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雋站在她的工位隔板前,面色淡淡,不鹹不淡來了一句:“有師父我能幫得上的地方嗎?”


  作者有話要說:


  (*1-3):涉及知識查詢百度、網絡資料搜索及相關新聞


第04章


  周邊寂靜得過分可怕,黑夜籠罩了一切,隻有季煙這塊辦公區域還亮著燈。


  季煙捧著夜宵,看著王雋坐在她的位置上,飛快地敲字,滑動鼠標,來回切換屏幕窗口,一頓操作行雲流水,看得她目瞪口呆,有種“這也行”的驚嘆。


  王雋復制粘貼好一部分數據到數據庫,等待模型導出的時候,他停下滑動鼠標的手,側過臉看季煙。


  見他盯著自己,季煙忙謙虛說:“我在向您學習。”


  她特意加重了“您”,怕他誤會。


  他似乎笑了下,快得仿佛她的錯覺:“先吃飯,涼了對胃不好。”


  “哦。”原來是她想多了。


  剛才他問完那句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後,見她怔愣著,就拿過鼠標看她的電腦,隨後得知她明早就要交報告,而她才寫了不到半頁,他不由分說地跟她換了位置,讓她吃夜宵,他自己則是坐在電腦前幫她做分析報告。


  他面色清俊,看不出什麼異樣的情緒,還是那副清冷認真的樣子。季煙不敢再看他,低頭認真地吃夜宵。


  辦公室還是安安靜靜的,此起彼伏的隻有敲鍵盤和鼠標點擊的聲音。


  偶爾是兩人輕輕的交談聲。


  凌晨三點左右,一份人工智能行業分析報告完美出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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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煙快速翻了一遍,王雋用的是公司內部統一用的那套模板,但較別人不同的是,他很少用文字,除了行業概述以及最後面的行業未來發展情況以及投資的側重點,其餘部分都是用數據模型。


  旁人一看,簡單明了直白。


  這份報告幾乎都是王雋一個人做出來的,季煙隻按著他的吩咐梳理了其中一部分資料,更可怕的是,寫這份報告他隻花了不到三個小時,其中還沒扣去她的一些提問時間。


  季煙快速瀏覽完一遍,看著他,有感激有崇拜有自我反省,更有不好意思。


  她聲音低了不少:“對不起,本來是我的工作,讓你加班了。”


  王雋不以為然,提醒她:“昨天和前天的會議是你幫我開的,會議記錄也是你做的。”稍作停頓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前陣子做過類似的一份報告。”


  他的意思再清楚不過,這隻是一次互幫互助,而且是他能力所及範圍之內,她不用太在意。


  季煙想了下,竟然覺得他這麼說也有道理,她眼睛一下子亮了,又回到了那副自信開朗的模樣,王雋看著,深以為這才是他熟悉的她。


  保存好文檔,設置了定時發送給施淮竹的郵件,季煙關掉電腦。


  等電梯時,王雋說:“我回趟辦公室。”


  季煙不由自主地說了一句:“我等你。”


  王雋頗有深意地看著她。


  她為自己辯解:“你剛剛幫了我,我總不能丟下你一個人。”


  丟下。


  王雋若有所思。


  季煙覺得越說越曖昧,她不敢再多言,趁著電梯門開,她先一步進去,摁了35樓,然後看著還站在門外的王雋,疑惑地問:“你不上去嗎?”


  王雋眉梢微揚,走進電梯。


  到了35樓,王雋刷卡進辦公室,季煙在門外等,沒一會,他去而復返,手上則多了一個黑色的文件夾。


  兩人沉默地搭電梯下樓,出了辦公大廈。


  王雋問:“我送你回去?”


  季煙看了下手機時間,有些不確定地說:“這麼晚了,你去我那睡一晚吧?”


  聞言,王雋又是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她鎮定地說:“快四點了,你回去也沒多少時間可以休息,我住得近些。”


  “嗯,”王雋點點頭,說,“就聽你的。”


  話是這麼說的,可季煙聽起來,又莫名有種他在微笑的意思。


  他不會是誤會她了吧?


  一路糾結到家,季煙去臥室找出他以前留在這邊的換洗衣物,說:“你先洗。”


  王雋看看衣服再看看她,說:“一起洗?”


  “?”


  季煙傻了,竟然還問:“為什麼?”


  王雋一本正經的:“你剛才說了已經這麼晚了,一起洗比較省時間。”


  ……


  一起沐浴完,躺在床上,季煙想,王雋一定是誤會她了。


  他一定是把她的關心當成邀請了。


  -


  清晨醒來,季煙摸了下床,屬於王雋的那一側位置已經落了空。


  她一下子清醒。


  洗漱完從房間出來,餐廳飄來飯菜香。


  季煙上前一看,餐桌上已經擺滿了小米粥,白煮蛋,以及三道小菜。


  王雋從廚房出來,看到她,說:“吃早餐。”


  一頓早餐吃得季煙很是滿足,除了一點對王雋的心疼。


  季煙的住處離公司很近,走路隻有十分鍾的路程,時間尚早,兩人走路去公司。


  去的途中,季煙一邊注意周圍有沒有同事經過,一邊問:“四點才睡,你那麼早起來準備早餐,睡眠足嗎?”


  王雋正想回答,手機響了。


  直到進了公司,王雋的通話仍在繼續。


  到了32樓,季煙看他還在接電話,電梯裡還有其他同事在,她放棄和他道別的念頭,走出電梯。


  八點左右,施淮竹來了,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報告好好表揚了一頓,說:“完美,季煙,你讓我刮目相看。”


  季煙笑笑不說話。


  昨晚王雋告訴她,如果施淮竹問起報告的事,不要否認是她自己做的,她問為什麼。王雋說,加班的意義在於做出成績,能讓施淮竹認可你的能力才是關鍵,其他不重要。


  當時,季煙想的是,她有能力嗎?


  王雋的下一句卻是問,下次再遇到這樣棘手陌生的工作知道怎麼做了嗎?


  她點了點頭,他就說,這就是你這次學到的經驗,下次它將會轉成你的能力。


  從施淮竹辦公室出來,季煙想著半夜王雋說的那番話,她拿出手機,沒回工位,繞到洗手間。


  她選了最裡邊的衛生間,鎖上門,蓋上馬桶蓋,抽紙擦幹淨,坐上去。


  她抱著手機,幾分鍾前施淮竹對她那份報告贊不絕口,說是幫他解決了一個難題。她在考慮,要不要再跟王雋說聲謝謝。


  一番思索後,她換了個委婉的方式,點開王雋的微信,在對話框輸入。


  “師父對報告很滿意,謝謝你~”


  她讀了一遍,挺官方的,也挺好的,不至於過分熟稔。但是末尾的波浪號似乎不太可以,太親昵了,有撒嬌的意思。她和同事們可以這樣發,和他……


  她猶豫了十秒,把波浪號刪掉,換成了句號。


  嗯,這樣就差不多了,想必王雋看到了這條信息也不會多想。


  季煙起身,摁了下馬桶,離開衛生間。


  明天就是周末,下周要出發去蘇城出差,而中夏物聯IPO的輔導期是六個月,這意味著她將來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回家,季煙想趁著周末有時間,回去看看父母。


  回到工位,她在內網聊天系統上給溫琰和施淮竹打了個招呼。


  兩人先後回復知道了。


  季煙靜下心整理資料,為下周的出差做準備。


  中午時分,她收到了王雋的消息。


  他沒回復她感謝報告的事,而是發來一句疑問。


  WJ:周末怎麼安排?


  猜不準他這麼問的含義,季煙猶豫了一會,老老實實回復。


  季煙:回廣城,你呢?


  那邊同事在叫她去樓下吃飯,她看王雋沒回復也不抱希望,熄了屏幕,和同事一邊等電梯一邊聊天。


  -


  直到周六早上回到廣城,季煙始終沒收到王雋的回復。


  就這麼忙?


  季煙不禁感慨,不愧是部門一把手,連回個信息的時間都沒有。


  中午,為了迎接她回來,父母特意做了一頓大餐,季煙吃得很滿足,頻頻跟母親季砚書撒嬌。


  季砚書興致不怎麼高,唉聲嘆氣的。


  季煙問,她又不說。


  和父親沈寧知在廚房洗碗的時候,季煙問:“媽媽怎麼了?好像不太高興。”


  沈寧知嘆了口氣:“還能怎麼著,為了你和你弟的終身大事唄。一個未嫁一個未娶,把她愁得整晚睡不著。”


  季煙的弟弟叫沈儒知,小她三歲,但在讀書工作方面卻比季煙快了好大一截,如今沈儒知已博士畢業在北城科研院工作,手裡負責好幾個重點項目,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


  兩個孩子年齡都不小了,個人問題卻一直沒消息,季砚書自然著急。


  季煙拿話搪塞:“感情這種事還是要看緣分的。”


  沈寧知瞥了她一眼。


  她一怔:“爸,你這麼看我做什麼?”


  “知道你媽近幾年最後悔的事是什麼嗎?”


  她搖搖頭。


  “生你和你弟的時候太晚了。你高考的時候,她快50歲了,你研究生畢業了,她還沒抱上孫子。她愁。最近天天跑你宋阿姨家抱外孫女。”


  沈寧知也唉聲嘆氣起來。


  季煙:……


  父親顯然話裡有話,她突然覺得今天回來得不是時候。


  果不其然,她和父親前後腳從廚房出來,季砚書抬了下老花眼鏡,叫她:“小煙,你過來。”


  季煙看了眼父親,父親聳聳肩,她嘆了聲氣,硬著頭皮過去。


  季砚書第一件事說的是家裡房子收房租的問題。


  季煙高考那年,家裡遇上政府拆遷,按照當時的賠償,沈寧知名下的地和店面可獲得28套房,以及3千萬的賠償款。在季煙和沈儒知上大學時,季砚書和沈寧知商量後,把家裡財產平均分成四份,姐弟倆各得一份,由會計出身的季砚書打理規劃。


  季煙看著季砚書遞過來的各種財務數據,說:“媽,我現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它,你看就好了。”


  得來季砚書的一頓敲打。


  說完房租的事,季砚書回歸正題:“你最近怎麼樣?”


  季煙啊啊點頭裝瞎:“還行,除了你覺得我瘦了,其他人都覺得我圓潤了不少,你說是吧,爸爸。”


  季砚書一眼掃過去,沈寧知摸著茶杯抬頭看天花板。


  季砚書知道要是拐彎詢問,季煙能跟她打一天太極拳,索性開門見山:“最近有男人嗎?”


  季煙一口水噎在喉嚨,上不去下不來,她捂嘴咳嗽。


  沈寧知嘆氣遞過來兩張紙:“我是這麼教你的?處變不驚懂不懂?”


  季砚書沒好氣:“你給我出去,我們娘倆說話沒你事。”


  沈寧知幽怨地蹲到牆角。


  季煙拍了拍胸口,又喝了半杯水緩緩喉嚨,總算舒適了。


  季砚書瞧了她好一會,又問:“那男人做什麼的?”


  都說知女莫如母。


  季煙就知道她在外面裝得再怎麼厲害,到了家裡,一定被季砚書看出原形。


  但真要論她和王雋的關系,也談不上談戀愛。她沉吟一會,說:“沒男人。工作忙得緊,有也得吹。”


  季砚書拿起那沓資料拍了拍她:“你說話給我正經些。”


  季煙雙腿並攏,雙手上下交疊擱在雙膝上,脊背挺得筆直,聲音也柔和了許多:“真沒有,剛結束一個項目,這馬上就要開始一個新項目,我特意抽了時間回來看你們,哪有多餘的時間會男人。”


  季砚書不信:“季煙,你少懵我,我不是你那好忽悠的爸。”


  蹲在角落的沈寧知:“……”


  季煙認真地說:“真沒忽悠您,真沒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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