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老寨有東、南、西三個出口,房梁鑿了一條六米長的煙囪管道,女人爬入管道,抹了一把眼淚。


  下一秒,門敞開。


  葉柏文倚牆,凝視著賽寶過來。


第409章 番外二十九 這一輩子,不該遺憾


  “阿榮,迎接我啊?”賽寶的緬泰式中文腔,陰陽怪氣,捏葉柏文的肩膀。


  葉柏文一瞟肩膀,又一瞟他,“有事?”


  他硬闖,兩名保鏢堵門。


  “你老婆呢?”他四處溜達,翻抽屜,翻櫥櫃。


  “逛街了。”


  “阿榮,你賺了那麼多錢,不買房子,不買金子,住這爛地方,家裡需要你養啊?”賽寶坐下。


  葉柏文坐在對面,衣襟大敞,裸露麥蜜色的胸膛,“賭了。”


  “哪個賭場啊。”


  “阿彪的場子。”


  “我也有場子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照顧一下哥哥的生意。”賽寶姿態闲懶,搖晃脖頸,“緬北近期有臥底,你清楚嗎?”


  “不清楚。”葉柏文嗑出一支煙,點燃。


  “你人脈廣,人緣好,問一問啦。”賽寶也點燃一支雪茄,目光幽涼,“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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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葉柏文幹脆。


  “阿榮,在緬北多少年啦?”


  “十五年。”


  葉柏文執行任務六年,緬北的偽造檔案是入境十五年,這伙暴徒,戒備強,太圓滑的,怕背叛,太青澀的,怕不懂規矩,‘嫩油條’是搶手貨,機靈又有手段,在緬北混了十五年的‘新土著’,最合適。


  “我認識你六年,有九年在屠宰場,是嗎?”賽寶笑嘻嘻,一招手,另兩名保鏢押了一個光頭男,伏跪在地。


  “阿榮,他是誰?”


  糟了。


  沒見過。


  葉柏文心一沉,手後伸,握住藏在毯子下的匕首。


  “講話啊。”賽寶不笑了。


  “阿榮吧?”光頭男忽然開口。


  葉柏文愣了。


  光頭男戰戰兢兢,“你牛了,是榮哥了。昔年,我大哥賞了你一碗雞肉飯,你還是貧民窟撿垃圾的窮小子。”


  屠宰場老板的弟弟。


  組織交代的信息,並沒這號人。


  可老板的親戚朋友、熟客來來往往,他應該有印象。


  賽寶在試探他。


  到底是不是屠宰場的工人。


  葉柏文又不露聲色松了匕首,“二老板,我泡了你老婆,你恨我,我理解啦。”


  “他老婆一根黃花菜,你不挑食?”賽寶半信半疑。


  “五十歲女人的韻味,賽老板沒嘗過?”葉柏文凜冽無懼,和賽寶對視。


  下一秒,賽寶大笑,“怪不得你不碰年輕女人,特殊癖好啊。”


  保鏢拖著光頭男出去。


  “跟我去一趟邊境,新騙了一批泰國佬。”賽寶雙手插兜,吹口哨,下樓,“阿榮,和你老婆有合照嗎?”


  葉柏文劃手機屏,相冊是他和女下屬的‘婚紗照’。


  “南街那家店啊,我和老婆也在這裡拍的。”


  賽寶的老婆是三年前死的,四雄之一的‘達傑’綁架撕票,後來,達傑和緬北政府爆發鬥爭,賽寶配合警方滅了達傑。原本,烏鴉上位新四雄,賽寶卻扶持了自己的大馬仔,頂了達傑的位置,和烏鴉結了仇,烏鴉傍了富婆,報復賽寶。所以,佔據了‘兩雄’勢力的賽寶是緬北最大頭目。


  張坤潛逃緬北投靠了賽寶,加上二馬仔‘巴黑’害了葉柏文的老上級,他臥底目標就是賽寶。


  老寨的巷子陳舊不堪,堆積了雜物,房梁漏了一個洞,滴滴答答淌水。


  “榮哥!”一個挑扁擔的老漢顫顫悠悠進來,筐內是香蕉,大米,“謝謝榮哥給我治病錢,我孫女痊愈了!”老漢塞了他一捆香蕉,一袋子大米,“一天沒賣出什麼,榮哥嘗嘗。”


  葉柏文沒推辭,接過,拋向巷子口的小乞丐,“阿瓜,蒸了讓阿婆吃。”


  小乞丐捧了袋子,“謝謝榮叔!”


  道旁的小店鋪陸陸續續營業,賣咖喱飯的,魚湯粉的,廉價衣服的...煙火沸騰,人潮洶湧,商販們一邊涮洗,一邊點頭,“榮哥!”


  “六伯,補牙了?”


  “託榮哥的洪福!”


  葉柏文笑。


  “榮哥...”有女人嬌滴滴,“送你一個帽子,你曬黑啦。”


  “榮哥有老婆哦,你少獻殷勤!”隔壁的阿婆在拜佛。


  走出巷子,葉柏文在駕駛位,賽寶在副駕駛。


  “你很有威望啊。”


  “在緬北,威望是人脈。”


  賽寶盯了他半晌,琢磨什麼。


  這趟,去南邊境。


  葉柏文解救的華人和女下屬從北邊境回國。


  距離遠,他毫無顧忌了。


  “賽老板,榮哥!”茂密的山林下,是一片湖,小船泊岸。


  本地的蛇頭抄著棍子,指揮男男女女排隊下船。


  “你覺得他們是什麼。”賽寶降了車窗,饒有興味觀賞這一幕,“是器官,是鈔票,是畜生。”


  葉柏文面無表情。


  “阿榮,緬甸的警方,商人,明星,不如我們這類人風光。我玩明星,打殘商人,他們敢得罪我嗎?”賽寶仍舊盯著他,“香車美女,名表遊艇,你想要什麼,幹這行,有什麼。”


  他擰開一罐啤酒,“代價呢。”


  “清白,信仰,扔掉。”


  葉柏文眯眼。


  “幹不幹?”賽寶給他最後的機會。


  “我已經在幹了。”


  “不夠。”賽寶掏出槍,甩在他懷裡,“選一個人,斃了,我看看你的誠意。”


  葉柏文咬著槽牙。


  當初,他搭上賽寶這條線,沒遞投名狀。


  那會兒,賽寶缺人手,他功夫又好,屬於‘趁虛而入’。這茬兒,賽寶沒忘,巴黑一懷疑他,賽寶馬上索取投名狀了。


  臥底的原則:保大局,舍小義。


  迫不得已,允許犯罪。


  關鍵,斃馬仔,斃毒販,可以;斃人質,不可以。


  不斃,他大概率活不過今天了。


  “阿榮,緬北的風言風語,與你有關啊。”他遲遲不行動,賽寶神色陰鸷,“表個誠意,我器重你,底下人信服你。”


  葉柏文緩緩拿了槍。


  岸上的一群泰國人之中,零零星星幾個華人女性,年紀二十出頭,大學生,瑟縮著。


  蛇頭動手動腳,調戲。


  女孩們掙扎,惹惱了蛇頭,按在甲板扒衣服,“你以為來緬甸做模特,做演員?緬甸沒有女人了,輪得到你們外國佬?”


  “大哥...放了我吧,我剛讀大一。”女孩求饒。


  蛇頭打得更狠。


  葉柏文憤懑,血液滾燙,女孩的尖叫一霎又使他渾身冰冷。


  “阿榮,我待你不薄吧?”賽寶舔著門牙,煞氣洶洶,“你待我,仁義嗎?”


  ‘吧嗒’響。


  車鎖了。


  氣氛詭譎,莫測。


  葉柏文警惕。


  “阿榮,你姓什麼啊。”


  “沒姓,親爹嫖,親媽失蹤,我流浪。”葉柏文盡量鎮靜。


  “哦?”賽寶又掏了一支槍,“巴黑活埋的臥底老張,你朋友?”


  他劇烈抖。


  老張,隊裡的老偵查員了。


  和黃老二同一屆警校畢業,也算是葉柏文的老師。


  “老張是賽木樓的保鏢,我接觸過。”他漫不經心摩挲槍柄,“你手下,情人,客戶,個個接觸他,個個有問題?”


  “巴黑一直監控老張的家人。”


  葉柏文一驚。


  “老張的女兒考了警校,巴黑發現你給她匯過款。”賽寶摟著葉柏文脖子,胳膊一寸寸收攏,“告訴我,為什麼。”


  他隱隱窒息。


  筋脈漲紅。


  “斃一個,你依然是我兄弟。”賽寶貼著他耳朵,“否則,我廢了你。”


  葉柏文大口喘氣,平復了,下車。


  賽寶叼煙,凝視他背影。


  蛇頭打個沒完沒了,女孩滿身淤青,哭聲弱了,葉柏文用力一拽,蛇頭一趔趄,“榮哥?”


  這時,賽寶發話:斃女孩。


  女孩驚恐,“大哥...求求你,我單親,媽媽失去我,活不下去。”


  葉柏文抬起手臂。


  黑漆漆的槍孔。


  所有男人女人抱頭,哀嚎。


  巴黑的越野車停在岸邊,他不疾不徐,“榮哥,在緬北十五年,宰大象,宰鷹,你下得去手,斃個女人而已,下不了手了?”


  葉柏文扣動保險栓。


  女孩閉眼,“媽媽...”


  ‘砰’地一聲。


  空氣寂靜。


  突然,蛇頭大吼,“黑哥!”


  子彈穿透巴黑的眉心。


  一擊斃命。


  巴黑瞳孔瞪大,意識渙散之前,是葉柏文喊出的一句,“即使我屍骨無存,回不去祖國,我一人,一槍,讓你血債血償。”


  他側身,瞄準了吉普車。


  玻璃碎裂。


  賽寶同時開槍。


  葉柏文腹部中彈,賽寶胸口中彈。


  “阿榮是警方臥底!”賽寶捂住血窟窿,怒了,“我懸賞一百萬美金,買他命!”


  賽寶多疑,謹慎,負責運送人質的蛇頭不配槍,隻配備了刀棍,齊刷刷衝過去。


  暮靄籠罩了山林。


  葉柏文匍匐在一處草坑裡。


  望著保鏢一步步聚集,包圍。


  他舉槍,抵住自己太陽穴。


  流血,流汗,不丟錚錚鐵骨。


  被折磨、逼供其他臥底的下落...葉柏文扛得住,絕不屈服,他隻是不願遭褻瀆,他代表了光輝,代表了法義,豈是一個小小的賽寶能汙染。


  驀地,槍響。


  ......


  早晨。


  保姆敲門,“京哥兒,有女人找你,不是公司的。”


  周京臣通宵加班,四點才睡,沒醒。


  程禧驚醒了。


  迅速梳頭發,來不及洗漱,含了薄荷漱口水,塗口紅,顯氣色。


  “在哪?”她下臺階。


  “中堂。”保姆一瞧,沒憋住笑,“您化妝了?”


  從東廂房到中堂,程禧腦補了一出大戲,什麼女人青春靚麗了,女人示威了...圈子裡中年太太們的噩夢,終究是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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