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你既然求我了,我同意了。”老夫人寫完請柬,撂下毛筆,“你外公當年是真愛你外婆,千方百計娶進門,可他不敢替你外婆爭取婚禮,你外婆一輩子沒資格和家族的太太們打交道,至死是韻寧母親,不是李夫人。”


  周京臣一言不發。


  “咱們京哥兒比外公強得多。”老夫人欣慰,“禧兒娘家普通,圈子瞧不起她,無妨,你護著她,扶持程家的親戚,一隻草雞也捧成金鳳凰,妻子的體面,是丈夫憑實力給的。”


  “嶽父出事之後,禧兒的舅舅有意收養她,隻是太窮了,負擔不了程家的大窟窿。禧兒寄養在周家,舅舅也探望過。”周京臣喝了一口茶,“我會扶持舅舅一家飛黃騰達,給禧兒添一添娘家的榮光,助助威。”


  ......


  臘月二十八。


  周淮康夫婦去寺廟燒香,以前,周淮康是官,權貴圈忌諱不務實、信鬼神;現在,辭了職,給孫兒納福積德,也信了。


  程禧摘了花園裡的一大簇紅梅,在客廳插花,何姨買了春聯回家,推開玄關門,招呼她,“小太太,是葉大公子!”


  她一愣。


  葉柏南消失了四個月。


  曬黑了許多,也結實了許多。


  健碩,勃發,野性。


  張力十足的胚子,錚錚英武的氣場。


  “不認識了?”他解了大衣扣。


  程禧回過神,“你去大西北或是西南了吧?”


  “怎麼看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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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糙了,也精壯了。”


  葉柏南高興,“在你眼中,是糙了適合我,還是曾經那副樣子適合我?”


  問題有幾分曖昧。


  程禧不答。


  他也沒強迫。


  兩名保鏢抬進一株‘紫椴木根雕的長壽松’,異口同聲:“祝賀周家喜得長孫。”


  長壽松的底託刻了周正修三個字。


  她不禁笑,“這禮物...是長輩祝壽吧。”


  “可以祝長輩長壽,不可以祝嬰兒長壽嗎?”葉柏南也笑。


  育兒嫂這時抱了禮禮下樓,禮禮喝了奶,在拍嗝兒,眼睛烏溜溜的,葉柏南笑了一聲,迎上去。


  程禧緊張,“阿姨,抱禮禮過來。”


  “給我。”他伸手,“大伯父抱。”


  在月子中心,護士月嫂從不讓外人抱,如今在主家,登門的是熟客,葉柏南衣飾華貴風度翩翩,又自稱伯父,月嫂松了手。


  “多少斤了?”他一邊掂分量,一邊問程禧。


  “九斤。”


  “是早產,健康嗎。”


  “怨我...聖誕節在花園打雪仗,羊水破了。”


  葉柏南拇指擦拭禮禮嘴角的奶泡,“你年輕貪玩,可京臣什麼年紀了,縱容你打雪仗。早產是怨他,不怨你。”


  程禧將棉布墊在禮禮的腦袋下,防止吐髒了葉柏南的大衣。


  “小子模樣不錯。”他撩眼皮,端詳程禧,垂眸,端詳禮禮,比照了一番,“五官神似京臣,嬌軟可愛神似你。”


  院子起了風,她回客廳,關窗戶,“嬰兒都可愛。”


  “愛屋及烏。”禮禮吃飽了,沒鬧覺,在懷中乖巧哼哼,“葉家的後代和下屬的孩子,我見過不少,沒抱過一個。孩子的母親討喜,孩子才討喜。”


  葉柏南戳禮禮臉蛋,禮禮蹬腳,他悶笑,“京臣呢。”


  周京臣中午回北方的航班,這會兒1點了,沒音信,程禧催促何姨問一問。


  電話裡,是商場廣播的嘈雜聲。


  “在國貿專櫃。”


  程禧喜歡的牌子春裝上新,本市一共有三套,何書記的女兒訂了一套,小李家的長媳訂了一套,另一套是周京臣訂的。


  “L碼。”


  何姨噗嗤笑,“您訂了L碼,小太太又要生氣了,她一直穿S碼的。她催您回老宅呢,葉大公子送了賀禮。”


  電話那頭,沒回應。


  周京臣掛斷了。


  保姆泡了茶,去客房喂程母吃飯,程母住在一樓,一天有二十個小時是昏睡的。


  “你抱過柏文吧?”程禧發現葉柏南的動作蠻標準,不像沒抱過孩子的生手。


  “柏文是葉嘉良的親骨肉,我是卑賤的野種,不配抱。”他雲淡風輕,“在外地,特意學了一些技巧,為了抱禮禮。”


  野種...


  程禧為人母,聽了,心裡不是滋味。


  葉柏南走到露臺上,透過澄淨的玻璃窗,指花園,“禮禮,那是什麼?”


  禮禮盯著他。


  “是梅花。”他又側身,指著程禧,“這是誰。”


  禮禮斷斷續續啼哭,磨人。


  “是母親。”葉柏南注視程禧,目光潤和,平靜,斂去了戾氣,僅僅是一個擁有片刻溫情的男人,“大伯父初遇你母親,也是一場大雪。紅梅,白霜,你母親穿了粉色的鬥篷,中式長裙,淡妝,盤發,不愛笑。”


  程禧站得不遠不近。


  “禧禧,你記得嗎。”


  她點頭,“我唱了曲,彈了琵琶。”


  “幫我點了一支煙,可你不會用打火機。”


  程禧笑出聲。


  禮禮大哭。


  葉柏南輕輕搖晃手臂,“禮禮,大伯父抱你,不開心嗎?”


  忽然,玄關的屏風後,傳來腳步聲。


  男人輪廓匆匆掠過,命令的口吻,“禮禮困了,抱他哄睡。”


  月嫂立馬抱回。


  “京臣,怕我害你兒子?”葉柏南坐在沙發上,叉開腿,姿態狂妄恣意。


  “我不擔心。”周京臣慢條斯理脫西裝,清潔消毒,等體溫回暖了,從月嫂手上接過禮禮,有一下沒一下地逗弄,“在周家地盤,你不至於明目張膽。”


第366章 穿這個,有情趣


  禮禮是周京臣一手養育的,偶爾月嫂哄不住,他一哄,禮禮便不哭鬧了。


  親昵他,不親昵程禧。


  “似乎又白了。”他撫弄禮禮面頰,“比媽媽白,快勝過我了。”


  程禧一聽,“我不如你白啊?”


  他手臂一橫,她不服,與他並排,不相上下,“我在男人之中,是萬裡挑一;你在女人之中,是一般白。”


  “男人白面皮兒,有什麼得意?”程禧鄙夷,“小白臉,老白臉,是形容你們的。”


  “大伯父不白,相貌陽剛。禮禮,隨大伯父,好不好?”葉柏南含笑插了一句。


  “柏南在雲省待了兩個月,莫非那個部位受傷了?”周京臣舉起禮禮,輕輕蕩悠,他亂蹬。


  “你喜得貴子,盼著我斷子絕孫?”


  “既然沒傷,自己生養一個,隨你。”周京臣逗了禮禮一會兒,交給月嫂,抱上樓,“周正修隨不著你。”


  “或許,我與這孩子緣分不淺。”葉柏南話裡有話,虛實難辨。


  周京臣落座,“一切順利嗎。”


  “你派人追蹤我,不是了如指掌嗎。”


  “緬甸局勢復雜,小心踏錯地盤,惹了禍。”他斟了兩杯茶,自留一杯,另一杯擱在葉柏南面前。


  葉柏南端起杯子,“我敢去,就敢惹禍。”


  “懸崖勒馬。”周京臣抬頭,注視,“不要辜負了何晤晤的死。”


  一霎,無聲無息。


  周京臣正打算去書房取那封遺書,這時,一名保鏢闖進來,“夫人突發惡疾,入院搶救了!”


  葉柏南臉色一變,猛地站起。


  “什麼惡疾?”


  保鏢偷瞄周京臣,搖頭。


  他匆匆往外走。


  “夫人自殺了。”


  “為什麼。”他一張臉愈發陰森駭人。


  保遞出葉太太的遺囑。


  他掃了一眼,撕碎。


  煞氣騰騰。


  趕到醫院,醫護人員在病房裡,“老夫人割腕,幸虧發現及時,沒有大礙。”


  葉柏南親自送醫生出去,“有勞您了。”


  返回,他逼近病床,“您長本事了,是自殺還是威脅我?”


  葉太太憔悴躺著,伸手。


  他無動於衷。


  “淮康告訴我,你安排我出國...我不去。”


  “去不去,不由您。”葉柏南不耐煩。


  葉太太強撐,斜臥在床邊,“我出國了,你呢。”


  “這麼大的攤子,我自然留下解決。”他平復了怒氣,坐下,“您先出國,我解決完麻煩,與您匯合。”


  “你出得去嗎?”葉太太瞳孔血紅,渾身顫抖,“我清楚你的性子,葉家,葉氏,葉嘉良,周家,李韻寧,你一個不饒,包括禧兒。她棄了你,嫁了周京臣,嫁了你痛恨的周家,你怨她,也舍不得她,你計劃綁了她,一起走,對嗎。”


  葉柏南安靜消沉,古井無波。


  “周正修呢?”葉太太瞪著他,抖得更厲害,“你饒不饒?”


  仍是安靜。


  “和周京臣同輩的李慕白判了七年;李慕藍先天癱瘓,無法生育...周正修是周、李兩家唯一的獨苗兒了,一旦失蹤,南、北商圈天翻地覆。黃副局那一隊人馬是周淮康的心腹,沈老太爺在權貴場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你綁架周正修是自尋死路——”


  “冤有頭,債有主。”葉柏南氣定神闲,削蘋果皮,“我從出生,在葉嘉良的打罵侮辱下煎熬,怎會忍心綁周正修。母親眼中,我如此歹毒嗎?”


  葉太太喘粗氣,“禧兒是周太太,綁了她...”


  “您安心養傷。”葉柏南打斷,腔調寒森森,“痊愈後,在雲省邊境登船,緬甸口岸有人接您。”


  葉太太無力趴下去,流著淚。


  他半跪,喂她蘋果,“母親遺書寫畏罪自殺,替兒子承擔了全部罪名,兒子不能為您養老送終,送您平安出國,是兒子回報您恩情了。”


  葉太太嚎啕大哭。


  他緩緩直起腰,轉身。


  “柏南!”她嘶吼,“你幼年,我沒護住你,現在,我又攔不了你,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您有柏文。”


  葉柏南甩下這句,拉門離開。


  走廊上,保鏢給了他一枚鑰匙,“地下室大門。”


  他若有所思摩挲著,“周家老宅有多少保鏢。”


  “六個。”保鏢匯報,“其中四個是周正修的專屬保鏢,兩個保護程小姐,周淮康夫婦隻配備了司機。”


  “李家呢。”


  “十二個。”


  葉柏南邁入電梯,“李家老宅的廂房在中堂後面,中堂左右是遊廊,保鏢二十四小時值守。不是李家人,進不了內宅門。”


  保鏢跟著他跨出電梯。


  “你知道什麼場合保鏢派不上用場嗎?”他笑了一聲,“人越多,越有排場,捧著百萬千萬的賀禮,扮貴客,扮故友,甚至扮哪位權貴老總的秘書。”


  “周京臣的婚禮。”保鏢恍然大悟,“據說有八百多名賓客,貴賓在老宅,普賓在酒樓,聘了川、魯、粵、淮四大菜系的頂級名廚,服務人員上千人。這樣的場合魚龍混雜,保鏢防不勝防啊。”


  葉柏南上車,午後陽光韫濃,周家祖宅莊重恢宏。


  在周淮康庇護下,名正言順生活在周家,是什麼滋味呢。


  他從未體會過。


  隻夢到過。


  那些人,喚他‘周公子’,周淮康檢查他功課,問他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累不累,病了難不難受。


  他母親擁有李韻寧的體面風光,擁有一個尊重她,恩愛的丈夫。


  所有的苦楚、悲劇,是一場大夢。


  可惜,美夢才是夢,悲劇是他一生。


  ......


  入夜。


  程禧在梳妝臺塗乳霜,周京臣拎了一個袋子,十分神秘,反鎖門。


  “禮禮睡了嗎?”


  “母親在哄。”


  “我瞧瞧。”她撂下瓶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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