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許久的沉默之後，岑嫵隻應了這麼一聲。
“嫵嫵，你父親一直在等你回來，你跑哪裡去了，我還以為你下午就能回來。”見兩父女相處那麼生疏，馮燕珍幫他們打圓場。
“沒關系的。反正我來杭城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為了見嫵嫵。”岑勁銘笑言。
岑嫵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麼，卻說不出口。
“我們要不要出去逛一逛？”嫌在凌家說話不方便，岑勁銘主動邀請因為他的出現而瀕臨情緒崩潰的女生。
盡管面龐清冷，眼神安寧，這一刻岑嫵的手指卻在發涼的顫抖。
她一直逃避去見的人，現在主動來她面前了。
今天凌濛辦謝師宴，凌勤跟馮燕珍夫婦都在家裡，凌濛跟他女朋友現在正在臥室裡拆今天收到的紅包。
凌家家裡人都在。
懷裡捧著一束白百合花的岑嫵想了想，把花放下，答應了岑勁銘的邀約。
“樓下有個河濱道，到了晚上會很涼快，我們去吧。”岑嫵如此回應。
“嗯。”將一頭黑發梳得伏貼，看起來並不老的岑勁銘答應。
馮燕珍叮囑岑嫵：“嫵嫵，沒關系，去吧，好好跟你父親談談。”
馮燕珍在暗示，今夜這麼一談，之後岑嫵就會有數不清的榮華富貴。
岑嫵跟著岑勁銘下樓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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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是晚上九點，小區周圍的生活圈還很熱鬧，各式店鋪裡燈光明亮。
很多剛下晚自習的女高中生擠在甜品店買冰淇淋，父女倆路過那家店門口，岑勁銘問：“岑嫵要吃冰淇淋嗎？”
他用這個當親近岑嫵的話題，料想年輕女生應該都會喜歡。
目光隨著這句話朝那家甜品店看去，岑嫵留意到有個小女孩正在被他爸爸牽著買甜筒。
從小到大都保持清醒，從來不嗜甜的岑嫵在這一瞬本來應該很心酸的，因為她的童年從來沒有被她的父親買過一次冰淇淋。
現在她大學畢業了，二十二歲，這個跟她完全是陌生人的男人聲稱是她父親，來到她身邊，為了拉近跟她的相處距離，要為她買冰淇淋。
心酸蔓延上來，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立刻讓岑嫵感到自己無比的脆弱。
可是她忽然想起昨晚在雪融酒吧，有人因為她喜歡那道白巧樹莓，就把那間店整個為她買了下來。
岑嫵要是想吃冰淇淋的話，去雪融吃就行了。她不缺岑勁銘給的這口甜。
於是，那些堪稱為病症的心酸戛然而止。
“不要，謝謝。”岑嫵牽唇，淡淡一笑。
“前面安靜一些，我們往前面再走一段。”她邀約岑勁銘朝前面去。
倆人沿著河濱道走，漸漸走到風聲跟樹聲，還有小河流水的聲音都靜寂的地方。
彼此在夜色中站定後，岑勁銘才開口：“你外婆跟你小姨和我商量好了，希望你之後到港城去生活。她們上了年紀，照顧你的精力不夠，你母親現在在國外一時半會也回來不了，現在你大學畢業了，應該換一種方式生活。回到岑家，我想對你來說，是很好的人生改變。”
岑嫵靜靜的聽著，深度理解完中年男人的這段話以後，卻給不出任何回應。
其實，有選擇的話，她並不願意去。
“如果你願意跟我去港城，我會正式把你這個女兒認回，把你的名字加入我們岑家的族譜裡。我跟你奶奶已經商量好了。以後你就是岑家的二小姐。”
岑嫵還是沒有吱聲，她心裡真的不想去。
“剛才你小姨說你畢業後沒有在杭城滬市一帶找工作，就是為了要去港城安頓。”岑勁銘適才跟馮燕珍聊了一會兒，他們一致認為讓岑嫵在大學畢業後回到岑家去生活，是岑嫵畢業後最好的人生。
“岑先生，我考慮考慮好嗎，現在還不能給你答案。”聽著周遭的風聲，樹聲，還有河流聲，岑嫵牽唇，疏離的喚這個陌生人，岑先生。
年輕卻清醒的她並不希冀跟他回到豪門去生活。
紙醉金迷是要花代價換的。
也許岑勁銘遇上了什麼要這個流落在外的女兒去幫忙他的事，他才會借岑嫵大學畢業的這個契機來認回岑嫵，說要接岑嫵去港城生活。
“嗯，好。”領悟到親生女兒對他產生的抵觸，岑勁銘沒有過分的給岑嫵壓力。
談話到這裡再也無法進行。
岑勁銘掏出自己的名片，一張銀行卡，還有一份房契，遞給岑嫵。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準備了一些畢業禮物，這棟房子在淺水灣，登記在你的名下，你如果去港城，可以自由自在的住在這裡，不用再寄人籬下。”
為著這樣的話，自由自在，不再寄人籬下，岑嫵到這裡才勉強對對方生出一絲好感。
“謝謝。”
岑嫵遲疑了一下，在岑勁銘的手伸出來遞這些東西太久之後，才伸手接了他身為一個父親，在自己的女兒畢業的時候為她準備的禮物。
岑嫵長到二十二歲，從來沒有對她進過養育責任的父親在她畢業的時候才姍姍來遲的出現。
岑嫵在心裡仔細的衡量過了，收下這些東西，是應該的。
甚至，這些東西也根本不足以彌補這二十二年來，他對岑嫵的不聞不顧。
“東西我先拿著，我還沒決定要去港城生活，如果不去的話，我還給你。”岑嫵做了這樣模稜兩可的回應。
*
跟岑勁銘分開後，岑嫵回到凌家，收拾自己從杭大快遞回來的行李，凌濛衝完涼，來找她。
岑嫵把她事先包好的紅包遞給凌濛。
“咦？”凌濛很驚訝，怪不好意思。
之前他撞別人車，弄得要賠那二十萬還是岑嫵幫忙解決的，那一次，凌濛知道，岑嫵是真的生氣了，很久都沒有搭理他這個表弟。
現在岑嫵居然給凌濛包紅包。
“表姐，幹嘛呢？”凌濛受寵若驚，不願意接受。
岑嫵示意他拿著。“我以後也許不會呆在杭城過日子，你好好的，不要瞎惹事。不要讓你爸媽擔心你。其實你已經很幸福了。”
“嗐，幸福什麼啊，就住這三室一廳，就開那比亞迪？”凌濛覺得這不叫幸福。
“姨父剛才跟你下樓去，都跟你說什麼了？我媽說要把你接回港城去，是嗎？”凌濛好奇。
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來到。他早跟他女朋友尚菲說了，他表姐真的是港城豪門的白富美，這下尚菲總該信了。
“嗯。”岑嫵望了望放在床頭櫃的銀行卡跟地契，說：“還說在淺水灣給我買了棟房子。”
“那你趕緊去啊。一直跟著咱媽跟咱外婆，能有什麼出息。”凌濛鼓勵岑嫵在大學畢業後勇敢奔赴繁花似錦的將來，去做上流社會的白富美。
其實這些年就算岑嫵在小地方生活，一直寄人籬下，凌濛也能感覺出她本來就是天生白富美的氣質。
凌濛也是個花心男孩，接觸過很多女生，這世上真的很少有岑嫵這種天生的人間嬌氣花，不是那種扭捏作態的搔首弄姿，她就是很自然的那種清冷勾人。
就算被扔到理縣那種亂七八糟的小地方去，都能讓當地那群土孩子羨慕嫉妒恨的一口一個的喊她公主。
“表姐，你爸都找上門來了，你還不去，就有點作了。”
凌濛覺得眼下岑嫵是該去港城，被人嬌養在錦繡堆裡的時候了。
“可是他家裡還有一個女兒，還有一個太太。”岑嫵說出自己的擔心。
“你管他們呢，你做你自己的岑二小姐就行了，你爸生了你，就該養你。天經地義，前二十年他沒養，現在他為你做的這一切都隻能算是償還。”凌濛年紀雖小，卻對這些人情世故理得很清。
“是嗎？”岑嫵嘆氣。
其實她現在心裡很空，有一股濃烈的失望。
今晚終於毫無防備的見到了自己的生父，其實以前偷偷幻想了很多次，以為會很心潮澎湃，跟電視劇裡演的一樣，沒想到真的見面，其實是很寡淡冷清的感受。
原因是不是在於她一直是一個清醒又鈍感的人。
這些情緒說給一個剛畢業的高中生，他肯定不懂。
“知道了，謝謝凌濛同學這麼睿智的點撥。”岑嫵關住話匣子。
凌濛從褲兜裡搜出一個首飾盒子，交給岑嫵，“給你的。祝你畢業快樂。”
岑嫵有些驚訝，沒想到凌家的這個總是習慣被別人捧在手心寵愛的寶貝疙瘩也有如此貼心的時候。
“什麼東西？”岑嫵問。
第066章 美色誤人
岑嫵很好奇凌濛這種沒心沒肺的小男生會送她什麼禮物。
“一條手鏈, 我存了很久的錢給你買的。”凌濛坦白，頓了頓，語調不好意思的補充, “之前那二十萬等我湊夠錢，會很快還給你，我不會白佔你便宜。”
岑嫵會心一笑, “行，我等著。”
凌濛起身要離開她的房間前，眨了眨透亮的眼睛, 認真的說：“就算你去了港城生活, 也還是我們的家人。要是那些姓岑的對你不好, 你就回來，我媽, 外婆，我爸，還有我，我們都會等著你。”
岑嫵一時間有些鼻酸心熱，沒想到凌濛這種小屁孩也有如此清醒溫柔的時候。
“好。”岑嫵答應了。
其實凌濛也說了, 姓岑跟姓凌，真的區別很大。
岑嫵現在已經正式大學畢業，真的不能再繼續過這種寄人籬下的生活了。
在河濱道邊產生的那些抵觸，在這一瞬少年陪她說完話後，漸漸變成了不可抗的妥協。
凌濛出去後, 岑嫵打開了他給的首飾盒子, 裡面裝的是梵克雅寶的冰藍色五花手鏈, 值不少錢，最近在高奢店被顧客搶瘋了, 到處都在缺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