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路鶴的身子蜷在了地上,像是遭受了意外,長長的腿是曲著的,手臂也是曲著的,正趴在臥室門口,他好像極力要爬向臥室。她的第一想法,路鶴是不是遭到了紅妝案兇手的襲擊?


  “路鶴!”孟思期衝了過去,趴在他的身旁。


  他渾身都在發冷,打著哆嗦,可這是七月天啊,即便是雨天,溫度也很高,莫不是發了高燒。


  她輕輕掰正他撲在地上的頭顱,終於看清他的面孔,皮膚卡白,滿臉都是汗珠,嘴唇白如薄紙,輕輕顫動著好像生了一場大病。


  “路鶴你怎麼了?”孟思期心慌得厲害,她抓起他冰冷滲汗的手掌,“我現在送你去醫院!你一定要撐住。”


  她把他的手臂抬起來,想扛起他。


  “思期……”從路鶴的嘴巴裡忽然發出微弱的聲音,“……”


  他說了什麼話,但是孟思期沒聽見,她貼近耳朵在他嘴邊,“你說什麼?”


  “……”


  她的眼裡漸漸染上心疼的湿潤,路鶴你不要出事啊,我知道來到三十年前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你,你千萬不要出事。


  “思期……”


  他嘴巴動了動,孟思期還是沒聽清,她重又扛起他的手臂,“別說了,別耽誤病情,我現在帶你走。”


  “不,不,抱……抱……”路鶴斷斷續續吐出幾個字。


  “抱?好,好,”孟思期拼命點頭,“是不是冷,我現在抱抱你。”


  孟思期坐在地上,將他冰冷的頭顱貼著自己溫熱的腹部,將他肩膀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想用體溫讓他好受一點,外面的雨聲淅淅瀝瀝,孟思期漸漸感覺自己的體溫在下降,路鶴的臉上開始浮現一絲淡淡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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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臂緩緩動了,就在她不注意之間,路鶴雙臂將她的腰緊緊環了起來,他將整個頭都埋進了她的腹部,隔著薄薄的襯衫,她的皮膚感受到了他漸漸均勻的呼吸。


  他好像慢慢恢復了健康,但是孟思期不知道要不要帶他去醫院,她輕聲問:“路鶴,我帶你去醫院看看?行不行?”


  他一動不動,但抱著她的腰卻沒有一絲松懈,孟思期又喚了一聲:“路鶴?”他的大半個身子都臥在冰冷的地面上,這樣也不是辦法。


  她正躊躇時,路鶴的薄唇動了動:“思期,讓我抱抱你。”他的手抱得她更緊了,好像生怕她要離開。


  孟思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她知道路鶴現在生病了,他需要溫暖,但他們還是第一次這這樣近距離接觸,這種肌膚相貼,在時間慢慢流逝當中,越發濃烈。


  橫跨三十年,她對於路鶴的經歷從震驚到好奇,到認識他,熟知他,再到彼此無話不說,她感激他幫助過她,感激他成為刑偵路上的導師和朋友,更感激他為她做過的很多平凡卻讓人感動的事。


  她不知道對於路鶴是什麼樣的感情,身邊所有人似乎將她和路鶴聯系在一起,這三十年的旅程似乎也因路鶴而起。


  她不知道愛情是什麼,她沒有談過戀愛,她更不知道男女相處意味著什麼?


  上次,路鶴說要追求她,她說的那句“在乎”的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希望路鶴在意自己的安全,她不想他出現意外。


  她的手指緊緊抓住路鶴的衣襟,望著他慢慢變得安靜的側臉,輕輕閉合的眼睑,還有已經緩緩染上血色的薄唇。


  她開始在想,她的心裡是否可以把他融進去,這輩子都把他融進鮮血跳動的心髒。


  心髒跳動得厲害,他感受到了孟思期身上的溫暖。


  二十多年來,路鶴的心裡永遠都是冰冷的,空蕩蕩的,他終於感受到了和母親一樣的溫暖。


  “鶴兒,記住,不要發出聲音!無論如何都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媽媽永遠都愛你!”


  “是永遠,鶴兒!”


  但是她還是離開了他,二十多年了,路鶴一次次從噩夢中驚醒,每一次都是媽媽破碎的聲音。


  他分明記得,母親身上擁有春風般的溫暖,可是他再也沒有感受過那種溫暖。


  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媽媽帶著她去鋼鐵廠看鋼鐵出爐的那個夜晚,紅紅的焰火從高高的爐口噴薄而出。


  她始終關注著他說:“你看鶴兒,好不好看。”


  “好看。”他被牽著小手,他永遠都記得那份火焰的色彩,象徵著生命的色彩。


  路鶴慢慢地發出微笑,他抱著眼前的人,好像重新感受到了溫暖,但這份溫暖和母親是不同的。


  孟思期身上的體溫和氣味給了他獨特的感覺,每一次接觸她,他全身的血液如同鋼鐵的火焰濃烈又湍急。


  他深深記得父親戴著鋼鐵廠安全帽,揮灑熱汗,此刻的感覺就如同父親的爭分奪秒,如同他對鋼鐵事業的執著。


  孟思期!


  他不想離開她,他想要一直“佔有”她,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哪怕像父親那樣跳入滾燙的煉鋼爐!


  “路鶴,是不是好了點。”


  路鶴又聽到了她的聲音,那個讓他感覺寧靜又顫滯的聲音,他沒有回應,他假裝沒有回應,他知道自己可以起身,他仍舊緊緊地抱著她,無論如何,他要抓住這樣一次難得的機會。


  “我的腿好像麻了。”孟思期有點委屈地說。


第160章 [VIP] 紅妝連環殺人案(13)


  路鶴終於覺得自己不能再任性了, 他感覺到了無比的心疼,他慢慢地動了動身子,“思期, 我好像好了些。我可以起來。”


  孟思期輕輕地抬起他的頭顱, 路鶴最後一次緊緊地,手掌從她的腰間慢慢地移開,他的手掌心由熱轉冷, 撐上了冰冷的地面。


  在路鶴緩緩起身的時候,孟思期察覺到自己的兩隻大腿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麻得沒有知覺。


  而且動一動, 還有點酸痛, 那種刺骨的酸痛。


  路鶴像是看出她的難受,語氣溫柔:“對不起思期, 我來給你通通血。”


  路鶴跪在地上, 一手扶著她的背脊,一手將她的雙腿拉直, 並攏。


  漸漸地,孟思期感覺好了一些, 緊蹙的眉頭也慢慢放松了。


  路鶴將她扶了起來, 扶到椅子裡,“我剛剛洗完菜, 結果不知道怎麼了, 就暈倒了。你等一會,我去做飯給你吃。”


  “路鶴,不要了, 吃點別的吧,你也坐一會。”


  “說好的今天給你做好吃的, 不能說話不算數。”


  孟思期勉強笑了笑:“來日方長嗎,你這個身體。”


  “你覺得我身體很弱?”


  “今天看來,也一般吧。”


  路鶴嘴角染上笑意,那笑意意味深長。


  “要不,我幫你忙吧。”孟思期覺得自己的雙腿好了許多,她站起來,“我也會做飯的。”


  路鶴像是勉強答應了。


  但是在廚房,除了給他拍了幾個蒜頭,遞上鹽罐,她也沒幫上什麼忙。


  在她的一再阻止下,路鶴做了三個家常小菜,還有一碗面。


  飯桌上,路鶴又點了兩支蠟燭,孟思期問:“路鶴,吃個飯,還需要蠟燭?”


  路鶴說:“去年你申請單位宿舍房的名單上,我看到了你的個人資料,我一直記得你生日是七月七日,不好意思,思期,如果今天不發生這些事,一定給你做一頓更豐富的晚餐,這些你不嫌棄吧。”


  孟思期這才知道路鶴說今天給她做好吃的是因為她的生日。


  實際上這個世界的小孟思期,生日是在五月份,上次孟輝給她銀行卡那天還提起過,小孟思期從出生那天,在醫院被偷的那天,從小就沒有過過生日,也許這個日子並不美好,因此就好像變成了一種禁忌。


  而原世界的她,生日就是七月七日,她生在炎炎夏日,所以赤誠似火。


  去年她和局裡申請過一次單位宿舍房,但因為資源緊張沒有申請下來,不過她填寫的資料,卻被路鶴記了下來,按理說應該是路鶴有意找到了她的資料。


  其實從父親孟星海病重到離世,直到到這個世界,孟思期都沒有過過生日,這是她來這邊過的第一個生日,而且還是和路鶴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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