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物證沒在我手裡,在湖城一家足療店。”花魁掏出名片,“足療店老板是麗姐,她有你照片,你親自去取。”


  周京臣食指和中指捏住名片,在指尖翻了個個兒。


  佳麗足療店。


  湖城,烏溪鎮,麗水街。


  他在北航集團任職總工程師,頻繁出差,基本是一、二線城市,沒去過小城鎮。


  “坐大巴?”


  “船。”


  周京臣收好名片。


  返回病房,程禧躺在小廳打盹兒。


  他蓋了毯子,又捋了捋她頭發,進入裡間。


  “您不追究肇事司機嗎?”


  “私了吧。”周淮康倚著床頭,粥涼了,坨了,沒胃口喝。


  “親生骨肉策劃了一場車禍,您滋味不舒服吧。”周京臣漫不經心落座,一字字刺痛周淮康的心坎兒。


  “太遲了,您不明白嗎?”


  三十二年了。


  葉柏南淬煉了一副鐵石心腸,焐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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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兩條路。一條,您對外承認他長子的身份,公開懺悔;另一條,白發人送黑發人。”


  周淮康猛地一震。


  “不出意外,他敗了。”周京臣神色從容,淡漠,“您選擇第一條路,是打母親臉,打李氏家族的臉面,包括葉家人,周家人,都難堪。葉太太懷孕期間,您和母親結婚,母親‘小三’的罵名洗不掉了,您考慮如何安撫她。”


  周淮康掩面,肩膀聳動。


  “第二條路呢...”


  “葉柏南幹了什麼,您了解嗎?”


  他搖頭。


  周京臣摩挲著粥碗的青花瓷紋,“葉氏擴張工程、違規洗錢,明面上,是葉嘉良主導,背地裡,是葉柏南一手操縱。”


  周淮康又是一震。


  “09年,是葉氏集團的分水嶺。”周京臣拾起勺子,攪著坨了的粥,“一方面,稅務不幹淨;一方面,是市裡的納稅模範。09年之前,葉氏的罪行不算大,並沒洗錢,09年之後,葉柏南擔任市場部經理,葉嘉良不肯培養他做繼承人,隻利用他商業手段賺錢,所以地位不高。他工作了八個月辭職,去應聘雲航集團工程師。”


  粥攪拌得四分五裂,周京臣撂下瓷碗,“短短八個月,誰也不相信葉柏南能在一個龐大的集團成氣候,招攬了一批心腹。可惜,葉柏南是天生的獵人,商界的奇才,他成氣候了。”


  周淮康一言不發,仿佛丟了三魂七魄。


  麻木,呆滯。


  “‘雲航集團總工程師’是葉柏南的一層假皮,09年至今年,他披著這層皮,收買葉嘉良的司機,安插女人,裡應外合慫恿葉嘉良洗錢,境外轉移資產,大肆違規,葉氏的水變渾變髒,他是頭號罪人。”


  周淮康劇烈顫抖。


  “他目的,整垮葉氏,逼死葉嘉良。”周京臣面無表情說完,“這是我調查的結果,實質證據藏在一個隱秘的地方。”


  “藏在哪?”周淮康眼底恢復了一絲生機,“你給柏南,和他談判,他罷休,你銷毀證據,葉嘉良死無對證——”


  “您的頭腦城府,和葉嘉良相比,誰更勝一籌。”周京臣唇邊是薄薄的笑。


  周淮康一愣。


  “葉嘉良至死,沒有看破葉柏南,沒有壓制住他,您看得破、壓制得住嗎?”


  這一句話,如刀鋒,如利劍。


  橫在周淮康的咽喉。


  是了。


  千辛萬苦到手的物證,一旦銷毀,柏南反悔呢?京臣又惹怒了他,‘白發人送黑發人’,不送柏南,送京臣了。


  周、葉的賭局,哪一方,也輸不起。


  “你掂量著辦。”周淮康哽咽。


  “多謝父親諒解了。”周京臣挪開椅子,去小廳。


  “京臣!”周淮康終究是放不下,“柏南是你同父異母的大哥,如果有第三條路,父親求你了。”


  周京臣背對病床,“柏南向我討要禧兒。”


  病床上,悽冷死寂。


  “我認他大哥,他認弟弟,會討要弟媳嗎?”周京臣甩下這話,邁步離去。”


第319章 嶽母


  星期六,周京臣陪著程禧回了一趟東郊療養院。


  程母吃了藥,在曬太陽。


  “媽媽。”程禧伏在她膝上,“哥哥來了。”


  周京臣走過去,“嶽母。”


  程母打量他,雖是稱呼‘哥哥’,男人鄭重其事的一句‘嶽母’,她多多少少聽懂了,“樣貌俊,但不是好東西!”她神秘兮兮,“招蜂引蝶不老實,出軌的面相。”


  程禧一怔,“您會相面啊?”


  “我相了成千上萬個男人,是好是壞,瞞不了我!”程母像是犯病了,又像是清醒的,“這個男人,不要嫁。”


  “哥哥——”程禧扭頭,似玩笑,似認真,“我不嫁了。”


  “嶽母,我是京臣。”周京臣無奈,好心好意探望嶽母,媳婦兒探沒了,“您忘了?”


  “京臣啊...”程母回憶,“是後山摘櫻桃的小伙子。”


  “對。”他松口氣,“櫻桃甜嗎。”


  程母樂呵呵,“甜。”


  “小伙子好嗎?”


  “是好人。”


  周京臣蹲下,握住程母的胳膊,“明年夏天,櫻桃紅了,我扶您去摘。”


  “哎——”程母喜極而泣,拉著程禧的手,“你嫁得好,我和你爸爸高興。”


  從病房出來,周京臣去咨詢了醫生。


  程母的食欲和睡眠不錯,精神越來越紊亂,一天隻有一、兩個小時是清醒的,除了程禧、莫馨、護工,不認識其他人。


  周京臣看了檢查報告,“莫馨來過嗎。”


  “月初來過。”醫生給他一張記錄表,“本月,莫馨申請一次,葉柏南申請一次。”


  他一掃表格,是葉柏文抓捕何副主任回本市那天。


  “葉先生4月份至今,一共申請了六次,每次留下很多營養品,我檢測了成分,沒有問題,其中有一顆一百年的紫參和幾十年的亞犀牛角,萬分珍貴。”


  葉家的高檔藥材堆滿了一間80平米的倉庫,全部是市場絕版的純天然藥材,十年前黃老太爺高燒驚厥引發心梗,找葉家求藥,葉家贈送了一粒六十年代的安宮丸,救了黃老太爺。


  因此黃老太爺的葬禮,葉柏南即使沒有‘梁家女婿’的光環,依然是黃家的座上賓。


  醫生試探,“可以用嗎?”


  周京臣合上檢查報告,“葉家有,我周家同樣有。三日後,送到療養院。”他起身,“我嶽母還能活多久。”


  “半年。”醫生斬釘截鐵,“熬了這些年,已經油盡燈枯。若不是周家花錢續命,早不在人世了。”


  “拖。”周京臣下令,“我太太預產期在1月份,嶽母亡故,她承受不住,你拖到平安生產。缺什麼藥,聯系我秘書。”


  周京臣走出辦公室,程禧恰巧也走出病房,“醫生說什麼?”


  “吃得飽,睡得香。”他笑了一聲。


  她心裡不踏實,“等得了外孫出生嗎。”


  “自然。”周京臣摟住她腰,“我叮囑了醫生,保嶽母活一百歲。等外孫生外重孫,嶽母也抱得上。”


  程禧撇嘴,“我沒嫁啊...你怎麼喊嶽母?”


  “喊什麼?”


  “伯母。”


  “太見外,也喊老氣了。”他一本正經,“喊程姐姐。”


  她逗笑。


  “我與你母親一個輩分了,喊你什麼?”她嘟囔‘不嫁,’周京臣生氣,百般擠兌她,“賢侄女。”


  程禧仰頭,“侄女就侄女,為什麼是賢侄女。”


  “因為你刁鑽,饞懶,不聰明不賢惠,喊久了‘賢侄女’,興許有長進了。”


  下一秒,他褲鏈處一陣悶鈍感。


  她拳頭砸完,又嫌棄那部位,蹭他襯衣,“我喊你周公公。”


  周京臣整理了拉鏈,不陰不陽笑,“下手沒輕沒重。我當了公公,你可吃苦頭了。”


  ......


  第三天早晨,葉柏南給周京臣的秘書打了電話。


  秘書敷衍了一番,拐個彎,駛入機場大道。


  “葉柏南催促您,三日期限已到。”秘書看後視鏡,“禧兒小姐的去留。”


  程禧趴在周京臣懷裡酣睡。


  “不急答復他。”周京臣視線落在車窗外,“父親剛出車禍,他這段時間一定低調,不敢貿然行動,會耐著性子耗下去。”


  午後,程禧跟著周京臣跨進李宅大門。


  佣人一溜小跑報信兒,“老太太——京哥兒帶著媳婦兒一起回來的!”


  老夫人千盼萬盼,拄著拐迎接,“肚子這麼鼓了,人也胖了。”


  “您別說她胖。”周京臣糾正,“說她漂亮,她愛聽。否則她犯脾氣了,我從天黑哄到天亮。”


  佣人給程禧搬了一把軟椅,挨著老夫人。


  “快五個月了?”


  周京臣坐在對面,憐愛瞧著她,“有了。”


  老夫人稀罕外重孫,也心疼外孫媳婦,“禧兒年紀小,身子弱,豁出命為周家生孫兒,你以後好好疼她。小夫妻吵架了,不和睦了,你想一想她的不容易。”


  “姑婆不提醒,我也疼她。”他喝了一口茶,“不信您問問禧兒,她懷了孕,我是不是更疼了。”


  “禧兒,京哥兒疼你嗎?”


  她耍壞,不吭聲。


  周京臣惱了,“你故意冤枉我,欺負我是吧?”


  程禧慢悠悠開口,“湊合吧。”


  男人冷哼,“沒良心。”


  老夫人輕輕撫摸她肚皮,“叫禮禮?”


  她點頭,“大名叫周正修。”


  “品行端正,修身養性...好名字。”老夫人瞟周京臣,“少學他爸爸,坑蒙拐騙小姑娘結婚生子,什麼混賬。”


  程禧噗嗤笑。


  “我坑誰了。”周京臣皺眉,“婚禮在籌備,挑一個吉利日子領證,這不是明媒正娶?”


  “明媒正娶是真,老牛吃嫩草也是真,禧兒多大啊,虧你下得去手。”老夫人一邊挖苦他,一邊接過佣人遞來的首飾盒,一隻瑩潤水綠的翡翠镯子,“五月禧兒回李家,韻寧鬧得厲害,我顧不上禮數,今天補上。”


  程禧歡歡喜喜戴上,“姑婆,太貴重了...”


  “姑婆的首飾沒有不貴重的,送一件而已,送十件八件也送得起。”周京臣記仇,老夫人罵他老,他有仇必報,“禧兒是周家和李家的功臣,姑婆隻給一個镯子,太小氣了。”


  佣人打趣,“京哥兒不坑小姑娘了,坑老夫人了。”


第320章 哥哥,救我


  老夫人大方,一揮手,“去廂房,搬首飾。”


  佣人捧了七、八個紅木首飾匣,盒蓋敞開,並列一排。


  比珠寶店的款式都齊全,繁復,程禧沒見過這陣仗,望著周京臣。


  他一邊喝茶,一邊取笑,“發什麼呆?你不挑,姑婆走個過場,又搬回廂房了,以後提起這茬兒,是你不要的,不是姑婆不給。”


  “你違心不違心?”老夫人瞪眼,“你三歲尿床,裹什麼哭什麼,嫌熱,嫌不舒服,光著屁股躺在我床上,金缂絲的床單,一寸絲一寸黃金,你一個月糟蹋一張,尿得湿汪汪的,我怪你了?”


  佣人又取笑他,“京哥兒淘氣,不僅僅是尿,偶爾拉稀,拉在老太太枕頭底下,我們沒注意,夜裡老太太燻醒的。”


  “他心眼壞!”老夫人抄起團扇,扔他,“不拉在明處,拉在暗處,我琢磨著,什麼味兒啊?一掀枕頭,那一灘黃澄澄的!”


  程禧詫異,“哥哥?”


  周京臣最怕她知道內幕,這些年,沒少笑話她,招惹她,加上寵得她伶牙俐齒膽大包天了,她知道越多,他威嚴越低,日子沒法過了。


  “猴年馬月的事,我當爹了,還揭短?”


  老夫人握住程禧的手,“哥哥待你壞不壞?”


  她歪著腦袋回憶,“以前壞,現在不壞了。”


  “禧兒脾氣大,治得服哥哥。”老夫人開懷大笑。


  程禧選了一對鳳凰耳環,一條翡翠項鏈,無論佣人怎麼勸,她不肯再選。


  “我替她選。”周京臣繞了一圈,在匣子裡挑挑揀揀,老夫人的首飾基本是獨一無二的定制款,或者拍賣行的,歷史悠久材質純粹,隨便一款放在珠寶店,堪稱是鎮店之寶,饒是周京臣眼光挑剔,也入眼了,“一匣,三匣,七匣,整匣留下。”


  “京哥兒真疼媳婦啊!”佣人哭笑不得,“搬空了老太太的家當。”


  “是姑婆疼禧兒,我有樣學樣,疼媳婦。”周京臣一匣匣合上蓋,碼在椅子上,摩挲著程禧手腕的镯子,“每天戴一款,李家的外孫媳婦要體面,戴膩了,找姑婆買新的。”


  程禧忍笑,推搡他,“我不像你,沒皮沒臉。”


  周京臣端起茶桌上的琉璃燈,半透明的罩子,照出她面龐,“瞧你,什麼德行。”


  她湊近,仔細瞧,“花容月貌。”


  “得了便宜賣乖。”


  程禧啐他,扭頭走。


  他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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