,也去談項目,皮相白,又削瘦,穿了清雋的藍衣白褲,昏暗的燈光下,嫩鮮肉的年紀。


  蔣老板路過包廂,一眼相中他了,大手一揮,結了賬,吩咐服務生送字條。


  周京臣不常去娛樂會所,服務生不認識他,真送到他手裡了。


  字條上是一句話:月薪十萬,伺候得好,有小費。


  湊巧對方集團的公關經理坐在一旁,一場烏龍大戲傳遍了,財大氣粗女老板提出包養周副市長的公子,荒唐又勁爆。


  這茬兒,孫太太在牌局上告訴了周夫人,誇周京臣相貌漂亮,招風。


  周夫人曉得周京臣是事業狂,一心‘不靠背景白手起家’,也犯嘀咕了,偷偷將他堵在書房。


  程禧恰好暑假在家,捧了冰鎮西瓜上樓,聽到周夫人一本正經,“父輩給了你家世,你享受不丟人。若是糊塗,上了賊船,以後圈子泄露了,好人家的姑娘都不嫁你。”


  周京臣裸著臂膀,在舉啞鈴,以為周夫人警告他別貪汙,別搞邪門歪道,隨口敷衍,“我心裡有數。”


  “胖的醜的你有數,風韻猶存的你有數嗎?”周夫人繼續訓誡他,“你每個月去外地出差,那些場子裡的女老板和富婆底子好,保養又好,手中有資源,年輕的小伙子創業,不是沒有獻身的。”


  他皺眉,終於醒過味,一抬頭,程禧在門口,一臉錯愕。


  四目相視,她扭頭跑。


  周京臣第二天在樓梯口截住她,“母親亂講的,沒那回事。”


  她不聲不響,他嚴肅重復,“我沒接觸過女老板,富太太。憑能力爬上總工程師的位置。”末了,又補充,“同學之間八卦,少誹謗我,不然我收拾你。”


  程禧越回憶,越憋不住笑,周京臣抱著她,摁在窗戶上,“笑什麼。”


  “哥哥,4月份孫太太又提起蔣老板,養了三個男模,特厲害。”她偏著腦袋,視野裡,是他剛毅硬挺的輪廓,“三個男模喂不飽,幸虧你沒跟她,還不榨幹你啊?”


  窗外是長夜與月色,濃稠,曖昧。


  窗內是周京臣撩開她裙擺,灼熱粗粝的手掌牢牢地裹住她臀。


  映在玻璃,交疊的影子。


  那麼纏,那麼膩。


第314章 出車禍


  “榨幹不了我。”周京臣撫摸著她,“老蔣不合我胃口,不起反應。”


  “什麼老蔣...”程禧逗笑,“男模喊蔣姐姐。”


  “嗯。”他吻著她脖子,喑啞,悶鈍,熱浪一般,“我喊你妹妹。”


  周京臣指尖勾住內衣的蕾絲,一釐釐褪下。


  程禧腿根一涼。


  “一個月一次,你這個月的次數用完了,等下個月。”她雙腿並攏,撅屁股拱他。


  他身軀仿佛銅牆鐵壁,硬實抵住她。


  高樓上,華燈霓虹;高樓下,車馬人潮。


  長裙堪堪掛在腹部,她赤裸著,周京臣亦是衣衫不整,體溫冒了火。


  不知道是不是她豐腴了,孕婦有一種特殊的氣味,刺激了他;還是他禁欲了三個月,隻釋放了一回,在興頭上,纏人得很。


  完全沒有往日光風霽月的模樣,是籠子裡的獸,野性,賁張,瘋魔。


  “新郎服怎麼沒送去老宅。”她仰頭,長發覆住他腦袋。


  “在這邊。”


  程禧精神勃勃,“合身嗎?我要看。”


  “一會兒看。”


  周京臣咬她的裙帶,她掙扎,態度堅決,“先看。”


  他眉頭擰著,不得不去換了新郎服。


  和華菁菁的訂婚宴,他穿了長款的紫紅色喜袍。


  顏色暗,顯老氣。


  幸好他膚白,襯得起衣裳,雖然少了一層明亮,但多了一層風雅成熟。


  這套大紅喜服是短褂長褲,峻拔英朗,顯個子,顯五官俊秀。


  站在那,玉樹臨風。


  “姑婆說,辦中式婚禮講究多。原配婚禮,穿正紅色,繡金絲龍鳳,二婚續娶,穿玫瑰紅,繡銀絲鳳凰。權貴大戶穿喜褂,喜袍,富商巨賈,穿喜褂,囍坎肩。”周京臣抻了抻喜褂的下擺,“你是原配,正紅色的新人服。”


  難怪,他娶華菁菁穿了紫紅色,沒遵守講究,穿玫瑰紅,華家不樂意,穿正紅色,他不打算結婚,佔了元配的規矩,所以穿得不倫不類,一場訂婚典禮砸了八位數,極盡奢華,堵住華家的嘴。


  “那三婚呢,穿什麼紅?”程禧心不在焉,隻顧著打量他,新郎服裝扮的周京臣,真是風華萬千,無須化妝,眉目也深邃。


  “誰三婚。”他不笑了。


  “你啊。”她摩挲著喜褂上的龍圖紋。


  “我三婚,你四婚?”


  周京臣掐她腰,肉軟,又疼又痒,她回過神。


  “李氏家族有家訓,不出軌,不家暴,不離婚。”他一本正經,告誡她,“收起你的花花腸子,琢磨著分我一半財產,嫁個年輕的?”


  “我睡覺嘟囔夢話了?”程禧瞪大眼,“哥哥,你猜中了!”


  小人得志的德行。


  周京臣氣笑。


  遠處摩天大樓的LED顯示屏倏而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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