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孟思期義正辭嚴地說:“嫌疑人姚仁俊,現在證據確鑿, 請你配合警方供述犯罪事實。你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姚仁俊終於安靜了,抬起空洞的眼望向她, 嘴角依舊在扯著, 但沒有聲音。


  “姚仁俊, 八年前,蒲公英紡織廠倒閉前夕, 是不是你和廠裡主要領導策劃了陪酒事件, 當時工廠不少女工都參與了陪酒是嗎?”


  姚仁俊眼神空洞地望著她,沒有說話, 隻是嘴巴顫著,腦袋微微搖晃著。


  “姚仁俊, 你別以為什麼都不說, 就沒辦法給你定罪,歸向陽已經指認了你。”


  “你這個魔鬼……”姚仁俊忽地笑了笑, 那笑容特別詭異, 更因為蒼老而滲透悲戚,“你是怎麼知道我去了西雅圖?你怎麼知道?”


  “明明馬金蓮已經死了,歸向陽也不會說實話。”他又嘀咕起來, 就像是在探索她的心理。


  孟思期當然不會告訴他她是怎麼知道的一切,看著他這副鬼樣子, 她卻有種正義綻放的感覺。


  不過孟思期很細心,在姚仁俊說出這兩句話時,她發現一件事,他為什麼說歸向陽不會說實話?


  歸向陽已經伏法,他的供詞隻會直接面對公安同志,他要向警方闡述什麼,姚仁俊根本無法控制,他怎麼知道歸向陽不會說實話,除非他和歸向陽之間有某種“契約”,譬如歸向陽有把柄在姚仁俊手裡。


  她細思了下,故意採用激將法:“姚仁俊,你怎麼知道歸向陽沒有告訴我們,所有的事,他都說了!”


  “不可能,”姚仁俊笑容慘白,“他要敢說,賈龍輝也不會放過他兒子。”


  孟思期終於明白了,當年姚仁俊葬送“五朵金花”給西雅圖俱樂部的事情,不但馬金蓮知道,而且歸向陽也知道。


  也許歸向陽不是主謀或者參與者,但他一定知道這件事,他為什麼隱瞞,就是因為賈龍輝在歸向陽被捕前威脅了他,而且以歸向陽六歲兒子作為威脅的籌碼。


  歸向陽雖然伏法,他可以什麼都不在乎,但是他一定在乎六歲的兒子,因此歸向陽一直隱瞞了“五朵金花”失蹤真相。


  她再次確認:“當年把五名女工送給西雅圖俱樂部的是你還是馬金蓮?有沒有其他同伙?歸向陽參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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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歸向陽背叛了我們,早知道我就請賈龍輝殺了他。歸向陽這個混蛋,那時候就說我做了犯法的事,我告訴過他,他爸也參加了陪酒事件,他以為他有我的把柄,實際上他更害怕我揭露他爸。”


  姚仁俊像是自言自語,他以為西雅圖俱樂部的秘密是歸向陽說的,因此對他極為憤怒。


  而孟思期也聽出了事情脈絡,當初參加陪酒事件的,歸向陽可能是被動的,但歸向陽的父親歸文進確實是參與者,也許當時年邁,身體不好,他沒有進入酒桌,但是那麼大的廠,沒有廠長授意,想必副廠長姚仁俊也做不到一路暢通。


  看得出來,歸向陽對陪酒這件事不是很認同,但是因為他父親參與其中,所以他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做出“拯救”龍善文的行為可能是出於真實情感的。


  他後來殺害孔曲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孔曲山手上的照片,那份照片可能會導致紡織廠名譽盡毀,也可能導致龍善文聲名掃地,所以他做出了極端的行為。


  相比而言,歸向陽雖然犯罪,但比起姚仁俊還是存有一些良知。


  姚仁俊繼續自言自語,像是坦白,又像是抱怨:“馬金蓮那個廢物,她竟然去給龍善文做思想工作,想把龍善文帶去西雅圖,那歸向陽能不知道這個秘密?歸向陽聽說五個女工去了西雅圖,差點到西雅圖壞了我們的好事,要不是賈龍輝給了他一些好處……”


  原來這件事還有這樣的內幕,孟思期意識到,陪酒事件可能參與的人較多,包括歸向陽的父親歸文進,但是葬送五個女工去西雅圖俱樂部這件事,就是姚仁俊和馬金蓮兩人的惡行。


  龍善文是紡織廠最漂亮的,堪稱金花之首,馬金蓮肯定會打龍善文的主意,但是沒想到,歸向陽當時正和龍善文私下交往,歸向陽自然就知道這個秘密。當時歸向陽可能到西雅圖俱樂部鬧過事,然而卻被賈龍輝以某種好處收買了。


  姚仁俊無疑是主要策劃者,但是馬金蓮卻是必不可少的幫兇,廠裡女工對馬金蓮信任度很高,馬金蓮是廠婦聯主任,平時照顧廠工福利,應該也會前往各家代表工廠噓寒問暖,因此馬金蓮的話是最能讓女工們相信的,姚仁俊也必須借助馬金蓮做五朵金花的思想工作。


  對於這段往事,孟思期感到唏噓不已,正是因為姚仁俊和馬金蓮兩人狼狽為奸,自私自利,才葬送了五個年輕女孩的性命。


  她厲聲問:“所以呢,賈龍輝到底給了你和馬金蓮什麼好處?”


  “你以為是什麼?那不就是大把的鈔票,我為了紡織廠幹了一輩子,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多鈔票,這些還不夠嗎?人活了一輩子總得享受享受吧。”姚仁俊笑了笑,笑得有些恐怖。


  “所以你兒子姚坤明從一個工人,一躍成為大老板,也少不了這些金錢相助吧?”


  姚仁俊表情冷了冷,“哈哈,想套我的話是不是?”


  孟思期沒有必要套他的話,因為事實太過明顯,姚仁俊的兒子姚坤明就是這件事的既得利益者,所以他苦心維護父親形象,阻擋警方調查。


  馬金蓮的兒子也很富有,在警方調查後從始至終對馬金蓮的過去三緘其口。他們現在都是富甲一方的老板,都是既得利者,但卻是以年輕女孩們的身體和性命作為代價。


  孟思期感到悲傷、憤怒,她慶幸自己堅持到了最後,將這件真相挖掘了出來,為紡織廠女工家屬做了些微薄的事情。


  姚仁俊開始發笑,像是自言自語地控訴,又像是替自己打抱不平,笑容依舊充滿了瘋癲。


  “我為紡織廠忙了半輩子,要沒有我,那些工人哪裡有飯吃,是我一手撐起的紡織廠,為了從大雨中搶救物資,我一晚上泡在水裡,留下了風湿病,一到刮風下雨就遭罪,要沒這個病,我起碼能像馬金蓮那樣,扮成植物人……”


  “歸文進他沒魄力,早聽了我的話,這個廠也不至於那麼快倒閉,我早就告訴他,想救廠就得犧牲,紡織廠的孩子做點犧牲怎麼了?廠子倒閉了,孩子們去俱樂部上班圖個溫飽,家裡有病有災救個急,那有什麼不光彩?我沒虧待他們,你們這些養在花瓶裡的小孩,根本就不懂……我是在幫她們!”


  孟思期聽完姚仁俊的話,胸口都有些撕裂的痛楚,她更是聽見了趙雷霆捏拳的瓷實聲響。對於姚仁俊來說,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正當的理由,那就是為了廠子,紡織大院的孩子即便犧牲自己的身體也是為了廠子,他並不知道,人如果變成了野獸,那麼廠子還是廠子嗎?那不就是愚昧的荒原嗎?


  對於這件案子,她從頭到後調查了許久,她相信她的所有推斷是正確的,她想親口告訴姚仁俊,他的偽裝是毫無作用的,他的僥幸是可笑的,他一直都活在放大鏡下。


  她冷靜地告訴他:“姚仁俊,你以為這一切是歸向陽說的,你錯了,你的偽裝非常拙劣,在我們警方眼裡,你至始至終是一個拙劣的模仿者。”


  “你憑什麼這麼說,”姚仁俊似乎十分在意他晚年的作品,他模仿阿爾茲海默症的“輝煌”巨作,他反駁道,“沒人可以拆穿我的偽裝,要不是歸向陽那個叛徒。”


  “你錯了,你大錯特錯,你是不是想聽聽我是怎麼知道的。我現在就告訴你——兩年前,你去了養老院,因為你發現你兒子事業風生水起,你孫子已然長大成才,你擔心曾經的事情被人發現,影響他們的前程,你更擔心你的一世英名晚年不保,所以去養老院是不得不採取的措施,當然養老不是你的目的,你的目的是模仿阿爾茲海默症患者。”


  那一刻姚仁俊空洞的眼神,好像被人看穿那般,充滿了驚惶,他死死盯著她,像是在探視她到底是怎樣的魔鬼,為何能透視他的心髒。


  “馬金蓮去年被車禍撞成植物人,你一定認為是賈龍輝找人滅口的對嗎。”孟思期質問。


  她根本不需要質問,因為那就是事實,姚仁俊的嘴巴顫了下,眼白瞪得更大。


  孟思期繼續說:“今年龍善文出事,你最初也以為是賈龍輝派人做的,目標是歸向陽,因為歸向陽知道你們送五朵金花去俱樂部的事。所以你認為賈龍輝會一個個殺人滅口,掩蓋俱樂部的秘密。”


  “也就在最近幾天,賈龍輝找到了你……”孟思期曾和何玲確認過,問她最近有沒有人和姚仁俊私下接觸過,哪怕說上一句話。


  何玲細想後說姚仁俊在老年聚會時,接到過一個電話,當時是一個養老院服務員將電話貼近他耳邊的,服務員接到的電話內容說是姚仁俊的朋友,想跟姚老說幾句問候的話,朋友打電話給阿爾茲海默症病人問候,這在養老院是很常見的事情,沒人會在意。


  孟思期說:“賈龍輝問你,你是不是得了真正的老年痴呆。因為賈龍輝知道,警方在調查五朵金花失蹤的真相,他一定會找你!你擔心被賈龍輝滅口,所以不得不铤而走險,向警方提出,檢查你的病。”


  “你為什麼知道?”姚仁俊突然伸出手想抓她,聲音變得歇斯底裡,“為什麼知道?賈龍輝不是已經死了?”


  雖然姚仁俊在拘押,但知道賈龍輝跳樓的消息並不困難,因為昨天第一時間,姚仁俊的兒子姚坤明就請來了律師,律師有權和姚仁俊見面。賈龍輝跳樓的消息應該也是律師轉告的。


  姚仁俊張牙舞爪,但是手腕被手銬扣在審訊椅上,他動彈不了幾分,然而面部再次露出幾分猙獰,也許這就是姚仁俊真正的面孔。


  他拼命掙脫手銬,眼中布滿紅絲,猶如被困在地獄的惡魔,而不是風燭殘年的老人,他偽裝兩年更像是為了積蓄力量,要在此刻爆發出來,他對孟思期咬牙切齒:“你這個魔鬼!為什麼什麼都知道?你告訴我!你這個魔鬼!”


  林敏嘉應該是第一次參與審訊,嚴格來說,她還是一個文職,很少和犯罪分子接觸,此時的她早已坐立不安,滿眼都是驚嚇。


  趙雷霆霍地站起,喝道:“姚仁俊,你放老實點!人面獸心的禽獸!法律絕不會饒過你!”


  如果五朵金花果真喪命在西雅圖俱樂部,姚仁俊的罪孽是深重的,法律一定會給予他嚴懲,孟思期很冷靜,面對這樣禽獸不如的人,她的唇角隻留下正義凜然的冷笑。


  然而趙雷霆卻並不平靜,他甚至百感交集,他看向坐在身旁的孟思期,平時的她看起來溫潤而內斂,但一旦進入刑偵工作,她卻具有極細致的觀察,極飛躍的思維,和極強大的爆發力。


  紡織廠女工失蹤案,從一開始,她的方向就是篤定的,她堅定認為姚仁俊是偽裝的,她從未放棄這個想法,她也一直用缜密推斷證明姚仁俊偽裝的實質,今天看來,她的推斷都是正確的。


  這就是趙雷霆不平靜的原因,因為孟思期就是他從事刑偵事業上,讓他最引以為傲的同事,他記得撕破姚仁俊偽裝的那一刻,他幾乎熱淚盈眶,他時常在想,如果沒有孟思期,他的事業該多麼黯淡無光。


  結束審訊,孟思期基本了解了全部真相,剩下的細節也許提審下歸向陽就行,如果之前歸向陽因為兒子被威脅有所顧忌,那麼現在他一定不會隱瞞。


  此時此刻按理說她的心情是愉悅的,實際上她的心裡卻有些累,走出門,她其實想去休息會,然而看到滿臉不安的林敏嘉,她又連忙換上了幾分微笑,安慰說:“敏嘉,沒事吧?”


  “沒事,思期姐。”林敏嘉像是努力擠出一絲輕松的笑容。


  “今天辛苦了。”孟思期握起她的手腕,發現她手腕冰冷的,她用掌心的溫度輕輕撫去她的冰冷,“回去好好休息。”


  “嗯。我先走了。”林敏嘉看起來很疲憊,又和趙雷霆打了個招呼,才離去。


  趙雷霆望著她嬌小的背影說:“看來我今天不該把她找來,她以前沒參加過審訊的。”


  孟思期用本子撫住胸口,故意做出心疼狀,“是啊,好心疼林妹妹。”


  趙雷霆:“……”


  兩人一起回辦公室,她想著馮少民這會應該回警局了吧,她想把審訊姚仁俊的結果盡快告知他,他應該會很欣慰。


  然而,剛走到門口不遠處,她的腳步忽地頓住了。


  裡面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略顯嘶啞的聲音,聲音並不大,但是依稀撞入她的耳膜。


  “老馮,殺害你徒弟的兇手找到了……”


第125章 [VIP] 極惡白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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