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不止她,幾乎每個人臉上都有些疑惑,這種疑惑讓所有人看起來臉色都是微微緊繃著的。


  當韓長林看向大家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反應,趙雷霆直接擺手,“韓隊,我真不知道。”


  這裡面馮少民表情是最平靜的,他似乎一直在思考,這時,他慢慢開口說:“會不會是提供色情服務的歌舞廳?”


  這個詞一出頓時讓大家產生許多聯想,在孟思期看來,這種性質的歌舞廳似乎符合以上所有特點。


  馮少民補充說:“韓隊你還記得有次借掃黃辦案,我們審訊了一個女孩,她在歌舞廳裡工作,就是瞞著父母的,騙說是在外面上正式班。她之所以去歌舞廳工作就是因為那裡工資高,也不需要什麼學歷技能,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她的母親得了重病。”


  “老馮你說的對,”韓長林頷首道,“可能她們去城裡的工作就是歌舞廳,那地方龍蛇混雜,如果五名女孩出了什麼事,可能外界完全不知道。隻是,有一點我沒明白,如果知道是提供色情服務的場所,這五名女孩即便再無知,她們都有父母,都有家庭,她們為什麼要把自己推入火坑?如果是一個女孩誤入歧途有可能,但現在是五個人?”


  韓長林的問題如一道響雷,再次讓大家陷入深深的沉思。


  時針在行走,時光在流逝,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夜色很濃,整個警局,卻有許多通亮的辦公室在工作,從遠處看,警局大樓就像一座明亮的燈,在今陽市,這裡就像洶湧海浪中的燈塔。


  幾分鍾後,馮少民給出了新的回答:“那就有一種新的可能,她們被蒙蔽了。接她們去歌舞廳的嫌疑人美化了這個地方,如果他說,這個地方能賺很多錢,是一份高貴的工作,偶爾陪陪大客戶喝酒聊天,根本就不需要提供任何色情服務,還能得到大量的小費。由於這些客戶身份尊貴,不便透露身份,所以嫌疑人希望她們以進城找普通工作為由,和家裡隱瞞實際情況。簡單來說,就是一種美化和利誘的方式。這個地方肯定不會是一個小型歌舞廳,接走她們的人也一定是她們信任的人。”


  “師父,這個人有可能就是馬金蓮!隻有她才能讓五個女工放下戒心,聽從安排。”孟思期緊接馮少民的闡述,脫口而出,她太“了解”馬金蓮了,她才是真正得到女工們信任的那個人,如果她參與此事,那麼一切都變得合理。


  “對,”馮少民說,“我支持小孟。”


  “好。”韓長林滿臉信心滿滿,“老馮,小孟,在我看來,你們的分析完全站得住腳。”


  趙雷霆激動地說:“韓隊,從歌舞廳入手,我們是不是就找到了答案!”


  “不。”馮少民突然潑了冷水,“反而找不到答案。”


  在趙雷霆不解的時候,韓長林的表情也冷淡了幾分,孟思期明白馮少民的意思,八年了,今陽市城區有多少歌舞廳,又經歷了多少關停改建新建,也許這些信息早就湮沒在塵埃之中。


  即便推斷馬金蓮是接頭人,但是她已經成了植物人,好的話三五年蘇醒,嚴重的話可能一輩子都那樣,這種推斷就等於是停留在紙面上的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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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長林點頭說:“老馮,你說的是,如果是歌舞廳,確實很難找到答案,因為也不能完全確定是歌舞廳,還有可能是錄像廳、酒吧,或者類似的娛樂場所,今陽市太多了,而且這些地方警惕性很高,別說八年前,就算是這兩年,那也是很難調查。”


  但韓長林是一個對希望渺茫但仍然想嘗試的人,他隨即說道:“我們兵分兩路吧,總有一條路走得通。老馮你們再繼續調查紡織廠,我和小川去調查娛樂場所。小川,想辦法找到今陽市八年來一直沒關停的娛樂場所,當然早就關了的那可能沒辦法,但是沒有關閉的,我們至少可以去碰碰運氣。”


  “沒問題,韓隊。”唐小川回應。


  馮少民說:“韓隊,那我們就兵分兩路。話說回來,大家對紡織廠這條線還有什麼想法沒?”


  問題再次回到紡織廠,顯然這條線非常渺茫,甚至比起歌舞廳還要渺茫,在大家一籌莫展之時,孟思期皓白的手腕舉了舉,“韓隊,師父,我有個小小的想法。”


  “說吧。”韓長林馬上說。


  “我覺得姚仁俊很可能是偽裝的!”


  這句話說出口,將在場的人都震了震。


第107章 [VIP] 惡魔在人間(6)


  馮少民問:“小孟, 你為什麼覺得姚仁俊是偽裝的?”


  孟思期之前就思慮過,但是想法並不成熟,但是她覺得必須要提出來。


  她說:“今天姚仁俊的護士何玲在介紹紡織廠的那段往事時, 姚仁俊突然出現了異常反應, 我總覺得他的反應過於強烈。”


  今天看到這個狀況的人還有馮少民和趙雷霆,韓長林並沒有看到,因此他問:“老馮你覺得呢?”


  “其實我也有懷疑過, ”馮少民回答,“但是我一度認為那是姚仁俊的應激障礙, 應急障礙的應激源有很多, 如物理意義上的嚴重交通事故、歹徒襲擊等, 也有情感上的愛人子女突然去世、婚姻破裂等等,而姚仁俊的應激源就是紡織廠突遭破產, 隻要有人提起紡織廠, 那麼他就可能刺激神經中樞,產生一種強烈生理反應。”


  唐小川說:“說起這個我深有認同, 我曾經有個高中同學,小時候經歷了地震, 母親在地震裡去世, 後來吧十幾年他隻要遇到搖晃震動的環境必定會產生焦慮坐立不安這些抑鬱現象。就好像一根弦,根本不受他自己控制。”


  “這應該就是震後的心理障礙, ”趙雷霆說, “即便脫離了那種環境,但是災難的場景卻會不自覺在腦海裡重現,這個其實就叫做創傷後應激障礙。”


  馮少民點頭說:“趙雷霆說的對, 應急障礙通常有創傷後應激障礙、急性應激障礙和適應性障礙三種,從姚仁俊的症狀來看, 他應該更接近創傷後應急障礙。”


  “好。”韓長林說,“大家都有各自的觀點,很好,小孟,你怎麼看?你認為那是應急障礙嗎?”


  就在大家一直在探討的時候,孟思期高速運轉自己的大腦,之前她不是很熟悉應激障礙這個詞,但是經他們補充,她似乎意識到姚仁俊有可能有這種病症。


  但是又有一點無法解釋,讓她產生深切的矛盾,她開口道:“韓隊,師父,如果是應激障礙,那是否說明這件事對姚仁俊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大家都在聽她敘述,顯然應激源一定是不普通的,它可能來源於生命中最刻骨銘心的某個重要時刻,也可能是讓他悲痛或遺憾的往事,總之這件事會讓他產生巨大的心靈缺憾。


  孟思期說:“可我並不覺紡織廠的命運是姚仁俊的應激源。”


  今天護士何玲說到那段話正好是紡織廠的命運變遷,也許一個對紡織廠付出了巨大感情的人會產生共鳴,但是姚仁俊會嗎?


  孟思期說:“我記得上次韓隊和老唐去廣東審訊金偉榮,他曾說紡織廠已經腐爛了,從根上就腐爛,而當時主要接觸金偉榮的就是姚仁俊,如果金偉榮說的話是真實的,那是不是就說明,姚仁俊對於紡織廠根本沒有那種純粹的感情,他也許就是想在紡織廠最後倒下的時候再撈一筆。那麼這這種感情真的能為他帶來應激障礙嗎?還是他做出的偽裝!”


  孟思期最後加快了語氣,這些話振聾發聩,以至於趙雷霆整個人釘在原地,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馮少民覺得孟思期的思維力非常成熟,這種觀點,必須要結合細心的觀察,還有對這件事深切的理解,當她提出來的時候,馮少民幾乎在心裡斷定,姚仁俊有問題。他不假思索地說:“小孟,我支持你的想法,姚仁俊絕不簡單!”


  “好。”韓長林滿眼的欣賞,“小孟,這個發現極其有價值,如果姚仁俊是偽裝的,那麼說明他身上藏了很多秘密,也許五名失蹤女孩和他有密不可分的聯系。”


  趙雷霆馬上豎起大拇指,“思期,太棒了!”


  唐小川笑著說:“咱思期就是這麼優秀。”


  孟思期面對大家的誇贊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她一開始沒有想這麼多,是在一起頭腦風暴時想出來的,這其實就是大家的功勞。


  韓長林說:“如果姚仁俊是偽裝的,大家覺得從哪裡入手?”


  偽裝就代表著姚仁俊給自己加固了強大的堡壘,如果沒有十分強大的力量絕不會撬開這層堡壘。估計連姚仁俊的家人和護士都不一定知道他現在的真假。如果他果真偽裝,這種人往往是很可怕的,特別是曾經身為千人大廠的副廠長,在人精中生存的姚仁俊,一定不會輕易卸甲。


  馮少民說:“從他身邊最親近的人入手吧,今天調查來看,姚仁俊是兩年前住進養老院,而且據護士反應,他當時的狀態應該沒有這麼嚴重。”


  趙雷霆提議:“他的兒子問題很大,今天一直不配合,我看從他入手一定能找出問題的根源。”


  “師父,我其實覺得何玲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孟思期說。


  “嗯?”


  “剛才師父說到姚仁俊剛來養老院時情況狀況還不錯,為什麼兩年來情況發生了這麼大的改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何玲是他的專人護士,她一定知道些什麼。”


  馮少民點了點頭,韓長林馬上說:“老馮,既然你徒弟有這番洞察力,那麼我們就從何玲入手,明天你們傳何玲回來問話。”


  馮少民頷首,“沒問題。”


  “還是老計劃,我和小川明天去走訪走訪歌舞廳,你們仨爭取從何玲身上找到一些突破口,希望這件案子盡快取得進展。”


  “好,韓隊。”大家異口同聲回答。


  *


  第二天上午,路鶴和梁雲峰、林滔來到了一家開發銀行,在銀行的接待室,三人見到了曾是阮夢櫻的上司,也就是銀行的客戶經理曾浩強。


  阮夢櫻一年半前從銀行離職,後來一年時間就杳無音訊,銀行的這段經歷,特別是離職時的經歷或許能夠解答一些問題。


  曾浩強給三人泡了茶水,關上了接待室的門,接待室有一張圓形玻璃桌,正好四個人能坐下,路鶴就坐在曾浩強的鄰座,梁雲峰坐在他對面,今天主負責問詢。


  曾浩強大約三十五六歲,個子不高,頭發有點卷,可能是天生的,圓形臉,戴著一副偏圓形眼鏡,因此整個人看起來比較“圓滑”。


  他一身黑色西裝,深藍襯衫,金色花紋的紅領帶,胸前別著銀行工牌,整個人很和氣,見人就笑三分,坐下後仍不忘叮囑:“領導們喝茶,這都是我特意從家鄉帶回來的好茶,可能你們看不出,我是福建人,我們那邊盛產鐵觀音,鐵觀音有‘紅芽歪尾桃’的美稱,你們看,透亮的玻璃杯裡,紫紅嫩芽下墜,骨葉相連,嵐煙逝去,獨斷崢嶸啊。”


  沒想到還沒問詢,曾浩強就如此熱情捻了幾句詩,路鶴不太懂詩詞歌賦,梁雲峰林滔也是話不多的人,如果羅肖國在這,一定能聊上幾句,因此此刻,曾浩強顯得有些孤家寡人,但他仍舊保持標準微笑,也許職業原因,他像是快速琢磨出三人性格,試探問道:“領導,煙抽不?”


  他做出摸煙盒的動作,“抽支煙大家先熟悉熟悉。”


  路鶴直接打斷了他的動作,“曾先生,我們直接開始吧,希望你能配合我們。”


  曾浩強斂了斂笑容,“你放心,定會知無不言,我們很知道你們的辛苦。”


  梁雲峰將茶杯往中間推了推,拿起鋼筆對著本子問:“曾浩強,阮夢櫻原來是銀行職員,也是你的下屬,你對她印象如何?”


  “印象,”曾浩強抬了抬頭,望了望窗外,鏡片裡閃過一絲綠蔭的風景,“阮夢櫻很漂亮,人年紀輕,在我們銀行做事也很認真,說實話吧,作為她的經理,我對她的工作評價很高,她不遲到不曠工,對客戶態度好,如果在我手下幹幾年,以後也能升任經理。”


  “她在銀行有沒有關系特別好的人,以及,關系特別差的人?說說她的人際關系吧。”


  “這個我前面也說了,阮夢櫻性格不錯,沒什麼交往不好的同事,本來大家也是在銀行吃口鐵飯碗,平時都很忙,大家都是彼此照顧。”


  “你印象中她離職前有什麼異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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