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想起被疊豆腐塊支配的恐懼,喬斯羽抬手吸了吸鼻子。


  掏出包裡的手機,意料之中沒電黑屏,她悻悻暗罵一句。


  “呦!千金小姐,短劇女王,來拘留所體驗生活呀!”身後有人陰陽怪氣。


  喬斯羽擰眉狠剜一眼,“你是誰?”


第303章 善有善報


  拘留所,一晚算一天。


  整整五天,喬斯羽放出來那日,天空飄起雨絲,她仰望,如羽毛輕柔滑過皮膚。


  門口東邊綠化帶,市政工人手持綠籬機,正給景觀樹造型,空氣中彌漫著沁人的青草香。


  她微眯雙眼,長長籲出一口氣。


  突然。


  “呦!千金小姐,短劇女王,來拘留所體驗生活呀!”身後有人陰陽怪氣。


  話音未落,喬斯羽下意識警惕,攥緊包包手柄,擰眉狠剜一眼,“你是誰?”


  關樂樂上前一步,搖晃著手中湿巾,裝模作樣揩拭指尖,“喬小姐貴人多忘事呢!”


  她生理性討厭喬斯羽。


  去年廣告會見識了喬佳宜資本家的醜惡嘴臉,又目睹了喬斯羽狗屎般的浮誇演技。


  惡心得她幾天吃不下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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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林眠上海搞直播,她在CuteLive圍觀過喬斯羽別有用心的挑釁。


  她是不喜歡林眠,但更厭惡喬斯羽。


  爛片憑什麼擠佔市場,花瓶憑什麼耀武揚威,像喬斯羽那種貨色,擁有資源與順暢的人生,難道就因為投了個好胎?


  一顆忿忿不平的心再次被點燃。


  無數次午夜夢回,眼淚打湿枕畔,關樂樂總會想起洪量引擎觸手可及的offer。


  因為那些人有北京戶口,她被迫淪為陪襯的分母。


  有人出生在羅馬,而她,隻能成為現實的牛馬。


  憑什麼。


  關樂樂不甘,不忿,不服。


  不平等的人生,她努力讀書,抵不過富二代輕飄飄一句話。


  前幾天傍晚,等客人時,她無意間瞄到社會新聞推送:短劇女王涉黃。


  興奮到根本沒細看標題和內容。


  視頻裡,她一眼認出帶著手銬體態閃躲的喬斯羽,哪怕後期模糊了面部表情。


  人生真是比土味短劇還反轉。


  誰能想到昔日驕矜不可一世的富家千金,居然會因掃黃打非衝上熱搜。


  關樂樂瞬間氣就順了。


  ……


  喬斯羽一聽她口氣,頓時明白是“故人”,繞著關樂樂走了半圈,“我認識你。”


  “……”


  “你是溫慈的狗。”


  關樂樂下颌一縮,斜眼瞥她,看不出來喜怒。


  “你主人呢?”


  “進去了。”關樂樂輕描淡寫。


  如果放平時,聽見這些話她必定跳腳,今天她竟有幾分可憐喬斯羽。


  “你沒想到吧,我也沒想到。”她故意說了一句囫囵話,似笑非笑抽動嘴角。


  喬斯羽沒反應過來,黑臉瞥她,“什麼彎彎繞繞的。”


  關樂樂肆意打量一番,揶揄道:“同行見同行,兩眼淚汪汪呀,哈哈哈哈哈……”


  她忽然狂笑出聲,直至笑出眼淚。


  半晌。


  關樂樂猛地收住,目露凌厲,“我比你稍微好一點,起碼不用擔驚受怕,你去的那種地方,抽成又高又危險,太不劃算。”


  “你要真想賺快錢,我可以不計前嫌。”她揚起引以為傲的漂亮下巴,宣示勝利者的微笑。


  “……”


  聞言,喬斯羽突兀搖了搖頭,垂下頭抿嘴輕笑,還以關樂樂的眼神給她。


  “關小姐,我覺得你可能有點誤會,我和你不一樣。”


  “笑死!都是賣肉,誰比誰高貴!”


  “你富沒富過我不知道,起碼,我沒窮過。”


  潛臺詞是你還不配跟我比。


  法院拍賣的是喬佳宜名下資產,喬斯羽尚有喬佳宜留給她的房產,房產證是她的。


  所謂一無所有,是相對意義上的。


  比起她驕奢淫逸的前二十幾年,現在,確實是潦倒了。


  習慣了富貴無極,無力承擔各種生活開銷,不想吃苦想走捷徑,隻有出賣自己。


  “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關樂樂啞口無言。


  蘇南寧被抓後,她徹底失去經濟來源,朱夢華還在康復醫院。


  每天睜眼倒欠醫院3000塊,一個月大抵花費9萬,哪怕是印錢,都沒有那麼快。


  何況,對她來說,學新聞的,做什麼工作能輕松月入這個數。


  一旦體驗到掙快錢的速度,就再也回不去了。


  關樂樂順手把湿巾丟進草叢,“別自欺欺人,就你,還不是殊途同歸!”


  “是吧,姐妹。”


  她狡黠一笑,不等人回應,徑直繞過喬斯羽大步離開。


  “你……”


  喬斯羽盯著關樂樂背影,咬牙切齒。


  -


  與此同時,原野南湖辦公室。


  一樓敞廳人滿為患。


  今天是新一批籤約演員和博主線下培訓的日子。


  受涉黃風波影響,廣電總局新規出臺,省廣播電視局下令短劇行業停工整頓。


  嚴查演員經紀人證掛靠,同時,要求各公司法人和主要負責人強制參與線下學習。


  除提交心得體會,還要參與考試,另外,明確要求各單位自行組織培訓,且不少於16學時。


  半個月整頓期,才剛過半,唱衰短劇的言論甚囂塵上。


  風口浪尖,林眠仿佛回到當年的紙媒。


  ……


  來原野有段時日,林眠雖然總是叫不出人名,起碼能混個眼熟。


  現下打眼一瞧,烏泱泱全是整容臉,各類博主美得極其相似,同一個流水線的產物。


  自從親密照事件後,林眠對人多有陰影,看見人就煩,索性夾著電腦去三樓。


  露臺門敞開,前頭聽聞身後響動,回頭看她。


  “林眠!”方娜率先脫口而出。


  “……”林眠一怔。


  “怎麼!才多久就不認識我了!”方娜預判了她的反應。


  “娜姐嘛……”林眠寒暄。


  三月初《Cute》版本調整,辦公室組織面談,方娜離職,成為改革的首個犧牲品。


  她當時忙著境星業務,還沒來得及說再見,人就火速辦完了手續。


  “方娜”,其實是她筆名,真名叫什麼,林眠早不記得了。


  李臻臻好奇,“你倆認識?”


  方娜笑笑,“這是我們主編,共事六七年,你說算不算認識?”


  “簡直是老相識。”林眠補充。


  李臻臻哦了聲,“Nana,我新籤的博主,女性職場成長賽道,專做職場心眼子吐槽,社交媒體有20萬粉絲。”


  “你沒關注嗎?”李臻臻覺得不可思議。


  Nana的毒舌吐槽她很早就留意了,粉絲積累不是一朝一夕,最開始並不露臉,直到今年四月才展露真容。


  一定有變故,李臻臻職業敏感度乖覺。


  二話不說向公司力爭籤下Nana。


  林眠坦然,聳肩表示確實不知情,“蠻好的,我確實不太關注這些。”


  她不愛打探同事隱私,最近滿腦子都是短劇,更沒空管別人。


  作為經紀,李臻臻還以為林眠說反話,忍不住替她出頭,還沒開口,先被方娜眼神阻攔。


  “人總要為自己考慮,在《Cute》鬥生鬥死,還不是被人一腳踢開,你說是吧。”


  方娜含沙射影,話裡有話。


  林眠點頭,“善有善報。”


  “下一句是惡有惡報?”李臻臻沒聽懂她倆機鋒,忍不住插一句。


  話音未落,林眠和方娜對視,異口同聲,“我可沒說。”


  “……”


  兩人不約而同笑。


  “既然都認識,不如等下一起吃個午飯吧。”李臻臻提議。


  “沒必要。”


  再次神同步。


  在李臻臻震驚的眼神中,兩人又一笑。


  此時的感同身受,不是共振,而是餘波。


  前同事而已,何必再有瓜葛。


  -


  培訓持續到下午。


  林眠手掌撐頭,昏昏欲睡,相似的內容,她去年在常熟會議上聽過一遍。


  正無聊之際,收到Ada的消息。


  Ada:【姐!我真後悔沒去幹紅娘!你是不知道現在有多可怕!】


第304章 誰會嫌錢燙手!


  培訓昏昏欲睡,林眠收到Ada消息。


  Ada:【姐!我真後悔沒去幹紅娘!你是不知道現在有多可怕!】


  林眠:“……”


  【什麼時候不可怕了。】


  從來不按套路出牌才是趣可本質,張延亭的腦回路始終遙遙領先。


  Ada:【封二喬斯羽廣告,馬上Q4輪到瀚海,時間卡點真邪門,說沒點陰謀論我都不相信。】


  看到Ada有了心眼子,林眠欣慰不已。


  佳宜美妝廣告九月刊截止,瀚海車企投放了第四季度,偏偏,老友傳媒前腳出事,喬斯羽就被曝涉黃牽連趣可。


  想也知道為什麼。


  Ada:【我們現在幹的是手工活!】


  不等林眠回復,她發進來一段視頻。


  林眠點開。


  看環境是趣可發行部的庫房,在員工宿舍一層車庫。


  滿屏全是熟人,各個苦大仇深,標準流水線作業,身側擺著一摞摞當期雜志,旁邊還有不幹膠貼。


  她立即明白這是在做什麼。


  隻有張延亭想出如此原始的補救方式。


  Ada口中的“手工活”,實際就是用不粘膠貼住喬斯羽的臉,勉強算眼不見為淨吧。


  受喬斯羽劣跡藝人影響,出刊雜志必須下掉她廣告。


  然而,現階段新刊印廠已經交付,憑對張延亭的了解,她自然不肯重新再印。


  之所以號召趣可廣大員工動起來,不用說,絕對是張董心疼錢。


  張延亭將財務出身詮釋得淋漓盡致。


  Ada:【這叫什麼事!她太顛了!】


  林眠:【知足吧!這頂多算planB,我賭她本來打算撕掉的。】


  Ada:【天呀!姐你太懂她了!】


  林眠:“……”


  了解張延亭作風,更源於林眠對雜志裝訂方式的熟悉。


  《Cute》雜志創刊之初採用騎馬釘,便於平鋪,但翻得多了容易掉頁。


  後來趣可為提高定價,增加了頁碼,也改成了相對牢固的無線膠訂。


  膠訂易撕且不留痕。


  但喬斯羽廣告條件不允許。


  封二,又叫封裡,其實就是封面背後。


  雜志封面有講究,不僅有雜志中英文名稱,標明ISSN國際標準刊號,郵發代號,定價以及其他代表雜志身份的特定內容。


  沒有封面,和無頭僵屍有什麼區別。


  更何況,早幾年間,趣可隻有虧本處理庫存雜志時,才會要求撕毀封面。


  Ada補充:【上頭下了封口令,姐你可千萬別賣了我。】


  林眠笑笑,摁滅屏幕反扣下手機。


  《Cute》九月印量將近15萬冊,不粘膠要貼到猴年馬月。


  張延亭簡直太瘋狂了!


  -


  轉眼到周末,林眠和謝逍回高山流水別墅,正巧裴三叔和孟棠也在。


  裴叔耕是原野法人,忙裡偷闲從北京來回來,培訓學習他和大朵參加。


  這回,捎帶著變更法人。


  名義上是方便屬地管理,大朵本身就是鳳城人。


  “實際是短劇擦邊容易出事,對他金牌編劇的形象有影響。”孟棠悄悄告訴林眠。


  行業規範逐漸成型,政策逐步收緊,本身就是一種暗示。


  ……


  吃飯前,裴三叔特意叫住林眠。


  他一如既往爽朗,“抱歉啊,讓你耳石症犯了,大哥已經狠狠批評教育了我。”


  “三叔客氣了,”林眠笑得委婉。


  去原野受裴三叔邀請,遇點事就要死要活顯得不識好歹。


  “是我缺乏鍛煉,您別放在心上。”


  裴三叔話鋒一轉,“不過你要理解,娛樂圈嘛,行業習慣如此,不能因噎廢食。”


  “……”


  林眠禮貌笑笑,習慣性點頭裝傻。


  長輩的話,再不認同也不好當面反駁。


  求同存異吧。


  “這是什麼話!”


  聞言,裴伯漁從二樓書房下來,數落道:“老三賺錢沒下限!那什麼短劇!惡俗低俗庸俗,純屬荼毒年輕人。”


  林眠眼皮一跳,識趣噤聲。


  “電子毒物!精神鴉片!傷眼傷身,侵蝕大腦!如果人人都喪失深度思考的能力,社會還怎麼進步!”


  裴伯漁眼風掃過眾人,“咚”一聲悶響,將手機擱在客廳茶幾上。


  裴叔耕斜斜瞥一眼電話,鼻腔裡哼出聲,擺擺手不以為然,調侃道:


  “看看!到底是博士生導師,懷揣家國天下,裴教授的覺悟不是人人都有的。”


  “文藝娛樂大眾,我們當然要充分照顧下沉市場,滿足廣大基層群眾娛樂生活,才是文化大發展大繁榮嘛!”


  “再說,誰會嫌錢燙手!”裴叔耕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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